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還說，霍邑可一戰(zhàn)而下，裴某更希望如此。但霍邑墻高城堅，宋老生帳下兩萬精兵，并不比我等少上多少，他只要堅守不出，我等如何能一戰(zhàn)而下？何況還有河?xùn)|城的屈突通跟他互為犄角，若是他們兩軍夾擊，我等更無必勝的把握！”

    “就如公子所言，劉武周之事，的確可能是一場虛驚，但大雨攔路，更是實情，我等因天時不利暫且休兵，并不算丟人現(xiàn)眼；待到后顧無憂了，再發(fā)兵長安，也不過是晚了些日子而已；但若繼續(xù)困守此地，誰知大雨何時停歇？糧草何時跟上？而突厥人又何時會兵臨晉陽？到了那時，將士們擔(dān)心家眷，軍心動搖，我等進(jìn)軍不得，后退無路，又該何去何從？那才真是要命的困境！”

    他說得入情入理，李淵聽到最后，心頭不由“咚”的一跳，是啊，如今返回晉陽，就算是虛驚一場，最多也是耽誤些時間，可若是落入了那種進(jìn)退不得的境地，那才真是萬劫不復(fù)！

    想到此處，他原本的猶豫都被斬了個干凈，頷首道：“裴長史此言甚是，咱們的確不能再冒進(jìn)了。”

    世民早已猜到不好，聽到這句，急得脫口道：“可咱們更不能后退！眼下已經(jīng)入秋，大雨必不持久，而稻谷將熟，何愁沒有糧草？宋老師自來輕狂，咱們定能設(shè)法將他拿下！至于劉武周，他和突厥各懷心思，未必能聯(lián)手，更未必會直取晉陽。父親，您既然高舉義旗，就該進(jìn)軍長安，號令天下，若是遇到頑敵就輕言回師，軍心必然潰散，咱們就算不會一敗涂地，日后也只能占據(jù)晉陽做一方的盜匪了！”

    這話實在不大中聽，李淵的臉色一沉：“二郎，你不必再說了！此事我意已決，大家回去后立刻準(zhǔn)備回師！”

    裴寂等人自是齊聲應(yīng)諾，建成卻是悶聲不吭，世民更是“撲通”跪了下來：“父親，不能回師！不過是個宋老生而已，等到雨停進(jìn)軍，兒子若是不能殺了此人而拿下霍邑，愿意以死謝罪！”

    眾人都嚇了一跳，建成一撩袍角，也跟著跪了下來：“正是，兒子也愿以死謝罪！”

    李淵又氣又急，厲聲道：“大郎二郎，你們這是做什么？”

    世民仰頭看著他，眼圈都紅了：“阿耶，咱們這次進(jìn)軍長安，乃是背負(fù)大義，順應(yīng)民心。勇往直前，則強(qiáng)敵必克，膽怯后退，則軍心必散，屆時隊伍散逸在前，而敵軍追殺于后，那才真是死無葬身之地！兒子不能坐視不管，還望阿耶收回成命！”

    李淵心頭頓時又亂了，世民的話似乎也有道理，但這事到底太過冒險，霍邑哪是那么好打的？打不下來，難不成他還真能殺了這兩個兒子？

    瞧著世民激動含淚的模樣，建成沉默倔強(qiáng)的表情，他有心呵斥幾句，卻實在沒法開口，只能左右看了看，皺眉問道：“柴大郎呢？”算起來，這軍中諸人里，也就是他能勸勸這兩個冤孽了。

    眾人此時都不好做聲，聽到李淵這一問，才驀然意識到：是啊，柴紹去了哪里了？這等大事，他怎么能不在？

    李淵見眾人相顧愕然，心里更是不悅，正要開口，就聽門外一陣腳步聲響，有人遲疑道：“柴大郎？”

    李淵忙揚聲道：“讓他進(jìn)來！”

    門簾一起，果然是柴紹大步流星地走了進(jìn)來，李淵卻是看得一怔：他不知何時換了一身粗布衣裳，胡亂裹著頭發(fā)，加上那滿身的泥水，看去十足就是個山野之人。

    李淵的語氣不覺也帶上了幾分遲疑：“柴大郎，你這是做什么去了？”

    柴紹在世民身邊單膝跪了下來，仰頭看著李淵，神色肅然，一雙眼睛卻是亮若晨星：“末將恭喜大將軍！”

    李淵愈發(fā)納悶：“你說什么？”

    柴紹解釋道：“末將午間聽到了諸位的爭議，想著此事的關(guān)鍵乃在宋老生身上，因此索性去了霍邑一趟，將城門瞧了個清楚，還跟守軍套了幾句話。那宋老生果然自負(fù)悍勇，早已放下話來，我軍若敢進(jìn)犯，他定要拿下大將軍向江都請功?？梢姶巳烁静淮蛩銏允夭怀?，我軍一到，他必然出戰(zhàn)，咱們便能將他一舉成擒了！”

    李淵驚喜道：“此話當(dāng)真？”他們要拿下霍邑，最怕的就是宋老生會堅守不出，此人若肯主動出擊，那這一仗，他們的確是有勝算的。

    柴紹揚眉笑道：“末將豈敢妄言！”

    眾人也是面面相覷，就這大半日的工夫，柴紹居然親自跑到五十里外的霍邑轉(zhuǎn)了一圈回來，還打探出了這么要緊的的消息？但他的模樣，他的神色，分明都在告訴他們，此事決計不會有假。

    了解柴紹的人更是想到了他之前兩次千里報信的舉動——他的確是這種想做就做的人，也的確有這樣的膽量和本事……

    世民最是驚喜交加，對著柴紹叫了聲“姊夫”，又抬頭看著李淵懇求道：“阿耶，您就不要再猶豫了！”

    李淵看著面前的兒子女婿，他們年輕的面孔上都滿是熱切的期待，明亮的眼睛里都有希望在熊熊燃燒。他不由得輕輕地點了好幾下頭：“好，好！那咱們就再等上幾日，只要大雨一停，立刻發(fā)兵霍邑！”

    裴寂自來知機(jī)，見李淵決心已定，索性也笑了起來：“多虧柴將軍冒險打探來敵情，看來我等都高估那宋老生了！”

    他這么一說，幕僚們自是紛紛應(yīng)和，大堂上的氣氛也漸漸變得松快歡悅，唯有柴紹在一片歡聲笑語里反而沉默了下來。

    他其實還有一個好消息，只是不好當(dāng)眾說出來：宋老生的兵卒們還提到了一件事，他們說屈突通不久前被人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而打敗他的居然是個婦道人家，名叫“李娘子”，她的手下，也被人們稱為“娘子軍”……

    娘子軍，那一定是她，絕不會有第二人了！

    出神間，他的手肘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耳邊也便響起了世民快活的聲音：“姊夫，今日多虧了你，阿耶才能下定決心，咱們這次定然要拿住那宋老生，一路打到長安去，這樣也能快點見到阿姊了?！?/br>
    柴紹怔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了廳外的雨幕，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雨也仿佛下得愈發(fā)急切了，他心頭不期然地涌起了一份奇異的情緒，仿佛是期待，又仿佛是悵然……

    “是啊，咱們很快就能見到她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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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還會有個番外，關(guān)于小魚的。感謝在2020-08-28 03:45:05~2020-09-02 01:27: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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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1章 番外二

    隨著八月的到來, 連綿的秋雨驟然停歇，關(guān)中大地終于呈現(xiàn)出了一片明麗的秋日景象：層林經(jīng)霜，群山盡染，那些深深淺淺的紅橙黃綠, 將這片土地渲染得分外豐美絢爛。

    尤其是夕陽西下的時分, 漫天的余暉晚霞與滿山的紅楓黃櫨交相輝映, 讓人渾然難辨天國與人間。

    鄠縣的城頭上, 小七就忍不住向遠(yuǎn)方眺望了許久, 直到日頭再次隱沒在山巒背后，她才看著城下行人漸稀的長路, 悵然地嘆了口氣。

    小魚還沒有回來。

    她已經(jīng)走了一個多月了，就在打敗屈突通的第二天, 也是這樣的黃昏，她從牢里提了個戰(zhàn)俘出來，自此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今娘子已率領(lǐng)大伙兒已先后拿下了始平、盩厔，一路勢如破竹，捷報頻傳，但大伙兒的心里卻總像是缺了點什么，因為那個以前無處不在的瘦小身影，始終都沒有再出現(xiàn)過。

    這么久音信全無，她應(yīng)該沒什么事吧？她到底去了哪里？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小七忍了又忍, 才沒有嘮叨出聲，心里卻又將小魚罵了幾十遍。

    她并不知道, 就在她眺望的山巒背后, 有人已將她心頭的疑問大聲喝了出來：“你到底想做什么？想要怎樣！”

    在漸漸陰沉下來的暮色里, 這個嘶啞瘆人的聲音在山谷間久久回蕩；幾只棲鴉被驚得飛了起來, 嘎嘎地逃向了高空。

    在這一刻, 問話的人清楚地知道了一件事：除非他也能肋生雙翼，不然大概是怎么都無法逃出這個山谷了。

    這個認(rèn)知讓他幾乎笑了出來：明明他才是殺人的行家??！他手下有那么些殺人的高手，只要出得起價錢，他可以幫人拿下江湖上幾乎任何一顆人頭，甚至是那些達(dá)官貴人的性命……而現(xiàn)在，他的手下都已化為尸骨了吧？他自己更是被人追殺得像野狗一樣四處逃竄！

    不，他不甘心！他死都不甘心！

    回頭看著蒼茫的叢林，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語調(diào)終于平穩(wěn)了下來：“不管你是什么人，事到如今，就不必再裝神弄鬼了，是生是死，何仇何怨，咱們今日就在這里徹底了結(jié)了吧！”

    他的身后卻沒有傳來任何動靜，寂靜之中，山間的暮色和林間的薄霧漸漸地混在了一處，山谷也愈發(fā)顯得陰暗濕冷，和依然映照著霞光的山頭幾乎是兩處人間。

    這原是他司空見慣了的景象，此刻卻讓他的心猛然沉了下去，仿佛有什么致命的東西被他遺漏了……是什么呢？

    他還沒有想出答案，就聽到前頭傳來一個單薄的聲音：“門主說得對，是該了結(jié)了。”

    這位門主的眸子驀然一縮，轉(zhuǎn)頭看去，卻見就在自己前方十幾步的地方，一個瘦小的身影從枯草間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在昏暗的暮色里，那張黑瘦面孔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他卻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是你！”

    這個身影，這張面孔，他當(dāng)然認(rèn)識！當(dāng)年在街頭猛地看到這個滿手是血的孩子，他就知道，這是個好苗子，她身上有一種天生的敏捷和兇狠，只要好好打磨一番，就會成為一把殺人的利刃。

    后來他才知道，這孩子的確剛剛殺了人——那年趕上饑荒，有幾個饞瘋了的家伙收羅了好些孩子當(dāng)rou羊來吃，這個孩子被父母丟下，也落入了他們之手，她卻在就要被扔進(jìn)鍋里煮了的當(dāng)口，一刀反殺了廚子，自己也逃了出來。

    那時他就更確定了：這孩子天生就該做他們這行。要知道，他們這一派，人數(shù)從來都不多，因為每年挑選來的那些孩子，很少能熬到出師，不是體格根骨不夠好，就是膽子不夠大，心腸不夠狠……而這個孩子，卻只用了三四年的時間，就能跟著他們一起出去辦事了。

    那個時候，他是真心想過要好好培養(yǎng)她的，只可惜她的運氣不好，有一次他們?nèi)€縣官，竟中了人家的埋伏，有兩人丟了性命，這孩子也受了重傷，眼見是活不成了。他們逃命之際總不能還帶個傷員吧？他也只能把她往山溝里一丟，不留后患了。

    誰知道她竟有那般造化呢？不但活了下來，還爬到外頭，被人撿回去當(dāng)徒弟了！后來他們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這孩子沒死，自然不能容她在外頭泄露秘密，只是她那師傅竟是個極厲害的角色，他們找上門去，不但沒拿住這個孩子，反而被那個女人摸到了自己的家門。

    他不想鬧到兩敗俱傷，只能退了一步：讓這孩子發(fā)誓絕不泄露門中秘密，他們也就此罷手，不再要她的小命……

    可現(xiàn)在，她居然回來要他們的命了！

    是他大意了。他以為他他們從此恩怨勾銷，互不相欠；他以為換了更隱蔽的住處，就不會被她們師徒摸上門來。

    他根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從上個月開始，他們陸續(xù)接到了幾單買賣，可出去的人手，卻一個都沒能回來；他剛剛生起疑心，最得力的副手就被人一刀刺死在門前；他自然要派人出去追擊兇手，沒想到外頭竟早就布置好層層陷阱，就等著他們?nèi)プ酝读_網(wǎng)……

    那時他才意識到情況不對，只能組織剩下的人四下設(shè)防，自己則悄然離開，誰知還沒走遠(yuǎn)，后頭便是一把大火燒了起來，而他的身后也總有人如影隨形，無論他怎么奔逃都沒法甩開。

    他知道對方就是想慢慢熬死自己，所以這幾日以來，他已經(jīng)把自己生平的勁敵和仇家都細(xì)細(xì)想了一遍，卻怎么都沒想到，要他命的，居然是這個孩子。難怪他總覺得這些手段透著股詭異的熟悉，原來是她把當(dāng)年自己教給她的手段，一樣一樣地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什么時候竟有了這樣的本事，又有了這樣的狠辣？

    驚疑之下，門主不覺往后退了一步，聲音也更是沙?。骸澳銕煾的?？她怎么不露面？你們是受了誰的指使？為什么要我滿門的性命？”

    小魚看著他笑了一下，露出的牙齒白得近乎森然：“沒有別人了，只有我，從頭到尾都是我，要殺你們的，也是我?！?/br>
    她一個人做的？是她要自己滿門的性命？門主愕然瞧著小魚，根本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但心底里卻仿佛有個聲音告訴他：沒錯，就是這樣。

    他也不知是自己該松口氣還是更加戒備，索性昂然問道：“你為何要這么做？”

    “我當(dāng)年辛辛苦苦教導(dǎo)于你，并無半分藏私，就算以為你死了，把你丟下過一回，那也不是存心要你的性命，更別說后來我還放了你，容你在外逍遙自在，再沒找過你半點麻煩……”他原是有些驚懼，說著說著卻忍不住憤怒起來，伸手指向了小魚：“我哪點對不起你，你為何要恩將仇報？”

    小魚的眸光一閃，微微張口似乎想要反駁。然而不等她出聲，一道黑光便從門主指向她的袖口里急射而出，直奔小魚的面門——比起小魚的答案來，他更想要的，是她的性命！不然，她以為自己為什么要跟她當(dāng)面對質(zhì)呢？

    看著應(yīng)聲倒下的那個身影，門主心頭一驚，正要閃身，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幾點寒光從地面上直射了過來……他晃了好幾下才慢慢地倒了下去，胸口，喉頭和眼眶里，赫然都插著一支短短的箭頭。

    小魚并沒有起身，她就躺在雜草之間，黑色的衣服掩蓋住了她身上的血跡，有別人的，也有她自己的，這個月她殺了不少人，也因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只是為了這最后一擊，她才不得不撐到了此刻，而現(xiàn)在，一切都結(jié)束了。

    其實她還是想告訴門主的：他并沒有多么對不起自己，只是他和他的門派，不該存在于這個世間；那些孩子的累累白骨，不該年復(fù)一年地增加下去。

    十年前，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她不用殺人也能活下去，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有人永遠(yuǎn)不會丟下她不管，當(dāng)她答應(yīng)從今往后只殺該殺的人，從那時起，她就決心要殺了這些人——這個世道原來并沒有那么糟糕，那么，自己或許應(yīng)該讓它再變得好一點。

    傷痛和疲憊如潮水般淹了上來，小魚連手指都懶得再抬一下，只是靜靜地看向了天空。

    她頭頂上的天幕已變成了極深的藍(lán)色，那些云彩也變得烏沉沉的。然而在西邊的山頭上，霞光卻依然沒有消退，燦爛的金邊上是一層層的深淺不同的嫣紅，在烏云和暮空的映襯之下，它們顯得如此明艷燦爛，讓小魚不由得揚起了嘴角。

    是的，這才是她要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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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起開始最后一卷。感謝在2020-09-02 01:27:43~2020-09-04 02:01: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第八卷 天長地久

    第322章 故園舊夢

    長安九月, 秋高氣爽。

    秋收的時節(jié)早已過去，然而從鄠縣一路往西，直到武功, 田野里忙碌的身影卻明顯多了起來：農(nóng)夫們在翻整土地, 以待春耕；婦孺?zhèn)冊谒退惋? 拾揀遺谷。他們的衣裳依然襤褸，身形依然枯瘦，然而眼里卻多了些光彩，臉上也少了些倉皇。每到勞作間隙，大家還會說上幾聲是非, 扯個幾句閑篇……

    這原是最尋常不過是鄉(xiāng)野景象, 卻已許久未曾出現(xiàn)在關(guān)中大地上了。

    在遠(yuǎn)離武功縣城的一片農(nóng)田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卻打破了這難得的安閑。眾人忙抬頭看了過去, 卻見一隊人馬從縣城的方向疾馳而來, 戰(zhàn)馬矯健如龍, 騎士精悍如豹，人數(shù)雖然不多, 卻自有一股千軍萬馬般的凌厲氣勢。大家相視一眼，都默默地松了口氣。

    有孩童跟著探頭看了看, 好奇地問道：“阿娘阿娘, 那是娘子軍嗎？”

    農(nóng)婦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娘子軍！”這樣齊整的隊伍, 除了娘子軍還能是誰？如今誰又不知道，這娘子軍從不劫掠百姓, 還會施米舍粥, 發(fā)放糧種。路上有他們打馬來去, 那是最好不過了, 至少那些城里的官兵，山里的盜匪，就不敢過來搗亂了不是？

    孩子的脖子頓時伸得更長了：“那里頭有李娘子么？”

    農(nóng)婦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李娘子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怎么會跑到咱們這鄉(xiāng)野地方來？”

    孩子用力點頭：“我知道，他們都說李娘子身高九尺，面如黑炭，使著一對斗大的金錘，比廟里的天王更威風(fēng)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