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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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沒有mama,沒有爸爸,沒有親人的偏愛。 我什么都被楊多樂搶走了。 我已經(jīng)這么努力了,可為什么連和你上同一個大學(xué)都做不到呢? 畢成飛本來要去追陶溪問問他怎么了,但被他老爸一把拉住:“我約了周老師在辦公室跟我們談話,你別走了?!?/br> “爸,你怎么又找班主任!”?畢成飛垂頭喪氣道,他只好跟著老爸往辦公室走,路上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jī)給林欽禾發(fā)了條微信。 父子兩人走后,羅徵音還沒有回過神,她腦中一遍遍地浮現(xiàn)剛才陶溪質(zhì)問她時的那雙眼睛,很久以前,方穗也曾那樣紅著眼睛問她一個問題。 羅徵音伸手捏了下眉心,打算去二班看看楊多樂,卻突然看到林欽禾快步走了過來。 “欽禾?你怎么提前回來了?”?羅徵音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他還沒來得及換上校服,顯然是剛到學(xué)校。 “您剛才是不是和陶溪說了什么?”?林欽禾沉聲問羅徵音,眉頭擰的很深。 羅徵音怔了怔,她覺得林欽禾對她有些過于疾言厲色,皺著眉說道:“我剛才和畢醫(yī)生聊了會你們申請美國學(xué)校的事,當(dāng)時陶溪也在,突然問我你是不是要和樂樂一起去美國讀書,我說是的,他好像……” 她正要繼續(xù)說,卻發(fā)現(xiàn)林欽禾的神色陡然變了,她從來沒看到過林欽禾露出那樣的神情,仿佛是他最心愛的東西被人傷害了一樣,而自己好像是罪魁禍?zhǔn)住?/br> 羅徵音看到林欽禾轉(zhuǎn)身要走,忙拉住他問道:“到底怎么了?你提前回來是集訓(xùn)出了什么問題嗎?” 林欽禾看著并不知情的母親,只能將指甲用力刻進(jìn)掌心里,好像這樣可以減緩心臟上的某種痛感。 為什么要提前回來? 因?yàn)樗澜裉煲_家長會,所有人都有爸爸mama過來,有個人沒有。 那個人一定會難過。 而他會心疼。 可他還是讓他更難過了。 林欽禾最終沒有回答羅徵音的問題,轉(zhuǎn)身疾步離開。 作者有話說: 掐指一算,下一章就在一起了 但我最近好忙,更新不一定穩(wěn)定555 第38章 “同學(xué),你一個人在這兒做什么?” 陶溪抬頭看去,一個四十多歲穿著保安服的大叔正看著他,他從地上緩緩站起身,起來的一瞬因?yàn)槟_有些麻差點(diǎn)沒站穩(wěn)。 保安借著窗外的暮光看到陶溪的神色愣了下,琢磨著這學(xué)生或許是剛受了什么委屈,想來沒人的音樂廳發(fā)泄情緒,于是關(guān)心地問道: “你是樂團(tuán)的學(xué)生?沒帶鑰匙?” 陶溪沉默了一會,點(diǎn)點(diǎn)頭。 “沒事兒,我給你開門。”?保安大叔一邊說著一邊拿著大串鑰匙往音樂廳門口走,看陶溪還站在垃圾桶旁邊不動,疑惑地催促道,“怎么不過來?” 陶溪這才往音樂廳門口走,他腳步有些凌亂,手指也緊緊攥在一起,看到那扇熟悉的大門被打開,空曠無人的巨大音樂廳里,赤金暮色透過落地長窗鋪陳而進(jìn),在正中央的黑色鋼琴上寂靜燃燒。 “別在里面練琴練太久了,走的時候記得關(guān)上門就行。”?保安提醒道,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旁邊這學(xué)生在門打開的那一瞬好像更難過了。 他也不好說什么,又叮囑了幾句。 陶溪向保安道了謝,在門口靜立了一會,才拉著一道嶙峋的影子走向那架暮光中的黑色鋼琴。 他在鋼琴椅上坐下,打開琴蓋,暮色轉(zhuǎn)瞬在黑白琴鍵上流溢而去,等待著人奏響樂符。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天傍晚,也是這樣的暮色,林欽禾握著他的手腕帶他來到這里,背對著音樂廳問他:“這里裝得下你的眼淚嗎?” 然后彈奏了一曲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到的《merry?christmas?mr.?lawrence》。 陶溪盯著眼前的琴鍵,回憶著那個人彈奏時的手勢。 他伸出雙手,想彈奏,卻不知如何彈奏,一雙手空懸在琴鍵上方。 最后他在琴鍵上隨意按響了一個白色琴鍵,孤零零的音符在空曠的音樂廳里突兀響起。 他又想起很久前,他躲在門外看到林欽禾坐在這架鋼琴前彈奏,不遠(yuǎn)處是正在拉大提琴的楊多樂,還有其他演奏著各式樂器的交響樂團(tuán)成員,他們神色自若,好像生來就穿著華服坐在金碧輝煌的音樂廳里。 當(dāng)時他看著那些人,像在地底下偷窺另一個光鮮亮麗的世界,懷著滿腔嫉妒和不甘。 陶溪深吸一口氣,將手放在鋼琴蓋上,想闔上它。 他想他終于明白了,有些已經(jīng)失去和錯過的東西,即使后來找回來,也不是它們原本該有的樣子。 就像他即使認(rèn)回了親人,也永遠(yuǎn)不可能再回到小時候,去學(xué)習(xí)一門樂器,獲得親人的疼愛,擁有與林欽禾一起長大的時光。 陶溪想要起身離開了,卻突然聽到背后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響。 他霎時收回手放在膝蓋上攥緊,上身僵硬著,心里有一個讓他不敢相信的猜測,但他沒有回頭看,只能聽到向自己步步走近的、熟悉的腳步聲。 很快那個人就走到了鋼琴前,在他身旁坐下來。 短暫的沉默后,坐在旁邊的人伸出好看的十指在琴鍵上奏出了一小段熟悉的音符。 是那首,陶溪緊抿著唇,依舊沒往旁邊看一眼。 林欽禾低聲問他:“想彈鋼琴嗎?” 陶溪嗤笑了一聲,倏地看向林欽禾,夾槍帶棒地說道:“我又不像你們從小接受最好的教育,什么都能學(xué),怎么會彈鋼琴?” 他語氣差到極點(diǎn),滿目譏諷怒色,卻不知道自己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微紅濕潤的雙眼上睫毛依舊黏結(jié)著,看著只讓人覺得他委屈。 林欽禾看著陶溪,眼神暗了一瞬,他陡然想起來,這個人剛來文華一中時也是這樣渾身是刺,是什么時候在他面前變乖的? “你可以隨意彈奏試試,我為你伴奏?!?林欽禾聲音平靜,沒有一絲不悅。 陶溪怔了下,感覺自己滿腔怒意被一道冷水澆滅一半,他抿了抿唇,伸出雙手在琴鍵上毫無章法地彈奏起來,發(fā)出一連串怪異琴聲。 林欽禾很快也伸出十指,在另一側(cè)的琴鍵上配合著他彈奏的曲調(diào),將雜亂無章的琴聲奇妙地轉(zhuǎn)化為尚能一聽的曲子。 這是古怪的四手聯(lián)彈,一個絲毫不會彈琴的人和一個鋼琴造詣極高的人。 像是置氣一樣,陶溪十指翻飛地故意彈奏得更快更亂了些,但林欽禾始終努力配合著他,似乎無論他彈成什么樣,在林欽禾手里都會變成世間最美妙的樂曲。 直到陶溪十根手指一起重重按在琴鍵上不動,發(fā)出極不協(xié)調(diào)的難聽琴聲,他轉(zhuǎn)過頭看向林欽禾,微揚(yáng)著下巴,神情帶著些挑釁和任性。 林欽禾看著他,并沒有生氣,眼底透著些縱容的無奈,輕輕嘆氣道:“你這樣我也沒有辦法了?!?/br> 陶溪沒忍住笑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收斂了笑意,臉上依舊擺出生氣的神情,低著頭不說話。 林欽禾陪著他沉默了一會,只有落地窗外越來越濃郁的酡紅暮色無聲地暈染著鋼琴前并肩坐著的兩人。 突然,陶溪聽到林欽禾低聲問他:“你沒有什么話想告訴我,或者問我嗎?” 語調(diào)那樣輕柔,好像是在哄他說話。 陶溪低頭看眼前被染成橘紅色的琴鍵,聲音依舊很沖: “有,我告訴你,我現(xiàn)在特別特別討厭林欽禾?!?/br> 語氣有些孩子氣,他覺得林欽禾聽了可能會生氣,卻聽林欽禾平靜地回答道: “那我也討厭他?!?/br> 陶溪一怔,下意識問:“為什么?” 哪有人在別人說討厭自己時,說也討厭自己的?何況這個人還是樣樣完美的林欽禾。 “因?yàn)樗屇悴婚_心了?!?林欽禾垂眸望著他,低聲說道。 陶溪眼睫狠狠震顫了下,所有的憤怒、難過、委屈……種種情緒都一起涌入心臟,又酸又脹,卻無從消解。 他猛地從鋼琴椅上站了起來,像是受夠了這種心臟被吊著不上不下的滋味,要徹底發(fā)泄出心底郁積翻騰已久的情緒,握緊拳頭對林欽禾大聲吼道: “林欽禾你把我當(dāng)傻子玩嗎?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讓我天天圍著你轉(zhuǎn),你讓我交朋友,但我跟別人關(guān)系好一點(diǎn)你就給我擺臉色,故意冷落我!你騙我說跟我一起上大學(xué),背地里又和楊多樂一起申請美國的學(xué)校!他們都說你好,長得好成績好什么都好,可只有我知道,你這人一點(diǎn)也不好!” 他吼完還有些喘,但心臟卻像是突然空了,不著邊際只剩虛無,明明罵的是別人,最后難受的還是喜歡那個人的自己。 陶溪眼睛發(fā)紅地看著林欽禾闔上琴蓋也站了起來,他看著自己,之前彈鋼琴耐心哄人時的溫柔似乎都是假象,眼底在血紅暮色中壓抑著更為深重的暗色,嗓音沉啞地說道: “對,我一點(diǎn)也不好?!?/br> 陶溪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猛地拖拽過去,眼前一暗,后頸被一只手用力扣住,他被迫折著脖子仰起頭,緊接著嘴唇覆上一層柔軟。 大腦瞬間空白,他下意識閉上眼睛屏住呼吸,什么都忘了,任那個人有些急切地親吻自己,舔舐自己的唇瓣,后頸肌膚被有薄繭的手指用力摩挲揉捏,帶來微微刺痛。 陶溪睫毛顫動不止,心臟陡地劇烈跳動,連帶著胸口起伏得越來越急促,他沒被吻過,連張嘴都不知道,只有一張臉燙得嚇人,雙腿越來越軟,無意識地向林欽禾身上依靠而去。 這個動作似乎取悅了對方,林欽禾按著他的腰往自己懷里帶,吻變得輕柔了些,然后輕輕吻在他的嘴角,對他啞著嗓音道: “你看,我不經(jīng)你允許就吻了你,一點(diǎn)也不好?!?/br> 林欽禾放開了他,他在目眩神迷中緩緩睜開眼,雙目泛著濕潤水光,呼吸還有些急促,看著眼前模糊的人,像是夢囈一樣喃喃道: “你,你什么意思?” 他下意識抿了下濕潤的唇,腦袋里只有煙花閃過的痕跡,卻依舊不敢相信那煙花真實(shí)地為他閃耀過。 林欽禾垂眸,目光落在那兩瓣被自己吻過的泛紅的嘴唇上,只用手指輕輕按揉著唇角細(xì)膩的肌膚,緩聲道: “意思是,我喜歡你,想對你好,想和你一起度過美好人生,不止是大學(xué),從現(xiàn)在到未來很久,你都必須在我身邊,哪里也不準(zhǔn)去?!?/br> 陶溪好像聽清了,又好像沒聽清,但能清楚聽到自己越來越劇烈的心跳聲,他睜大眼睛看著林欽禾,終于看清了這個人,卻仿佛又墜入了一個玫瑰暮色的夢境。 他正在擔(dān)心夢境轉(zhuǎn)瞬醒來,卻聽林欽禾繼續(xù)用認(rèn)真篤定的語氣說道: “陶溪,我不知道你以前經(jīng)歷過什么,缺失什么,但從此以后,我會是世界上最偏愛你的人,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你也不用裝乖,在我面前怎樣任性都可以,我會喜歡你所有的任性。” 陶溪視線陡然又變得模糊,他眼睛發(fā)酸,幾乎要落下眼淚,心臟像被一雙溫暖的手緊緊握進(jìn)掌心。 他長大到十六歲,從來不知道被人偏愛是什么感覺。 但林欽禾在他十六歲那年說,會做世界上最偏愛他的人。 陶溪努力忍下鼻腔中的酸意,將眼淚鎖在眼眶里,聽到林欽禾柔聲問他: “那你現(xiàn)在還討厭林欽禾嗎?” 陶溪倏然眨掉眼中早就快裝不下的淚水,但心中早已呼嘯著如山海傾倒的聲音卻再也裝不下,他用恢復(fù)澄澈的雙眼望著林欽禾,深吸一口氣,咬著字認(rèn)真又赤誠地說道: “我喜歡林欽禾,只喜歡林欽禾,最喜歡林欽禾,比喜歡自己還要喜歡林欽禾,我是林欽禾至上主義者!” 那些寫在情書里的句子,一看就面頰發(fā)熱的情話,他毫不赧然地說了出來,一遍遍地說著林欽禾三個字,好像要將這三個字刻在全世界最顯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