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拍得砰砰作響。

    沈佑面上失笑，心里頭卻是暖呼呼的。這個周大金，雖然每次行事總是出人意表，很是招搖，但對自己也頗為仗義，這是他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交的第一個朋友，他會很珍惜的。

    周大金看到沈佑眸中流動的光澤，笑道：“是不是很感動??？被哥這帥氣的樣子帥到了吧?！?/br>
    說完話，周大金還適時的甩了甩自己的頭發(fā)。

    好吧，那些許感動瞬間被周大金這活寶給沖散了。

    兩人相攜著吃了早飯，就一路往縣衙去了。到了縣衙的時候，門口已經(jīng)三三兩兩的站著有二十來個考生了。沈佑到的時間，不早不晚的?？忌鷤兣赃吪阃囊灿胁簧偃耍绕涫怯行┛忌赃吀桥懔擞衅甙藗€人，怕是七大姑八大姨都來了，陣仗很大。

    周大金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果然沒有落單的考生，多的七八人陪著，少的也是一兩人。沈佑只有自己陪著，略顯得有些單薄。周大金頓時邁開一些步子，讓自己強壯和寬廣的身子佇立沈佑旁邊，一副守護金剛的姿態(tài)。頓時沈佑這邊就不顯得單薄了，反而顯得很突兀，很引人矚目。

    沈佑看著周大金這行為，頓時哭笑不得，他就知道，只要帶著周大金就不要想低調(diào)平凡，注定要被人關(guān)注，引人矚目。

    很快陸陸續(xù)續(xù)又來了一些考生，場上也漸漸的sao動了起來，大家小聲的說話，低聲討論著。那日女不歡而散的陳修此時也來了，而且還帶著書童小廝，旁邊更有捧場的落榜的考生，眾星拱月般，顯得派頭很大。

    此次呼聲很高的鄭一鳴，張名望，沈琦三人也都到了。其中，張名望和沈琦他是知道的，一個是他的同窗，一個是他的堂兄。而鄭一鳴據(jù)說是縣學(xué)的院長的得意門生，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鄭一鳴人如其名，長相出眾，有種很凌厲的驚艷之感。據(jù)說此人文采斐然，有案首之姿，一看就是姿態(tài)非凡。

    陳修看到周大金和沈佑，就朝著這兩人略抬了抬下巴，神情依舊倨傲，眸色睥睨。

    周大金此番因為沈佑也進入了前五十名，倒是有了些底氣，決定隨著自己的心意走，并沒有理睬陳修。那個人眼睛都長在頭頂上了，這會兒更是尾巴都翹的老高，要翹到天上去了。這樣一抬下巴，就跟招貓逗狗一樣，他才不去呢，他也是有原則的人。而沈佑就當沒看見，他也沒有興趣，對別人奴顏諂媚，卑躬屈膝的。而且他并不需要討好別人，他自有自己的底氣。

    陳修本以為自己只要一招手，那兩人應(yīng)當立刻笑嘻嘻的趕緊奔過來討好自己，卻沒想到自己丟出的橄欖枝，竟像是丟進了，沒有河里一般，一點水花都沒有冒，頓時心下生出一股郁氣。他陳修學(xué)識非凡，此次案首已是囊中之物。如今給他們機會竟然還不接著，簡直是不識好歹。

    好吧，只是兩個小人物罷了，不值得動怒。他一時的善心大發(fā)，既然那兩人沒有接住，他們以后也只能庸碌無為，平淡一生了。他陳修可是忠義侯的干外甥，憑借自這股東風(fēng)，他日必將青云直上，長嘯九天。這下倒不要與這些小人物置氣，隨即挪開目光，不再看那兩只螻蟻。

    幸好周大金和沈佑不知道陳修心中所想，不然怕是要給他翻兩個白眼。

    三三兩兩的人聚在那里嘰嘰喳喳的，很是熱鬧，五十人早已到齊，很快有衙役出來，手上拿著一個名單。衙役將名單展開，一個一個點名，確定人都到齊了之后就開始引入衙內(nèi)。

    “爾等，且跟我來，去面見縣令大人?！?/br>
    衙役邁步入了縣衙，考生亦跟著衙役往里兒走。

    在即將邁步入內(nèi)的時候，沈佑感受到一股目光落過來。他轉(zhuǎn)過頭去，正對上沈琦幽深的目光，沈佑頓時眉梢一挑，沈琦這目光有點意思啊，看來這個堂兄藏得很深吶。

    沈琦看了一眼，目光眨眼之間又變得很是關(guān)心，一如往常表現(xiàn)的如一個親切的堂兄一般。沈佑也很熟稔的隔空對著他輕輕一笑，也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堂弟一般。

    沈佑跟著一群考生一起到了一個廳堂，那衙役轉(zhuǎn)頭，讓大家先等著，他則進去稟報。不一會兒又出來了，領(lǐng)著大家進去。

    大家看到縣令周峰正高坐在上首，紛紛彎腰行禮。

    “學(xué)生拜見縣令大人?！?/br>
    周峰含笑伸手虛扶大家一把，“倒不必多禮，爾等都是此次的優(yōu)秀學(xué)子，快些起來?！?/br>
    諸位考生起身，周峰笑盈盈地看著眾人道：“本官第一次來元安縣，就被這里獨特的地理文化所吸引。果然這樣的山水福地就該出人才，你們果然沒有讓本官失望，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他日必有所為?！?/br>
    考生們聽了周峰這樣肯定的話語，一個個面色激動，眼神明亮。

    “好了，閑話暫且不說，等此次縣試結(jié)束，本官會在衙內(nèi)設(shè)宴邀請諸位考生一起飲宴交流。到時我們再暢談一番，此番先進入正題，你們都是本次縣試的佼佼者，此番考試成績將會作為你們最終的排名。本官這里有一題，你們且認真聽著。”

    周峰話落，大家都聚精會神的等著周峰的題目。

    周峰掃視一圈就道：“元安小縣，山清水秀，景致獨特，地處偏遠，物產(chǎn)貧瘠。如此小縣，何以發(fā)展，以何物為依托，諸生何解？”

    “此為此次題目，給大家三個時辰的思考時間。本官會在旁邊的偏廳等候，只要理好思路就可以過來直接答題。此次為了公平起見，本官邀請了元安縣內(nèi)有功名的舉人，秀才前來旁聽，以示公正。”

    聽到這話，眾人頓時神情一凜，這確實很公平公正，是難得的機會啊，不用擔(dān)心有人從中做手腳。

    人群之中有兩人神情格外耐人尋味，其中一人就是陳修。其面上滿是志在必得，眸中神色帶著了然，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袖子下的手微動，這考題，他昨日就已經(jīng)知曉，早已經(jīng)在心頭打了無數(shù)腹稿。今日第一個答題的會是他，答案最完美的會是他，最終奪得案首的還是他。殊不知，在場中還有一人也同樣神情特別。

    此人是顏書豪，此人倒不是很聰明，在學(xué)習(xí)一道上，也不是那等天賦很好的人。但其家境優(yōu)渥，往上數(shù)幾代更是頗有家學(xué)淵源。而顏書豪就是那個家中藏有春山圖的考生，昨日也已經(jīng)得到了考題。一得到考題，家中就花了錢找了一位有名的舉人做題，此舉人名胡庚，此時也在拼旁聽之列。

    由舉人為其捉刀，寫的答案自然是嚴謹非常，意境不凡。想到那篇文章，顏書豪平平無奇的臉上帶上一種揚眉吐氣的笑容。他顏書豪也要翻身做主了，在大家眼中那個平平無奇的考生，也要聞名遐邇，一鳴驚人了。而那什么鄭一鳴，已經(jīng)是過去的天才了。未來是屬于他顏書豪的，他要金榜題名，一舉拿下案首之位，被所有人所仰望。

    考題才發(fā)布，考場之上，就已經(jīng)有些風(fēng)云涌動了。

    對這個題目沈佑倒是沒什么壓力，憑借著前沿的眼界，這個題材，他能寫出十篇稿，而且肯定是嚴謹，條理清晰，字字珠璣的。

    周峰公布完考題，人就已經(jīng)去了偏廳。而場中就留下幾個衙役維持秩序，以防出現(xiàn)舞弊現(xiàn)象。畢竟，上一屆的沈琦案至今諸人還沒有淡忘。

    周峰到了之后，就和等候在那邊的諸位舉人，秀才聊天說話，說些元安縣以及周邊小鎮(zhèn)的風(fēng)土人情，各種人文趣事，氣氛倒是熱絡(luò)不已。

    而這邊正廳中，諸位考生，正小心謹慎的在心中的打著腹稿。更甚者，有些考生緊張得額頭冒汗，很是緊張。這不僅要組織好語言，還要當著縣令以及諸位舉人秀才的面發(fā)言，實在有些心慌。

    半個時辰后，有兩位考生踱步而出，這頓時驚動了正在沉思的眾人。眾人的目光紛紛落過去，看到其中一位是陳修，大家面色倒是還好。但看到顏書豪，好些人就神色古怪了，帶著懷疑和打量。

    而此時陳修和顏書豪的目光，已經(jīng)對上，一人大名鼎鼎，一人平平無奇，兩人一人目光高傲，一人目光帶著敵意，兩人目光在空中已經(jīng)交鋒上樂。

    陳修心中暗想，這人怕是肚里沒貨，想要占個先機，搶個第一名，給縣令心里留下不一樣的印象吧。

    顏書豪心中暗想，你陳修再才華橫溢，還能比得過成名已久的胡庚胡舉人嗎？

    “原來是陳修同學(xué)，在下顏書豪，對陳修同學(xué)聞名已久。此番在下心中有所得，陳修同學(xué)能否讓在下先去，否則怕待會緊張的給忘記了？想來，以陳修同學(xué)的才華，定然不會和在下?lián)屵@個答題機會吧？”

    這話就這般被當眾問出來，陳修若是執(zhí)意與這個小人物搶，倒是顯得自己很沒有胸襟氣度了。陳修面色一沉，甩著袖子退后而去。心中暗道，這小子竟然先搶先，那就讓他先。估計，幾句話的功夫就落荒而逃了，何必與之計較。

    看到陳修退后，顏書豪原本懸在心上的石頭頓時放松下來。這就好，誰也不能阻擋他完美的拿走案首之位。想罷，感覺自己已經(jīng)是案首一般，顏書豪頓時抬頭挺胸大步走入偏廳。

    一盞茶的功夫后，顏書豪回來了，滿面紅光，眼神發(fā)亮。

    發(fā)生了什么，不會是被夸獎了吧，可惜大家卻聽不到偏廳的動靜，不知道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陳修看了，絲毫不覺得在這樣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還有人能超越他。所以在顏書豪走出來之后，他也是微微仰著頭，一副自信非凡，勝券在握的樣子走進偏廳。

    又是一盞茶的功夫，陳修也回來了無獨有偶，陳修也是滿面紅光，眼神熾熱，仿佛案首已經(jīng)到他手中。這個真奇怪，莫非偏廳有什么獨特？怎么一個個的去了都是這般高興的回來。

    受了這兩人刺激，大家頓時加緊了速度，趕緊在心里組織語言，于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紛紛出場。而沈佑卻不為所動，他緩緩地在心中勾勒出他的答案。上次因為樓蘭村的事情他一竅不通，所以這次回去在考察吃食生意的中間，他也好好的打聽了一番元安縣的各類信息。

    所以對元安縣的風(fēng)土概覽也是有一些了解，憑著周峰在題目中表達的意思，沈佑心中已經(jīng)有了大致的脈絡(luò)，如今只要在這個脈絡(luò)上添枝加葉，就可以形成一株參天大樹。

    沈佑是差不多中間的位置去了偏廳，他似乎總是這樣不緊不慢。

    走進偏廳的時候就看到周峰坐在上首位置，兩邊分列有大概二三十人，這應(yīng)該就是此次旁聽考試的舉人和秀才們了。沈佑看到了熟悉的老師于秀才，于秀才看到他，眼神也很是詫異。他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平平無奇的，就要被他趕出書院的學(xué)生，竟然也過了縣試。不過于秀才心頭并未有什么后悔的情緒，不過是一次走了大運罷了，并不能與他的得意門生張名望相提并論。

    張名望，在前面已經(jīng)答完了，答得很是出彩，于秀才很是滿意。這等才華，拿前三可能有點懸，前十是必然的。這次縣試也不知道為何橫空殺出兩人，就是第一第二進來的陳修和顏書豪，答案都很出色。

    沈佑先給周峰行禮，“學(xué)生沈佑拜見縣令大人?！?/br>
    聽到此話，原本沒什么精神，輕撫著額頭似在思索什么的周峰頓時抬了抬眼皮，恍然轉(zhuǎn)過頭來，低頭去看下面的考生，這就是沈佑！咦，這不就是那日在考場中頗為淡定，遲遲未下筆的考生。沒想到這人竟然就是沈佑，看來此人是胸有大才心有溝壑者。先是在心中勾勒布局，一旦敲定，下筆就是一氣呵成。此子，不凡。

    周峰期待著沈佑是否會給自己帶來驚喜，自己可是費勁心思給了他今日這樣公平公正的機會，希望他能好好抓住。

    沈佑開始答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云南小縣，地處偏僻，物產(chǎn)貧瘠，青山綠水，始為上天饋贈。珍之重之，宣之傳之，……”

    滔滔之語從沈佑口中而出，盡都是些新的言論，令人耳目一新。眾人不自覺的跟著沈佑的節(jié)奏走，一個個都出了神。眾人等沈佑答完才反應(yīng)過來，紛紛對望，皆從對方眼中看到驚奇。精彩，實在是精彩。這考生很是不一般啊，此番答案精彩紛呈。前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好幾個才華橫溢的考生，大家覺得案首已經(jīng)出了。沒想到這中間，竟然還來了這樣一個驚才絕艷之輩。此次縣試熱鬧啊，案首之爭，何人問鼎，大家紛紛來了熱情和興致。

    第22章

    繼沈佑之后, 后面似乎再無人才。雖然有幾個答得不錯的，但在沈佑的精彩絕艷之下就顯得黯然失色了。

    接下來各個聽眾都有些意興闌珊，精神不濟。陸陸續(xù)續(xù)的，考生們都回答完了。

    考生們都回答完, 就有衙役引著出了縣衙。明日一早, 縣衙門口將會再次貼出紅榜, 此次紅榜就是最終結(jié)果, 到時紅榜之上列出此次中了縣試的前五十人的具體名次。

    諸位考生被引著出了縣衙, 個個都有些不舍的回頭望去, 那里似乎有無限可能。沈佑也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心中還未做出感慨，就已經(jīng)被周大金一個大力給攬了過去。

    “今天的考試怎么樣了？答得如何？沒事不用緊張, 不管答得如何，哥都請你吃飯。走, 我們?nèi)コ灶D好吃的慶祝一下，反正明天紅榜上總是有你的?！?/br>
    沈佑無奈的笑笑, 也不再說考試的事情, 就隨著周大金去早就訂好的酒樓吃飯了。

    而此刻在偏廳內(nèi)卻開始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名次之爭正式開始。周峰掃視一圈, 道：“剛才諸位考生的回答大家也都聽了, 想來心中有數(shù)。大家再次核對一下考生的名次, 確認無誤了就可以交上來了?！?/br>
    在各舉人和秀才到場的時候, 周峰已經(jīng)命令衙役給他們都分發(fā)了一張白紙，上面寫著一到五十號考生的名字。他們將會在每位考生答題完畢之后，在其名字后面打上相應(yīng)的分數(shù)。此番全部考生答題結(jié)束, 大家確認打的分數(shù)無誤后, 周峰就讓人將這些紙張收上來, 作為重要的參考。

    很快，五十人的名次就被統(tǒng)計出來了。周峰看著手上最后統(tǒng)計出來的結(jié)果，略作了一些更改，就確定了此次考試的名次。周峰將這最后的結(jié)果遞給文書，由文書書寫紅榜。

    文書將紅榜雋寫完，重新遞交給周峰。周峰接過紅紙，就看到上面后四十七名已經(jīng)被寫下，前三名的位置卻是空著。

    前三名，將由他親自書寫，以示重視和嘉獎。他在第三名的位置上寫下了陳修二字，這代表著陳修中了此次縣試第三名，再無更改，已成定局。接著是第二名，他寫下顏書豪三字，力透紙背，最后就是第一名，此次案首。

    周峰忍不住神色一頓，隨之手上的筆也動了一下。此次縣試，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暗潮洶涌，風(fēng)云涌動，最后贏家就是沈佑。似乎從頭到尾案首都是他，這似乎早就注定一般。周峰忍不住有幾分恍然，是否真才實學(xué)就是受老天看重，不管多少陰謀詭計，他門都得逞不了，最后還是沈佑以其優(yōu)秀的才華力壓群雄。

    周峰心下一番感慨，回過神后不再猶豫，提筆寫下沈佑二字，入木三分。心思所動，他忍不住用上了幾分力道，代表著他很不一樣的心情。案首沈佑已然誕生，他也很期待此子能能走多遠。紅榜已經(jīng)寫好，周峰讓人拿去在舉人和秀才之間傳閱。

    因為有了前面沈佑精彩絕倫的表演，所以此刻看到沈佑二字時，大家心中都了然。似乎早在沈佑答題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結(jié)果。

    但沈佑二字，在他們進偏廳之前卻是一無所知，原來怕是籍籍無名之輩。此刻卻是大放異彩，橫掃千軍，一騎絕塵，獨立于高山之巔，需眾學(xué)子仰望。眾人面上多是唏噓之色，唯其中有一人面色陰沉，眸光暗暗閃著冷光，此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舉人，名胡庚。他就是替顏書豪捉刀的那名舉人，他昨日就已經(jīng)知道了考題，而且也已經(jīng)做下了心理準備，今日案首必是顏書豪，那是他費了一日的功夫所做出的文章，其質(zhì)量豈是這些初入考場的毛頭小子能比的。但事實就在眼前，他胡庚的臉被深深打腫。他胡庚三十年的老舉人了，費心所作的文章竟然比不過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輩。這若是傳出去，豈不笑掉人的大牙？他胡庚又將顏面何存？

    胡庚手上拿著那張紅紙，忍不住微微用力，指尖泛白。若不是此刻，眾目睽睽之下，他怕是會忍不住將此紅紙撕碎。他胡庚從來不是一個心胸豁達之人，往常也曾因為一點小事就陷人于家破人亡。此番被下了這樣大的面子，早已將沈佑深深映刻在心下，想著以后一定要找機會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小輩什么是做人的道理。

    胡庚手中握著那張紅紙久久未動，這引起了他下手一位的舉人的注意。他伸手，輕輕敲敲胡庚的胳膊，道：“可是看到了熟悉的子弟，所以看得入神?！?/br>
    胡庚忙收起了臉上的異色，笑道：“哪里？我胡家族中最近卻是沒有科舉的考生呢，我只是在看這第一名，此前從未聽說，心下很是好奇。”

    “說起第一名沈佑，確實讓人唏噓不已。這沈佑原先卻是聲名不顯，如今一飛沖天，聲名赫赫。怕是不用到明日，整個云安縣城都知道了沈佑此人?！?/br>
    那人這般說著，也順勢接過了胡庚遞過來的紅紙。他一個一個看去，不時的點評幾句其中他所認識的一些考生。

    很快紅紙傳到了于秀才的手中，于秀才看到第一名沈佑，眼眸忍不住睜大，依舊覺得恍然，這怎么可能呢。這個即將要被他趕出書院的學(xué)生如今竟然拿了縣試第一案首，這簡直是他做夢都不會想到的事情啊。反而是他最看好的，委以重任的學(xué)生張名望，此番卻只得了個第六名。按說他一個小小紅豆鎮(zhèn)上的秀才，竟然教出了兩個優(yōu)秀學(xué)子，一個案首一個第六名，不知道得引起多少人的眼紅。怕是消息一經(jīng)公布，他的書院就要被人擠破腦袋了。但他卻不是很高興，因為這跟他所期待的相差甚遠。他所期待的只是張名望，希望他能奪得案首，再不濟也能得個前三。所以看到這個結(jié)果，他心頭竟沒有那么喜悅，反而有些不尷不尬的難受。忍不住去想，若是拿到案首的是張名望多好。

    最理想的狀態(tài)應(yīng)該是張名望拿到案首，而沈佑只是拿個末名，這樣他定然會開心不已，回去就要開酒慶祝。

    不過卻是沒人在乎于秀才這樣復(fù)雜的心理，那張紅紙已經(jīng)在眾多舉人和秀才之間傳閱了一遍，大家也都對這次縣試的名次有了了解。這次考試的確如縣令周峰所說，公平公正，并無半點徇私舞弊。因為這份紅榜上的名次，大家看了并無異議，每一個都是實至名歸。

    雖然此次旁聽已經(jīng)結(jié)束，但大家并未立刻離開，反而是相互交談著，說些認識的考生，但大多數(shù)談?wù)摰哪繕诉€是沈佑這個太出人意料的存在了。

    這個晚上，一個消息飛快傳開來。

    沈佑案首！

    次日，太陽冉冉升起，竟然是個格外好的天氣。

    周大金再次早早的起來，一醒來就沖到了沈佑的門前，砰砰砰地敲著沈佑的房門。

    沈佑睡眼惺松的打開門，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道：“這么早起來做什么？”

    周大金看著沈佑睡得這樣舒適，頓時詫異道：“你不緊張嗎？好多學(xué)子昨夜都睡不著，就等著今日結(jié)果揭曉呢。你倒是好，竟然睡得這樣好，是太有把握了還是完全放棄了呢？”

    昨夜沈佑確實因為一場考試結(jié)束，精神放松，自是睡得格外香甜愜意。

    沈佑伸了個懶腰，然后瞇著眼睛道：“結(jié)果已經(jīng)注定，我睡得早還是晚又有什么影響呢？倒不如好好的睡個覺?！?/br>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朱大金心里想著，所以一不小心就跟著沈佑的節(jié)奏走了。兩個人晃悠的吃完早飯，再晃悠悠地過去，發(fā)現(xiàn)那縣衙門外和昨日一樣沸沸揚揚，擠得滿滿的都是人。

    周大金頓時懊惱的拍了拍腦門，“哎呀，今日忘記帶銅板了，這下可是擠不進去了?！?/br>
    聽到周大金的話，沈佑心里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氣。太好了，周大金終于沒有再做引人注目的事情了。

    誰知，沈佑才放下去的心，卻是被周大金的下一句話給驚得再次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