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只是個經(jīng)紀人(NP)、快穿之報恩老男人、偏偏惹你、飛逝叢林、寂靜喜歡(1v1,劇情向)、【古言】手抄卷、三步讓兔子學(xué)會后空翻、愿得一人心、【快穿】吃掉那只小白兔(h)、酒神
沈念禾開了蓋子,立時就聞得一股極濃的姜味同紅棗味,過了一會,那紅糖的味道才泛得起來,白瓷碗襯著里頭已經(jīng)煮胖了的紅棗、枸杞,另還躺了兩顆白生生的蛋,十分好看,只是不知為何,那蛋比尋常的雞蛋看起來要小上許多。 還沒吃,聞著這味道就比早間那一碗相差甚遠。 裴繼安見她拿著湯匙,還特地將那托盤中剩的一個白瓷盤推得過去,道:“若是不吃棗皮就放在此處,吃不慣枸杞也放在此處。” 沈念禾嘗了一口,一碗湯、料七三開,姜絲已經(jīng)被全數(shù)慮干凈,碗里全是能吃的東西。 那雞蛋香味極濃,應(yīng)當是初生蛋,蛋黃顏色黃艷極了,煮得只在中心有一點點的溏心,吃來粘牙,蛋白則是在外頭裹著薄薄的一層,比核桃還小,一口就能吞進去一個。 也不知是怎么做的,這一碗里頭的金絲棗兒味道極濃,可當中卻只沉了四顆小棗子,多一顆都沒有,吃進去才嘗出來棗子特有的甜香,棗核已經(jīng)去了,卻又沒有被煮久了的雜味跟淡味。 不過是一碗姜糖蛋而已,味道竟是全然不同。 裴繼安在一旁等兩人吃完好收拾碗碟,趁著這空隙去倒了兩杯溫水過來給她們漱口,見沈念禾一顆一顆挑著棗子吃,已是恢復(fù)了七八分精神,心中松了口氣,笑道:“明日再給你做,棗不能多吃,我還把核去了,怕發(fā)苦上火?!?/br> 鄭氏吃第一口就吃出味道不對,此時聽說是侄兒親手做的,也不覺得奇怪,卻是好奇道:“怎的一樣是姜糖水,早間我做的那一碗就不如你這一晚棗味濃?” 裴繼安道:“我另取了一些,同姜切絲先煮水,下雞蛋前才撈出去的,其余棗子早上已是去核蒸著了,吃起來就不干癟,卻也不至于吸進去湯水,亂了棗子本身的味道?!?/br> 他說起廚事來,頭頭是道,雖不知道究竟其中有幾分可行,可聽著十分能唬人。 沈念禾忽然就有些明白這裴三哥為什么不喜歡給別人插手做事了,他當真不只是挑毛病而已,自己實打?qū)崟プ聊ブ觥?/br> 按著他這個做法,除非花大價錢養(yǎng)人,不然外頭誰肯給你做得這樣麻煩。 鄭氏便同沈念禾開玩笑道:“你三哥這一手,將來便是不在衙門里頭討生活,出來去酒樓里頭做個廚子也能養(yǎng)活咱們一家?!?/br> 一時三人都笑了起來。 沈念禾笑過之后,心中卻很是感慨,只覺得安貧樂道一詞,仿佛正合形容面前這兩位,明明一夕之間跌落得這樣快,卻不見半點怨恨同不滿。 她同裴家人相處得越久,就越佩服沈輕云的眼光,能找出這一家,又下得了決心把女兒托付過去。 裴繼安等沈念禾把那湯喝完了,才將盤盞收得起來,放在一旁,也不著急把東西拿下去,而是端坐在一旁,看了鄭氏一眼。 鄭氏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念禾,有一樁事情,我同你三哥商量過了,還是要叫你知道才好?!?/br> 第119章 嚴父慈母 鄭氏并不知道沈念禾頭夜已經(jīng)聽到她同侄兒的議論,是以交代沈家、馮家事情的時候,心里還有點發(fā)虛。 “兩邊都說給你定了親,眼下已經(jīng)各遞了狀子去京都府衙,應(yīng)當過不得兩日就要當庭對質(zhì)……”鄭氏一面說,一面轉(zhuǎn)頭看向裴繼安,“我原想等一等再同你說,你三哥卻特地交代,此事要問過你的意思。” 裴繼安接口道:“我托家中舊日的長輩幫忙問過京都府的右推官,此案應(yīng)當定在后日開審,那一個假的‘沈念禾’雖然不會上大堂,馮、沈兩家卻會當庭對證,按著眼下情況,如果沒有意外,沈家贏面更大?!?/br> 沈輕云雖然已經(jīng)同河間沈家義絕,可在世人看來,他畢竟姓“沈”,無論按著禮法也好,按著律令也罷,如若他死了,沈家照料并且給他的獨生女兒安排親事,都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氖虑椤?/br> “你對此事是個什么想法?”裴繼安雖是坐在椅子上,卻把腰略彎了彎,又將頭低了一半,看著沈念禾,眼睛里并無半點勉強之意,“也不必擔心,便是我辦不了,總能尋得旁人幫忙辦了,并無半點麻煩,你怎么想,就怎么說便是。” 沈念禾頗有些猶豫。 昨夜聽得鄭氏同裴繼安所說,此案的動靜應(yīng)當并不小——馮蕉三朝宰相,沈輕云又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兩人前后腳走了,剩得唯一一個孤女,又有偌大的家產(chǎn),自然引得京中人人議論。 按理來說,最好要馬上站得出去戳穿那一個假的“沈念禾”才是,偏偏她也是個西貝貨,說不得還沒有假的了解真的究竟是什么情況,況且兩家各有勢力,自己并無半點能力,裴家也勢弱得很,真的爭起來,未必爭得過。 可如果由著兩家吵完,官司一判,那假的“沈念禾”自然而然就能繼承所有沈家、馮家家財。 馮蕓死國,沈輕云生死未知,馮蕉也能稱得上死社稷,她雖不是真正的“沈念禾”,卻實在不忍心將他們的心血斷送了。 裴繼安看她躊躇不定,便道:“你且想一想,明日再答復(fù)我也不遲?!?/br> 語畢,同鄭氏一齊出得門去。 沈念禾躺在床上,思來想去,忽然記起來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情。 《杜工部集》雖然只賣了兩三日,可已經(jīng)傳揚得開來,到得今時在文人圈中可謂盡人皆知,那書前還印著自己的“自白書”,就算她不站出去,沈家、馮家人遲早會知道。 既然已經(jīng)躲不過了,倒不如主動出面來得更好。 她拿定了主意,心中暗暗謀劃了一番,等到想得清楚,見房中的漏刻已經(jīng)到了酉時,連忙爬得起來,也不再耽擱,連忙去敲了隔壁裴繼安的門。 *** 夜色漸深。 太子周承佑滿頭滿臉都是汗,正坐在床前泡腳。 他一左一右都跪著一個小黃門,各自拿一方厚厚的大巾子沾了熱水給他緊緊捂著膝蓋,過不得幾息,還未等熱氣散了,就連忙又換一條新的。 周承佑的嘴唇發(fā)著烏青,卻是強忍著并不說話,上下槽牙咬得死緊,幾乎要發(fā)起抖來。 反反復(fù)復(fù)不知換了多少條大巾子,一旁又有內(nèi)侍不斷地添熱水,直到周承佑膝蓋上的淤青發(fā)出來了,站在旁邊的老黃門才松了口氣,只是仍舊不放心,小聲問道:“殿下,還是叫下官去找個醫(yī)官過來罷?” 周承佑過了好一會,等到呼出一口長長的濁氣,復(fù)才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找些外敷藥來擦一擦,明日就能好多了?!?/br> 父親本來就多疑,眼下正在病中,更是想得多。 他打發(fā)自己去跪列祖列宗,才跪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被太后攔了下來,此時不知心中多么惱火,若是自己這一處再去叫什么醫(yī)官,豈不是打他的臉? 都說天威難測。 自己監(jiān)國了這許久,本來已經(jīng)很礙眼,原來父皇是正沉疴難愈,無法可想,可就在那種時候,但凡有點力氣,都要抓著他訓(xùn)斥不停,眼下能動了,恐怕會更甚。 周承佑的雙腳泡得通紅,兩邊膝蓋上都是發(fā)腫的淤青,足有一寸高,看著十分嚇人。 供著周家先祖牌位的宮殿從不燒地龍,里頭也沒有炭,今年冬天格外冷,前幾日一直在下大雪,今日也是小雪飄個不停,跪在地磚上,同跪在冰磚上也無甚差別。 幸而看守宮殿的老太監(jiān)曉事,還給他換了個最厚的蒲團,不然還不知成個什么樣子。 周承佑這一處才把腳擦干了,正要上藥,外頭明明無人通傳,卻是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多時,陳皇后進得門來,一眼見得兒子的膝蓋,眼眶立時就紅了,含著淚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怎的不叫人來同我說一聲?” 一面說,一面上得前去。 跟在后頭的黃門連忙取了一個小藥瓶出來。 陳皇后也不用旁人,接了藥瓶過來,親自給兒子上藥,原本立在身側(cè)伺候的人連忙退得出去。 周承佑推脫不掉,原本還沒什么,見得母親這般,眼睛也忍不住跟著紅了起來,道:“母后不必憂心,其實也沒跪多久,父皇就叫我起來了?!?/br> 陳皇后眼淚一下子就淌了下來,道:“我的兒,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要說這些話?!?/br> 她手中擦藥,不免會碰到傷處,周承佑痛得直嘶氣,卻是強忍著不出聲,還咬著牙笑著安慰她道:“只是看著厲害罷了,睡一覺起來就好了?!?/br> 陳皇后擦完藥,給兒子把被子蓋了腿腳,見得左右并無一人,便把聲音壓得低了,道:“昨晚,皇上召了人去福寧宮伺候……” 這話雖然說得隱晦,可周承佑也不是三歲小兒,一聽就聽懂了,登時驚得連痛都覺察不出來,失聲道:“父皇病體未愈,怎能如此不管不顧……” 又道:“太醫(yī)也不曉得勸一勸?” 陳皇后眉眼間盡是無奈,道:“陛下而今哪里是聽得進勸的,好似是那星南大和尚的話——太后今日同我說起此事,很是后悔,只說如果知道那和尚是如此模樣,未必會給他進宮來?!?/br> 第120章 問診 陳皇后知道這宮中眼目眾多,天子此時病情得了些許轉(zhuǎn)圜,雖是惜命,卻更戀權(quán),正鉚足了力氣四處使勁。 她唯恐自己在此處留得久了,反倒要帶累兒子,是以親手擦完藥,看著太子躺下之后,就出得殿去。 陳皇后先去了慈明宮。 當著傅太后的面,她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倒是傅太后擔心孫子,連問了好幾句,又問周承佑的膝蓋,又問他的腸胃,再一迭聲催著叫太醫(yī)過去。 太子雖是太平日子出生的,養(yǎng)得也精心,可不知為何,那腸胃卻是接了他那父皇周弘殷,自小就弱,回回吃了不好消化的都要脹氣,肚子一受涼就要發(fā)疼。 陳皇后其實已經(jīng)心疼得不行,可話里話外半點抱怨都沒有,反而帶著笑道:“母后別急,太子拿熱水泡了腳,臣妾方才去瞧過了,也沒跪太久就得了母后遣人過去拉起來,其實沒怎么傷著,連太醫(yī)都不用叫,倒是那孩子難過得很,直說自己沒做好事,叫陛下失望了?!?/br> 一邊是兒子,一邊是媳婦跟孫子,孰親孰疏,一目了然,她雖然不算精明能干——精明能干的在天子面前也要做出老實憨厚的模樣,卻也知道此時應(yīng)當怎么做。 果然傅太后問過之后,就放下心來,又勸她道:“太子是個好的,你也要勸著他不要記恨他爹,陛下是個刀子嘴豆腐心,不知多極記掛這個兒子,我叫人去攔的時候,他其實也后悔呢,只是怕孩子不上進,又不知怎么使勁罷了。” 三十來歲的人了,讀了幾十年的書,在各部衙門里頭也做過幾年的事,管京都府衙管得半點不差,監(jiān)國了這大半年,也不見出什么大亂,可就是這樣,在太后、天子口中,也不過是個“孩子”。 陳皇后太明白這一對母子嘴里的“孩子”,同自己心中的“孩子”,必定不是一碼事,卻更明白這時候自己不能亂了陣腳,便規(guī)規(guī)矩矩應(yīng)道:“母后放心,太子一向是個懂事的,不必臣妾多嘴?!?/br> 她來慈明宮,一半是為了道謝,一半是為了安傅太后的心,說完兒子,也不多留,問了安就走了。 等她一走,傅太后臉上的笑就冷了下來,對著一旁的老嬤嬤道:“你且看她罷,口口聲聲都是兒子,皇上而今好容易病好了些,也不見她多費半點心想著?!?/br> 邢嬤嬤笑著道:“哪個做娘的心里不掛著兒子,且看太后這一處就曉得了——得虧那星南大和尚得用,陛下此時都能去崇政殿看折子了。” 聽得天子身體的事情,傅太后面上也多了幾分笑意,只是那笑意里頭又夾雜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 那星南大和尚醫(yī)術(shù)自然是好的,卻也未必比那些個一輩子鉆研醫(yī)術(shù)的老醫(yī)官好多少,當日他給自己開的藥,吃了之后,癥狀是平緩了些,卻也不至于陛下這般如同服了仙丹一般,立時就好了起來。 傅太后活了七十余年,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尤其剛進宮的時候,曾聽老人說過前朝皇帝吃丹藥吃得兩竅流黑血,卻以為這是在排毒,還把清白宮女拿給道士去幫著煉童女丹,最后練出小道士的事情。 可聽說是聽說,眼下真的見到了,卻叫她猶豫得很。 是該信還是該不信呢? 若說不信,陛下從前病得連多走幾步路都要喘氣,一日咳上七八百回,她時常憂心兒子的肺都要給咳出來,可吃完星南大和尚的藥之后,確確實實好轉(zhuǎn)了太多。 可若說信,她又總覺得這事情怪怪的,心中十分沒有底。 傅太后本想問問媳婦,可見得陳皇后一心撲在太子上的模樣,顯然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管皇帝。 雖然早就這一對夫妻原本就只是面子情,可看到媳婦這樣怠慢,傅太后還是惱火得很。 她是此時騰不出手,又顧忌著太子的面子,不好去管,若是放在年輕的時候…… 想到這一處,傅太后不由得嘆了口氣。 雖然疼孫子,可兒子畢竟是排第一,就算放給媳婦去做,自己也不會放心。 “你找人再去一趟南邊,問問那飛云寺里頭掛單的和尚同左近百姓,瞧瞧那星云大和尚究竟是個什么來頭。”傅太后交代道。 宮中先頭已經(jīng)去了一趟,回來都說是個普度眾生的慈悲心腸,在飛云寺主持了七八年了,方圓的百姓,沒有一個不夸他好的。 可越是挑不出毛病,傅太后就越是不自在,仿佛起夜的時候,如果是在自己殿里,睡了幾十年的地方,摸黑都不怕,可一旦去了別的地方,不把蠟燭點上七八根,她都放不下心。 如若以為是通途大道,最后一腳踩空,掉下懸崖了呢? 邢嬤嬤立時就應(yīng)了下來,轉(zhuǎn)身出得門去,把用慣的黃門叫了過來,特地交代道:“不要只問寺里此時在的,查查飛云寺里頭掛單的冊子,找前些年那些個在里頭住過半年以上,后來又走的了,摸出幾個問一問,再找找左近住的老人,看看查不查得到他來歷。”傅太后叮囑道。 雖是出家人,到底是不是石頭縫里出來的,也是胎生父母養(yǎng),也要吃五谷雜糧。 再怎么說自小父母雙亡,可什么時候到的飛云寺,在飛云寺之前又在哪里,治過多少病癥總能問到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