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泵衔髦薰环判牡攸c點頭，只不過有些訝異，“你還把車騎到山上來了？”

    “山上還是有路可以騎的?！憋L(fēng)知意指指另外一邊，“我擱在彭大娘那邊，我先過去了？”

    “嗯?！泵衔髦弈克退г谏搅珠g，這才失笑地拉起板車，也只有她這么舍得把車子騎到山上來，也不怕刮花扎壞了。

    騎車自然比拉樹回去快很多，風(fēng)知意回到家做好了飯，孟西洲才幫她把枯葉柴火給送來。

    待他把東西擱放好，風(fēng)知意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食籃遞給他，“你拿回去吃吧，我要去給彭大娘和丫丫送午飯?！?/br>
    這彭家也不是她家，她不太好在主人不在家的時候，請他進(jìn)來吃飯。

    再說，這會已經(jīng)快下午兩點了，她再不把飯送去，估計彭大娘和丫丫要餓壞了。

    孟西洲也沒問是什么，接過沉甸甸的食籃，“送完飯你要去摘野果嗎？我?guī)闳滋幦撕苌俚牡胤娇纯矗f不定還有。”

    風(fēng)知意想了想，微微搖頭，“暫時不了，我先幫彭大娘把柴砍好吧?！?/br>
    現(xiàn)在滿山都是人，她到處晃蕩不太好。而且她就一棵樹還拿去打柜子，得多撿點枯枝枯葉當(dāng)柴火，以免冬天取暖的柴火不夠。

    “那好吧，”孟西洲有些遺憾，“那我在家里把需要打柜子的樹處理一下先，你回頭盡快畫圖紙給我?！?/br>
    “好。”目送他走了，風(fēng)知意這才鎖了門，拎上給彭大娘和彭丫丫的午飯，騎車往山上趕去。

    第36章 冬至

    分山砍柴前前后后花了大概一個多禮拜，大隊里的人才陸陸續(xù)續(xù)把自家分到的一整年的柴火都砍回了家。

    然后，各家院子里就此起彼伏地響著鋸木頭、劈砍柴的聲音。

    彭家院子里，是彭大娘在砍柴，風(fēng)知意則和彭丫丫兩人把曬干的枝葉折成一小捆一小捆，可以直接塞進(jìn)灶膛里燒的那種。

    雖然她就一棵樹一個早上就搞定了，但她之后閑不住，天天往深山里晃悠，弄了不少深山里的寶?；貋頃r，就帶著一大捆柴做幌子。

    所以，光是她一個人準(zhǔn)備的柴火就非常多。堆得高高的，堆滿了彭家的院子，導(dǎo)致這會她就得把這些柴火給收拾好。

    忙忙碌碌間，冬至悄然而至。

    一大早起來，就發(fā)現(xiàn)外面都下霜結(jié)冰了，咬著牙、撐著盡量跟大家穿衣一致的風(fēng)知意趕緊跑回屋，在里面加保暖內(nèi)衣、加毛衣，穿里面有絨的褲子，穿上加絨棉襪和加絨棉鞋……

    沒辦法，這個身體太畏寒了。

    最后再在最外面套上農(nóng)村最常見的大襟襖，不過是低調(diào)素色絨面的那種，而不是綢緞暗花光面那般亮眼奪目的。

    只是，她再次出來，正好也起床出來的彭大娘瞅到她那兩個毛絨絨的立領(lǐng)捂著臉頰，顯得她本就很小的臉更小了，頓時“噗嗤”一笑，“你怎么穿得這么多？”

    “很多嗎？”風(fēng)知意看了看彭大娘和彭丫丫，看她們倆確實穿得不厚，只是外面都穿著罩衣，看不出她們里面穿了啥，“都結(jié)冰了！”

    說完低頭看了看自己，認(rèn)真算起來她也就三件上衣兩件褲子，而且都不怎么厚的，看上去一點都不臃腫?。?/br>
    彭大娘笑著系起圍裙，“這才到哪呢！還沒到最冷的時候，你就穿得這么多？那等到零下二三十度的時候，你穿啥？裹棉被嗎？”

    “零下二三十度？！”風(fēng)知意聽得一瞪眼，有些吃驚，“這里不是南方嗎？怎么會那么冷？”

    “這里也不算很南，”彭大娘揭開水缸上的蓋子，用水瓢輕輕敲碎水面上的一層薄冰，舀水進(jìn)鍋里，“屬于中部，而且有點偏西?！?/br>
    “哦，我比較怕冷?！贝蟛涣说綍r候，她把末世里特制的防寒內(nèi)衣拿出來穿，那可是能抗得住零下五六十度氣溫的。

    給鍋里添好水，彭大娘去灶膛前燒火，“今天是冬至，咱們是做湯圓還是做年糕？”

    正準(zhǔn)備幫丫丫梳頭編辮子的風(fēng)知意接過彭丫丫遞過來的梳子時，和彭丫丫對視一眼，異口異聲，“年糕/湯圓！”

    彭大娘笑，把點著火的松葉塞進(jìn)灶膛里，“你們倆商量好了再告訴我?！?/br>
    彭丫丫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fā)，“那就年糕吧?！?/br>
    風(fēng)知意頓時有種被小孩子相讓的感覺，給彭丫丫梳著頭發(fā)問彭大娘，“大娘，你們這邊的習(xí)俗是什么？”

    彭大娘笑，“我們這里哪有什么習(xí)俗？這大隊的人，原本都是從天南地北逃難過來的，大多數(shù)人的習(xí)俗都不一樣，倒是老東家……”

    說到這里彭大娘像是意識到什么，猛地一頓，抬眼看見風(fēng)知意好像沒聽到似的，在跟丫丫商量用哪根頭繩，暗自松了口氣，若無其事地道，“那就做年糕吧。年糕能吃久一些，用料少些，也容易做些?！?/br>
    風(fēng)知意幫彭丫丫編著辮子的手不明顯地頓了頓，也若無其事地問，“那這里的年糕是怎么做的？我能幫忙做什么嗎？”

    “不用，才一點東西，我自己來就行?！迸泶竽锟戳搜鬯砩舷露紞湫碌囊路澳憬裉煲ド瞎?？”

    到冬天，大隊里的農(nóng)活只是少，不是沒有。還有種冬蘿卜白菜、積肥造肥、清理改造魚塘、冬修水利，還有冬小麥、油菜等農(nóng)作物的田間管理，甚至牲畜保暖越冬工作等活兒。

    不過這些活兒都不多，都是壯勞力領(lǐng)去做了，婦女小孩一般不出門，頂多在家里做做不賺工分的手工私下?lián)Q錢換東西，或者儲藏腌制過冬的食物。

    知青不是當(dāng)?shù)厝?，沒有這些事，只能跟壯勞力一起去干這些又苦又累又臟的室外活。風(fēng)知意昨天就跟著去挖了一天的溝河，又臟又累不說，挖的量才賺到了3個工分，她再也不想去了。

    所以，她今天打算，“一會我去看看能不能接到雞鴨場或養(yǎng)豬場的活?！?/br>
    “那你可記得在外面加件罩衣……”彭大娘的話還沒說完，外面就傳來了敲鑼的聲音由遠(yuǎn)而近。

    三人靜了靜，豎起耳朵傾聽，聽到是大隊長又在通知社員們8點去大食堂開會。

    彭大娘立馬問，“現(xiàn)在幾點了？怎么一大清早的要開會?！?/br>
    風(fēng)知意抬手看了看智腦版的手表，“七點一刻。應(yīng)該是有什么事要說吧。”

    那就還有三刻鐘，彭大娘趕緊麻利地煮了鍋紅薯粥，然后三人配著蒸熟的紅薯把早飯吃了趕過去。

    一路上，不停遇到從家里出來往大食堂那邊趕的人，漸漸地，就三五成群地結(jié)伴，邊閑聊邊往食堂那邊去。

    風(fēng)知意和彭大娘三人身邊，也逐漸聚集了一群大嬸子小嫂子——

    “喲，這是丫丫嗎？”媒婆方嬸子看著已隱隱有亭亭玉立趨勢的彭丫丫，眼睛冒光地職業(yè)病犯了，“一段時間不見，都快長成水靈靈的大姑娘了！”

    “可不是！”何家大嫂子斜著眼、瞅著彭丫丫無比眼紅，“這半年里，丫丫眼見就跟變?nèi)藗€人似的。這長rou長個了不說，連臉都白嫩了不少，稀疏的黃毛頭發(fā)都變得烏黑發(fā)亮！”

    有嬸子看著彭丫丫贊同點頭，“丫丫確實看著清爽利索多了！”

    有大嬸子不客氣地直接上手摸了摸彭丫丫的頭發(fā)，“果然順滑不少?。∵@辮子扎的，可真漂亮！”

    說著，還不太溫柔地翻了翻她的頭發(fā)，“喲，居然連虱子虱卵都沒了！看著可真干凈！”

    “能不干凈嗎？”住在彭大娘隔壁左邊的柳家嫂子酸溜溜地說，“我看到陳知青隔三差五地給丫丫洗頭洗澡，那么精貴的香皂，可使勁地往丫丫頭上抹呢！”

    “這算啥！”住在彭大娘隔壁右邊的衛(wèi)家嬸子眼饞地道，“我每天都能聞到彭嫂子家里飄出精貴的大米白面味兒，還隔三差五地飄出rou香，這能養(yǎng)得不好嗎？”

    有人附和笑道，“彭嬸子，你對丫丫可真舍得！”

    立馬有人不以為然地道，“哪里是彭嬸子舍得??！是陳知青舍得吧！”

    那語氣，又嫉妒羨慕，又好像在說陳知青是個大傻子，彭大娘是個大坑子，坑騙人家城里來的小姑娘。

    彭大娘撩起眼皮，冷冷地睇了她們一眼，沒說話。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這確實都是風(fēng)知意的功勞。

    風(fēng)知意故作尷尬地笑笑，“是我之前沒有搭伙的糙米粗糧，才用錢票買了些細(xì)糧搭伙。rou也是前段時間家里寄來的臘rou，不是特意去買的。我自己也要吃，算不得什么?！?/br>
    其實風(fēng)知意真的沒搞多大特殊，還是按照原來商量好的搭伙糧食給。只不過她后來沒了粗糧，就一直給10斤大米、10斤白面。

    因為給的細(xì)糧，彭大娘甚至把她每個月五塊錢的菜錢給省了。所以，彭大娘真的沒有占她多少便宜。

    然后就是彭大娘做菜都是用水煮煮，再滴一兩滴油星，她實在吃不下去，就提供了一壺油，借口說是家里給寄來的。

    這主食吃得好，營養(yǎng)自然就跟了上來。

    再加上，她看彭大娘和丫丫身上都有點小毛病，尤其是丫丫那滿頭的虱子，和彭大娘身上的怪味兒，她不想跟她們相處時受罪或被沾染上，就配制了藥膏混在香皂里給她們洗頭洗澡。

    這樣，不說愛干凈愛漂亮的小姑娘彭丫丫，就是彭大娘看著都干凈爽利了不少。

    至于rou，那真的是上次老首長寄給她的。怕不吃也會壞掉，就讓彭大娘隔三差五地做一頓，她從來都沒有主動買過rou食。一是不想招眼，二是不想斗米恩升米仇，養(yǎng)壞彭大娘和丫丫的心理。

    眾人還是聽得羨慕，有人忍不住挖墻腳，“陳知青，明年你還要繼續(xù)搭伙不？還跟彭大娘家？”

    “對呀！”風(fēng)知意似沒心機(jī)地點頭，卻一下子堵住了對方的想法，“大娘有屋子給我住呢！”

    對方頓時沒話了，她自己家的孩子都擠得快沒地方住，更何況讓出單獨的屋子給別人？

    走在人群后面的方家嫂子跟身邊的周三嫂子撇嘴低聲，“彭嬸子可真走運！她家丫丫以前可沒收拾了，又黑又瘦的，比你家兩女兒磕磣多了。”

    說著，往前抬了抬下巴，“可你看現(xiàn)在，人變漂亮干凈了不說，還特別懂事講禮貌呢！估計是看多了，跟著陳知青學(xué)的，學(xué)得跟個城市里的姑娘似的！多招人順眼?。　?/br>
    周三嫂子似乎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方家嫂子眼眸微轉(zhuǎn)，想起什么問道，“當(dāng)初她不是先找你搭伙的嗎？你咋就沒同意呢？你家不是也有空屋子嗎？咋就沒順勢讓陳知青住進(jìn)來幫襯幫襯你呢？”

    說著還給她分析，“不然就你那口子每個月10塊錢的津貼，還要被老的拿一半去，他自己還要留點用，你能拿到多少？兩塊？三塊？可你還有兩個孩子要拉扯呢！你不嫌累得慌啊？！你看看你那倆孩子，身上有幾兩rou？”

    周三嫂子抿抿唇，“當(dāng)初聽說她不太好相處?！?/br>
    她每天在上工和照顧倆個孩子之間奔波就已經(jīng)很疲于應(yīng)付了，哪能還招個大小姐進(jìn)來伺候？

    “哎喲喂！”方家嫂子簡直痛心疾首，“那些嘴碎的嘴里，有幾句話是能信的？指不定是那些眼紅的嫉妒陳知青家里富裕、出手大方在亂嚼舌根呢！要是人家陳知青不好，能幫無親無故的彭嬸子把丫丫收拾得那么體面利索？”

    “你瞅瞅丫丫身上那褂子褲子，聽說都是陳知青的舊衣給改的呢！可一個補(bǔ)丁都沒有的好料子哪能算舊衣？那就是人家陳知青特意送的！聽說好幾件呢！”方嫂子說完還要對比，“你家兩閨女，還是三件褂子三件褲子共用才能輪流著換洗吧？”

    周三嫂子神色有些晦暗地后悔，“咱也不能沖著人家的好處去，人家也不是傻子?！?/br>
    “這算什么好處啊！”方嫂子不以為然，“這就是人家指縫里漏一點?？倸w是要漏的，那漏給更需要的人不好嗎？”

    “而且啊，咱們也不是光沖著這點東西去，關(guān)鍵是女孩子的教養(yǎng)和眼界，不能讓人一把花生就給騙去咯。你看丫丫現(xiàn)在，多有個女孩子樣，讓人看得多順眼。這就是跟好的學(xué)好，跟差的學(xué)差，哪怕是跟著陳知青長長見識和教養(yǎng)也是好的。”

    方嫂子越說越語重心長，“你就算是不為了現(xiàn)在處境著想，你也得為你兩個女兒的教育想想。你瞅瞅，大隊里哪個長得體面些的姑娘嫁得差了？哪個磕磣的姑娘嫁得好了？這可是一輩子的事?！?/br>
    周三嫂子眼眸微閃，看了看走在前面被風(fēng)知意牽著的彭丫丫眼神都聰慧靈動了許多，想起自家兩個雙胞胎女兒，抿抿唇，沒說話。

    第37章 評選教師

    說話間，一群人來到了食堂外，已經(jīng)有不少人林立在大食堂外的曬谷場上，三五成群地說話。

    陽光穿透白霧傾灑下來，落在一張張樸實的臉上，給人一種溫馨的安寧感。

    風(fēng)知意看著莞爾，這里沒有世家豪門的爭權(quán)奪利，沒有繁華都市里的物欲橫流，沒有末世戰(zhàn)場的血腥殘酷，她喜歡這種遠(yuǎn)離喧囂繁華的輕松和寧靜。

    遠(yuǎn)遠(yuǎn)看到知青聚堆那邊的周曼曼朝她招手，風(fēng)知意跟彭大娘交代了一聲，往那邊走去。

    不管如何，她還是屬于知青這個群體的。

    “一段時間不見，你倒是長開了些?！敝苈粗哌^來的風(fēng)知意眼神微詫，見她精致的五官如緩緩綻放的花骨朵，里面有種傾城絕世的美，在猶抱琵琶半遮面地若隱若現(xiàn)著。

    說著，伸手還想捏捏她那水嫩光滑、白里透紅的臉，“看看這臉，都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風(fēng)知意輕輕一側(cè)，避開她的手，不置可否地淺淡笑笑。

    “等等！”周曼曼還發(fā)現(xiàn)一個事，“你是不是長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