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話音剛落,慕明韶便吐出一聲嘲弄的笑意: “就算如此,你又憑何確信自己能登上高位,憑何確信,自己能立于高位幾年不倒?” 兩個問題頓時抽干了謝依依的信心。 后宮是個怎樣的地方,她聽聞過,謝凌川還醒著的時候,寧愿自己拖著病重的身軀,也不愿讓她去領(lǐng)賞。 畢竟皇上從民間收進(jìn)去的女子也不在少數(shù)。 謝凌川嘲她,若是她進(jìn)了宮,興許都過不到皇上臨幸的那日。 兩人的嘲意似是重合,卻又絲絲縷縷分明。 她握著慕明韶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另一只手也攥成了拳,軟糯的嗓音帶著十足的堅定: “我……我會努力?!?/br> 她說著,掌心傳來一陣刺痛,連忙松了手,慕明韶也不再抵著她,后退一步,靜靜望著她,淡然道: “那倒是讓我瞧瞧,你有什么勾引男人的手段。” 她若能有什么勾引男人的手段,就不會在解了慕明韶衣裳后,又羞愧不已得替人系上,第二日連見了人都得羞著面。 可他如此說了,便是還有機會。 她抬眸望了眼慕明韶,咬緊下唇,如就義一般抬起了白皙嬌嫩的一雙小手,伸到了領(lǐng)口旁,緩緩解開了最上方的那條帶子。 慕明韶就這么看著她,看她解了那條帶子后便垂下眼眸不敢與自己對視。 看她慢慢解開了里衣。 瑩白如玉的肌膚就這么暴露在了空氣中。 不知是受了涼,還是心中羞的,身子輕輕顫著,精致的鎖骨線條清晰漂亮,面上也漸漸浮上兩抹酡紅。 即便就這么立著一動不動,也勾得人心神蕩漾。 不說旬國那皇帝好色,便是他,都有些心浮。 他盯著看了半晌,轉(zhuǎn)過了身子,悠然往椅凳上一坐,語氣帶著絲絲不屑:“空有一張臉罷了。” 話音未落,謝依依跟在他身后,一道走了過來,跪伏在他身側(cè),手搭在他腿上,目光懇切地望著他:“我日后會學(xué)……” 那一雙眼眸仿若含著秋水,在秋日陽光的照耀下,帶著晶瑩的光。 慕明韶只稍稍垂眸,便可瞧見比剛才更多的風(fēng)光。 謝依依的身子的確勾人,但瘦了些。 他收回目光,拿起桌上折扇輕挑了她松松垮垮的抹肚肩帶,隨口問道:“這是秦婉送你的?” 謝依依聞言微微頷首,她的衣裳還在馬車上,秦婉邀她沐浴,干脆就把自己新買的一套衣裳贈予了她。 大了些,卻還能穿。 她不明白慕明韶問這事有何用,抬手扯了扯他衣袖,“我都明白,我會學(xué)。” “難看?!蹦矫魃卮鬼搜勰侵皇?,卻蹙起了眉頭,瞥了眼一旁打碎的瓷碗和灑了一地的粥,面色更有些不悅:“先將藥上了。” 拇指、食指剛才被燙出了兩粒水泡,在白皙的手上顯得分外扎眼。 她去扯慕明韶袖子覺得疼都還未說什么,慕明韶卻先一步嫌棄了起來。 她知道這人不喜歡自己身上留下疤痕,先前額上那一塊也是他命令自個兒,抹了那藥除去的。 所以她只能乖乖照做,免得惹他不喜。 用針挑了水泡,再涂了慕明韶擱在窗前木案上的藥。 他只這一種外傷藥,效果卻是出了奇的好,涂抹上去便是一陣清涼,不僅能緩和痛楚,細(xì)微的傷口也是一日便好。 唯一遺憾是,他從不救治尋常百姓。 平日也只備著這一小瓷瓶,全給她與常安用了。 做完這一切,她回眸看了眼慕明韶,給自己倒了杯茶,絲絲縷縷的熱氣在茶盞上方蔓延,他還未喝,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桌上輕敲著,卻不知曉他在想什么。 若是……對著這人還什么都做不了,她又如何去勾搭一個不曾見過的人。 她攥著那小瓷瓶,給自己壯了千萬分的膽子,快步走到了男人身側(cè),手握住他肩膀,試探般坐到了他腿上。 “韶……韶哥哥……” 她幾乎憋紅了臉才擠出這么甜膩的一句話。 剛喊了一聲,慕明韶便黑了一張臉,嗓音冷然又帶著威嚴(yán),“下去。” 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身子反倒受了驚嚇般先跳到了地面。 她都尋不出自己哪一步錯了。 “去將衣裳穿好?!?/br> 慕明韶按著木桌起身,俯視著她,嗓音比起剛才添了幾分隱忍。 周遭空氣瞬間被抽干了一般壓抑,她匆匆點了點腦袋,快步到了床邊才用力喘了幾口氣。 她緩緩系好了帶子,又認(rèn)認(rèn)真真將外頭那身長裙也穿好。 她依舊不明白,慕明韶緣何就生了氣,分明是他讓自個兒做了瞧瞧,分明前一會還神情淡然。 慕明韶將還guntang的茶水一飲而盡,背對床面而坐。 他不光能控制面上的情緒,更能控制內(nèi)心的起伏。 可剛才那條弦卻繃斷了。 幾國朝中事,宮中事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旬國皇帝整修后宮并非是擴充,而是那一宮換了主人。 前頭住著的,自然是沒了。 剛才謝依依竟然主動請求自己將她送進(jìn)去?與送死沒什么分別。 他面上從容淡然,心底卻分外洶涌。 思量間,謝依依自身后握住了他手臂。 這會卻沒有越矩,只是這么握著他繞到了前方。 衣裳繡鞋都整整齊齊穿在身,只是發(fā)絲依舊凌亂,烏青發(fā)絲貼在如雪的面上,都帶著幾分魅惑。 “剛才……如何?” 她依舊尋不出半點錯處,只能來了慕明韶跟前問問。 慕明韶抬眸望了眼她,緊抿的薄唇半晌才啟: “尚可?!?/br> “那……” 她咬了咬唇,正要再問,卻被慕明韶打斷。 “你若真愿意,來年開春便借著夏國名義送你入宮?!?/br> 慕明韶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拿起桌上折扇,起身到了窗前的桌案旁,理起了上頭的包袱。 他勾著唇輕笑了聲,對身后道:“這法子不錯,你以前怎未想到?” 因為她先前想的,皆是這人如何。 她回過神來,正要再問,又聽他清越的嗓音傳了過來,“既如此,倒也不必急求著那兩人送你回京了?!?/br> 她微微頷首。 便又聽慕明韶道:“那便去與那兩人說一聲,我們今日啟程?!?/br> 她聞言再度點了點頭,卻倏然頓住。 就如此輕松? 第八章 謝依依還是去找了秦婉,告訴她,暫不必為自己憂心。 她不敢告訴風(fēng)無珩。 本就怕,更何況先前應(yīng)得好好的。 只是風(fēng)無珩還是知曉了,在他們兩人出客棧的時候。 如他說的,準(zhǔn)備好了。 二十名侍衛(wèi),以及一輛不遜于慕明朝帶來的馬車,馬車帷幔還在隨風(fēng)飄揚。 才不過幾個時辰。 謝依依轉(zhuǎn)過眸子望了眼神情淡然的慕明韶,發(fā)覺他也在望著自己,似是在同她說:還不上前說明白? 她哪敢? 走到風(fēng)無珩跟前的時候,雙腿還在微微打著顫。 就算她還未回京城,風(fēng)無珩和秦婉的這份恩情都已經(jīng)欠下了。 她不得不仰起腦袋,望向了風(fēng)無珩。 他卻沒在看她,一雙冰冷的眸子越過她,視線所落之處,是靜坐在客棧內(nèi)的慕明韶。 這人換上了一身銀白盔甲,配上這會兒的神色和眼神,多少有些嚇人。 謝依依給自己壯了壯膽子,才囁嚅著開口,“我不回京了……” 聞聲,風(fēng)無珩才垂眸看了一眼她,那眼眸倏然從嚴(yán)冰化為春水,“是因他逼你了?” 的確是因他,卻不是因他逼迫自己自己了。 她緩緩搖了搖頭,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與他解釋。 只一剎那間,風(fēng)無珩眸子一沉,握著長槍的手忽然用力,朝她右后方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