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明耳朵雖然還在聽馮總和梁永教授談項目前景，心卻分了二用。他悄沒聲息地用眼角余光打量江原。

    江原停下翻看資料的手，抬頭看了他一眼。

    謝一明作專注速記梁永教授話中要點狀。

    “今天就先到這吧?！绷河勒f，“之后回雁城，項目正式啟動，咱們再細聊?！?/br>
    “好的。辛苦梁教授。”

    “只是我不常在校，會議及進度報告可能要交由學生代表，沒問題吧？”

    “沒問題。我相信梁教授的學生個個都是人中龍鳳?！?/br>
    梁永哈哈笑，“那就先感謝信任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br>
    “一定?！?/br>
    謝一明：“時間不早了，我送您回酒店吧?！?/br>
    梁永：“哦，那倒不用了。我有個學生說去找朋友，現(xiàn)在還沒回來?！?/br>
    謝一明：“沒關(guān)系?？梢詾槟才跑囕v等候?！?/br>
    梁永：“確實不用了?！?/br>
    “行。那我們就先走了?！瘪T暢起身，“梁教授再見。江原再見。”

    “再見?！?/br>
    回酒店的商務車上，梁永一直閉目養(yǎng)神。

    江原戴了耳機，不知聽什么聽到眉頭微斂。

    周沐沐看看大佬又看看師兄，胸口有只小獸在咆哮，她從同學那聽了一圈業(yè)內(nèi)八卦，正抓心撓肝地要分享，這兩人哪怕沒興趣，也好歹給她個機會把這些話倒一倒?。?/br>
    她打算先從師兄下手?？上诌€沒來得及碰到他衣角，便先聽大佬冷不丁道：“江原，康生馮總是不是你前女友?！?/br>
    車廂內(nèi)靜了靜，周沐沐瞪大眼，誰？誰是？

    江原：“嗯?！?/br>
    周沐沐噌地坐直：什么？！

    梁永輕笑：“我說呢，之前見她就覺得眼熟，一直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今天你們站一塊，我倒是想起來了?！?/br>
    今天？周沐沐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錯過了什么？

    江原：“老師記性這么好?！?/br>
    他都快忘了。

    “挺好。”梁永慢悠悠道：“熟人好辦事。江原，以后和康生的項目，就要辛苦你犧牲一下色相了?！?/br>
    這說的是人話？周沐沐聽得氣血上涌。人家分了手的情侶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她的魔鬼導師為了利益真是一點底線都不要了。

    她私下去找梁永，為江原抱不平：“老大，你怎么能這樣呢？”

    梁永：“哪樣？”

    周沐沐：“師兄又不是個物品！”

    梁永：“放心。人人平等。下次有喜歡你這樣的，一定換你上?！?/br>
    “叔！”周沐沐氣極：“咱們實驗室又不缺資金?！?/br>
    梁永：“那誰還能嫌錢多。還有，周沐同學，請擺正自己的位置，少跟我沒大沒小。少替你師兄做決定?！?/br>
    周沐沐：“那我要和師兄一起去?！?/br>
    “這倒是可以?！绷河勒f，“記得掩護你師兄全身而退。”

    周沐沐著實是沒想到，女總裁長得這么美，氣場這么強。

    馮暢走進來的時候，她還心說這公司秘書請得好啊，大波浪，修身裙，身材巨好，這說是女團門面也不為過吧。

    結(jié)果對面坐的人齊刷刷站了起來。

    “馮總?！?/br>
    周沐沐大吃一驚，也跟著站起。

    馮暢在位首坐下。

    “開始吧。”

    會議持續(xù)了兩小時。

    馮暢話不多，只在專業(yè)人員停頓的節(jié)點提了幾個問題，她顯然對項目各階段了如指掌，次次都問到了還含混著的關(guān)鍵。周沐沐聽了都替對面捏一把汗。

    好在康生各位并不是第一次接受錘煉，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大家都明白實事求是才是馮總欣賞的求生準則。

    果然他們一五一十講完，馮總面色依舊平靜。

    “好。”馮暢將筆一合，“散會?！?/br>
    又忽然想起似的加了一句：“江原留一下。”

    周沐沐身形一僵，她嘴巴張開又合上，最終只是弱弱地和江原說了一句：“師兄，那我在外面等你。”

    “行。”

    江原將桌上的資料一收一立。

    謝一明站在馮暢身后眼觀鼻鼻觀心，不防自家老板座椅一轉(zhuǎn)，挑眉瞧他。

    謝一明默默離開，將會議室的門合上。

    馮暢放松坐著，右手握的鋼筆一直沒放下，她食指翻轉(zhuǎn)，筆帽和筆尾交替著，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桌上敲擊。

    不輕不重的聲響中，馮暢看著江原。

    江原：“馮總還有事？”

    “江原，我上次好像忘記說了，你穿西裝還挺好看的。”

    “謝謝?！?/br>
    “幾年不見了，一起吃個便飯吧?！?/br>
    “不必了?！?/br>
    “那加個聯(lián)系方式吧?！?/br>
    “馮總有事可以在工作群里直接通知?！?/br>
    第四十一章

    周沐沐想清楚后，有點后悔自己方才的軟弱，于是在江原推門出來后，主動跑上前去挽住他的手，與他一道離開。

    謝一明在后面看著，心里啊哦一聲。

    原來名草有主了。

    周五傍晚的金銀街比往常要熱鬧一些。

    馮暢坐在木椅上，看了會往來行人。

    穿藍白校服的學生占大多數(shù)，他們蹦蹦跳跳，一路打鬧，手上拿著花里胡哨的零食。

    馮暢從未有過此類記憶，她的上下學路永遠在車上度過。

    不知道江原的童年是不是其中一員。

    她偏頭朝巷口看了一眼。

    江原走了出來。

    他好像才洗過澡，頭發(fā)還有點濕，軟軟地搭在額前，身上穿了印花 t 恤和淺色中褲，腳踩運動鞋，看著和以前沒什么分別。

    流逝的時間在他身上毫無痕跡，中間的幾年仿佛消失了。

    哦，還是有區(qū)別的。他又看不見她了。

    “江原。”

    她叫住他。

    江原停住腳，回身看她。

    “馮總?！苯樕蠏炝它c被打擾的不耐，“馮總怎么在這？”

    “我來碰運氣。”馮暢起身走近，“找個地方聊聊吧，江原。我有話對你說?！?/br>
    “就在這說。”江原并不配合，“我要回實驗室。沒時間。”

    “這兒人來人往，不太方便。車上說吧，就幾分鐘?！?/br>
    馮暢的車停在路邊一棵上了點年歲的香樟樹下。

    良好的隔音將車內(nèi)與外分成兩個世界。

    馮暢：“江原，你覺不覺得一切又回到了原點?！?/br>
    江原：“聽不懂。馮總有話直說?！?/br>
    “其實我三年前就回國了?！?/br>
    “哦?！苯o興趣?！榜T總特意過來，就為了說這個？”

    “嗯?！?/br>
    “說完了嗎？”

    “江原，你在生氣嗎？”

    “氣什么？”

    “沒什么?！瘪T暢笑了笑，“我送你回學校。”

    “不必了。”

    馮暢直接將車落了鎖。

    江原不再多費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