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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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還信誓旦旦地補充一句:“下了水,我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摸魚殺手,看見我手里這只木棍了嗎?它就是海王的三叉戟。” 龍看著她,滿臉的嫌棄和不信任。 結(jié)果她還真就從旁邊的小溪里捉了兩條大魚, 捏著尾巴拿在右手上,至于左手, 抱著只沾了血的兔子。 兔子渾身雪白, 唯獨后腿像是被牙齒啃咬過一樣, 扯破了一塊皮, 露出鮮血淋漓的rou。 江月年瞧見他疑惑的眼神,輕聲解釋:“好像是被野獸咬了。你別擔心,它的傷不算太嚴重?!?/br> 龍沉默幾秒。 龍面無表情地對她做出回應:“我只是在思考,應該怎么烤兔子才比較好吃。” 江月年:? 阿統(tǒng)木在她腦海里倒吸一口冷氣:【不是吧!兔兔這么可愛怎么可以吃兔兔!狗男人不可以傷害毛茸茸!】 江月年趕緊搖頭:“不行不行,我們今天的食物是這兩條魚,兔子不能算的——它可黏我了。” 這句話倒是不錯。 那只渾身長毛的白色球團似乎很喜歡她,被環(huán)抱在胸前時,不?;蝿又中∮謭A的腦袋朝江月年身上拱,偶爾發(fā)出咕嚕咕嚕的磨牙聲。而小姑娘對此十分受用,用手掌撫摸在它沒有受傷的脖子上,惹得那小東西豎著耳朵瞇起眼睛。 不對。因為渾身都是圓滾滾的,兔子身上幾乎看不見所謂“脖子”的存在,胖乎乎的身體和腦袋無縫拼接,江月年觸碰的,只能勉強稱作“大概是脖子一類的地方”。 她態(tài)度堅決,龍只好作罷,轉(zhuǎn)而去艱難生火、把魚的內(nèi)臟剝離后用木棍串起來。 “這附近應該是有野獸的,我找了些木棍放在洞口,平時可以用來燒火,要是遇到危險,就用它們作為武器?!?/br> 江月年說話時把兔子抱在懷里,吸一口熱熱的、帶了魚rou鮮味的氣:“我還是第一次這樣吃東西,好像電視劇里的情節(jié)喔。” 兔子用綿綿軟軟的小爪子蹭著她手臂,圓滾滾的眼睛黑溜溜,在白毛的襯托下純粹得如同兩顆黑曜石。 從第一次見面時,它就對江月年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親近。野生兔子理應抗拒人類的觸碰,它卻乖巧又聽話,一個勁往她手臂里鉆。 小短腿啪嗒啪嗒晃,小腦袋慢慢悠悠搖,整個身體柔軟得不可思議,被整個抱起來時,像一團從天邊墜落的云。 真是太太太可愛了吧! 【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阿統(tǒng)木沉默半晌,干巴巴地開口:【這個龍人,好像是攻略對象之一?!?/br> 江月年愣了愣。 “等等,”她皺起眉頭,低下腦袋不再看他,“什么叫做‘好像’?” 【因為現(xiàn)在的他和未來完全不一樣??!你不知道,我那個時代的他沒有名字,兇狠得人盡皆知,而且對所有人類都深惡痛絕,恨不得把全人類殺光才好,整個就一恐怖分子?!?/br> 阿統(tǒng)木的語氣有些唏噓:【這家伙后來自己割掉了狼耳,移植了屬于人類的耳朵,把貓咪的眼睛也挖掉了,裝進去一顆金色玻璃珠——除心臟以外,他毀滅了一切實驗室在自己身上留下的記號,取而代之是滿身更加可怕的傷。我看到狼耳時沒想到是那家伙,但細細一觀察……好像的確是本人沒錯。】 它頓了頓,在最后下結(jié)論:【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本來是不打算讓你攻略的,沒想到機緣巧合居然直接撞上了。不過照我看來,他目前好像并不討厭你欸,怎么樣,僻靜山洞、孤男寡女、柴火炎炎,你有沒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江月年安靜聽它說完,抬頭打量一番兩人置身的洞xue。 狹窄逼仄,空氣安靜得猶如凝固。天空是灰蒙蒙的陰天,雖然沒下雨,太陽卻也沒露腦袋,抬眼就是混沌黯淡的云,像污水一股腦聚在天邊。 這也就導致洞xue里十分陰暗,堵在洞口的藤蔓更加重了這份陰沉感,在這樣昏暗的氣氛下,明滅不定的火苗便顯得有種說不清的曖昧。 阿統(tǒng)木說得滿懷期待,江月年聞言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一本正經(jīng)地出聲回答:“你說得對啊木木!我忽然想起來,柴火的不完全燃燒會產(chǎn)生一氧化碳,一氧化碳與血紅蛋白的親合力比氧和血紅蛋白的親合力高,所以通過呼吸道進入人體后,很容易與血紅蛋白結(jié)合形成碳氧血紅蛋白,從而讓重要器官與組織缺氧,造成一氧化碳中毒。我們所在的山洞狹小又空氣流通不暢,在這里點火,會不會中毒???” 阿統(tǒng)木驚了。 阿統(tǒng)木表示它暫時真的不太想說話。 ——見過不懂浪漫的,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家好歹能說是沒有戀愛經(jīng)驗,你是什么?行走的化學教科書嗎? 江月年很認真地兀自思考,猝不及防一抬頭,居然看見柴火另一端的龍人面無表情垂著眼睫,目光直直盯著……她懷里的兔子。 她把兔子抱得更緊。 “我不明白。” 他罕見地主動開口搭話,金黃色瞳孔被柴火映照得瑩瑩生光,如同沉寂深海里掉落的一?;鹦牵骸巴米雍汪~沒有不同,都是可以捕殺的食物,你吃了魚,卻不愿意殺死兔子。” “大概是因為,我抓魚時的目的就是為了抓捕食材,在看見它們的第一眼,就把木棍插到它們身體里,彼此之間沒有任何接觸交流,所以不會產(chǎn)生任何感情吧?” 這是個不太好解釋的問題,江月年略帶了遲疑地低聲回應:“但這只兔子不一樣。我見到它時,它因為后腿受傷蜷縮在草叢里,看見我時非但沒有逃跑,反而朝我搖了搖耳朵,就像在打招呼——我和它見面時不帶有任何目的性,從它對我表現(xiàn)出親近的那一瞬間,彼此之間就形成了聯(lián)系?!?/br> 龍劍眉微蹙:“聯(lián)系?” “你看過《小王子》嗎?” 從他冷得像鐵的表情來看,應該并沒有看過。江月年朝他那邊挪近一些,清了清嗓子:“住在外太空的小王子來到地球,遇見一只狐貍。他對狐貍產(chǎn)生了興趣,后者卻告訴他,它還沒有被馴養(yǎng),因此不能和小王子在一起?!?/br> 【小王子問:“什么是馴養(yǎng)呢?” “這是早就被人遺忘了的事情,”狐貍說,“它的意思就是‘建立聯(lián)系’?!薄?/br> “小王子不明白所謂‘馴養(yǎng)’的含義,狐貍則告訴他,對于它來說,小王子只是一個普通的小男孩,就像其他千萬個小男孩一樣。它們彼此之間并不熟悉,更不需要彼此。對于小王子來說,它也不過是一只狐貍,和其他千萬只狐貍一樣——就像我和那些溪水里的魚,從一開始就沒有過接觸,對于我來說,它們是千篇一律的食物。”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充斥在狹小的幽暗空間:“狐貍告訴他,但是,如果小王子能將它馴服,他們之間就互相不可缺少,彼此都是世界里的唯一了。對于小王子來說,它將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狐貍,對于它而言,小王子也會是獨一無二的男孩。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從建立聯(lián)系開始的。” 青年安靜坐在她身旁,搖晃的火苗點亮他陰戾且棱角分明的面龐。 龍聽見江月年的聲音繼續(xù)近在咫尺地響起:“打個比方,如果你沒有在那些人面前挾持我,我們倆就會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即使在街邊擦肩而過,也不會給對方一個短暫的眼神??删褪且驗槟銕е襾淼竭@里,我們之間才得以建立羈絆,能夠肩并肩坐在一起聊天?!?/br> “你這樣說,就像是……” 他冷笑一聲:“被我拐來這里,還很高興一樣。” 江月年扭過腦袋,亮晶晶的杏眼彎出小小的弧度:“也談不上什么高興不高興啦,我只是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來來往往的人那么多,你偏偏選中了我。不過也多虧這樣,我才能認識你,龍先生很好,認識你也很開心?!?/br> 她沒有察覺青年在聽見這句話后的僵直,雙手拖住腮幫子,微笑著注視著眼前竄動的火苗:“來到地球之后,小王子對成片生長的五千株玫瑰說:‘她單獨一朵就比你們?nèi)w更重要,因為她是我澆灌的。因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為她是我用屏風保護起來的。因為她是我的玫瑰。’——與之相似地,那只兔子主動靠近了我,而我擔心受傷的它會被野獸吃掉,于是將它抱回山洞里,從那時起,它就是對我而言獨一無二的、和其它動物都截然不同的兔子?!?/br> 兔子聽不懂兩人的談話,縮成一個圓球待在江月年懷中。少女溫暖柔軟的臂彎散發(fā)著淡淡香氣,它喜歡得不得了,小腳丫偶爾舒舒服服地動來動去。 每當這時,小姑娘都會輕輕摸摸它腦袋。細嫩掌心帶來無與倫比的舒適感,讓它幸福得閉起眼睛—— 這種溫柔的感覺最喜歡啦。 懷里的毛團蹭得手臂有些癢,江月年忍不住捏捏它臉頰,輕笑出聲。 當她再抬頭看向龍人,眼里的笑意便更加明顯,用很認真的語氣告訴他:“我們兩個也是一樣啊。正因為一起經(jīng)歷過逃亡和躲藏,相互建立了比陌生人之間更加牢固的羈絆,所以對于我來說——” 她眨眨眼睛,在青年漸漸縮緊的瞳孔注視下告訴他:“你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無法被取代的龍哦?!?/br> 江月年語調(diào)很輕,如同一條平坦細微的溪流,自始至終緩慢前行,與驚濤駭浪沾不上邊。 可當它流經(jīng)青年早已枯涸皸裂的心口,卻還是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如獲重生。 心尖久違地微微一動。 在此之前,龍從不會覺得自己能與“獨一無二”這個詞有什么聯(lián)系。 身為孤兒的自己從小到大孑然一身、朋友寥寥,進入實驗室后,更是被當成了貨物一樣的消耗品。那些人一遍遍對他洗腦,他只是實驗體、是怪物、是可以被隨意替換隨意丟棄的垃圾,只要他們愿意,隨時都可以將他置于死地。 就是這樣的他。 卻被稱之為“獨一無二、無法被取代的龍”。 ……就像在做夢。 通過阿統(tǒng)木的介紹,江月年大概了解了他的身世與遭遇,父母早逝、性情孤僻,從實驗室逃出來后遭到了許多人類的嘲弄與躲避。周圍人的冷漠與實驗室里的記憶重重疊加,最終讓龍人徹底黑化,開始大規(guī)模進行報復。 那樣的人生太過糟糕,明明在最開始的時候,在此時此刻,他才是無辜的受害者。 沒做任何錯事、吃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苦楚,即使在那么艱難痛苦的環(huán)境下,也能堅持不懈地一遍遍嘗試逃跑,永遠不放棄希望。 可他不會知道,真正的噩夢發(fā)生在逃離實驗室之后。 在一切罪惡尚未開始的時候,江月年希望把它們扼殺在搖籃之中。 “你剛離開實驗室,可能身邊已經(jīng)不剩下太多熟悉的人?!?/br> 她說:“可是沒關(guān)系,人與人之間就是要不斷建立聯(lián)系。等你慢慢和其他人接觸,漸漸認識更多朋友,會在某個時間遇見最最最喜歡的一個。你們的羈絆牢不可破,對于你和對于她,彼此都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她會成為你獨一無二的玫瑰。龍先生,你一定會遇見的?!?/br> 向來冷漠的龍人突然毫無緣由感到了一陣慌亂。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她,許許多多思緒堆積在心口,例如像他這樣的家伙不會有人愿意接近,例如他才不屑與人類建立聯(lián)系,獨自孤零零待著就很好。 最后他想,江月年本不應該對他說這些。 他早就認定了人類的貪婪虛偽,她之所以選擇與自己合作,只是因為想拼命活下去。他們之間只存在利用關(guān)系,可她在此時無比溫和地看著他,說出這樣的話。 他扮演著冰冷堅硬的鐵,女孩卻成了一縷抓不著摸不到的水,輕輕松松將他團團圍住。 ……這樣做的話,會把他的心思全部打亂。 他理應與她隔開遙遠距離,可不知道為什么,卻在一陣短暫的沉默后低低應聲。 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干澀的“嗯”。 “你看,這只兔子就很喜歡你的!” 江月年見他終于做出回應,揚起嘴唇笑起來。她輕輕握住兔子軟綿綿的小爪子,舉起來揮了揮,然后把它送到距離青年臉龐很近的地方,模仿出小朋友似的稚嫩聲線:“你好龍先生!我是兔子,你長得好酷好酷喔!我超級羨慕的!” 好幼稚。 他才不想陪她玩這種無聊的游戲,多大年紀了還在過家家。 女孩黑葡萄一樣的眼睛一眨不眨望著他。 兔子黑溜溜的圓眼睛懵懂地眨巴眨巴。 龍人冷著臉輕咳一聲,用拳頭遮住下巴,似乎在調(diào)整表情。 然后把手挪開,硬生生從嘴角扯出一個僵硬弧度,喉嚨里漏出干巴巴的冷笑,黃金瞳明滅閃爍,露出屬于上位捕食者獨有的壓迫感:“咳,嗯……你好。” 在看見他神情的剎那,兔子的身子抖了抖。 然后像是遇見了兇猛殘暴的天敵,開始像劇烈發(fā)抖抽搐,然后兩腿一蹬,直接閉上眼睛倒在江月年懷中。 江月年:…… 龍先生好像是打算笑一笑來著結(jié)果表情管理也太差勁了喂!是因為太久沒有笑過所以肌rou僵硬了嗎! 兔子當然沒有死掉或暈倒,而是被他嚇得痙攣抽搐然后陷入了假死狀態(tài)啊!他應該不會留下心理陰影吧! 等等等等。 原本對一切無動于衷的青年眸光瞬間黯淡下來,雖然很明顯在強撐著保持淡漠冰冷的模樣,但從無意識下垂的眼角和嘴角來看…… 居然有了那么一點點委屈的意思。 搭配上他頭頂耷拉著的狼耳朵,像只可憐兮兮的大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