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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贅后,小夫郎破產(chǎn)了 第133節(jié)

    季子漠躺在貴妃椅中,伸開手臂,齊玉走過去躺在他身側(cè)。

    “就如我們現(xiàn)在正在爭吵,突然知道我們只有一年的緣分了,是不是會有種緊迫感,珍惜日后的每一天,多兩分忍耐?”

    齊玉把自己的手放在季子漠手心,就算還有三十年,他也會珍惜與季子漠的每一天。

    齊玉把頭往季子漠那側(cè)移了移:“我有白發(fā)了嗎?”

    季子漠輕笑:“你還未到三十,哪里來的白發(fā)?!?/br>
    齊玉:“再有兩月就是三十?!?/br>
    兩人并肩躺著,微微歪頭,頭尖相靠著,斜陽透過薄紗落在眉間,濃密的睫毛染上金黃。

    歲月靜好,少有的安靜悠閑。

    “我前幾日無意碰到了董寒玉,看到他發(fā)間有了幾絲白發(fā)?!?/br>
    “他看到我少了譏諷,求我?guī)退麑む嵃財?,尋他歸家,日后行醫(yī)作畫皆可?!?/br>
    “伺候的哥兒說他日子不好過,鄭柏敘家中之人皆認為是他把鄭柏敘逼走的,那哥兒說這話時,董寒玉側(cè)身站著,他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性子,現(xiàn)在卻聽著哥兒在我面前替他訴苦?!?/br>
    云卷云舒,季子漠雙眸閉著,似是睡著了,齊玉歪著頭看他,余光看到發(fā)間銀白,猛然愣住。

    他抬手撫摸著季子漠的頭發(fā),指腹觸碰著那根白發(fā),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季子漠以為他是擔(dān)心鄭柏敘,睜開眼幫他擦掉眼淚,抱著人輕聲道:“不是我不幫忙,去年安寧縣時疫,我收到一封來信,鄭柏敘說他染了病,說若是老天眷顧,到時歸家,若是......托我照顧樂信候府一二?!?/br>
    間隔一年,再無信來,季子漠讓季貴去安寧縣找了一遍,時疫后活著的百姓知道有位救死扶傷的貴公子。

    無醫(yī)無藥的地方,主仆三人做了許多,侍衛(wèi)采藥墜山而亡,貴公子和伺候的小廝都染了時疫,許是已經(jīng)死了,尸體和時疫的百姓一起燒了。

    齊玉淚如雨下,季子漠同樣心頭哽的難受:“他信上說身為家中長子逃避家族責(zé)任是他之過,不忍父母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不忍盛哥兒年幼喪父,若是身死希望幫忙瞞著消息,就讓他們以為他不孝不憐,遠走他鄉(xiāng)了?!?/br>
    往日一幕幕在腦中浮現(xiàn),鄭柏敘的一舉一動,一笑一言,齊玉心如刀割,在季子漠懷中哭的難以呼吸。

    季子漠安靜的抱著他,手掌輕拍著他的后背,若是知道如此,那時自己就算綁也要把鄭柏敘綁回皇城。

    只是世間哪里有早知道。

    成人一年年變老,孩童一年年長大,當(dāng)齊玉無意間說起董寒玉的盛哥兒和少年的鄭柏敘長的很像時,季子漠沉默了好一會。

    因董寒玉有前科,那孩子是不是鄭柏敘的,季子漠好奇過,那時年輕氣盛,與董寒玉的針鋒相對時問了出來,被鄭柏敘聽了個正著。

    此時再想,季子漠唯有深深后悔。

    安泰帝二十歲生辰次日,季子漠遞了辭官折子,安泰帝拒接,氣的不等下朝就起身走了。

    季子漠一連遞了三次,安泰帝把自己關(guān)在房中,連早朝都不再上。

    季子漠氣的捋袖子,安泰帝像個任性的孩子,遞給他一個雞毛撣子,昂著頭講理:“古往今來,你見過那個輔政大臣三十六歲就撂挑子不干的,你一走了之,以后后人還不得說朕不能容人?”

    “朕繼位時大笙境內(nèi)處處潰敗之色,咱們君臣攜手十幾年,現(xiàn)在四海升平,絨敵打退了,西南王,平勇王墳頭草都半人高了,先生難道還不信朕是真心信你的?”

    一手帶出來的孩子最是糟心,無理攪三分盡得季子漠真?zhèn)鳎瑑扇四銇砦彝挠憙r還價,終是商定等到季子漠四十歲時辭官。

    回到家,季子漠心塞的躺在榻上,齊玉哄了好半天才得他一個笑臉。

    深夜齊玉似夢似醒間,季子漠在黑夜里坐起身,嘀咕道:不會是我太盡心,他拿我當(dāng)?shù)税桑?/br>
    齊玉:......

    熬到四十歲,季子漠一天都未等,生辰當(dāng)天就遞了辭官折子,二十四歲的安泰帝哭笑不得,自己這個先生厭官厭到如此地步。

    文華殿內(nèi),季子漠得了安泰帝允了的話,一瞬間像是年輕了四五歲。

    安泰帝原是笑著,只是笑著笑著紅了眼,似是離開父母,獨自孤飛的蒼鷹,嘴角委屈的顫動。

    季子漠嘆了口氣,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先生是打算離開皇城嗎?”

    “是。”

    “去何處?”

    “走到哪里是哪里。”

    季子漠:“臣一路游山玩水,順便浪里淘沙,給皇上淘一淘賢臣能將,到時候皇上就會知道,臣并不是不可或缺的?!?/br>
    此話安泰帝未回,君臣二人說了些離別的話后同時沉默了片刻。

    “皇上,草民告退?!?/br>
    空闊的大殿,安泰帝站在玉階下,目視護他長大的先生一步步遠去,再見不知是何時。

    “先生,你真的沒信過那個挑撥嗎?”心頭的疑問壓了許多年,安泰帝知道不該問。

    季子漠轉(zhuǎn)身,看著安泰帝,臉上是少見的認真,沉默片刻道:“皇上,你是誰不重要,你只能是誰才重要?!?/br>
    醍醐灌頂,安泰帝豁然開朗,壓在心頭的石頭碎成石屑。

    “爹?!?/br>
    季子漠:???

    ******

    清水河上,一艘二層小船順流而下,破開波光粼粼的水面。

    季子漠躺在甲板上看日頭漸漸升起,一條魚兒從水中跳出頭來,猝爾又落入水中。

    聽到腳步聲,他坐起身:“醒了?”

    伸出手接齊玉坐在他雙腿上。

    齊玉似是還有些困,背靠在他懷中合著眼。

    季子漠:“怎么不多睡會?”

    齊玉:“想在你懷中安睡?!?/br>
    “我離開的時候,皇上還叫了我聲爹,整的我還挺感動?!奔咀幽袊@道。

    齊玉一時不知該不該戳破他的感動,委婉道:“你覺得他要是拿你當(dāng)半個爹呢?”

    季子漠:“什么意思?”

    齊玉......“就如我娘對你?!?/br>
    季子漠:???

    “趙淮他想的美,我當(dāng)牛做馬二十年,他拐走我兒子我撞死在文華殿?!?/br>
    季子漠火氣來的那叫一個洶涌澎湃,他和齊玉把他兒子養(yǎng)的這么好,三百六十行,就皇帝這行的男人不能找。

    他胸膛起伏,齊玉靠的有些不舒服,指尖點了點他的肩頭:“別動?!?/br>
    季子漠壓下起伏的胸膛:“我不同意?!?/br>
    齊玉:“嗯,知道你不同意?!?/br>
    齊玉用指尖摸到季子漠緊繃的唇角,摟著他的脖子往下。

    季子漠見他不想睜眼,輕輕含住了他的唇,如船破開水面般破開了齊玉的牙關(guān)。

    繾綣柔腸,齊玉問:“還氣嗎?”

    季子漠悶聲悶氣:“不氣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季丫談婚論嫁時跑回了桑農(nóng)縣,問吳蒼明是否愿意娶她,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季蘭反對的尤其厲害,恨不得以死相逼,季子漠找季丫談心,季丫抹著眼淚說:“大哥,你和大姐不讓我嫁我就不嫁,只是我真的喜歡他,他比我大十三歲,又不是三十歲。”

    季子漠不知道季丫對吳蒼明是何時起的心思,或許是一箱箱的精巧玩意,或許是季丫說句喜歡什么,他就回信說句包在蒼明哥哥身上,天南海北的幫她找東西。

    當(dāng)時無人同意,連吳蒼明自己都不同意的婚事,現(xiàn)如今過的也挺好,吳蒼明依舊把季丫當(dāng)成孩子寵,陪著玩陪著鬧,成婚幾年當(dāng)了娘,跳脫的性子一日勝似一日。

    上次季丫還來信說,她扮了男裝,吳蒼明帶她去逛了哥兒館,說好下次去青樓,問季子漠和齊玉去不去,有興趣到時候可以約了一起。

    帶自己媳婦去逛哥兒館都不吃醋,在季子漠和齊玉討論吳蒼明是否真的喜歡季丫的時候,季丫又來了信,說不約了,她再也不去青樓和哥兒館了。

    季子漠去信追問,季丫偷偷回信說,吳蒼明夜里偷偷哭,問了幾遍他才說,覺得自己年歲大,比不上旁人,見季丫看哥兒雙眼放光,心里有些受不了。

    想到此季子漠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他貼近齊玉耳垂道:“你知道嗎?這艘船,我這是第三次租了?!?/br>
    齊玉瞇了這片刻,腦中的朦朧散去,睜開眼看他。

    季子漠:“以前顧著你哥兒香,我與你說過的,租艘船,來水上漂三日,日日與你廝混?!?/br>
    誰知船租了兩次都未做到。

    橘紅的太陽爬過山間,把世間萬物照的明艷動人。

    齊玉未束發(fā),拿起自己的一捋頭發(fā),融在季子漠的頭發(fā)中,一個粗硬一個柔軟,卻相得益彰的匹配。

    季子漠:“你知道我為什么醒這么早嗎?”

    齊玉看他:“為何?”

    季子漠下巴放在他肩頭:“我做了個夢,夢到你死了,船上就我一個人?!?/br>
    齊玉反手摸著他的發(fā):“嚇到了?”

    季子漠臉上古怪道:“好像也沒怎么害怕。”

    齊玉:“我年歲比你大,雖然吃藥能穩(wěn)住身子虛弱,但畢竟是跟完好的身子不同,先走一步是必然?!?/br>
    兩人都已過四十,年紀不算小,也算不得蒼老。

    許是半生不安所致,時至今日,生生死死兩人皆看的開了。

    或許,也是因為未到生死離別的那一刻。

    兩岸重山掠過,季子漠開口商量道:“如果你先死了,我能活就活,不想活就不活了,行嗎?”

    齊玉不答,已過四十的季子漠委屈道:“你走了,世上無人再拿我當(dāng)必須?!?/br>
    齊玉:“大姐,季丫,季安,尋兒......有許多許多人?!?/br>
    季子漠:“不一樣,在他們面前我是支柱,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幼稚,齊玉,我活在你眸中的寵溺里。”

    他吻上他的眸,齊玉輕聲說:“我也做了一個夢,夢到你活到七十九,我活到八十三?!?/br>
    季子漠抱著他輕笑:“咱倆活的還挺久,時間剛剛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