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嗷嗚!” 小九尾狐歡快地跳了一下,又回頭去拍哥哥尾巴。 兩只小白狐很快玩在一起,互相追逐跳躍。 * 等緣杏回到屋子里,已經(jīng)是黃昏以后了。 盡管爹娘和哥哥知道了羽師兄這件事,讓緣杏驚得猝不及防,但天狐宮里沒有出事、一切如故,還是讓緣杏高高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既來之則安之,緣杏已經(jīng)同師父請了一個月的假。她好久沒有見到爹娘了,難得哥哥也在,便也暫時不急著回去。 只是……羽師兄。 北天宮里不允許互相交流身份,緣杏自然也不能從狐君宮里給師兄寫信。 要面臨整整一個月的相思難見,連書信寄思都不行,緣杏想想,就覺得難耐。 她本來回到書房,是想潤筆畫畫的,可是因為想念羽師兄,畫了幾筆就覺得難以靜心。 心思不在畫上,落筆也沒有神/韻。 于是緣杏索性站起來,走到窗邊看月亮。 今晚是圓月。 大約是因為身在九重天,月亮也離得很近,又圓又亮,仿佛伸手就能摸得著。 皎白的清月澄澈無暇,如皓光浮于流云中。 有詩云,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她現(xiàn)在好想羽師兄,不知道師兄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有沒有想她,有沒有看著和她一樣的月光呢? 緣杏輕輕嘆了口氣。 好奇怪,她和羽師兄互通心意以后,明明每天都很幸福,可是在這么幸福的情況下,只是剛分離了幾個時辰,她居然就會嘆氣了。 緣杏慢慢走離窗戶,往桌邊走,她決定今晚,就畫一幅月景圖。 然而緣杏才走了幾步,肩膀擦過架子,不慎撞到了什么東西,只聽“咣”的一聲,一卷畫從架子上滑落,掉到地上。 束畫的繩子松開,畫軸滾了兩圈,露出畫幅一角。 緣杏連忙低頭去撿畫,本來是打算收起來的,可是看到那幅畫的內(nèi)容,她怔了怔,將畫拾起,然后全部展開。 緣杏自幼喜愛作畫,書房的架子上,幾乎密密麻麻擺的都是她以前的畫作。 這一幅亦是如此,是很小的年紀畫的了,因此在如今看來,水平未免青澀。 畫上是一棵巨大的萬年樹,樹冠郁郁蔥蔥,蒼翠的樹葉間,一簇簇淡色花朵爭相而開。 萬年樹須根垂下,樹枝錯落,在垂簾般的叢叢根須之后,隱約顯出一點人影。 這大約是她五六歲時,剛從萬年樹邊搬回來,在家里畫的。 緣杏看得微微出神,將畫鋪平到桌案上,目光落在根須后隱約有人影的位置,手指輕輕撫過。 她幼時體弱,住在萬年樹邊養(yǎng)病,南海神醫(yī)說,唯有萬年樹開花,才有機會痊愈。 她等了很久,萬年樹都沒有開花的跡象,直到那一天―― 她聽到了琴音,隱約看到有小男孩的身影,然后,萬年樹就開了花。 以前她莫名覺得,那琴音和萬年樹開花說不定有奇特的聯(lián)系,說不定是那個小男孩幫了她,所以才有萬年樹開花之景。 可是緣杏當時想歸想,卻不敢肯定。 她那時畫了這幅畫,可小時候仙力微薄,還沒有能力讓萬年樹這樣的奇景成真,自然也無從探究那個男孩的真面目。 而如今…… 緣杏微微失神。 如果真是琴音讓萬年樹開花的,那這能力聽起來,怎么很像是……琴心? 難不成,當初幫了她的人,就是羽師兄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緣杏的指尖輕顫。 會有這么巧的事嗎? 可是,要是真的是羽師兄,那他很早就見過自己了? 他認出來了嗎?是沒認出來,還是早已知曉,卻沒有說? 等等,這些事還是往后再說,得先想明白,當時在的人,真的是師兄嗎? 緣杏忽然有一些慌亂,還有一絲隱匿的情感。 她忽然產(chǎn)生了強烈的沖動,想要立刻確認一下。 緣杏思來想去,提起了筆,決定嘗試著將這幅畫上的場景,重新畫一遍。 十年前的她,沒有辦法讓畫上的場景成真,但如今的她,已經(jīng)成功畫出過羽師兄,若畫紙上的人真是童年時的師兄,她沒道理畫不出來。 緣杏揮筆而就。 因為萬年樹是上古神樹,恐怕沒有那么容易成真,緣杏為了保險起見,沒有畫出整棵樹,而只畫了那部分的須根和人影。 她從未畫過過去的景象,自己也不清楚等圖畫完成,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因此緊張。 不久后,緣杏畫出了她想要的部分。 她畫得比十年前好了數(shù)倍,用筆細膩,色澤動人,應當與當時的場景一般無二。 緣杏深呼吸一口,終于,往畫上注入了仙氣。 下一刻,一道青煙騰起,畫上的景象突然有了變化,等緣杏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她雖還在書房中,卻已經(jīng)置身于萬年樹下。 在她眼前,是當年萬年樹下的一景。 因為她只畫了很小的場景,面前也只呈現(xiàn)出這么一部分。就像是書房里的空氣忽然開了一個洞,洞里是十年前,而洞外是現(xiàn)在。 她畫成功了! 緣杏先是驚喜,然后又是緊張,她走過去,忐忑地想要撩開萬年樹的須根,看樹簾后那少年的臉。 很難形容緣杏此時是什么心情。 她希望樹簾后面的就是羽師兄。 他們兩個已經(jīng)是戀人了,如果還有這么一段往事,那對緣杏而言,會有一種妙不可言的緣分感。 而且,她對這個可能幫了她的少年,一直懷有微妙的感激,也一直希望,能真心實意地向他道謝。 然而真的要揭曉結(jié)果了,緣杏還是抑制不住那一抹淡淡的膽怯。 她走到樹簾前。 她撩開一點點樹簾。 樹簾后隱約露出一個挺拔的少年,他年紀不大,但似乎身形氣質(zhì)出眾,身后還背著一個琴匣。 琴匣! 緣杏看到那琴匣,心就狂跳起來。 雖然那琴匣和羽師兄背的不是同一個,但羽師兄一直在長大,換過琴和琴匣很正常。 然而,就在這時,不等緣杏將樹簾全部拉開,就聽到那男孩開口道:“這里,這個季節(jié),怎么會有梅花?” 他走了兩步,從另一邊撩開樹簾往外看去。 這個部分緣杏沒畫,便看不到了。 而下一刻,卻聽他身后的琴匣里傳出一個脆嫩的聲音,道:“這不是真的梅花,是畫出來的?!?/br> “……!” 聽到琴匣里的聲音,緣杏睜大了眼。 這個男孩的琴,會說話! 不僅如此,這把琴,這仿佛是小孩子的聲音,一下子就勾起了緣杏的回憶。 這道的嗓音,她是聽過的。 中心天庭,內(nèi)殿花園,宮中閑亭,古琴琴靈。 那把琴,應當屬于一個人,可現(xiàn)在,它竟在畫中…… 那天在萬年樹下的人,并不是羽師兄。 他竟然,是太子弦羽。 第一百零六章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 緣杏沒能看得太清楚。 大約是因為畫中既有一部分萬年樹之景,還要呈現(xiàn)幼年的中心天庭太子,除此之外甚至還有幾個仙官,對緣杏而言仙力消耗實在太大。 于是畫面中的場景變得越來越模糊。 在消失之前, 她只聽到朦朧的幾句對話―― “那是狐族天君的小女兒, 因為娘胎里落了病, 她的父母求了許多醫(yī)藥, 如今,她正住在這里等萬年樹花開呢?!?/br> “她住在這里多久了?若是萬年樹花一直不開,她就不能回家,得一直守在這里嗎?” “何止。若是萬年樹花一直不開,神醫(yī)斷言她活不過十五歲。如今也只是湯藥吊著, 她連床榻都下不了, 只能每天坐在那里, 朝窗外看看。” “讓萬年樹開花就行了嗎?也許我可以試試?!?/br> 接著,情景中就響起朦朧的琴音。 然后,一切消失, 戛然而止。 緣杏半晌未言。 整件事情的條理已經(jīng)很清晰了。那一天,是太子弦羽偶然經(jīng)過萬年樹下, 見到她。他得知了她的病情, 然后出手幫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