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 《判官》 作者:木蘇里 文案: 花里胡哨的“菜雞”x住著豪宅的窮比 判官這一脈曾經(jīng)有過一位祖師爺,聲名顯赫現(xiàn)在卻無人敢提,提就是他不得好死。 只有聞時還算守規(guī)矩,每日拜著祖師青面獠牙、花紅柳綠的畫像,結果拜來了一位病歪歪的房客。 房客站在畫像前問:這誰畫的? 聞時:我。 …… 別問,問就是感動。 內(nèi)容標簽:靈異神怪 主角:聞時,塵不到(謝問)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做個人叭 ========= 第1章 歸人 聞哥跟我說,他是一個死不透的人。每每闔了眼,過上幾年,又會在某一天,從無相門里爬出來。 1921年清明,在天津衛(wèi),我記得下了很大的雨。他第11回 從無相門里出來,滿身是血。我趕去接他,實在沒忍住問了個問題。 我說何苦來哉,去都去了,干嘛總要活回來,是不是有什么人放不下? 他像傳聞一樣不好相處,理都沒理我,轉身就走。過了半晌才轉頭問我有吃的沒? 后來我翻了點舊書才知道,判官一脈,滿身清明,不偏不倚,修的就是無掛無礙無執(zhí)障。我那日問的問題真是白日發(fā)夢,話本看多了。 今年谷雨,還是我親手送的他,紙燒了兩盆,香點了七柱,他模樣沒變,跟我當年接他的時候一樣。 后山白梅開了三枝,不知他這次能好好睡上多少年。 1995年4月25日,大雨傾盆 沈橋于西安 *** “二十五年?!?/br> “什么?”司機下意識提高了嗓門。 今年清明,寧州也是大雨傾盆。出租車從將軍山繞出來時,天已經(jīng)黑了,交通廣播第n次提醒“雨天濕滑,注意前路”,司機卻總忍不住看后座的人。 他接了兩個奇怪的客人,一老一小。 小男孩很瘦,頂天了也就六七歲,卻穿著一件過于寬大的t恤。他似乎摔過一跤,從頭到腳都是濕的,半是雨水半是泥。上車前,司機翻出一條大毛巾給他,他也沒說謝謝。 準確而言,他就沒說過話,直到剛剛突然蹦出一句。那聲音又低又冷,沒有任何奶氣,實在不像小孩。 司機懷疑自己聽岔了,忍不住又問一遍:“小朋友,是你在說話?” 小朋友沒吭氣,只是看著他。眼睛映在后視鏡里,瞳仁又大又黑。 司機補充道:“剛剛廣播聲太吵,叔叔沒聽清,就聽到個二十五還是五年什么的?!?/br> 小朋友依然不吭氣。 司機干笑兩聲:“小朋友?” 小朋友氣門芯可能被人拔了。 旁邊的老頭終于看不過去,笑著說:“他是在答我的話?!?/br> 司機聽了更犯嘀咕,“您剛剛也說話了?我發(fā)現(xiàn)進了一趟山,我這耳朵好像有點問題。” “不是?!崩项^轉著食指上的老戒指,干枯的指肚摩挲著戒面上“沈橋”兩個字,說:“剛剛沒說,之前問的。” 司機“噢”了一聲。 他不知道這個“之前”意味著多久之前,否則可能就“噢”不下去了。 將軍山一帶傳聞很多,平日沒人愿意來。也就是最近生意冷清,所以滴滴一叫喚,他就順手接了單,接完就后悔了。 這一帶沒有路燈,只有護欄上的反光條幽幽發(fā)著熒光。雨實在很大,兩邊的樹影婆娑扭曲,像披掛歪垂的頭發(fā)。 有時候冷不丁看一眼后視鏡,又覺得后座兩人的臉蒼白如紙。 司機一邊默念心理作用、心理作用,一邊禁不住有點毛毛的,只能靠閑聊緩解,結果越解越慌…… 他問后座的老人:“這破爛天氣,怎么跑山里來了?這地方很難叫到車的?!?/br> 老頭慈眉善目,看著身邊的男孩說:“是難,沒辦法,我得來接他?!?/br> 司機:“……噢?!?/br> 他不敢問為什么一個小孩會在山里等人來接,只好說:“這雨是真大,最近降溫,小孩穿這么點冷不冷?要不我開個空調(diào)?” 老頭依然是笑,搖頭說:“他不會冷?!?/br> 司機:“……噢?!?/br> 這個“不會冷”跟“不冷”肯定是一個意思。他這么想著,汗卻已經(jīng)下來了。 他尷尬地在褲子上蹭了蹭手,又朝后視鏡里看了一眼,故作爽朗地說:“您家這孩子長得是真好,一看就是帥哥胚子,皮膚也白——” 白得都泛青了。 “——多大呀,該上學了吧?” 后座一直悶著頭的小男孩終于聽不下去,抬起臉來,盯著后視鏡里的司機看了幾秒,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濕漉漉的水跡順著烏黑發(fā)梢滴下來,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唇角說:“開快點,我餓了?!?/br> 嗓音活脫脫就是青年人,又冷又低。 司機不知聯(lián)想到什么,打了個尿驚,從此再沒吭過聲。 最后車子怎么到的名華府沒人知道,反正平時45分鐘的車程,這次只用了不到半小時。 名華府是寧州最早開發(fā)的別墅區(qū),當初很是搶手,因為旁邊要建主題樂園和濕地公園。誰知樂園建了三年忽然爛尾,濕地公園也沒了著落。名華府跟著遭殃,從萬人哄搶變成了無人問津。 貴是真貴,荒也是真荒。 小區(qū)常用的是北門,老人卻讓車停在西門,他先下。 駕駛座上司機師傅已經(jīng)不行了,他但凡行一點,伸頭出來看兩眼都能發(fā)現(xiàn),老人的動作很奇怪,舉手投足間有種頓挫感,手肘總是抬得很高,像是被什么東西牽吊著才能動似的。 老人僵硬地把傘抵在肩膀上,騰出手來,從衣兜里摸出一張銀箔,點火燒了。 銀箔瞬間皺縮,變成細薄的灰,火星翕張,隱約能看到兩個字的痕跡——聞時。 老人這才沖車里的人招手說:“這扇門可以走了?!?/br> 聞時從車里下來時,已經(jīng)不是小孩身量了,儼然是個少年模樣,15、6歲。原本過于寬大的衣服這時反而合身不少,只有褲子還是嫌長。 他也沒管,伸手接過老人肩上的傘。黑色傘面傾斜,擋著斜吹過來的冷雨,他沖老人抬了抬下巴說:“我不認識路了,跟著你走。” 這是他第12次從無相門里出來,每次都要有人帶路。 沈橋接過他兩回,上一回沈橋才18歲,穿著綢布馬褂,戴著挺括的瓜皮帽,上來就管他叫“聞哥”,然后問了他一個瓜皮問題。 這一回,沈橋看著像他爺爺,當著外人的面,已經(jīng)不好再叫“聞哥”了,不留神就容易嚇死誰。 不過就算留神,那司機也嚇得不輕。 穿過大門的時候,小區(qū)東北角響起了一陣嗩吶聲。 俗話說,沒有嗩吶吹不走的人。出租車司機被那兩聲吹清醒了,油門一轟,在雨中馳掣成了一道虛影,眨眼便沒了。 聞時這才從那處收回視線,又舔了舔嘴角。這么幾分鐘的功夫,他又長高了許多,腳踝處堆疊的長褲褶皺徹底抻直,已然是個青年。 “你真餓了???”沈橋問。 “你說呢?” “可惜了?!崩先擞挠膰@了口氣。 “怎么?” “你這次得自己找點吃的了?!?/br> 聞時跟著他繞過一片花園,沿著小路往東走。還沒來得及問他為什么,就聽見嗩吶鑼鼓動靜喧天。 雨沒變小,空氣里濕氣很重,但依然能聞見細細的香灰紙錢味。平常人聞不出區(qū)別,但聞時可以,這個味道很熟悉,是沈家的。 “我領了個孩子來接班。”沈橋朝前面的別墅看了一眼,說,“一手養(yǎng)大的,跟我當初差不多,今年18了,除了膽子小點,哪里都不錯。” 聞時:“……” 他沒忍?。骸澳泐I個膽子小的回來干這個?” 沈橋也沒忍住:“我養(yǎng)的時候哪里曉得他膽子這么???” 聞時:“那你還真棒啊?!?/br> 沈橋:“過獎?!?/br> 聞時:“……” 也就是現(xiàn)在沈橋年紀大了不好打。聞時臭著臉心想。 沈橋又朝別墅看了一眼,看見一個披麻戴孝的男生從大門里出來,終于放下心。 他朝聞時作了個舊時的長揖說:“聞哥,沈橋得幸與你認識這么多年,現(xiàn)在我要走啦,你好好的?!?/br>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早日解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