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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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禾:“……” 這酒樓上菜慢得很,一小碟子酥黃獨都被兩人吃完了,其余的菜還沒上,正等菜的功夫,卻見隔著兩三桌的地方有幾個人喝酒吃菜,那一桌又是說,又是笑,毫不顧忌旁人,口中大聲說著閑話,四周桌上的客人都投過去嫌棄的眼神。 沈念禾聽得隔壁那一桌有個書生小聲與同伴抱怨道:“好沒教養(yǎng),大眾廣庭的,難道只他們一桌吃飯!我且去叫他們把聲音放得小些!” 一面說,一面已經(jīng)要站起來。 第86章 瞪得好兇 同伴連忙將他攔下,道:“你瞧那一桌的體格,人人頭大脖子粗,一條胳膊都頂你一條大腿,咱們還是不要去惹事的好,還是早吃完早走算了!” 那書生卻十分不滿,道:“憑什么,這豐樂樓難道只做他一桌生意?” 口中說著,將那同伴的手一把推開,道:“我知道深淺,又不蠢,不會自家去的,待我去尋個樓中管事來說!” 語畢,他果然左右掃了一圈,匆匆往后頭去了。 那一桌仍在自顧自地高聲閑聊,仿若在自己家中一般。 當中一個半敞著一邊胳膊的大漢嚷嚷道:“你們聽沒聽說的,那馮憑昨晚搬去曹門大街了!” 他話一出口,原本嗡嗡作響的一樓大堂頓時安靜下來,幾乎個個客人都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有猜拳的都不出手了,有喝酒的那酒杯也只停在嘴邊,甚至還有話說到一半的,嘴巴張著,都不曉得閉上,皆是盯著那說話的大漢不放。 “真的假的?” 同桌另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當中一人笑道:“怕是假的罷,那沈家怎肯給他搬進去?沈度支的又不吃素!” 沈念禾卻是聽得隔壁另一桌有個書生與友人小聲議論道:“那人怕是說胡話吧,沈眾普可是才任了度支使,豈不比那馮憑區(qū)區(qū)一個徒有其名的通侍大夫來得厲害?” 一旁的鄭氏本要同沈念禾說話,此時卻是面色微變,也把頭轉(zhuǎn)了過去。 沈念禾只覺得那兩個名字都有些耳熟,心中也生出些警覺。 ——這又沈又馮的,不會正巧就是同自己有關(guān)系的兩家人罷? 雖然暫時沒能確認其人所說的究竟是誰,不過大魏制承燕朝,官制也不過略作更改,大體并無變化,她很快就把其中關(guān)系琢磨出來了。 本朝政事堂、樞密院之外,另有三司,其中三司使主理財計,又作計相,下轄鹽鐵、度支、戶部三處,是以喚作三司,其中以鹽鐵權(quán)力為最大,其次度支,再次戶部,各司當中具有正副兩使。 能做度支使,比起通侍大夫這樣只拿來領(lǐng)俸祿,手頭并無什么差遣的虛職,的確能算是個手握實權(quán)的大官。 此時當中那大漢聽得同桌人的質(zhì)疑聲,卻是大著舌頭道:“我親眼得見的,馮憑一家子都搬得進去了,他自己騎在馬上,一旁又有人舉著燈籠,當日被扯掉的半邊胡子還沒長出來,下巴胡須一截長一截短的,十分惹眼,怎可能作得了假?” 大漢聲音洪亮,手邊還放著兩大壇子酒,臉上喝得通紅,顯然已經(jīng)有點醉了,說起話來嘴上也半點沒有把門,又道:“況且沈家再怎么厲害,沈眾普幾兄弟畢竟要臉,難道還能找人守在屋子外頭,攔著不讓馮憑進?這種時候,越要臉越不好使,越不要臉才越好使!” 桌上又有人問道:“這兩家鬧個不休,馮憑倒也算了,自馮老相公走了,這一家早已落魄,手中一窮,心氣就短,為這一處宅子爭來爭去的也是正常事,可那沈家卻是多年世家,于河間府自有基業(yè)在,好端端的,何苦要來搶這三進五進的房舍?” 這回不用大漢說,同桌另一人就已經(jīng)搶白道:“你好大方的嘴!曹門大街的房子,是你你舍得讓了出去?” 前頭人嘟噥道:“左右也用不了多久,等著……難道不還是要收回監(jiān)樓司?” 他話一出口,就被其余人笑話道:“說你土包子你還不肯承認!這可是太祖皇帝賜給馮蕉的宅子,不是那等尋常相公得的素宅,那地契的名字都已經(jīng)改做姓馮了——曹門大街的大院子,你是沈眾普,你舍得讓?” 那人登時一愣,驚道:“這房子不單是給住的?” 原來此時京城內(nèi)城寸土寸金,尤其靠著皇城大內(nèi)的街道,完全是有價無市,多為朝中、宮中產(chǎn)業(yè),只賜給天子心腹、朝廷重臣居住。 然則這個“賜”字,與其說是賜予的意思,不如說是免銀賃借的意思。 譬如沈眾普,他除卻得授了度支使,本官也升了一階,還得天子賞了一處新門里頭的房舍,且不說這房舍已經(jīng)快到外城了,距離大內(nèi)遠得很,還只能在他保持此時官職時能免費居住,一旦貶官或是外任,抑或忽然人沒了,一家人就要讓得出去,把房舍騰給其余官員住。 而馮蕉卻是不同。 他是三朝元老,得開朝太祖皇帝親賜了這樣一處宅邸,連名字都換了,能傳于子孫,算是他本人的產(chǎn)業(yè),甚至還可以買賣。 這樣一處宅子,其中價值,可想而知。 一時之間,莫說方才說“何苦來搶這三進五進的房舍”那人,整個酒樓里實在也少有不為之所動的。 那人“唉”了一聲,道:“旁人或許不配,只那人是馮老相公,當?shù)么笳印?/br> 說到此處,他不由得又皺眉問道:“可馮家不是已經(jīng)……好似只剩得一個女兒?同河間府的沈家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同桌人道:“你怕不是去廣南被蚊子咬得傻了——他那女兒難道不是嫁給了沈官人?” 那人怒道:“你才傻!沈官人不是同沈家早沒關(guān)系了,這馮家的事情哪里還干他們事?” 那大漢便道:“沈官人此時骨頭都找不到了,那馮家女兒聽聞殉城了,好似只剩得一個女兒,那女兒姓沈,據(jù)說被沈官人臨終前托付給了河間府的沈家,按著律法,馮家的宅子最后自然是給那沈官人同馮蕓的女兒,那女兒由沈家照看,宅子當然也就歸沈家了?!?/br> 他一面說,一面把聲音壓低了些,又道:“況且我有個弟弟在那馮家當差,今早偷偷溜得出來,好大一通訴苦,同我說了一樁事,你們道如何……” 大漢說到此處,滿堂的客人里頭已是一個都不敢喘大氣,生怕驚了他,聽不到下頭的話。 同桌人也十分著急,忙問道:“如何?” 大漢道:“聽聞一搬進那曹門大街的宅子里頭,馮家便找了家中許多身強力壯的,各人分了一柄……” 正說到此處,前頭那去里頭尋人的書生已是帶了個掌柜的回來。 掌柜的聽得堂中果然只聞那大漢一人雷鳴一般的聲音,連忙上得前去,道歉道:“對不住,客人這聲音有些大,還請靜些擇個,小店給送一盤子羊rou來給諸位!” 那大漢這才驚覺,轉(zhuǎn)頭四下一看,見得眾人個個瞧著自己,連忙拱了拱手,道:“對不住,對不住!” 一時之間,滿堂等著聽后話的人面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書生回去落座,得意洋洋同友人道:“你且看,這不是安靜了?咦,你作甚要瞪我瞪得這般兇惡……” 第87章 爭搶 那大漢雖然到了最后也沒有說是什么事情,鄭氏卻是再也無心吃飯,甚至想偷偷把沈念禾先拉走。 沈念禾倒是很淡定,笑著安慰她道:“我也沒來過京城幾回,當日那馮家、陳家兩邊去了宣縣許多人,都到我面前了也一個都不認識,難道換個地方就能認出來了?” 鄭氏還是不放心,道:“總歸還是不要在外頭亂逛的好。” 兩人草草吃了飯,鄭氏就著急催著走,沈念禾便道:“當真不妨事,嬸娘莫要著急,既是出來了,還是得去瞧瞧這左近的書鋪。” 鄭氏也知道此番來京城乃是有要緊差事要辦的,侄兒帶的那數(shù)千部書,多半要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盡量多做售賣,而沈念禾更是指望靠這些書得一點傍身錢,是以她雖是心中著急,卻也不好反駁,只好陪著逛了一圈。 等到晚上,沈念禾還記得回豐樂樓拿干荷葉包了一盤子酥黃獨回去。 兩人到得驛站時裴繼安也還未回來,洗漱一番之后,又等了半個多時辰,鄭氏聽得隔壁并無人聲,少不得催道:“到時辰了,小孩子不能熬夜,你且先去睡了,有什么事情等我明日再同你說?!?/br> 又補道:“你這身子還沒養(yǎng)回來,正虛得很,再不聽話嬸娘要生氣了!” 沈念禾半點不覺得自己還是小孩子,只是到底拗不過她,正要上床,外頭卻是有人在輕輕敲門。 鄭氏連忙去應門。 不多時,裴繼安便走了進來。 他面色有些凝重,尋了沈念禾問道:“我今日聽得些你家的消息,你可曾見得長輩說起家中產(chǎn)業(yè)?” 沈念禾搖頭道:“能帶走的我都已經(jīng)在身上了,不是說翔慶軍已經(jīng)失陷,所有鋪子、田地俱已無用?” 裴繼安搖頭道:“不是翔慶的產(chǎn)業(yè),是京城的?!?/br> 他便把白日間自己打聽到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原來馮憑趁著天黑搬去弟弟馮蕉家中的事情,動靜鬧得并不小。畢竟許多人進進出出的,又是在梁門大街那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怎么可能不被人看見。 而白日間豐樂樓里大漢說的話也并非作假,馮家一搬得進去,便自下人里頭挑選身強體壯的,叫他們在房子、院子里四處挖來挖去。 馮家本來家風就不森嚴,況且哪怕這事情盡量做得隱秘,也只能瞞著外人,不能瞞著自己人,是以再怎么下禁口令,照舊很快就被下人傳得出去。 “說是在尋馮老相公留下來的產(chǎn)業(yè)。”裴繼安冷聲道。 沈念禾倒是不怎么氣憤,卻有些好奇,問道:“不是說我外公同那外叔祖已經(jīng)分家,他們怎么還能搬得進去?!?/br> 裴繼安道:“畢竟都姓馮,又是親兄弟,況且翔慶軍中此時暫無音訊,你也不露面,馮老相公也無什么后人出聲,京都府衙并不好出頭,又有河間府的沈家在拉拉扯扯,旁人更不好去管?!?/br> 簡而言之,是一注無主之財。 “不過沈家下午已是遣人去京都府衙狀告了,說馮家強奪家財。”裴繼安道。 沈家對外一直宣稱沈輕云將女兒托付給了沈家,只是受了驚,正在河間府將養(yǎng)身體,等養(yǎng)好了便會回京城,此時不過由他們代為出頭,將來正主到了,自然會把錢財歸得回去。 而馮憑卻是一口咬定沈輕云已經(jīng)同沈家決裂,沈念禾雖然姓沈,卻同河間府那一家并無半點干系,這個馮家女兒的獨女,定是要送回馮家養(yǎng)的。 只是馮憑并不知道在河間沈家養(yǎng)病的那一個“沈念禾”乃是憑空捏造而來,而沈家卻是做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說沈念禾本人已經(jīng)認祖歸宗,家族作為靠背,不能坐視馮憑欺負一個小姑娘。 沈念禾頓時了然,搖頭道:“家里從未同我說過,我也不曉得都有什么東西,又放在哪里。”她皺了皺眉,“會不會都換成銀票,給我娘拿去翔慶置產(chǎn)了?” 鄭氏倒是多多少少聽說過從前的事情,琢磨著道:“當日不曾去想,而今看來,怕是馮家懷疑梁門大街的房子里藏有旁的金銀財寶?!?/br> 她見沈念禾不甚明了,便解釋道:“你外婆家是出了名的富貴,出嫁時十里紅妝,聽聞帶了百頃上田陪嫁,你外公又是三朝元老,光是歷代天子賞賜的金銀、田地,數(shù)得出來的都極為可觀,那兩位都不是奢侈的,走得又倉促,花不了幾個錢,也怪不得你那外叔祖生出異心?!?/br> 語畢,又“阿彌陀佛”了一聲,道:“最好莫要給他們挖出什么東西來,最好你爹那一處能有什么好消息,這些個宵小也不敢亂來了?!?/br> 因怕沈念禾難受,鄭氏還伸手去握了她的手以做安慰。 面上來看,沈家、馮家都在搶這一個小姑娘,個個都爭著把她帶回家中養(yǎng),其實爭的哪里是她,不過是她后頭的錢財罷了。 而此時馮憑火急火燎要搬進梁門大街,為的自然也不單單是一座宅子。 千金之女,到得如今被人當做籌碼一般,何其可悲。 沈念禾只“嗯”了一聲,好似并不怎么放在心上,道:“是我的便是我的,將來實在鬧不清楚,也自會有辦法,嬸娘不必擔心我?!?/br> 她這個模樣,看得一旁的裴繼安心中十分不舒服,又想要安慰幾句,又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覺得此時說什么都不妥當,想了想,只好道:“已是叫人去幫忙盯著了,明日我辦完事,帶你同嬸娘去外頭走一走——上回那念園的事情,已經(jīng)托人辦妥了,咱們尋個空檔過去,可以在里頭逛一天。” 沈念禾哪里料得到這一位裴三哥動作如此之快,此時外頭全是積雪,便是去得念園也不好看出什么,她連忙道:“等忙完國子監(jiān)那一處的事情再說罷,總不能把這等不要緊的事情放在前頭?!?/br> 又忙把白日間打聽到的書鋪情況說了,另拿了本小冊子過來,給了裴繼安,又道:“我同嬸娘身上并無差遣職務(wù),也不曾確認,便不好去商定事情,等三哥定下來了再同這些個書鋪說罷,我尋了里頭幾個伙計,一聽另有錢給,個個都十分愿意?!?/br> 第88章 舊宅 裴繼安低頭一看,上頭寫的乃是京中不少書鋪情況,除卻名字,在哪一條街上,掌柜的一般什么時間在鋪子里,又怎么結(jié)算,另有開店、關(guān)店的時間,俱是清清楚楚,得這一份材料,能叫自己省掉許多時間。 他心中十分熨帖,道了謝,忽的想起一件事,忙把手邊放了許久的一個荷葉小包放在桌上,道:“今日回來的時候見得邊上燒雞子的鋪子沒關(guān),熱騰騰才出了一批,因想著嬸娘從前愛吃,念禾多半也沒吃過,就帶回來給你們嘗嘗?!?/br> 一面說,一面看了一眼對面的沈念禾,還給她把荷葉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