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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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瀲頭有點疼,腿也痛,但她好似在夢中,不愿醒來,只是直覺去找外婆,她甚至能清醒思考外婆能出現(xiàn)在她面前肯定是在夢里了。她做著一個清醒的夢,卻還是忍不住撲在外婆懷里,如幼獸般,嘟囔著:“我頭疼?!闭Z中嬌氣肆意遮掩不住到連自己都覺得驚奇,抱著她的人幫她撫開凌亂的額發(fā),動作親密熨帖,宋瀲忍不住抬起埋在懷里的頭,卻發(fā)現(xiàn)雙臂環(huán)抱著她的不是外婆,卻是宋晏,如幼時擁她入懷一般的姿勢。 “宋瀲,宋瀲!”宋瀲聽見有人喊她,聲音好像就是眼前這人,可他不該這樣叫她啊,宋瀲有些氣他,不愿醒來。 后來,那聲音似乎近了些,就在耳畔了,輕輕地呼氣掃過她耳朵,她又覺得癢又覺得顫,只聽見那柔聲這樣喚她道:“裊裊,醒醒裊裊?!?/br> 宋瀲掀開沉重的眼皮,忍住真實的頭疼眼花看清了在她耳邊喚她一聲“裊裊”確實是宋晏,她忽然想到,現(xiàn)在也就他還會這樣喊她了,一時這只屬于他們的無狀隱秘滲出異常暗喜。 宋晏見她醒了,眼中喜色一晃而過,卻也還是輕聲問她:“還有哪不舒服?想喝水么?”宋瀲掙扎著想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左小腿打了石膏動彈不得,有些氣惱地摸了摸側(cè)額鼓起的腫塊,微蹙起眉,語帶委屈又夾雜一絲自己察覺不出的軟弱:“頭上這個包好疼啊?!?/br> 宋晏抓住她的腕阻止她再去揉碰,只輕輕吹拂,掠開她的額發(fā),露出紅腫一片,呵哄道:“醫(yī)生說只是些頭皮血腫,忍忍,過段時間就消了?!币娝⒋共徽Z,似有氣弱,宋晏忍不住后怕,整肅了些語氣開口說她:“宋瀲,你知道這樣不小心是對自己不負責(zé)嗎?更何況你也不光只是屬于你自己的。”頓了一下,又斟酌道:“你一直都很乖,從沒讓人這么擔(dān)心過?!?/br> 雖然自知理虧,但因為身體疲累受傷,宋瀲按捺不住默默地在心里嘀咕:“勞你這么擔(dān)心了?!毕胪暧钟X得莫名心酸和不妥,于是還是決定收回這句話,她不想這般去說宋晏,揣測也好,不安也好,也不應(yīng)該。 這時有人敲門,宋晏應(yīng)了一聲進,只見老張樂呵呵走進來:“小宋醒了啊,看著精神還不錯。哎呀,你可把你爸嚇?biāo)懒?,你張叔我也嚇得不行,早晨一個電話過來就急忙忙地說了句你從山上摔下來了,你爸一聽手機都快握不住,馬上趕過去了。聽你同學(xué)說好在坡不陡,后來檢查說是腦袋磕出了個什么輕微腦震蕩才暈過了。送你下山的小姑娘一直拉著你哭,說都怪她沒拉住你?!币娝灶櫶咸喜唤^,宋晏打斷道:“你今天也幫忙顧前顧后,早點回去休息吧。” 老張這才發(fā)現(xiàn)一房間就自個說個不停,這才有些不好意思打擾了病人清凈,又多囑咐幾句讓宋晏安心陪宋瀲養(yǎng)病外邊有他照看著,放下給他們帶的晚飯就走了。 外邊天接近全黑了,病房的燈亮得空調(diào)口絲絲冷氣都清晰可見,宋瀲靜靜地在一旁看著宋晏拆開晚飯包裝又一樣樣擺滿床上的小桌子,低聲說道:“不是她沒拉住我。” 聽見她冷不丁說這句話,宋晏想到老張剛才描述的昨天場景,有些按捺不住涌上的躁氣,盯著宋瀲說道:“你自己摔了下去,不關(guān)別人什么事?!彼螢嚶犕昝偷卮蛄藗€激靈,下意識扯了扯被子蓋住一身雞皮疙瘩,有些蜷縮。 宋晏很久沒見她這樣可憐模樣了,比過剛醒來時帶有痛楚的樣子,竟是想到他第一次去Y市見她,她對著他咿咿呀呀喊著她外婆剛教會的爸爸,人與人的牽絆總是奇妙啊,就那一瞬間,宋晏覺得彼此的生命像是互相滲透了一般,一顆心像現(xiàn)在一樣。 “好了,一天沒吃什么東西,醫(yī)生囑咐你現(xiàn)在還是先試一下流食,我叫老張去桂稻閣買的你喜歡的那幾樣粥,你嘗嘗看能不能吃的下?!?/br> “你也一起吃吧?!彼螢嚺e著把筷子遞給他,帶的飯菜顯然是兩人份的,宋晏看了一眼她遂即垂眼,坐下拿過筷子。 夜里,宋晏就在旁邊小榻上睡,熄燈后安靜得只剩下空調(diào)冒冷氣的聲音,孤零零得突兀,因為在醫(yī)院睡的也早,窗外的城市夜燈卻是遮擋不住,灑在宋瀲眼上,那斑斕似就在眼前卻又遠得觸摸不到。 白天睡了太久,側(cè)身姿勢又壓住了頭上腫塊,宋瀲猶豫片刻,輾轉(zhuǎn)翻過身去,室外燈光落在床旁小榻上,勾勒出模糊的隆起,宋瀲感覺自己像是埋在昏暗里,安全又放肆,細細去聽可以聞見平穩(wěn)的呼吸聲,眼神可以一步步爬到榻上,再登上被子,又小心逡巡又大肆跳躍,隨著燈光一起撫摸那輪廓。宋晏大概已經(jīng)睡著了,宋瀲的緊張又落下一點點,到最后只剩肆無忌憚,此時想著早晨的事情她才不會后悔。 第二天一早,主治醫(yī)師來查房,檢查完宋瀲基本情況,就說道觀察一兩天就可以先回家養(yǎng)腿傷了,宋瀲在醫(yī)院住不太慣但又卻有些不愿太急著離開。下午許逸沁來看她,宋晏見有人陪她便囑咐了幾句,暫時離開了。 許逸沁看見她還是沒忍住紅了眼,倒沒落下淚只抽搭著鼻音甚重:“阿瀲,我心里不太好受?!彼螢囆λ骸暗浆F(xiàn)在為止我都還沒哭吶?!痹S逸沁一聽有些急促,比劃著:“不一樣阿瀲,不一樣啊,有些傷害當(dāng)事人受著可能覺得沒什么,可在乎的人卻更難接受啊,像我總還是忍不住想當(dāng)時怎么就沒拉住你呢,像你爸又怎么會不擔(dān)心呢?!?/br> 宋瀲想到當(dāng)時一瞬的猶豫,如今這一刻卻突然覺得愧疚,這愧疚比他們能看到 的應(yīng)有的更深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捏了捏許逸沁的手,掩飾下歉意笑道:“都過去了。”許逸沁不敢大力只輕拍了下她肩膀,破涕嗔道:“你好好養(yǎng)腿,還好只是骨裂,不然一個月好不了的話,開學(xué)還要我扶著你去上學(xué)?!?/br> 宋瀲有意岔開話題:“我昏過去之后是良錚哥背我下山的么?” “不是他還能是誰,不過后來小半段是那個叫顧澤桓幫的忙?!?/br> “那倒是麻煩了,最后累得大家都匆匆下山了?!彼螢嚸挤逦Ⅴ?,只覺得一陣局促。 許逸沁擺擺手不以為意: “陸良錚你還過意不去什么,我們幾個當(dāng)時都要嚇?biāo)馈V劣谀莻€顧澤桓,你倆成績差不多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分到一個班,以后有機會再當(dāng)面謝他?!比詢烧Z倒是就安排妥當(dāng)。 第叁天下午,宋瀲就出院回家去了。還有不到一個月開學(xué),宋晏擔(dān)心小腿骨折影響她開學(xué),于是嚴(yán)令她八月就待在家里。 整個城市還被暑氣籠罩著,挾著石膏固定的小腿,雖然一路坐著宋晏找來的輪椅,宋瀲到家時仍是出了一身汗,在醫(yī)院也只是每天簡單擦拭一下,于是回家第一件事就想洗澡。 “我可以用保鮮膜包住石膏?!彼螢嚀屨枷葯C道。宋晏無法,只看了眼她臃腫的小腿,轉(zhuǎn)身給她拿來了保鮮膜,見她彎身有些困難,又順手幫她綁起來。 “這段時間我不能每天都在家陪你,你能下地走路之后,一天飯菜我早晨會給你準(zhǔn)備好?!彼侮痰氖掷@過宋瀲小腿后方,一圈圈往下纏繞包裹好。 “那,這幾天呢?” “這幾天你一個人還動不了,我基本都在家?!?/br> 宋瀲低聲應(yīng)了一下,放在已經(jīng)包好的小腿上的手下意識收緊,夏日的掌心汗沾上保鮮膜,觸感又滑又硬。 宋晏給她拿好換洗衣物,扶她慢慢走到浴室,又把需要的東西放在她轉(zhuǎn)身就可以觸及的地方,看了一圈最后看著她幾乎單腳著地的下肢,猶豫一瞬,忍不住囑咐道:”有什么需要喊我,小心滑倒了。“ 轉(zhuǎn)身出去后聽見漸漸傳來的淅瀝水聲,似乎能感受隨之翻騰的熱霧,宋晏扯了扯汗?jié)竦念I(lǐng)口,有些氣惱這天也太熱了,原地輾轉(zhuǎn)了幾步,去臥室拿了煙走到陽臺,點燃一支抽吸幾口,煙霧混著室外的悶熱被一齊吸進,涌入咽喉直下氣管,宋晏覺得一絲暢意直達肺里,像初冬晨霧的清涼。 不久,浴室水聲停了,又過了片刻聽見宋瀲喊他,第二支還沒吸完匆匆摁滅在陽臺花盆里,又扇了扇周身才向浴室走去。 他剛走近自己,宋瀲就聞到了,微皺了下眉,顯然是敏感極了:“你怎么抽煙了?” 宋晏有些語窮,又能怎么解釋呢,哪有什么理由,竟是有些支吾:“就是忍不住抽了一支?!笨吹剿饶_不便站立不穩(wěn)扶著門的樣子,而一時還沒從剛才被小小詰問中完全回神,就直接說道:“我抱你回房間去,從這走過去磨蹭到什么時候?!?/br> 聽完,宋瀲似有微不可視的瑟縮,右手不禁抓緊門框,宋晏微俯一把抱起了她,身體騰空的一瞬,宋瀲感覺一顆心也拋了起來,沒有著落的空蕩后卻是失重的雀躍,右手不自覺地就松開門框后又緊緊蜷住。 待掌心觸及薄薄一層衣料下溫?zé)彳|體,擁懷一團柔軟后,宋晏才后知后覺地回神,掌下已溫?zé)岬米剖郑粲兴茻o的清馨被熱氣蒸得就縈繞他面前,明明溫和柔斂,卻又極霸道地?zé)o孔不入。 幾大步邁進了臥室,把宋瀲輕放在床邊,見她坐穩(wěn)就說道該準(zhǔn)備晚飯了。宋瀲不知怎的就想到前天晚上自己剛醒來的時候,忍不住喊住他問道:“你怎么就不喊我小名了,外婆取的不好嗎?” 宋晏看著她仰起的濕漉漉腦袋,露出一張清麗的臉,從雋秀眉眼到挺翹纖鼻再到潤澤唇瓣,又熟悉又有些陌生。 是了,比起那個叫“裊裊”的女童,一切都伸展開了,時間帶走他的骨血,捏塑出了現(xiàn)在的她,宋晏恍恍然有些觸及不了這長河的流逝,但這一刻想起那個名字,便能感知到最初的柔軟,想起那時她黑圓眸中的清亮,他有些釋然笑道:“你總是要長大了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