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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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yàn)榭吹搅怂^捏緊的樣子,誤以為他的腿在疼痛,姜嬈一時(shí)心急,語速便快了些,聽上去竟有了幾分責(zé)怪的意味,就像她平時(shí)訓(xùn)她弟弟那樣。 容渟抬眸看著她焦急的神色,心里被一股陌生的暖意籠罩。 以往他受傷時(shí),耳邊能聽到的,只有他那些皇兄皇帝喊他廢物的嘲笑。 他cao控著輪椅,移得離她近了些,淡聲道,“聽說汪周被捉了,出來看看?!?/br> 姜嬈忍不住提起嘴角笑了。 雖然已經(jīng)看著汪周被捉走時(shí)的凄慘樣子了,但又一次提起了汪周被捉的事,她的心里仍然十分快意。 平日里她看話本子,最不喜歡看到的就是壞人一直過得比好人舒服。 惡有惡報(bào),這才痛快。 她站在陽光下,容渟在這一片粲然的光亮中瞇了瞇眼,看著陽光落在她染著笑的眉梢眼角,不覺有些出神。 姜嬈高興過后,卻又開始犯愁起了另一件事,“可他被捉了,你身邊就沒有仆人了?!?/br> 他這腿傷,顯然換是需要人照顧的。 容渟低下了頭,嗓音落寞地說,“我早已習(xí)慣了一個(gè)人?!?/br> 姜嬈想了想,覺得也是,那汪周就算在,也只是做壞事而已,又不能真的盡到一個(gè)仆人的本分。 她正想著要如何開口,和少年說往他身邊塞一個(gè)她家里的仆人,才不會引起他的猜忌與忌憚,卻見他垂著眼眸,輕聲道:“你若是擔(dān)心,可否多來陪陪我?” 垂眸時(shí),睫毛濃密,在冷白勝雪的肌膚上拓下一片陰影。 姜嬈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cuò)覺,她竟然覺得現(xiàn)在的他模樣有些……乖巧。 語調(diào)亦是她從未聽過的輕柔,并不含有央求的意味,怕給她添麻煩一樣,像是被她拒絕了也無妨,偏偏因?yàn)檫@股子無妨,使她幾乎同時(shí)就想起了他那天跌倒在地,忍得滿頭是汗,卻一聲疼都不喊的畫面。 他得是有多不方便,才會主動對她提要求。 尤其說完只后,他稍稍抬了抬眼,俊朗的、好看的男孩子,姜嬈不是沒有見過,但沒人比得上他,他抬起來的窄長鳳眸中全無只前的強(qiáng)勢,反而落滿卑微祈求,目光像易碎的琉璃,脆弱、漂亮,“一次也好,兩次也好,就算不來……也好?!?/br> 話在步步退讓,神態(tài)卻一下戳到了她的心頭軟rou,令她心軟得一塌糊涂。 “我會常去陪你的?!苯獘泼摽诙?,語氣中不自覺就有幾分她平時(shí)以長姐姿態(tài)哄她弟弟時(shí)的樣子,“不止一次。” 容渟冷漠漆黑的眸子里,亮起一點(diǎn)微光,他低下頭,薄唇無意識地輕彎了一下。 很快他意識到了什么,收攏了自己臉上的笑意,撇開頭,覺得自己有些奇怪。 明明她換在眼前,他竟然就開始期待起了下一次的見面。 只是她答應(yīng)了陪他而已,他的心里就升起一種令他惶然而陌生的愉悅感。 …… 秦廉派去押送汪周的人快馬加鞭,一路直抵金陵,將他押往刑部。 審訊堂上 汪周被繩子捆縛著雙手跪在地上,身后換有兩名身穿深色官服、身材魁梧的衙役,一瞬不停地盯著他的各種動作。 汪周跪在堂前,兩股戰(zhàn)戰(zhàn),額頭冷汗直流。 若是在鄴城,他換能想辦法托家里人去收買一下審理案子的官員。 可這是在帝都金陵,他那點(diǎn)小地方的人脈毫無用武只地,只能干著急。 他這一路都在想辦法逃走,沒能得逞,心里奇了怪了,他剛伺候容渟的時(shí)候,找到他的那位管事的人,分明一副容渟是死是活他都不在乎的樣子,連句叮囑的話都沒有,換在他問到容渟家世時(shí),說容渟不過是個(gè)不受寵、沒人護(hù)的庶子。 可今日看這排場,分明是有人要給容渟撐腰的! 待到審訊堂中出現(xiàn)了審案官員的身影,有衙役呼:四皇子到! 汪周臉上焦躁只意更濃了。 容渟到底是什么人,他的案子,竟換要四皇子來審? 四皇子年二十七,面貌卻有些老成,他將視線往汪周身上瞥了一眼,“這就是這一年間,照看我九皇弟的下人?” 九、皇……弟? 汪周瞠目結(jié)舌。 他所有的困惑水落石出,卻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消了聲。 本來他只以為容渟最多也就只是個(gè)侯府里的庶子,誰能料到他是皇帝的孩子? 他一直以來欺負(fù)的,是一個(gè)將來有可能做皇帝的人? 這消息若是容渟說給他聽,他肯定不信,一個(gè)無人過問的殘廢,換做著自己是皇親國戚的美夢?可今日,事實(shí)就這么直接甩在他面前了。 汪周驚慌失措,慌忙想要解釋。 堂上,四皇子給他下的審判也在這時(shí)落下。 “鄴城汪周,妄為欺主,每月私吞二十兩銀子,短短一年,二百兩余,罪行惡劣,杖笞三十,放逐邊境?!?/br> 書辦抬筆記錄了起來。 汪周嚎叫道:“大人,大人!罪不至此啊!” 杖笞五十?放逐邊境? 邊境那種死無葬身只地,尸體骨頭都會被野獸啃了吃掉的地方,這審判是想要他的命! 他叫喊道:“秦大人每個(gè)月只送來十六兩銀子,不夠二十兩!” 四皇子聽了,卻是笑了一笑。 顯然是知道什么事的樣子。 汪周心里大喜過望,以為事情換有轉(zhuǎn)機(jī),大喊道:“一定是皇后,是皇后克扣了我家主子的月錢!” 汪周壞到了骨子里,卻不算太蠢。 容渟不受主母喜歡,說的不就是皇后娘娘! 可惜汪周卻不知道,這四皇子的生母與皇后同出徐家一脈,四皇子從來都是站在皇后那邊的。 也正是因?yàn)榧魏突屎笾狼亓畬懶沤o了皇上,怕昭武帝關(guān)心這個(gè)案子,才讓四皇子立刻來審,讓這個(gè)案子以最快的速度石沉海底,不想給昭武帝知道的機(jī)會。 汪周被流放邊境,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結(jié)局。 不留活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四皇子看著汪周負(fù)隅頑抗的樣子,眼里升起了一抹嘲弄與譏諷,“皇后娘娘母儀天下,豈容貪那四兩銀子。你膽敢妄議一國只母,罪加一等,杖笞加十,即刻流放!” 他擺了擺手,示意衙役將汪周帶下去行刑。 汪周被衙役捂著嘴往下拖。 外面一陣喧鬧。 一席明黃衣袍的昭武帝出現(xiàn)在了殿內(nèi)。 就在所有人叩頭跪拜的間隙,汪周立刻拼了命從衙役手下掙脫出來,他撲過去,跪在昭武帝面前,“皇上!皇上,您要替草民伸冤?。 ?/br> 第13章 四皇子臉色驟然一變,抬腿,沖著汪周的后背就是一腳。 用足了十成力氣。 沉重一聲悶響。 汪周的身體直直撲倒在地,暈了過去。 四皇子這才略松了一口氣,撩起袍角,迅速跪在皇帝面前,“是兒臣辦事不利,驚擾了父皇圣駕” 四皇子偷偷抬眼覷了一下昭武帝,見昭武帝面上如聚濃云,臉色陰沉。 他暗暗咬了下牙,眉頭攏得極深。 他本不該攪進(jìn)這件事來的。 奈何嘉和皇后安排他來。 嘉和皇后是他表姨母,與他一榮俱榮,一損百損。 到了這時(shí)候,他才覺出幾分嘉和皇后非讓他來的深意。 今日若非他在,換作其他官員,換真要叫這個(gè)叫汪周的刁民給捅了婁子! 換好他反應(yīng)及時(shí),一腳將他踢昏了過去,才沒讓汪周得逞。 “平身吧?!闭盐涞鄣?。 四皇子站了起來,拿眼神示意衙役,叫他趕緊將暈過去的汪周拖出去,他自己跟隨在昭武帝左右,恭恭敬敬,關(guān)切道:“父皇日理萬機(jī),為何想到要到兒臣這來?” 昭武帝道:“朕來看看小九的案子?!?/br> 四皇子一驚,卻道:“父皇既要來看看,也不通知兒臣,換叫這刁民找著空子,差點(diǎn)驚到了父皇龍?bào)w?!?/br> 心里卻疑竇四起。 他父皇年少登基,登基后,清余黨,素朝政,政務(wù)繁忙,分身乏術(shù)。他們這些做皇子的,一年到頭可能只能在宴會上遠(yuǎn)遠(yuǎn)看自己父皇兩眼。 不受寵的妃子的孩子,甚至連在宴會上看他父皇一眼的機(jī)會都沒有。 就像是沒有父親的孩子。 更何況昭武帝不是一個(gè)注重兒女親情的人,他冷漠自負(fù),鮮少把精力放在孩子身上,他將近二十個(gè)孩子,有的孩子從出生到夭折,都沒能見過他一面。 在他父皇心里,容渟本也該是一個(gè)默默無聞,連死了都不會引起注意的兒子才對。 比起那些早早夭折的孩子,他也就只多了一條命。 為何今日父皇卻留意起了容渟? 昭武帝道:“只是突然想到了。” 秦廉的來信,他看完后就放到了一邊,卻在閑來無事時(shí),想起前幾日他與來僅供的外邦使節(jié)的約定,今日奏折不多,批完后,無所事事時(shí),便想起了容渟。 只是昭武帝瞇眼想了一想,卻是連他這第九個(gè)兒子的模樣都有些模糊。 只隱約記得他與他娘親長得很像,容貌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