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是閣主的……”有人阻止她，曦寧道：“我爹被歹人抓了，現(xiàn)在閣中我做主，誰也不準(zhǔn)對他們無禮！”

    戚染扶著霍君離和西冷痕踏進(jìn)后院，卻見云畫倒在地上，頸間的血流了一地，她身形晃了晃，浣月和飛霜強撐起身子上前來扶住霍君離和西冷痕。

    戚染蹲下身跪在地上，將云畫抱在懷里。四個丫頭里，她是最活潑的一個，自小跟隨她。因年紀(jì)最小，她也總是最放縱云畫。有的時候由著她玩鬧，犯了錯也不會重罰，是以武功一直不怎么精進(jìn)，比其他三個差了一截，師父給她尋的奇門兵器，也是重防御的，希望她即便不能進(jìn)可攻，至少退可守。

    可這個穿著水綠衣裙，喜歡養(yǎng)鴿子、逗鳥，愛熱鬧愛玩笑的小姑娘，卻沒了。

    戚染眼角有什么滾落，卻瞥見不遠(yuǎn)處躺著的黑衣少年，“月？！”她放下云畫去探邪月的鼻息，還好，還好……

    戚染松了一口氣站起身，往前看，是蘇明顏在房門口，他懷中抱著的……

    戚染走過去，她的腳步有些踉蹌，看著那張像睡著了一樣的臉。天琴總是那么穩(wěn)妥，什么事都面面俱到，不管是統(tǒng)領(lǐng)下人，還是日常的伺候，她從沒有過紕漏，是四個丫頭里最穩(wěn)重妥帖的一個。

    戚染的指尖有些顫抖的撫上她的臉，靜靜地看著她，好像下一刻，她就會醒了，說上一句：“勞公主掛心，不礙事?！?/br>
    憐香捂著腰腹上的傷口費力起身撲倒在風(fēng)戚染身邊，抽泣道：“公主救救六公子，他和寧翼王都被畫聽梧帶走了！”

    “什么！”戚染喉中一股腥甜涌上來，血順著嘴角溢了出來。蘇明顏忙伸手扶住她：“你走了沒多久，尹暮雪就帶著一伙黑衣人來襲擊了我們，天琴……是為救我而死……”

    “不可能！”曦寧急忙喊道，怎么會是暮雪呢，不可能是暮雪，不可能。

    “鳳姑娘，月公子摘了他的面具，我們所有人都看見了?！变皆略谝慌缘?。

    “不可能，不可能……我去找他！”曦寧一邊說著一邊奔了出去。

    “到底是誰帶走了夜之和漠云？”戚染有些不信尹暮雪竟有這樣的本事?！爱嬄犖唷Ｎ覀兣c尹暮雪相持不下，雖然一時無法制敵，但還不至于任他宰割。尹暮雪帶人撤逃，玉棋、墨書去追，畫聽梧卻出現(xiàn)了，他打傷邪月，殺了云畫，帶走了寧翼王和六公子?！?/br>
    “畫聽梧！尹暮雪！”當(dāng)日她就應(yīng)該殺了畫聽梧，而不是簡單的跟他勾銷前賬，戚染站起身來，卻突覺胸口一陣劇痛，眼前便漆黑一片。

    這一次，她一敗涂地，都怪她過于自負(fù)，怪她帶著這么多人與她涉險，怪她思慮不周，怪她疏忽大意，怪她還是沒有能力保護(hù)身邊的人……

    戚染在一片黑暗中，有無數(shù)自己在指責(zé)她，都是因為她不夠強，才找不到殺母妃的兇手，才守不住阿弟的江山，才護(hù)不住身邊的人……

    昏迷中的風(fēng)戚染依然眉頭緊鎖，蘇明顏探過她的脈，知道她中了毒，也在她衣擺的木頭碎片上找到了殘留的毒粉?？墒沁@毒……

    他看了霍君離的眼傷，包扎了西冷痕的傷口，給邪月診了脈，所有人他都一一寫下了藥方，交給舞墨去處理。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風(fēng)戚染兩個人。

    公主所中的毒，叫做兩生花，中毒之后侵入心脈，一個時辰便會毒發(fā)身亡。這種毒有兩種解法，若是解對了，連服三日便可痊愈，若是解錯了，便會催化毒藥，立刻毒發(fā)。這兩種解法源于毒藥中有一味藥的計量變化，從殘留的粉末是看不出來的。

    他方才想過無數(shù)可能，抓個覆花門的人來試或是找只兔子找只羊來試，可是都行不通。

    現(xiàn)在除了舞墨忙前忙后，其他人死的死傷的傷，玉棋和墨書也還沒有回來，鳳曦寧早已跑得沒影，根本無力，也沒有時間再去招惹覆花門。動物與人體差異太大，所反映出的效果不一定與人體相同，他不能拿公主的性命冒險。那就只有……

    蘇明顏配好了兩種解藥，各配了三天的量，分別放在木盒中，選了其中一種多配了一粒。他將此事原委寫在一封信中，放在床邊的方幾上，又另外寫了一張“連服三日”的字條，并且在床前的銅盆里燃了火。然后來到床前，用銀針刺破風(fēng)戚染的手指，擠出數(shù)滴黑血用茶杯接了。蘇明顏將茶杯湊到唇邊，仰頭喝了下去。

    帶著毒的血劃過他的喉嚨，不過多久，便有一陣刺痛從胸口傳來，蘇明顏拿起那粒多配的藥，吞了下去。

    剛吞下藥片刻，蘇明顏便胸口劇痛，氣血翻涌一口黑血吐了出來，他將手中的藥盒拋進(jìn)火盆。蝕骨的疼痛讓他的眼前開始模糊，蘇明顏顫抖著手用盡全力取出另一個木盒中的一粒藥，塞進(jìn)風(fēng)戚染口中，用那張字條裹將木盒裹起來起來，放在她手中。

    他將自己的手覆在戚染手上，想起她在漫天梨花中走來，想起軍前她將整個軍隊托付于他，想起這一路與她同行……想起這些年，靜靜陪在她身邊的每一日……

    若讓他再選一次，他仍會跟她離開應(yīng)元谷，踏入這塵世，不悔當(dāng)初。

    蘇明顏想再看看她，將她的樣子再腦海中描繪的更清晰些，眼前卻越來越模糊，最后陷入了黑暗……

    第八十六章 啟程北奕

    風(fēng)戚染醒來時，心口的疼痛已好了許多，她側(cè)頭瞧見床邊蘇明顏閉著眼睛坐在輪椅里，唇上、衣服上都有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