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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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央央摸了摸額頭被戳到的地方,似乎找不到理由來反駁,話語全部卡在喉嚨。她頓了好一會兒,忽然雙眼亮晶晶地眨了眨,望向江月年身后的另一處地方:“欸,那不是秦宴嗎?他怎么沒跟小組里的人一起?” 秦宴。 聽見這個名字,江月年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轉過腦袋,在被樹木遮蓋的角落里,見到記憶里熟悉的身影。 秦宴同學還是穿著被洗得干干凈凈的長袖校服襯衫,獨自拿著本英語小冊子坐在樹下。 樹葉的影子像一團墨汁,來勢洶洶地落在少年肩頭,染黑他纖細挺拔的脊背與棱角分明的側顏。他本來就是清冷孤僻、不易近人的性格,此時周身的光芒盡數(shù)被樹影吞噬,安安靜靜不發(fā)出一丁點兒聲音—— 好像與整個世界都徹底割裂開似的。 “他不是一直都一個人嗎?”坐在江月年前桌的薛婷慢悠悠接話,“以咱們年級第一那種性格,會和小組里的人一起行動才比較奇怪吧?” “雖然是這樣啦,”裴央央一本正經(jīng)地點點頭,“但畢竟是郊游,一個人呆著總歸不太好——對吧,年年?” “……我過去一下。”江月年把身旁的背包拎起來,從野餐布上站起身子,“給我留點魷魚絲?!?/br> 小姑娘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轉身朝遠處跑去,裴央央若有所思地吞了口魷魚絲。 身邊的薛婷笑嘻嘻:“你故意的?” 裴央央:“噓?!?/br> * 秦宴先是聽見一陣腳步聲。 那聲音輕柔又小心翼翼,本以為只是有人無意間路過,沒想到卻徑直停在他跟前。 班里會主動找他的人寥寥無幾,因此即便對方?jīng)]有開口發(fā)出聲音,他也在第一時間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一抬頭,果然看見江月年。 一個人的時候,秦宴總是會在人群里下意識尋找她。 江月年本應該和一群女生圍在一起,坐在離這里很遠的地方,當他偶爾從書頁里抬起視線,一眼就能望見她的背影。 這里是處絕佳的位置。 “秦宴同學?!?/br> 她笑了笑,有些破碎的陽光落在眼睛里,映得整雙瞳孔都在微微發(fā)光:“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 喉結無意識地上下滾了滾,秦宴點點頭。 江月年得到應允,眼底笑意更深,輕手輕腳地在他身邊坐好,伸手在背包里翻找什么東西。半晌從包里拿出一個方形的小盒子,輕輕將其打開的瞬間,立刻撲來一陣食物香氣。 “家里人準備便當?shù)臅r候,我也去摻和了一下?!彼行┚兄?,似乎很緊張似的摸摸鼻尖,“這個盒子里是我做的壽司,你想不想嘗一嘗?” 見對方?jīng)]回應,又佯裝嚴肅地補充:“自己做的東西沒辦法客觀評價,嘗不出來到底好不好吃。如果先拿給裴央央她們,要是味道很糟糕的話,我一定會被笑話——你就當幫我試試味道,怎么樣?” 這個理由他應該不會拒絕了吧。 江月年看起來漫不經(jīng)心,其實心里早就彎彎拐拐地轉了好多好多彎。 秦宴同學有胃病,飲食不規(guī)律會導致病情加重,這個她是知道的。 今天早上從學校里出發(fā)時,她注意到他沒拿書包,手里只塞了瓶礦泉水和一本小小的英語單詞全解——這也就意味著他沒帶上任何食物。 今天的郊游可是會持續(xù)上整整一天耶。 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秦宴會餓上一整天,江月年心里就無緣無故地發(fā)悶。她思來想去找不出原因,只得先嘗試著讓他吃點東西。 “怕你餓肚子”的理由太直白,“去我們小組那邊”他又一定不會接受,似乎只有現(xiàn)在用的這個借口最正常。雖然她真的,對自己做的壽司挺沒有信心。 她滿懷期待地看著身邊的少年,在見到對方略顯遲疑地點了點頭后,毫不猶豫叉起一塊壽司放在他嘴邊。 這是個再直白不過的投喂姿勢,似乎有點……太過親昵。 秦宴長睫輕顫,不自在地紅了耳根,然后輕輕低頭,含下由江月年遞來的那塊壽司。 包裹在米飯外的海苔帶著股獨特的濃香,軟綿綿地被牙齒撕開后,便露出內(nèi)里綿密軟糯的飯粒。 米飯顆顆飽滿,緊實且牢固地挨在一起,當它們被咬開時,小塊的鮮嫩黃瓜、濃郁香甜的沙拉醬、微酸爽口的蘿卜片便一股腦地傾瀉而出,味道層層疊疊,口感也隨之一并爆發(fā)。 很棒的味道。 對于平日里只能吃到饅頭包子和簡單素菜的他來說,已經(jīng)稱得上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江月年灼灼的目光讓他莫名緊張,秦宴垂下眼睛,沒有吝惜贊賞:“好吃?!?/br> “真的?你可不要安慰我?!?/br> 她一下子便笑開,隨即又把另一塊壽司遞到他嘴邊:“喜歡的話再來一個吧,當作是幫我品嘗味道的謝禮?!?/br> 秦宴沉默幾秒,低頭將它咬下。 這是他第一次吃到別人準備的食物。 不是在食堂或食鋪,而是另一個人精心做好了飯菜,特意來讓他品嘗。 只在早上吃過包子的腹腔籠罩上一層溫溫柔柔的食物香氣,肚子里空虛的饑餓感漸漸消失。 一股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看不見也摸不著,卻惹得心口微微發(fā)癢,不得安生。有個很荒唐的念頭在剎那間劃過腦海,秦宴想,就像在家一樣。 他從來沒有過“家”,所擁有的不過是孤兒院里的小小房間,以及長樂街里破舊的房屋。 真正的家應該有熱氣騰騰的飯菜、談話與笑聲、等待著他回家的人,而不是空空蕩蕩的墻壁、房東扯著嗓子的叫嚷、以及一道孤零零的影子。 如果江月年成為了他的家人,那他們—— 不對。他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這個念頭讓秦宴的耳根轟地燃起一把火,連道謝時的語氣都僵硬得厲害。 好在江月年并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又變著花樣地塞了幾個壽司后,笑著站起身來道別:“那我先走啦,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去那邊找我。” 秦宴只是點頭。 踏踏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在她回去時,與江月年一起的女孩子們似乎不約而同爆發(fā)出一陣哄笑。秦宴聽不清她們的談話,無聲息地抿了抿唇,把視線重新聚焦在手里的英語冊子上。 他看書時極為認真,很難被外界的動靜打擾。時間不知道靜悄悄流逝了多久,等秦宴被一聲叫喊打斷思緒時,已經(jīng)到了正午時分。 一個男學生扯著嗓子大喊大叫,語氣里甚至有幾分哭腔:“救——救命??!有人進了那邊的山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兒,里面?zhèn)鞒鰜砗脦茁暰让 ?/br> 這種事情通常是交給老師來處理,他聞言不過皺了皺眉,卻在同一時間聽見周圍四起的聲音:“誰進去了?那洞里有什么東西?” “我哪知道洞里是什么??!” 那人的聲音不停發(fā)顫:“進去的是幾個女生——打頭的是薛婷?!?/br> 薛婷。 是江月年在的那個小組。 翻書的手指兀地停頓,指節(jié)泛起蒼白顏色。 “我們怎么辦??!在那附近的人都不敢進去,老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她們——” 他沒說完,就見到跟前出現(xiàn)了一道高挑的影子。 平日里總是冷冷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秦宴居然眼尾微紅地看著他,漆黑瞳孔里滿是焦急與慌張,連聲音也是抖的,冷冰冰得不像話:“山洞在哪兒?” * 山洞距離大本營并不遠,洞口圍了不少學生,卻沒有一個人敢進去一探究竟。 “你難道要進去?” 有人見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把拉住秦宴手臂:“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東西,我們聽到了類似于野獸的叫聲,估計特別危險。不如先等老師來——” 秦宴搖頭,毫不猶豫地把手臂掙開。 根據(jù)他所聽到的描述,山洞里應該十分危險,如果當真藏有什么暴怒的野獸…… 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就能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撕咬得沒了呼吸。 他不敢去想,心口悶得生疼,頭也不回地往里面趕。 在洞口時還能見到稀疏的陽光,越往里走,不但山洞變得越發(fā)狹窄,光亮也都被漫無邊際的黑暗一口吞噬。他仿佛行走在一張又一張大開著的口腔里,利齒隨時都有可能落下,只有手機的茫茫微光帶來幾分慰籍。 秦宴暗自握緊拳頭,把呼吸放輕。 從山洞洞口就能聽到的哭聲逐漸清晰,隨之而來的,還有犬科動物從嗓子里擠出來的低吼。 他逐漸靠近,看清洞里的景象。 一群通體黝黑、生有兩個腦袋的野犬如同發(fā)了狂,惡狠狠地撲在闖入山洞的學生們身上。有人的肩膀被咬出了血,有的大哭著拼命抵抗,用雙手扼住惡犬的咽喉。 這是臭名昭著的雙頭犬。 與常見的溫順犬類不同,這種狗是異常生物里當之無愧的暴戾代表。兇殘狠戾、見人就咬、無法被馴養(yǎng),最愛成群結隊地出現(xiàn)在黑暗洞xue和樹林深處。 秦宴環(huán)視一周,沒見到江月年的影子。 這種未知感讓他的心跳愈發(fā)加劇,上前抓住其中一只雙頭犬的后頸,將其甩開到另一邊。差點被咬破脖子的女孩眼淚不停地流,聽他低聲道了句:“快跑?!?/br> 突然從洞外闖進一個陌生人,瞬間就吸引了絕大多數(shù)野獸的注意力。撲咬著學生們的惡犬紛紛抬頭,深棕色的眼睛在手機燈光下幽異詭譎,殺機重重。 秦宴筆直站立著沒動,視線仍然在搜尋著記憶里熟悉的小小影子。 野獸間嗚咽陣陣,有兩道棕色的暗光倏然閃過,緊接著嘶吼著朝他撲來。 其實事后回想起來,對于當時的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秦宴記得并不是十分清晰。 他心里早就被更加重要的人所占據(jù),恐懼與膽怯的情緒全部被壓在心底,整個腦袋里只有一個想法: 找到江月年,然后帶她走。 被啃咬的地方傳來深入骨髓的痛,雙頭犬一只接一只地撲來時,他幾乎是憑借著本能在反抗。 常年打架的經(jīng)驗讓秦宴的動作更為狠辣且致命,在反復的車輪戰(zhàn)里,少年已經(jīng)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又出自發(fā)狂般沖過來的惡犬。 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女孩子們不知應該怎樣幫他,只能哭著跑去外面求助。最后一個被他從惡犬的撕咬中救下來的,是坐在江月年前桌的薛婷。 薛婷怎么也沒想到,在此時進入山洞里的人居然會是秦宴。 那個沉默寡言、從初中起就沒人敢靠近的男生…… 在拼了命地救她們。 她肩膀受了傷,根本沒辦法幫他分毫,只得忍住哭腔咬牙道:“我馬上去外面叫人,馬上!” 她本以為秦宴不會做出任何回應。 然而渾身是血的少年一拳打在惡犬臉頰,猩紅的瞳孔里滿是血絲,抬眼望向她時,渾身上下的森冷氣息陰戾如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