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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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啟賢親自設宴,無論從輩分、資歷還是從官品上,不管那一日究竟有沒有事,裴繼安都沒有拒絕的可能,鄭氏只好代替侄兒收下來了。 等到終于把人送走了,鄭氏再忍不住,先喘了口大氣,才對沈念禾道:“卻不想過去許多年了,這一位景夫人卻能不忘舊事,看這樣子,當真對你上心得很,既是個好長輩,咱們便不要怠慢,我撿些東西出來,明日送過去作禮——凡事總得有來有往才好?!?/br> 鄭氏再如何心大,也曉得景氏如此著急想要另給沈念禾做安排,是因為裴家表面看起來條件太差,此事辯無可辯,認真想一想,同官宦人家比起來,確實是算得上清貧。 她一向是要面子又要自尊的,恨不得把自己藏的珍寶古董等物一一搬出來擺在景氏面前,同她澄清一番,裴家雖然落魄,她卻有許多東西傳給侄媳婦,不會叫她比不上別人,只這樣的想法也只能腦子里想想而已,不能真正做什么,甚至連拜禮都不能備太好的,免得給人盯著,一時更是郁悶,當真就是錦衣夜行,富貴不但不能還鄉(xiāng),還要收故舊老鄉(xiāng)給的善銀。 沈念禾卻不曉得鄭氏的想法,點了點頭,就當此事過去了,又問道:“三哥今日回不回來的?” 第315章 踏青 鄭氏聽得她問,卻有些拿不準,道:“先還叫人來送了信,說今日要回來吃飯,只眼下早過了飯點……” 此刻已是掌燈時分,因久侯侄子不至,鄭氏早去催了沈念禾幾回,只催她不動,難得見她出來,便道:“已是給他留了飯,咱們這一處先吃罷?!?/br> 兩人心中都有事,草草把飯吃了。 不同于沈念禾想著隔槽坊,鄭氏是不住不住掛著景氏那一處,生怕自家侄兒被挖了墻角,她安靜了一會,忽然想起一事,忙道:“險些忘了,前兩日東娘連著來了幾回人,說有事尋你,我說你后頭在忙,她那一處便沒再有什么動靜,到得今日,忽然又送了封信過來,我也不好拆……”又把那信件尋了出來,將燈盞推了過去作為照明,自己則是出得門去。 沈念禾最近一心去算隔槽坊的數(shù),實在沒工夫分心,許多天下來,卻是攢了四份信件,都是薄薄的一張,當中并沒有寫幾個字。 第一封是說些閑話,提到兩人之前約好去城西踏青,問沈念禾有什么想吃的,她好叫廚房準備,又興致勃勃列了不少要玩的東西,譬如紙鳶、毽子、馬球等等,第二封說自己聽得旁人城西某某處有一個好大荷塘,里頭許多荷花,漂亮得很,次日先去探路,若是當真不同尋常,下回正好帶沈念禾一起去云云。 然則到了第三封,卻是口風一轉(zhuǎn),說自己有點旁的急事,可能未必能同沈念禾一起去踏春了。 這信中雖然輕描淡寫,可明顯寫得十分倉促,甚至有兩句都詞不達意。 沈念禾覺得十分奇怪。郭東娘一個沒有出閣的姑娘,平日里也不惹事,林氏更是個不敢給繼女找麻煩的,能有什么急事? 不過等她拆開最后一封今日才送到的,郭東娘在信中卻又忽然改了口,說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只是原本約的是下個月初,考慮到那城西的荷花池正當時,到得下個月,未必還有如此美景,她已是去過,很想帶沈念禾再去看一回云云,又問她明日有無空閑,邀著同去。 沈念禾才把信看完,鄭氏已是又走了回來,問道:“那郭東娘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外頭郭家來了人,說是尋你的?!?/br> “是東娘明日想去城西看荷花,特來邀我,多半是一直不見我回話,特地使人來問罷?!?/br> 只是想到裴繼安也許明日會在家,自己還有許多有關(guān)隔槽坊的想法并所算數(shù)目的來歷同他解釋,沈念禾又有些猶豫起來。 鄭氏聽得說去城西看荷花,忙道:“明日這樣趕,也不早交代我,我好給你準備些吃食用具過去!” 沈念禾遲疑道:“還不曉得去不去呢,要是三哥今日能回來……” “做什么不去?!整日在家里窩著,人都要窩得生潮了!”鄭氏嗔怪著道,“方才衙門來了人,說你三哥怕是要過兩天才能回來,難得出去逛一逛,女子正當年華,不去踏春游樂,活生生要把光陰都憋死了!” 口中說著,已是給她拿定了主意,站起身來往外頭走去,一面走一面回頭道:“明日去城西,給多帶點荷葉荷花回來,讓我明晚給你做荷花雞!” 第316章 對不住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郭家的馬車就停在了裴府外頭。 郭東娘一向精力充沛,往日只要得了能騎馬的機會,從來不會窩在馬車里頭,然而不知為何,這回卻一反常態(tài)地縮在車廂一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她見得沈念禾上車,忙把臉上表情收了起來,笑著招呼道:“連著幾日給你去信,一句話也不回,我還當你有了新人就忘舊人了!” 又做十分好奇的模樣,問道:“外頭都在傳,說你同石參政家的幺女一見如故,參政夫人一心要認你做干女兒,這事是真是假?” 沈念禾笑道:“哪里傳出來的?不過偶然遇到了,上門拜訪一回而已?!?/br> 郭東娘撇嘴道:“你快別哄我,又不是路邊賣花兒草兒,炊餅鴨子的,哪里那么好遇?況且石家的大門外頭常年人也好、車也罷,從巷子頭都要堵到巷子尾,尋常官員守一個月都未必能進得門了,難道你生得漂亮些,就說進就進了?” 沈念禾忍俊不禁,道:“倒也不是,我家同石家有舊,景夫人看我孤身一人在京,有些不放心,叫上門看看罷了?!?/br> 她輕描淡寫幾句將此事揭過,復又道:“我這一陣忙著幾道算式,一時忘了旁的,昨日算完了才看到你那信,原是什么問題?沒事了罷?” 郭東娘勉強一笑,道:“無事,已經(jīng)解決了?!?/br> 又忙岔開話題,同沈念禾說了幾句旁的。 城西那荷花池距離遠甚,幸而一行人出發(fā)得早,路上并不怎么擁擠,過了近兩個時辰,終于到了地方。 沈念禾一下馬車就有些驚到了,與其說是荷花池,不如說是一片大湖,放眼望去,蓮葉田田間點綴著無數(shù)荷花若隱若現(xiàn)。 因此處并無山巒大樹遮蔽,風刮過來卷得湖里綠中帶紅的波浪如同漣漪一般翻涌,一望無際,可謂蔚為壯觀。 郭東娘已是當先走了出去,一面走,一面轉(zhuǎn)頭同沈念禾大笑道:“這兩個時辰?jīng)]白跑,這一湖荷花,值得你辛苦來一趟罷?” 沈念禾應聲跟上,也笑道:“實在少有的荷花景,多謝你記著,才叫我有機會得見……” 兩人一前一后去得湖邊,沿著湖堤走了一段路。 湖邊栽著不少楊柳,只仍是株矮葉小,稀疏得很。此時已是正午,烈日當空,因無蔭庇,先前沈念禾只顧著看景,倒也還好,此時自那沉浸感中抽離出來,一時只覺得曬得面上發(fā)燙,轉(zhuǎn)身一看,邊上郭東娘更是鼻尖、額頭全是晶瑩汗珠,顯然也熱得厲害。 兩人走得快,隨從的丫頭顧著拿吃食用具,便落在了后頭,此時也無油傘,更無斗笠,當真是熱。 沈念禾左右一掃,見得遠處湖邊有個亭子,便伸手指了指,同郭東娘道:“咱們往那一處躲一躲太陽吧?!?/br> 郭東娘自是欣然同意,放慢了兩步,與她并肩而行,一面賞花,一面閑談起來。 沈念禾不免奇道:“我看著湖景漂亮得很,城中極難尋到,怎么不見多少人過來?” 郭東娘笑道:“你是在做夢罷?聽聞這湖叫做挽湖,春夏秋冬四季都有可看的景致,京中當中十個人里少說有五六個來玩過?!庇痔鹗謥?,遠遠指向?qū)γ娌恢翁?,呶了呶嘴,“你若是往那邊去,自能瞧見人山人海,只這里乃是走小徑才能過來,尋常人并不知曉,全靠向北上回跟著同窗來了一回,那同窗住在左近,才曉得這個去處,當真人跡罕至,十分清靜。” 二人循著被湖堤邊上被踩出來的小路前行,盞茶功夫之后,只要再拐一個彎,終于就能到得那涼亭處。 郭東娘走在前邊,沈念禾跟在后頭,因見生在岸邊有兩枝荷花,幾片荷葉被風刮得半折,已經(jīng)垂在地上,不能再活了,順手就扯了一點荷葉,包在手心,不叫那荷花梗上的小刺刺到手,用力將那一朵半開,一朵全開的荷花拗斷下來,捧在手上。 她原本只落后半步,耽擱了這一陣,就落后了五六步路,抬頭一看,正正見得郭東娘背影一閃,拐了過去,連忙快步往前追,然則才追得沒兩步,一拐彎,就見對方忽然站在原地,向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半日不動彈,過了幾息,驀地轉(zhuǎn)過身來,叫道:“念禾!” 聲音壓得低低的,里頭竟然有些打顫。 沈念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猶以為郭東娘是在尋自己,便笑著道:“我去撿花了。” 一面說,一面把那盛開的一朵荷花遞了過去,道:“給你拿著玩。” 郭東娘如同身后有鬼攆似的,大步大跨,不過幾下子就行得過來將荷花接了,又挽著沈念禾的胳膊道:“我記得前頭還有一處景致,十分好看,咱們先去看那個罷?” 一面說,一面拉著人就要往回走。 沈念禾只覺得怪怪的,雖然沒有拒絕,卻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后頭是個小小的八角亭,距離她不算遠也不算近,里頭有兩個人正坐在當中的石凳上頭,背面著來路。 郭東娘方才的聲音雖然刻意壓低了,不過兩個人在此說話走動,怎么都會鬧出動靜來,亭子當中那兩個聽得聲響,此時不約而同地回過頭來,正正同沈念禾對上了眼。 沈念禾一下子就呆住了,雙足仿佛深陷泥潭似的,全然不能動,只定定看著對面亭中兩個人。 距離她三四丈開外,正坐著一男一女。 亭中有一張圓石桌,幾張圓石凳,石凳各自分隔有兩三尺寬,離得遠甚,那一對男女顯然覺得不能接受,便兩人坐了一張石凳,由那男子坐著,那女子則是坐在男子的腿上,整個人則是依偎在他懷中,兩手還挽著他的手,頭靠在他的懷里。 那男子一張方臉,膚色稍黑,因是坐著,看不出什么身量,不過肩膀很寬,哪怕身著襕衫,也能顯出肌rou。 他轉(zhuǎn)頭看到沈念禾,整個人也愣住了,下意識就將那女子推了開去。 那女子正打量著沈念禾,面上露出十分驚訝的模樣,她半點沒有料到男子此時會使力推自己,一時重心不穩(wěn),驚呼一聲,欲要伸手去扶著后頭石凳,卻撲了個空,當即摔在了地上。 看她相貌不過十六七歲,倒地之后頭一樁事卻不是爬起來,而是捂著肚子,驚叫道:“少爺,少爺!我的肚子!我的肚子疼!” 那男子這才反應過來似的,卻做出十分猶豫的模樣,先看了沈念禾一眼,好似想要伸手,又不好伸手,瞧著實在尷尬極了。 那少女吃疼地叫了好幾聲,見得郭安南當真做得出來不管不顧自己,只去看沈念禾,又對上沈念禾的臉,當真是心歐寒了,卻只好自家扶著石凳,又去扶石桌,慢慢站了起來。 沈念禾原先只覺得自己眼花,此時見得少女站起來,一張小臉煞白,心中那古怪的感覺卻更加濃了。 ——這女子臉型、鼻子、嘴巴,都同自己很有幾分形似,正面還罷了,尤其從她的側(cè)面看去,有幾個角度仿佛就是側(cè)顏的自己,如果不仔細辨認,乍一看上去,沈念禾這個正主都有些恍惚。 郭東娘原還想拉著沈念禾快走,此時拉不動,轉(zhuǎn)頭一看,見得這番場景,也只好輕聲道:“咱們走吧?!?/br> 沈念禾如鯁在喉,見得對面那一對璧人,尤其見得那女子的臉,又實在有些泛惡心,忙點了點頭,也不說話,轉(zhuǎn)身就要當先往外走。 此時那男子卻是忽然清醒過來似的,大步追了上來,叫道:“沈姑娘!” 沈念禾本要裝傻,此時被叫住,只覺得尷尬到了極致,卻也只好轉(zhuǎn)身回了一禮,應道:“郭公子?!?/br> 郭東娘皺眉叫道:“大哥。” 原來對面那男子就是郭安南。 他看到沈念禾站定,忙道:“方才不是你想的那樣……此事……同酈娘無關(guān),她與我并無什么……” 語句都有些顛三倒四起來。 沈念禾見他如此慌張,話又說得顛三倒四的,倒是一下子就冷靜下來。 她雖然實在覺得對方叫住自己這舉動當真不怎么明智,卻很知趣地回道:“我不過同東娘偶然來此游玩,今日只見了好荷花湖景,旁的東西俱不曾見,自然也無從對外去說,公子且放心?!?/br> 郭安南聽得有些發(fā)木,過了幾息,本是想要否認,卻又不知道應當怎么否認,又要否認什么,只好喃喃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與……” 沈念禾并不想同他說太多,忙補道:“我與東娘乃是密友,又多得郭監(jiān)司照料,當日還曾蒙恩公子,還請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胡亂去說?!?/br> 復又忍不住提點道:“雖說此處行人罕至,郭公子卻也不同尋常人,最好還是謹慎些才好?!?/br> 郭安南的膚色雖然略黑,此時卻是也慢慢脹得通紅,急忙解釋道:“我同酈娘之間當真沒有什么……” 他還要再說,沈念禾卻見那少女扶著石桌站在原地,頭上滿是大滴大滴的汗珠,面色、唇色俱是發(fā)白,忍不住道:“她好像站不住了,是不是摔到了那一處?要不要尋個大夫來看看?” 郭安南轉(zhuǎn)頭一看,那女子仿佛十分站不住,雙目眼淚直淌,半靠著石桌,雙手則是按著肚子。 他究竟心中不忍,忙又走回頭問道:“沒事罷?” 一面伸出手去相扶。 沈念禾見兩人又挨在了一起,那女子不像是特別要緊的樣子,只覺得自己留在此處十分不妥當,忙拉了拉郭東娘,兩人匆匆倒轉(zhuǎn)回去攔來追她們的仆從。 走了好一會,沈念禾都覺得不知說什么好,最后才問道:“要不要幫著請個大夫過來,我看……你大哥不像帶了人,倒像是只自家一個,要是那姑娘當真有什么不好……” 郭東娘也沉默了一段路,復才道:“他哪里還敢?guī)恕闭f到此處,頓了頓,低聲又道.“念禾,實在是對不住……” 第317章 她怎么看我 沈念禾不知道該要如何回答才好。 她并不是完全不諳世事,對情感毫無知覺的閨閣孩童,從前郭安南的行事雖然不甚直白,可也能叫她隱約之間感受得到其中意圖。 不過往常她還能裝傻,方才見得那同自己相貌相似的少女,卻再不能視若無睹,只好安慰道:“今日難得出來玩,自有好花賞,不要管那等不高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