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千玉越來越忌憚李莉斯這個“對手”了。

    之前，就算是“對戰(zhàn)”安蘇這個“菜雞”，辛千玉都不敢掉以輕心。在安蘇陪伴宿衷出差的時候，辛千玉都跟了過去?，F(xiàn)在，“對戰(zhàn)難度”升級了，辛千玉就更坐不穩(wěn)了，得知宿衷要和李莉斯去拉斯維加斯后，辛千玉也立即買機(jī)票去拉斯維加斯。

    當(dāng)然，買機(jī)票倒是小事，主要是辛千玉得請一個多星期的假。請假理由也不能是“遠(yuǎn)涉重洋打小三”。他還上網(wǎng)發(fā)帖問了一下：“請一周假有什么理由？”

    網(wǎng)友回復(fù)：“父母生病……回鄉(xiāng)探親……陪父母……”

    辛千玉看一堆帶著“父母”“親戚”的理由，眉頭大皺，回復(fù)：“用父母親戚的理由都不行，我媽是董事，我外公是董事長?！?/br>
    網(wǎng)友回復(fù)：“那你還煩惱個屁??？富二代不要來降維炫富?！?/br>
    辛千玉倒不是“降維炫富”，他是真的很煩惱。

    一般人能用的什么自己生病啊、父母生病、爺爺生病的理由，他都用不了。

    最后，他決定老老實實地寫了他想去旅游。

    請假申請送到了人事部，朱璞當(dāng)然會給他批假。然而，時刻關(guān)注辛千玉動向的辛慕立即拿著請假條去找辛千玉，認(rèn)真地問他：“是不是又是為了宿衷？”

    辛千玉也不想撒謊，但也不想低微地認(rèn)罪，便一臉不耐煩地說：“什么叫‘又是’？”

    “上回你不就是請假去陪他出差了嗎？”辛慕記性可好著呢，一雙慧眼盯著辛千玉的臉，“現(xiàn)在又請假陪他去拉斯維加斯？你怎么老是圍著他轉(zhuǎn)？你是不是忘了，你可不是什么家庭煮夫，你是有自己的事業(yè)要打拼的！”

    “我怎么家庭煮夫了？”辛千玉嘟囔著，“我不就請一周假嗎？這有什么的？剛好他在那邊圣誕放假，我就陪陪他，怎么了？”

    “陪陪他怎么了？”辛慕聲音拔高，尖銳得有些刺耳了，“上回你延遲上崗，是我揪你回來的。這次呢？這次是年尾要清點教材和采購新書，你還偷跑出去了？”

    “我是老總，清點和采購的事情難道還要我去跑廠子、倉庫一本本數(shù)著嗎？”辛千玉不以為意地說，“我走開一個星期也不妨事?！?/br>
    辛慕柳眉倒豎：“這清點和采購都是小事，確實不勞您老總親自跑腿?？上旅娴娜嗣Φ萌搜鲴R翻、大汗淋漓，您辛大公子跑去拉斯維加斯，像話嗎？”

    辛千玉心里也挺虛的，確實知道自己這樣不地道，可他就是放不下宿衷，臉上訕訕的，終究軟了語氣，自知理虧，不敢分辯了。

    他垂下眼皮，露出了久違的脆弱——辛千玉這孩子，打小就倔，每每和辛慕對著干，干得牛。辛慕也是個硬茬，兩母子鬧起來是一路火花帶閃電。但這對母子也是一樣脾性，吃軟不吃硬的。辛千玉牛脾氣，辛慕能比他牛一百倍。要辛千玉軟下，辛慕的心也立即跟著軟下來了。

    看著辛千玉難得的示弱，辛慕頭更疼了。她重重嘆了一口氣，說：“我讓老朱去說，叫他們將采購和清點的事情提前一周進(jìn)行了。你干完這個再去美國吧?！?/br>
    辛千玉聽到辛慕這么說，驚喜地抬起頭：“媽！”

    這句“媽”情緒十分飽滿，辛慕都不知多久沒聽辛千玉這樣喊過自己了。她無奈：“我真的奈何不了你……”

    辛千玉看到辛慕眼中的無奈與疲憊，辛千玉又揪心了：唉，我這樣確實挺不像話的。

    辛千玉垂下頭，一手抵住額頭：“媽，其實我……”

    其實我……

    其實我……

    其實我什么呢？

    辛千玉說不下去，也不知該怎么說下去，只握緊了拳頭。

    辛慕拍了拍辛千玉的肩頭，說：“我原先只以為你是在宿衷面前裝小媳婦，那時候我還沒怎么擔(dān)心?，F(xiàn)在我才真正的擔(dān)心。你知道我擔(dān)心什么嗎？”

    辛千玉抬起頭，看著母親。

    辛慕自顧自說下去：“你裝著裝著就成了真的小媳婦。”

    成了真的了……

    辛千玉的心里像是有一座鐘被敲響，響徹了他的顱內(nèi)，振動了他每一根心弦。

    他之前總覺得自己是在宿衷面前假扮一個沒有自我、不懂抱怨、百依百順的小白花。而事實上呢？真的僅僅是“假扮”而已嗎？

    在辛慕導(dǎo)演了“掉馬現(xiàn)場”之后，辛千玉其實沒有必要繼續(xù)假裝小白花了，但現(xiàn)實是辛千玉和宿衷之間的相處模式并沒有任何變化。辛千玉并沒有因為“掉馬”了，就做回自己了。

    相反的，他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他好像真真正正地融入了角色，從內(nèi)而外的成了那個沒有自我、只懂得依順?biāo)拗缘男“谆ā?/br>
    他心里隱隱覺得這樣很危險，但感情又像滾滾的車輪一樣帶著越來越大的勢能往前沖，直接將他的理智碾碎成泥。

    采購新教材的工作很快完成了，在倉庫里堆好，配合清點，很快可以送到各個分校。雖然旗下每所學(xué)校都可以自己采購教材，但是國際考試的官方教材要從國外找考試協(xié)會訂，同時溝通授權(quán)考點等問題，所以一般都是由總部集中采購并分發(fā)到旗下的國際高中。

    其實這事情很簡單，也確實不勞煩辛千玉這樣的“老總”去親自采辦，但因為這算是辛千玉剛來教研部碰上的第一個項目，所以也得看著，就這樣一溜煙跑去美國的，確實不成樣子。

    這個采購清點的直接負(fù)責(zé)人是陳主任，他也是辦事辦老了的人，這個事情他辦了好多年了，基本上不會出什么問題。陳主任心里大概明白辛千玉是急著完結(jié)，他便趕著提早好幾天處理完了，把文件送到辛千玉桌子上，聲情并茂地匯報了一番。

    辛千玉看著陳主任眼下的大眼袋，其實也挺不好意思的，便一邊簽字一邊說：“辛苦陳主任了?！?/br>
    陳主任笑說：“不辛苦，都是很零碎的活兒?！?/br>
    辛千玉又說：“提早了這么多天完成，陳主任的工作做得很好啊。”

    陳主任笑說：“都是您領(lǐng)導(dǎo)得好?！?/br>
    看著這個比自己大了三十歲的大叔如此狗腿地拍自己馬屁，辛千玉還是有點兒不太適應(yīng)，只能故作淡定地笑而不語。

    完成了這件事后，辛千玉算是落下了心頭大石，立即發(fā)信息給宿衷，跟他確認(rèn)航班時間。宿衷回復(fù)：“知道了?！?/br>
    辛千玉知道宿衷知道了，也知道宿衷說話的口吻就是這樣，也挺無奈的。

    誰知道，宿衷又發(fā)了一個“(?????)??”的表情來。

    辛千玉看到這個顏文字之后簡直震驚得魂都要飛了：發(fā)生什么事了？衷哥為什么會發(fā)顏文字？

    “愛夫心切”的辛千玉立即給宿衷撥打越洋電話，確認(rèn)他的安全。

    電話很快接通了，宿衷的聲音很平靜：“有什么事？”

    辛千玉震驚了：“剛剛發(fā)顏文字的人真的是你？”

    “是我?！彼拗曰卮?。

    辛千玉更恐慌了：天啊，原來衷哥不是號被黑了？那他是被外星人劫持了？

    大概看出了辛千玉的疑惑，宿衷解答道：“李莉斯說我的信息風(fēng)格太過冰冷，建議我多發(fā)顏文字。”

    辛千玉一口血哽在喉頭，很想罵臟話，但不敢罵出口，只能壓著一口氣，緩緩?fù)鲁觯骸八€管這個？你也肯聽她的？”——這兩句話說出口，辛千玉都聞到自己發(fā)出的酸味了。這還是辛千玉拼命壓抑自己才說的話了，要是他解放天性地發(fā)言的話，估計口吐的芬芳能滿園了。

    大概是隔太遠(yuǎn)了，宿衷沒聞到這酸味，只平鋪直敘地回答：“是的。”

    宿衷在社交方面一直很弱，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好人緣的李莉斯以這個作為切入點，和宿衷有了更多的交集，甚至在宿衷的生活上打了烙印——比如這個突如其來的顏文字。

    她這樣建議宿衷：“你這樣說話太冷冰冰了，對同事也就算了，如果是很親密的朋友——比如你的男朋友，還是要和軟些比較好呢?！?/br>
    宿衷聽到李莉斯這么說，也留意到辛千玉給自己發(fā)信息的時候會發(fā)一些表情包以及顏文字。宿衷恍然大悟，便聽從李莉斯的建議，對辛千玉發(fā)顏文字以表達(dá)親切之感。他相信，辛千玉應(yīng)該會喜歡的。

    而李莉斯這樣給宿衷感情建議，更顯得李莉斯“大公無私”，對宿衷沒有男女之情。又托這條建議的福，李莉斯相信以后宿衷打顏文字的時候都會想起自己，豈不妙哉。

    李莉斯覺得自己真是一個機(jī)智的小婊子。

    宿衷到了拉斯維加斯之后，也隔幾個小時給辛千玉發(fā)照片，表示他對辛千玉的在乎。

    辛千玉卻認(rèn)為，一貫直得不像彎的宿衷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覺悟。警惕心一起來，辛千玉就問：“是李莉斯叫你發(fā)的？”

    “嗯?！彼拗曰卮穑皑I(^w^)↗”

    辛千玉心梗：“其實我不喜歡顏文字?！?/br>
    宿衷疑惑：“可是你經(jīng)常發(fā)?！?/br>
    辛千玉：“我喜歡自己發(fā)，不喜歡別人發(fā)。就跟榴蓮一樣，我自己吃著香，別人吃著我就覺得臭。你明白么？”

    宿衷說：“明白，我從今不發(fā)顏文字，不吃榴蓮?！?/br>
    辛千玉用手指劃拉了幾幅圖，發(fā)現(xiàn)宿衷發(fā)來的每幅照片都有李莉斯的痕跡。比如，宿衷坐的椅子旁邊掛著一件女士風(fēng)衣，或是放著一只女包，有時候，李莉斯甚至?xí)苯映鲧R，和宿衷笑著合影。

    辛千玉那個火氣啊，簡直要螺旋升天了。

    然而他不能，他得有“正宮范兒”。要是真發(fā)火，倒是抬舉這個連“小三”都還稱不上的小婊子了。

    辛千玉故作淡定地發(fā)信息：“真棒。告訴李莉斯，我明天要來了，很期待和她見面！”

    第15章 水杯開裂

    因為第二天要收拾行李，辛千玉特地調(diào)好了鬧鐘。然而，叫醒辛千玉的不是鬧鐘，而是一通電話。

    電話鈴聲大概是故意設(shè)計得讓人心煩，高分貝猶如尖銳的針刺得好夢如泡沫驟然破裂。辛千玉驚醒中摸索著擾人清夢的音源，勉強(qiáng)睜眼半邊眼瞧見來電顯示是“你媽”，心里更煩了，接通電話便說：“什么事？”

    誰知，電話那頭辛慕的聲音清醒得很，甚至還帶著幾分冰冷：“你給我滾來上班?！?/br>
    辛千玉揉了揉眼睛：“到底怎么了？”

    辛慕重申一次：“你，現(xiàn)在，滾過來。”

    說完，辛慕就把電話掛了。

    這樣的態(tài)度，讓辛千玉意識到大事不妙。

    這邊辛慕掛了電話，朱璞又打來了，語氣急促地說：“這次大件事了！工商局來查抄了！”

    辛千玉嚇得一個激靈：“工商局？！查抄？！”

    這還真是大件事了！

    辛千玉趕緊從床上爬起來，臉也顧不上洗，就風(fēng)馳電掣地趕去玉琢大廈。

    原本辛千玉今天是請了假的，但倉庫出問題了，他必須到來。因為，采購教材的事情是他辦的。

    工商局的人說：“我們借到舉報，說你們購買了大量國際考試的盜版教材。所以我們要檢查一下。”

    “盜版？”辛千玉驚出一身汗，“不可能的，我們都是跟考試中心直接訂購的，不可能有盜版教材?！?/br>
    “嗯。”工商局的人不冷不熱，“我們也是例行檢查一下，如果沒有盜版的話，也不會冤枉你們的。”

    辛千玉想起來，這個項目他根本沒有跑過，都是下面陳主任在做的。他連忙環(huán)視四周，想找出陳主任的身影，卻發(fā)現(xiàn)陳主任已經(jīng)不見了。他臉色一白，低聲問朱璞：“陳主任呢？”

    朱璞煞白著臉回答：“老陳前幾天請假，好像出國了……會不會是直接跑路了？”

    “跑路了？！”辛千玉膝蓋一軟，嚇得幾乎跪下來。

    “嗯……”朱璞低聲說，“我看咱們倉庫恐怕真的有盜版教材，不然陳主任跑什么??？”

    “他……他為什么要買盜版？”辛千玉哆嗦著，“是有誤會吧？”

    “你想想，拿康橋課本為例，一套正版教材要一千多，盜版只要一百多……我們每年可是成千上萬地訂教材啊。一本差價九百，一萬本就是九百萬了！他把集團(tuán)采購的真教材倒賣出去，再換上盜版教材放著，可不是掙大錢了嗎？”朱璞絮絮地低聲說。

    辛千玉白眼一翻，幾乎要暈過去。

    他是有錢人，不太考慮得到底下人會搞這些歪門邪道的掙錢點子。再說了，雖然他之前在所有學(xué)校都輪過崗，但輪的都是教學(xué)崗，人際關(guān)系比較單純。等他到了總部，也沒什么風(fēng)浪，眾人對他都好。而這個采購項目是每年都辦的，看起來很機(jī)械又很簡單，不需要他cao心。誰知道，就是平地起驚雷，把他炸個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