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要說的問題可能很重要，不過也可能沒有那么重要。但我總愿意聽一聽的。愿聞其詳，基蒂小姐?！?/br>
    凱瑟琳聽到他這句話心情莫名寧靜下來，他在委婉地告訴她，也許她以為很嚴(yán)重的問題對他們來說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嚴(yán)重。

    “先生，您能夠接受你未來的妻子并不會成為一位賢妻良母嗎？”

    凱瑟琳直視他的眼睛，她比奈特利矮上一些，這時候不得不仰起頭才能不錯過他細(xì)微的神情變化。

    奈特利有一瞬間的錯愕，隨即他微笑起來：“基蒂，我恐怕得向你道歉了——”

    凱瑟琳手心浸出涼汗。

    她沒來得及想些什么，青年不緊不慢地繼續(xù)開口：“我對你的認(rèn)識恐怕與你以為的‘賢妻良母’截然不同，假如你認(rèn)為自己是這樣的人，那我就不得不為自己從前的誤解感到抱歉?！?/br>
    “不，你沒有錯，先生?！眲P瑟琳垂下眼睛一瞬，馬上又抬起，“我確實不能夠成為一個賢妻良母，我將更加愛我自己的事業(yè)，我可能不會將你的莊園打理得井井有條，成為一個合格的女主人——假如你愿意同我結(jié)婚的話?！?/br>
    “基蒂，我很高興你愛自己的事業(yè)，只要你不為它們而忽視我。”奈特利回答她話中的每一個憂慮，“至于莊園，沒有女主人的這些年它也將自己打理得很好。不是嗎？”

    凱瑟琳卻還有一個對這個時代有產(chǎn)階級男性來說都不得不考慮的問題。她甚至有些覺得自己問出這個問題有些殘忍了。

    “那你也能夠接受，我自私地不愿意承擔(dān)生育的風(fēng)險，你將來沒有孩子繼承家業(yè)的糟糕后果嗎？”

    凱瑟琳這句話直白得近乎刻薄，沒有一個委婉的修飾。

    可這僅僅是為了掩飾她的緊張。

    面對這個問題，奈特利稍微思考了一下，“如果你只是在擔(dān)心這件事，基蒂，那它絕沒有你想象中的嚴(yán)重。”

    “小亨利是個可愛的孩子，你曾經(jīng)在倫敦見過他?！雹?/br>
    他說的是他的侄子，他兄弟的長子。在奈特利先生本人沒有親生孩子的情況下，這個孩子將會有唐維爾莊園第一位的繼承權(quán)。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①：小亨利是奈特利兄弟和妻子伊莎貝拉的長子，名字來自其外祖父。由《愛瑪》第一卷 原文可知。

    第74章

    凱瑟琳設(shè)想了很多情況，都不會比眼前這個人輕描淡寫解決完問題的情況更好。

    繼承人的問題叫凱瑟琳心里的滋味有些復(fù)雜。她見到了班納特太太連生了五個女兒卻沒有一個可以繼承家業(yè)的男性而懊惱至今，班納特先生雖然不說，可也知道他其實在意這個問題，因此凱瑟琳一向認(rèn)為一位親生的男性繼承人對這些紳士們無比重要，兒子比侄子好，侄子比遠(yuǎn)房親戚好。

    奈特利在這件事上開明得太叫人意外。

    她沉默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的答案。

    他太過理所當(dāng)然，叫凱瑟琳一時間不知道要怎么接著往下說。

    奈特利讀懂她的心思般，自然而然地開口：“我看了你給我的信?！?/br>
    凱瑟琳的信里沒有寫什么重要的東西，她那時候思緒混亂，某些具體用詞可能她自己都記不清楚。但奈特利卻從混亂的字里行間讀出了凱瑟琳的心緒。他低聲對凱瑟琳說：“我真的很高興，基蒂。”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

    在前一天，他用同樣的語氣對凱瑟琳說過一樣的話。在凱瑟琳給了他期待已久的回復(fù)之后。

    他想他絕不會忘記凱瑟琳輕聲開口說的那句話。

    ——

    “先生，我挽留你。我希望你能夠留下來，為了我?！?/br>
    年輕的女孩子望著他的眼睛，勇敢又羞澀。

    “我沒有什么問題了。”凱瑟琳眨了眨眼睛，“我們進(jìn)屋去吧?！?/br>
    她說著抬腳就要朝里屋走過去，身旁的奈特利忽然叫住她的名字。

    “基蒂?！?/br>
    凱瑟琳疑惑地回視。對方像仔細(xì)考慮良久，斟酌了每一個將要說出口的詞，才略有些嚴(yán)肅地對她說：“我很抱歉讓你為這些問題感到不安。對于我們剛剛討論的問題，你不必認(rèn)為這是我對你的妥協(xié)與犧牲，你不會因此而虧欠我什么。這也許正是我所希望的，只是你先一步將它講出來。”

    某種意義上，事實的確如此。他不在乎下一代繼承人是他的兒子還是侄子，假如他真那么擔(dān)心他未來的繼承人，在身家足夠的情況下，他不會拖延至今日還不愿意結(jié)婚。生產(chǎn)的高死亡率也是讓他擔(dān)憂的問題之一，比起失去凱瑟琳的可能性，一位親生的繼承人倒顯得不那么重要起來。他這時候有些感謝他的兄弟早早結(jié)婚了。

    凱瑟琳朝他笑了一下，態(tài)度模糊，不知道有沒有相信。

    他們很快走進(jìn)客廳，奈特利一一朝班納特家的成員問好，沒過幾分鐘，他便和班納特先生進(jìn)到書房詳談去了。班納特家母女幾個坐在客廳喝茶說閑話，班納特太太忍不住關(guān)心起奈特利先生的莊園如何，身價如何，年收入如何，祖上情況如何。

    凱瑟琳挑了一些問題回答，另一些班納特太太則自己腦補出了答案，這樣一來，她滿意地不得了，沒坐幾分鐘就去廚房招呼要準(zhǔn)備一頓豐盛的食物，務(wù)必要讓她的女婿滿意。

    也許是因為他們前不久已經(jīng)因為凱瑟琳交談過一次，這一回他們沒有交流多久。凱瑟琳一聽到腳步聲目光就轉(zhuǎn)向了樓梯口，腳步聲漸進(jìn)，視野里出現(xiàn)人影時，年輕的男女四目相對，相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