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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簡意賅。 謝珊還指著謝云的名字罵。 后者繞到側(cè)面,仗著她被陸鸞壓著完全動彈不得,湊近了微微瞇起眼觀察她一會兒,抱著手臂淡淡喊了聲:“姍姍。” 女人帶著一絲絲沙啞的嗓音緩緩響起,不高,卻意外地能壓過謝珊的狂叫。 “絕望嗎?絕望吧?是不是覺得沒了阿爸,天都要塌下來了呀?自己什么也不會,畢竟當(dāng)了小半輩子的千金大小姐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如今擺在自己面前的卻是一堆爛攤子,不收拾好,可能就要變喪門狗了?!?/br> 她笑了笑。 那笑意未達(dá)眼底。 “阿姐懂你,我怎么可能不懂你呢,幾個月前,坐在阿爸的靈棚里,我同你一樣絕望的?!?/br> 是和謝珊一樣絕望沒錯,幾個月前,她也才剛剛回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日子沒過幾天,屁都不懂,突然天就塌了。 當(dāng)時擺在她面前的就兩個選擇—— 要么像謝珊一樣哭到絕望然后自暴自棄任由擺布,利索當(dāng)然地成為他人眼中的金絲雀,法治社會了,住在黃金鑄造的鳥籠里,其實也不會怎么樣的,只是沒有尊嚴(yán)而已; 要么自己咬著牙爬起來,不會就學(xué),學(xué)不會就硬上,再差還能有多差啊,都他媽觸底了,剩下的反不反彈,就那回事。 她選了后面那條路而已,安葬謝國平,重振醉仙樓,奪回在許湛榮連街的實權(quán),干倒謝國昌…… 老天爺眷顧,她走得不算太吃力。 謝云是真的不懂謝珊在委屈個什么勁。 謝國昌都沒了,誰還有功夫聽她唱戲? 她說話聲音里不帶溫度,冷得陸鸞微微偏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只是冷著臉神情和情緒都沒有大礙,他也只是跟著蹙眉,又放開。 仿佛只是在無聲催促她廢話不要太多。 謝珊聽著她的話,羞辱 ax,恨得快瘋了。聲音尖銳:“絕望?你說你也絕望過?謝云,這就是你的目的吧!自己沒了阿爸,就聯(lián)手伙同其他野狗養(yǎng)的小孩一塊兒——” “噓,嘖嘖嘖,噓?!?/br> 謝云抬起手,掐著謝珊的面頰,入手是各種昂貴護(hù)膚品保養(yǎng)出來的柔軟細(xì)嫩,她卻舍得下狠手,指腹在那白嫩的臉上壓出了紅痕。 “你看你這嘴臟的,咱們里誰才像是野狗養(yǎng)的啊?”謝云勾了勾紅唇,“阿姐沒告訴過你不要這樣嗎,做人不可以這么囂張跋扈的。” 她氣息貼著謝珊的面頰。 帶著濕潤的香。 “后悔嗎,后悔不后悔當(dāng)初在我阿爸靈堂前轟油門炸街?不是很牛逼啊,我們謝家的千金大小姐,爸爸疼,mama愛,肆無忌憚的……被我收走車的時候氣死了吧?沒關(guān)系,我說了,那才哪到哪啊? 拍拍meimei那張氣的泛白的臉,見她逐漸血色全無,謝云滿意地放開了她,后退一步。 走廊上只剩下謝珊因為氣急而急促的呼吸聲。 陸鸞拎著謝珊隨手扔給了在旁邊的兩個馬仔,那兩個馬仔接了人,連拖帶勸的把謝氏表小姐拖走了,恨不得想順便再勸一句:嗨呀,別作啦謝珊,自古從《紅樓夢》開始,有哪個“表小姐”是有好下場的啊!林黛玉個當(dāng)主角的也沒撈著個全乎啊! 謝云目送謝珊被人塞進(jìn)旁邊休息室,抬手撕開濕紙巾擦了擦手上蹭上的謝珊的粉底液,又把濕巾扔進(jìn)垃圾桶。 “咚”地一聲。 她身后的軟妹肩膀一僵,扯著王井龍的衣袖往他那邊靠了靠。 周圍鴉雀無聲。 氣壓低得讓人喘不上氣。 “回去吧,”謝云淡道,“這么好的日子值得慶祝,晚上想吃什么,我都可以請客?!?/br> 當(dāng)她的語氣換回原本該有的模樣,走廊上那股攝人的威壓消散了,仿佛方才那一瞬插曲只是眾人的幻想,錯覺。 看看謝大小姐精致的妝容,漂亮的臉蛋,渾身上下一絲不茍的打扮分明就是大家認(rèn)識中的金絲雀…… 金絲雀又是從什么時候變成了鷹隼,還是其實從一開始就根本不是這回事??? 沒人知道的。 這根本就是一筆無頭爛賬異聞錄。 謝云其實心情挺好的。 回家的路上,每逢想起謝三叔最后被指控“故意殺人罪”時面如死灰的樣子,她心里都特別高興,別說謝三叔覺得“驚喜”,就連她都沒想到,這罪名還能往這方面扯。 殺人罪呢,那是什么概念,哪怕放《刑法》里都是一等一有排面的罪大惡極,殺人要償命的。 謝珊的崩潰,比那天眼睜睜瞧著自己的車被謝云開走時更加生動立體且絕望,對此謝小姐非常滿意,只是覺得有點累。 所以她小小地打了個呵欠。 在車后排閉上眼想閉目養(yǎng)神,結(jié)果眼睛剛閉上,身邊的人便伸了只手,大手繞過了她的后頸,落在她另一側(cè)肩膀上。 停頓了下,反手勾著她的腦袋,往自己的肩膀上一壓:“困了就睡?!?/br> 謝云的腦袋“啪”一下就撞高中生那硬邦邦的肩膀上了。 有點疼。 但她沒坐起來,反而是隨便換了個舒服點的角度,就靠他身上了。 她閉著眼,兩人也沒說話,等陸鸞幾乎以為這女人已經(jīng)睡著了,她才突然發(fā)出聲音:“其實謝珊說的也沒錯,除了謝國昌罪有應(yīng)得外,我整她,可能確實是因為有點嫉妒……憑什么啊,做了惡的人還在那闔家團(tuán)圓、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