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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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年低頭看他,發(fā)絲帶來一縷清風(fēng)。 “我的名字——” 龍人青年微微蹙眉,仿佛下定了極大的決心般抬眸與她對視。金黃豎瞳里流動著洶涌暗潮,有無窮盡的苦楚與折磨、難以言說的恐懼與忐忑,與此同時,也有著掙脫一切束縛的決意:“是陸沉?!?/br> 他終于說出了自己曾經(jīng)的名字。 曾經(jīng)的他對一切失去希望,無比厭惡著被改造成不倫不類怪物的自己,連使用原本的姓名,都會覺得是一種玷污。 可此時此刻,少女身上甜甜的淡香輕拂鼻尖,籠罩在身旁的不再是濃烈血腥味;明晃晃的燈光頭一回不那么冰冷刺眼,而是帶了點難以察覺的暖意,直直照射進(jìn)心底。 以及,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愿意拍拍他肩膀,對經(jīng)受了不知道多少折磨與煎熬的自己說一句,你辛苦了。 ……像他曾經(jīng)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們會做的那樣。 青年忽然覺得,好像一切還沒有變得那么糟糕。 江月年的眼睛倏地亮起來,像得到糖果的小孩。 “很好聽的名字啊!那我們幾天后再見啦?!?/br> 她笑得不加掩飾,聲音脆泠泠,歡快又活潑地念出那兩個字:“陸沉。” * 慈善演出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半個小時。 秦宴獨自站在場地正門,抬眼看著門外一片漆黑夜色。黑壓壓的景色是說不清的壓抑陰沉,化成一團(tuán)沉甸甸的墨,狠狠跌落在他心底。 這是少年第一次奔赴與他人的約定。他不懂得人際交往的竅門,只能笨拙地早早起床,在約定見面的一個小時前就趕到這里。 那時的他甚至想好了臺詞,等江月年出現(xiàn),就佯裝無所謂地輕描淡寫一句:“沒關(guān)系,我也剛剛到?!?/br> 然而這句話終究沒能說出口。 他自始至終沒有見到江月年的身影。 她是十分認(rèn)真的性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才導(dǎo)致沒辦法趕來。 秦宴擔(dān)心她遭遇了什么意外,更怕她在那之后匆匆趕來,卻找不見他的蹤跡。 于是等舞臺燈光熄滅、觀眾與工作人員盡數(shù)離去,他還站在原地固執(zhí)地等一個影子。 夏天的夜晚燥熱難耐,偏偏前幾天又下了幾場大雨,在悶熱之余,空氣里又多了幾分涼絲絲的冷氣。他廉價的白襯衣粗糙單薄,在徐徐吹來的冷風(fēng)下不堪一擊,寒氣一股腦地鉆進(jìn)皮膚,讓秦宴抿起蒼白薄唇。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身后猝不及防響起一道聲音。 不是期望中的女孩聲線,而是痞氣十足、不懷好意的男聲:“哎喲,這不是秦宴嗎?怎么一直站在這里,難道在等人?” 這聲音里滿是嘲弄與鄙夷,秦宴下意識攥緊衣擺,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頭。 是那群經(jīng)常來找茬的小混混。 身上是清一色的煙味,大概是趁表演結(jié)束,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一起抽煙。 “這都結(jié)束多久了,居然還在等。要我說啊,你就是被放鴿子啰。” 其中一個小平頭樂不可支地笑起來:“被人甩了也不知道,居然這么白癡地一直在這兒等——怎么,那是你喜歡的妹子???” 身旁的人笑得更歡,緊接著便是七嘴八舌的討論:“不是吧,他也會有喜歡的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誰能看上他啊,難怪被放鴿子,求你別禍害人家女孩兒了?!?/br> “不過話說回來,哪家姑娘這么慘啊,居然被神經(jīng)病給盯上。說不準(zhǔn)什么時候這人就發(fā)了病,那女孩絕對被嚇個半死?!?/br> 幾人說得尖酸惡毒,秦宴卻一直保持著無動于衷的模樣,看向他們的眼神冷得像鐵,仿佛在注視下水道里無關(guān)痛癢的小蟲。 小平頭被他目中無人的態(tài)度激得怒從心起,狠狠嘖了一聲:“能約他出來,我估計那妹子也不怎么樣。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人以群——” 這句話沒說完,小平頭就被人猛地抓過衣領(lǐng)。 秦宴一改之前淡漠冷然的態(tài)度,黑瞳里映出幾分刀鋒般凜冽的光。這眼神狠得不像話,額前凌亂的碎發(fā)遮掩住大半光點,少年人上挑的細(xì)長眼眸幽深狠戾,如刃如刀。 不像人類的眼睛。 倒像是冬天寒意刺骨的漆黑湖泊。 小平頭被嚇得怔愣在原地,身旁的幾個哥們看不見他眼神,吵吵嚷嚷地叫開:“你干嘛呢?找死?” 于是又是一番和往常沒什么兩樣的混亂毆打,小混混們的進(jìn)攻是毫無章法的野路子,雖然混亂,卻帶了股毫不留情的狠勁,打在身上生生地疼。 但秦宴比他們更狠、更快。 他的狠辣像是被刻在了骨子里,動作迅捷得如同某種野獸,縱使以一敵多、滿身傷痕,居然也能穩(wěn)穩(wěn)地不占下風(fēng),倒是好幾個小混混被嚇得后退幾步,沒過多久,就以“不想仗著人多欺負(fù)人”的借口倉皇離去。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受傷最厲害的那個。 那群成天無所事事的青年的確惹人厭煩,但他們說得不錯。 怪物,神經(jīng)病,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 與他定下約定的人,應(yīng)該不會再來了。 被拳頭砸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有人在打架時狠狠踹了他的膝蓋,摔倒在地時,皮膚被大片地磨出了血。 可他對一切疼痛都好似沒有知覺,唯一的感受,只有心底空空落落,像是被挖去一塊。 ……不過他早就習(xí)慣了。 當(dāng)年在孤兒院里,聽見自己舍身保護(hù)的、最最要好的朋友說出那句“怪物”時,秦宴就已經(jīng)體會過這種感受。 失望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可他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去觸摸那一抹遙不可及的光暈。 真是蠢透了。 他總是一個人在期待些什么呢。 黑發(fā)少年勾起自嘲的笑,起身抹去嘴角鮮血,然后拖著血跡斑斑的雙腿,孑然一身邁開腳步。 頭也不回地離開曾與人約定的地方。 秦宴回家后沒多久,屋外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他沒心情往傷口上涂藥,只覺得渾身上下疲憊得要命,困倦不已地趴在木桌上。 睡意一點點占據(jù)意識,然而在即將閉上雙眼的前一秒,忽然聽見咚咚敲門聲。 輕緩又小心翼翼,與房東粗暴的砸門完全不同。 不知道為什么,少年沉寂的心臟忽然小小地顫動了一下。 簡陋的防盜門被他打開,與涼風(fēng)一起涌進(jìn)來的,還有股帶著水汽的植物清香。 不是夢境或妄想,江月年無比真切地站在門外。 她沒有帶傘,仿佛在雨中奔跑過似的,仍然微微喘著氣,臉頰泛起運動后淡淡的紅潮。 發(fā)絲被雨水打濕,輕輕貼在女孩白皙的脖頸,上衣和褲子同樣濕漉漉,冷氣森森地貼合在她身上,勾勒出輕盈纖細(xì)的線條。 江月年看上去冷極了,發(fā)白的嘴唇不停顫抖,卻在見到他的瞬間彎著眼睛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含了歉意的、最為純粹的笑:“秦宴同學(xué),對不起!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秦宴發(fā)覺她受了傷,手臂和脖子都貼著許多創(chuàng)可貼。 心臟莫名地抽了一下。 雨聲和雷聲交織而來,重重?fù)舸蛟谏倌曦汃じ珊缘男目冢孟裼惺裁礀|西在悄然復(fù)蘇。 現(xiàn)在是晚上九點多鐘,天空下著密密麻麻的雨。他曾以為自己不被任何人在乎,可此時此刻,卻有個小小的影子奔跑在冰涼細(xì)密的雨點之中,帶著傷痕來到他孤零零的小屋。 只為實現(xiàn)一個過了期限的約定。 只為了,來見他。 第25章 歌聲 樓道外雨聲嘩啦, 秦宴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喉結(jié)無意識地上下滑動, 少年近乎于手足無措地看著她,等終于開口出聲,嗓音啞得不像話:“你……怎么淋雨了?” “我沒在露天劇院看見你,就猜你肯定回家了?!?/br> 江月年捏了捏頭發(fā),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我打算來找你, 沒想到路剛走一半,天上就開始下雨?!?/br> 她哥哥被工作忙得焦頭爛額, 拜托一名同事送她回家。江月年要赴和秦宴的約,便讓對方直接把自己送去了露天劇院。 她趕到那里時人跡寥寥, 只剩下個清掃地面的阿姨仍在工作。江月年詢問她有沒有見到一個十六七歲、兼職擔(dān)任工作人員的男孩子,后者狐疑看她一眼, 居然直白地問:“你就是他等的人?” 她當(dāng)場愣在原地。 阿姨朝正門口遙遙望了一眼,用眼神向她示意:“因為那孩子在門口站了很久, 一直往外看, 像是在等什么人。我對他印象挺深的,好像十幾分鐘前剛走吧?” 十幾分鐘前。 也就是說,秦宴同學(xué)即使在演出結(jié)束后……也還是站在那里,足足等了她半個多鐘頭。 自己卻一直沒有出現(xiàn)。 “要不是打了架, 說不定他還會等更久” 察覺到小姑娘聽見這句話后的驚訝神色,阿姨嘆了口氣:“你男朋友和一群小混混不知道怎么起了沖突, 在門口直接打起來。他一個人怎么贏得了那群小子?被打得特別厲害——聽我一句勸, 快去外面找找他吧, 別又出了什么岔子, 后悔都來不及哦。” 江月年聽得心驚rou跳,趕忙點頭,在意識到不太對勁后,又猛地紅著臉拼命搖頭:“不不不、不是!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 “好好好,我都懂?!?/br> 阿姨給她一個“不用解釋,解釋就是掩飾”的微妙表情,語氣和哄小孩如出一轍:“快去吧,以后別讓他等太久?!?/br> 江月年:…… 阿姨你是真的真的不懂啦! 聽聞秦宴又受了傷,她當(dāng)然不可能留在這里繼續(xù)和阿姨打嘴炮,只得在道謝后匆匆離開,打車前往長樂街。沒想到剛一下車,天上就下起了雨。 實在是有夠倒霉。 可被她無緣無故放了鴿子、還在會場正門被小混混找茬的秦宴,似乎要更加不走運一些。 江月年循著記憶,依靠上次送秦宴回家的路線前行,果不其然望見了那棟熟悉的建筑。等敲開門,恰好與神情黯淡的少年人四目相撞。 然后她微微張嘴,黑溜溜的杏眼圓圓睜大—— 秦宴同學(xué),真的又受了很多傷。 眼尾的淤青暈成一片墨團(tuán),被撕裂的嘴角滲出血跡,一邊臉頰微微腫起,應(yīng)該是被拳頭狠狠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