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只是個經(jīng)紀人(NP)、快穿之報恩老男人、偏偏惹你、飛逝叢林、寂靜喜歡(1v1,劇情向)、【古言】手抄卷、三步讓兔子學會后空翻、愿得一人心、【快穿】吃掉那只小白兔(h)、酒神
命到底是自己的,自從吃藥吃出效果之后,周弘殷很信那星南和尚的話,他喘了兩口氣,把手中的折子放在一邊,正巧一抬頭,就見得隔著一層窗戶紙,外頭有人影動來動去的,便皺著眉問道:“外頭是誰,站在那一處鬼鬼祟祟的做甚?” 胡奉賢不過踮了兩下腳,誰料得被逮個正著,嚇得腿都軟了,慌忙滾得進門,爬到階下跪了,手中還不忘抓著那書箱,應道:“下官胡奉賢,今日在垂拱殿當值。” 周弘殷不悅地看了兒子一眼,道:“這是你的人?當值的時候也往外跑?” 下人做得不好,自然是主子的錯,周承佑不敢解釋是自己為了看詩文,叫人四處搜尋,否則多半又要被冠上“不務(wù)正業(yè)”的名頭,只好道:“是兒子平日里管教不當……” 周弘殷沒有理他,見得胡奉賢手中扯著一箱東西,那箱子歪歪斜斜的,便伸手指了指,問道:“那箱子里裝的是什么?” 胡奉賢心中咯噔一下,曉得這一回多半躲不過去了,只好含含糊糊道:“是小的取來的文書?!?/br>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周弘殷聽了之后,心中更為不滿,也懶得再費時間多問,對著一旁的黃門道:“拿來我看看。” 那老黃門連忙上前取了過來。 胡奉賢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書箱里裝了二十來冊書,很有些重量,那老黃門打開之后,先一一取了出來,將頭一本并最后一本放在桌案上,這才道:“回稟陛下,好似是今日京中名聲甚大的《杜工部集》?!?/br> 周弘殷瞇著眼睛看了兩頁,抬頭問道:“你叫人出去取的?” 周承佑猶豫了一下,還是應道:“是。” 周弘殷聽得這一句“是”,臉上才消下去的怒容立時又泛了上來,將手中那一本書冊朝兒子一摔。 周承佑并不敢躲,直直被那書砸到了臉上。 這一版《杜工部集》所有材料、裝幀都是按著沈念禾的要求做的,為免書封打卷,特地用硬紙板護了邊。 然而這一道邊到得此時,卻成了一樁壞事,直直割在了周承佑的下巴上,硬生生拉出一小條血痕。 那血痕并不算明顯,周弘殷自然沒有看到,不過他就算看到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當年征戰(zhàn)沙場的時候,他胸口、腰背都受過重傷,還有一回被人用戰(zhàn)戟割了半邊胳膊rou去,這樣的小擦痕,在他看來,壓根不值一提。 “我叫你監(jiān)國,你平日里就惦記著這樣的東西?!” 周弘殷怒聲喝道,胸口一起一伏,一副被氣極的模樣。 周承佑連忙跪倒在地,應道:“是兒臣的不是,還請父親息怒,莫要傷了龍體……” 周弘殷失望地看了兒子一眼,道:“你小時候我沒空時時看顧,聽得人說你是個愛詩詞文章的,當日因我還在宮外,覺得做個太平王爺,讀書讀詩也不打緊,是以沒有管你太多,而今已經(jīng)入了宮,你身為一國太子,得空的時候該看什么、該讀什么,難道心里一點譜都沒有?!” 周承佑低聲道:“兒臣知錯,日后……” 周弘殷冷笑一聲,打斷道:“你除卻會說知錯,還會說什么?” 他一面訓,一面又把手邊另一份折子摔到了地上,道:“翔慶軍的事情,王臨的折子里說你叫他以和為上,這樣的話,是誰教你說的?!” 又怒道:“若不是我今日來看,是不是把翔慶割了,你也敢瞞著我?!” 周承佑急急解釋道:“兒臣不敢,當日父親病重……” 周弘殷聽也不聽,左手按著桌子,右手指著外頭,道:“不必再說了,先去對著列祖列宗跪夠兩個時辰,反省清楚了,再來同我說話!” 第117章 長生不老 太子并不敢辯駁,只好依言起身出了垂拱殿。 周弘殷皺著眉看他走了,面上卻是怒氣更甚,過了好一會,才低頭翻看起桌案上兒子已經(jīng)批示過的折子來,只是這一回還沒看完幾本,外頭儀門官便進來通稟,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傅太后就拄著拐杖走了進來。 “母親怎么來了?!敝芎胍筮B忙站得起來上前相迎。 傅太后扯著兒子的手,叫他坐得下來,口中道:“你且坐著,氣都沒喘好,就跑來此處看折子,才見好了這一丁點,怎的就要折騰起來,又病了怎的辦?” 周弘殷便道:“兒子躺了大半年,實在不想再臥著了,眼下實在也不怎的折騰,只看幾本折子罷了。” 又道:“外頭風冷得緊,母后還特地跑得過來,怕是要愧煞兒臣?!?/br> 傅太后一手扶了兩個兒子上帝位,說話、行事都很有分量,先催了一回天子回福寧宮休息,催不動之后,又道:“我恍惚聽得有人說,太子方才惹得你著惱了?” 周弘殷捂著嘴巴咳了兩聲,不悅地道:“我這病了一場,宮中就同個篩子一樣,什么話都有人胡亂傳!” 傅太后嘆了口氣,道:“這叫什么胡亂傳,外頭天寒地凍的,你又叫承佑那孩子去跪祖宗了?你打他罵他都不要緊,大冬日的,怎能跪地?那殿中都是硬磚,不知什么泥鑄的,冷得很,沒得把膝蓋跪壞了?!?/br> 又吩咐一旁的黃門道:“去叫太子起來,就說是我說的,喊他回宮中好好休息,拿熱水敷一敷膝蓋,喝完熱湯暖暖身子,莫要因此生出病來……” 親生母親說的話,周弘殷自然不好反駁,然則還是十分不滿,道:“母后總放縱他,同他娘一齊將這人養(yǎng)成這個樣子,日日就跟著那等無用書生去讀詩讀句,盡是雜七雜八的,沒得讀廢了腦子,也不知道多看看經(jīng)世文章,更不曉得好生去練練騎射?!?/br> 又道:“原來給他去管京都府衙,管了才多久,亂成一團,成日就曉得要名聲,要個‘仁’字,外頭人拿假書來糊弄他,他也蠢得不知道不曉得查一查,一府之地都管成這樣,今后當真管一國,也不曉得會管成什么樣——你且看那翔慶州,竟是把沈輕云都搭了進去,我大魏建朝以來,從未有過如此奇恥大辱,他居然還不思臥薪嘗膽,在此處找人買什么詩文,這是一國儲君當做的事情嗎?!” 傅太后聽得直腹誹。 她知道自己這個兒子還未得位,便被馮蕉說過寡恩薄幸,自此之后,朝野間時不時也冒出這樣的聲音。 天子性情刻薄多疑,這是毋庸置疑的,而今他病了,將要繼位太子反而得他一輩子想得而得不到的名聲,自然怪不得他生氣。 在傅太后來看,天子挑的這些毛病,當真一一擺出來說,其實都算不上毛病。 至于翔慶軍的事情,韓成厚雖然是太子派過去的,可派去之前,也問過兒子的意思。 當日同意的時候,周弘殷也沒說什么,而今出了事,倒是把責任全推出去了。 不過兒子畢竟是兒子,又還在病重,好不容易好了一點,傅太后也不想去揭他的短,況且這一位脾氣上來了,便是天王老子說的話也聽不進去,自己若是多夸得幾句,反倒要害了孫子,想了想,還是嘆了口氣,道:“你當日才做皇帝的時候,也不是樣樣都能做好,承佑管了許久,沒出大亂,難道不是做得還算可以了?” 又道:“你也要好好教一教,你能做百年皇帝,難道還能做千年萬年皇帝?” 周弘殷沒有說話。 他想起飛云寺的星南上師,好似已經(jīng)一百二十多歲,依舊肌理如同三四十歲的年輕人一般,牙齒不落,四肢有力。 而據(jù)星南上師說,傳給他衣缽的老和尚最后一次露面是已經(jīng)一百八十余歲,并且是數(shù)十年前的事情。 由此可見,長生不老,未必全然不可能。 周弘殷原來也不信,可對方呈上來的丹藥,給狗、兔子吃了之后,兩種畜生都精神百倍,其他病人服了之后,也疾病全消,自己吃了幾日,已是覺得好了不少,雖說煉藥花費的錢物有些多,可如果當真能治好自己,不管是多少,都不算多的。 病了這大半年,好幾回幾乎真的死了過去,周弘殷才發(fā)現(xiàn)活著究竟有多寶貴。 他從前并不怕死,在戰(zhàn)場上的時候,一旦殺紅了眼睛,還經(jīng)常迎著箭矢、刀槍往前沖,正因如此,當年他在軍中的聲望比其兄長來也不遑多讓??呻S著年紀越大,病痛越多,權(quán)力把持得越久,他就越不舍得死。 當真死了,自己那兩個兒子,一個個都渾似扶不起的阿斗,不知會把大魏治理成什么樣。 大魏不能沒有他。 不過這種話,周弘殷是不會跟別人說的,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生母。 傅太后身體雖然勉強能算得上康健,可一年里頭也有三四個月是在病中的。眼下星南上師的藥煉起來并不容易,供一個人都很難,更莫說兩個人了。 總要先緊著自己,還是等將來有了多余的,再拿去給母后罷。 母子兩正說著話,方才那一個得了傅太后吩咐的黃門匆匆進得殿來,小聲稟道:“……太子說自己犯了錯,想要向陛下請罪……” 傅太后責怪地對著兒子道:“你看你,明明孩子這樣懂事,你還要說他的不好!” 又向那黃門斥道:“請什么罪,這大風大雪的,叫他趕緊回去歇著,就說是陛下說的!” 黃門連忙應了,急急退得出去。 周弘殷卻是冷淡地道:“裝模作樣倒是學得像。” 傅太后只作不聞,只不停催著兒子回福寧宮休息。 *** 城南官驛里頭,沈念禾吃過姜糖水,疼著疼著,就睡了過去,等到一覺起來,除卻下腹還有些隱隱發(fā)脹,再沒什么其他反應,頓時松了一口氣。 鄭氏見她醒來,忙坐了過來,問道:“還痛不痛的?” 正說著話,就聽得隔壁門響,沒兩息功夫,裴繼安在外頭敲門問道:“好點了不曾?肚子餓不餓的?” 第118章 交代 沈念禾一個人鬧得全家圍著團團轉(zhuǎn),只覺得十分不好意思,忙拉著鄭氏的手道:“嬸娘,我沒事了,叫三哥忙他的去罷。” 鄭氏摸著她的手已經(jīng)暖了,臉上也有了血色,又見說話時果然并無半分勉強,知道應該沒有什么大問題,便道:“我去給你再煮一碗姜糖水來?!?/br> 語畢,出門去同侄兒說了。 裴繼安道:“差事已是辦完了,只剩下些首尾,這兩日收拾妥當就好,也沒什么要緊事。” 最近公差上一直順利得很,麻煩的倒是馮、沈兩家那一場官司不知這么打,他已經(jīng)托人去問了,還未有消息,是以也不急在這一時,想了想,又道:“嬸娘在此處陪著,我下去廚房看著好了?!?/br> 鄭氏不疑有他,點頭應了,重新坐回床邊給縫換洗的小衣。 沈念禾聽得外頭說話,雖是隱隱約約的,卻也十分不安,忙道:“嬸娘,煮個姜湯,不必三哥去看著吧?” 鄭氏見她坐臥不寧的樣子,甚是好笑,道:“你不要理他,他就是那個脾氣,做什么都不放心旁人,又死愛鉆牛角尖,小時候給那道士算命,看他手掌同腳板,說是‘奔波勞碌命’,當日我還說是瞎算,眼下來看,倒是準得很?!?/br> 她見沈念禾猶不放心,就把侄兒以往的事跡拿出來說,道:“小時候家里還養(yǎng)著廚子,當時他就嫌棄人家燒鴨子拔毛不干凈,又說燉銀耳蓮子湯那蓮子不曉得去皮,你裴六伯當年生病,下人按著熬藥,你裴三哥先還只在一旁盯著,后來索性自己來,再不讓別人插手,說是‘火勢’不對,該大火的時候,那火力不夠旺……” 說到此處,又嘆道:“這樣的性子,眼下事情少的時候還不打緊,將來事情多了,實在不是好的?!?/br> 沈念禾深以為然。 事情哪有做得完的時候,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一日統(tǒng)共也就十二個時辰,正確的法子,乃是要抓大放小,把能用的人用起來。 色色都要自己盯著,說得好聽些,是細致負責,說得難聽些,就是不會做事,不會分派。 還是太老實了,難道是不曉得機變? 她問道:“三哥熬的藥當真比別人熬的管用嗎?” 鄭氏無奈道:“你裴六伯也是個湊熱鬧的,說吃兒子熬的藥比旁人熬的好……” 這就沒話說了,一個爹一個崽,簡直是一根藤上結(jié)的果。 兩人說了一陣話,外頭裴繼安已經(jīng)端了兩個蓋了蓋子的白瓷碗進來。 “天寒地凍的,嬸娘也吃一碗才好?!彼擦藦堃巫泳头旁诖策?,先捧了一碗給鄭氏。 鄭氏先還在抱怨,此時卻是給哄得眉開眼笑的,把當頭那碗遞給沈念禾,自己也不客氣,拿了另一份。 沈念禾伸手接得過來,轉(zhuǎn)頭問道:“三哥不吃?” 裴繼安道:“我在底下已經(jīng)嘗過了,甜絲絲的?!庇种钢前状赏氲?,“小心下頭底座薄,要燙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