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殺人兇手
被趙其銳這么一威脅,仆婦立馬閉緊嘴巴不再說話。 陸少離蹙起眉,“趙大公子若是問心無愧,又何須這般激動?” “小爺我?guī)讜r在激動?!”趙其銳怒極大吼。 眾人,“……” “幾位殿下,陸少尹,這件事情一定另有隱情,你們切勿相信這仆婦的話,都是我不好,沒有管教好府里的下人,叫他們胡說八道,擾亂視聽,這就叫人發(fā)賣出去!”趙恒風心知事情大條了,連忙揮手就要叫人來把那仆婦帶走。 “老爺明鑒,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假,求老爺放過奴婢!”仆婦被嚇壞了,連忙哭嚷著求饒。 “帶走!” “慢著!”蕭景行淡淡開口喝止,“趙家主急什么?事情還沒有問清楚,這么急著趕人是何意?” 趙恒風連忙拱手,“殿下有所不知,臣府上的下人沒個管教,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都不省得,殿下千萬別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夜里那般黑,她如何能看得清楚兇手的臉?可她說得這般篤定,定是有意污蔑!” 蕭景行輕笑一聲,眼里看不出深意,“那依趙家主的意思,是她看錯了?” 趙恒風道,“殿下,如你所見,銳兒如今行動不便,平日里連這院子的門都不怎么出,怎么可能跑到那么遠的地方去?更何況,他又如何會知曉二弟妹的行蹤?最重要的是,銳兒根本就沒有害人的動機,他怎么可能殺害自己的二嬸?!” 聞言,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趙其銳廢掉的右腿,面帶揣測。 趙其銳頓時感到莫大的羞辱,那一道道目光都仿佛一碗一碗的鹽,盡數(shù)撒在他的傷口上! 這樣的目光何其熟悉,自從他被抬著從應天府回來,每日都會接受那樣的目光,那樣令他感到羞辱令他厭惡的目光! 他眸中一閃而逝的殺意,猶如實質(zhì)般掃向眾人。 所有人齊齊一愣。 趙其銳很快又垂眸壓下眼底的情緒,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般。 蕭錦顏腦中劃過一道靈光,可是那靈光一閃而逝,她還沒來得及捕捉就已經(jīng)消失無蹤了! 她頗有些懊惱地咬了咬唇,耳邊突然響起楚卿白的聲音。 他道,“趙家主所言不無道理,不過其中三點皆可解釋?!?/br> 眾人詫異地看向他,從進門開始他一句話不說,若不是蕭錦顏時時推著他,他們都快忘記他的存在了。 不待趙恒風反問,他便道,“第一,趙家主所謂的行動不便,試問卿白今日是怎么出現(xiàn)在貴府的?卿白雙腿受傷,而趙大公子不過是損了一條腿!第二,任何消息只要有心去查不可能查不到,更何況在趙府內(nèi),想知道什么事情不容易?不過是趙二夫人的行蹤,想來趙二夫人和趙二爺打鬧的動靜鬧得很大吧?” “至于這第三嘛,殺人動機,這一點就更好解釋了,趙大公子因為欺辱民女之事被廢官位,罷黜將來繼承爵位的機會,還失去了一條腿,這般算是前程盡毀,而且據(jù)卿白所知,趙大公子的結發(fā)妻子前些日子還跟府上的管家跑了,后來被趙大公子派人捉回軟禁著,這般來看,趙大公子不僅前程盡毀,下半輩子也算是毀個大半?!?/br> 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晰異常,可是聲色淡淡,根本聽不出任何嘲諷或是不屑的意思,仿佛他只是在客觀地陳述某一件事,而不是將別人的丑陋與難堪當眾剖析,說得再自然不過。 趙恒風和趙大夫人臉色極其難看,只是礙于在場這么多人不好直接反駁楚卿白。 趙其瀾幾兄弟神色各異,趙恒遠和趙三夫人臉色沒怎么變化,倒是看不出什么。 而趙其銳臉上的偽裝早已崩裂,一雙眼睛滿是陰鷙地盯著楚卿白,雙拳緊握,渾身都繃直了,仿佛做好了隨時撲上去撕咬一般。 蕭錦顏戒備地往楚卿白身邊挪了兩步,緊盯著趙其銳。 楚卿白眼尾一蕩,唇邊多了兩分笑意,他仿佛沒感受到院子里劍拔弩張的氣氛般,繼續(xù)道,“據(jù)卿白所知,趙二夫人生前其實是個貪慕權勢,喜好踩地捧高之人,而且趙二爺和她膝下無子,想來定是對趙家主一房人丁興旺嫉妒已久,趙大公子突然被人折掉羽翼,她定是時常諷刺,時日長了趙大公子便起了殺心,如此解釋,可對?” 院中靜了片刻,趙恒風聽出了一腦門兒的汗,他連連拱手道,“世子切不可亂說,如此無憑無據(jù)的事情,如此隨意揣測,有礙小兒的名聲!” “名聲?”楚卿白似乎低笑了一聲,“卿白在回京之前趙大公子的事情可是就已經(jīng)傳到了卿白的耳中,趙大公子,還需要名聲嗎?” 院中響起一陣唏噓聲,如此光明正大地數(shù)落,還是當著主人家的面,這也太…… “世子還請慎言!”趙恒風當下顧不得什么尊卑,猛然拔高聲音喊道,“世子字字侮辱我兒,究竟是何意思?!” “侮辱,呵,”又是一聲輕笑,“我所言句句屬實,莫說是在場的各位,燕京城大街小巷誰人不知?” “你……” “趙家主!”趙恒風抬手一指,蕭錦顏當即冷喝出聲,“趙家主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昭王世子面前豈是你可以放肆的?!” 維護之意十足,蕭景行挑了挑眉,姜暮黎眸子微轉掃過二人,秦翊黑如漩渦的眸子也在他們身上打轉。 趙恒風收回手,態(tài)度卻是不改,依舊強勢,“是世子出言挑釁在先,你們無憑無據(jù),隨意找了這么一個仆婦,一件血衣就指認我兒是殺人兇手,也未免太不將我趙家放在眼里!” 蕭錦顏冷笑,“無憑無據(jù)?如今鐵證如山趙家主還是要包庇殺人兇手,趙其銳本就該死,上一次就不該活著!” “長公主,你……” “是我做的!”平靜無波的聲音突然想起,打斷趙恒風未說完的話。 眾人詫異地看向一臉平靜坐著的趙其銳,趙大夫人一下子哭著跑上前抱住他,“銳兒,你胡說什么呢?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不管他們怎么污蔑,你只要不認下,他們是不敢亂抓人的!” “母親,”趙其銳抬手輕拍她的背,眸中遍布殺意,“這件事的確是我做的,他們沒有污蔑,也沒有說錯,我就是想殺了那個女人,她拿不屑的目光看我,用難聽的話激我,她該死!” “銳兒,”,趙大夫人忙捂住他的嘴,淚流滿面,“不是你,母親相信不是你做的,你不要亂講!” “母親,”趙其瀾走上前扶住她,聲音沉重道,“大哥他有自己的打算?!?/br> “你這個殺人兇手!”汝南王赤紅著雙眼,捏緊拳頭就要沖上去揍人。 陸少離連忙拉住他,“王爺,冷靜!” 汝南王掙扎了半晌掙扎不開,只能紅著眼恨不得吃了趙其銳般盯著他。 趙其銳卻是沒理會他,他目光寒涼地看了趙其瀾一眼,其中閃過冷笑,然后推開趙大夫人,陰鷙的目光落在蕭錦顏身上,“如今你們可滿意了?我承認了,人是我殺的,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嗎? 其實很簡單,告訴你也無妨,我不過是聽說那晚有宮宴,所有人都進宮了,而我卻只能一個人待在這院子里,聽蟲鳴,飲濁酒,那個時候我就在想,一開始明明不是這樣的,我也該進宮,該風光無限地出現(xiàn)在宮宴上……” “越想越悶,越想越想發(fā)瘋,越想殺人!剛巧,前院傳來消息,那個女人跑到二叔帶回來的小妾那里發(fā)瘋,還被二叔打得半死不活的,嘶……”他突然摸了一下唇,眼中閃過瘋狂,“我那個時候就在想,我要是趁著她沒有反抗之力殺了她,是不是會很容易?” “如此想,我也是這么做的,我讓饅頭帶我去她必經(jīng)的那個假山旁等著,等到她出來,她看見我,只是諷刺了我兩句,并未起絲毫的疑心,也沒有任何的防備,我便順利地將石頭砸在了她的腦袋上,砰一下,頭破血流!”他的臉上隱隱含上興奮,回憶似乎拉回了當日晚上。 “那個死女人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出聲,不過是哼了幾下就被饅頭堵住了嘴,然后,我讓饅頭將她帶回院子,而我,將原本守在院子里的侍女們都打發(fā)走了,喔,知道為什么我能打發(fā)她們嗎?” 他眼中漸漸流露出幾分癲狂,幾分露骨,“因為那個女人的貼身丫鬟被我睡了,我告訴她,她只要幫我把其他人都帶走,我就許她侍妾的身份,所以,我們根本不廢任何力氣就偽裝了她自殺的假象,也順利混亂了你們的注意力。” “只是,”他盯著蕭錦顏,咬牙切齒,“我萬萬沒想到你會跑出來壞了我的事!” 蕭錦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問,“所以,那個丫鬟并非是聽了趙家主的話,而是你指使她,讓她透露趙二夫人和趙二爺?shù)拿埽源讼雽⑽覀兺詺⒌哪欠矫嫒ゲ???/br> “是啊,只是你怎么那么討厭呢?明明自殺就是最好的結果,你偏偏要去弄什么尸檢!還讓陸少離找出了我殺人的那塊石頭,于是我感受到了危機,就讓饅頭趁著別人都還沒有注意到這邊,把那件染血的衣裳處理了,可是怎么就被你撞上了呢?” 趙其銳似乎還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輸在一個女人手上! 院中靜了片刻,所有人神色各異,有人哀嚎,有人難以置信,有人冷笑,有人冷眼旁觀。 蕭景行看向陸少離,“既然事情已經(jīng)真相大白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陸少尹了!” 陸少離微微頷首,揚手招來幾名衙役,“把他帶回應天府,由陛下親自發(fā)落!” 幾名衙役走上前去,把趙其銳連帶著躺椅一塊兒搬走。 走至趙恒風身邊,他突然心念一動,“等一等?!?/br> 眾人疑惑看他。 趙其銳看向蕭景行道,“我既已承認,自然不會?;樱皇窃谧咧坝袔拙湓捪嗯c父親說,還望殿下應允?!?/br> 蕭景行微微點了下頭,“說吧?!?/br> 于是衙役將他放下,趙恒風神色哀痛無力地在他身邊蹲下,聲音哽咽,“銳兒,” “父親,”趙其銳道,“讓父親勞心了,從今往后不能在爹娘膝下盡孝,銳兒自知罪孽深重,只是在走之前,有一件事必須與父親說?!?/br> “是何事?”趙恒風紅了眼。 趙其銳看了眼周圍的人,趙恒風當即往前湊了湊,讓他能在自己耳邊小聲說話。 沒多時,趙其銳深深看了趙恒風一眼,閉上眼,“走吧。” “銳兒!”趙大夫人步伐踉蹌欲追上去,被趙其瀾拉住,“母親?!?/br> “銳兒!”趙大夫人哭天搶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喚。 趙其銳眼睛緊緊閉著,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滾落,卻始終不曾回頭。 “銳兒……”隨著人影越走越遠,趙大夫人掙扎著嘶吼著,直到?jīng)]了力氣暈了過去。 “母親!”趙其瀾驚呼,趙若雪紅著眼跑上前,焦急大喊,“母親,您怎么了?!” “叫徐太醫(yī)!”趙恒風大吼一聲,院中立時亂成一團。 陸少離朝著蕭錦顏幾人拱了拱手,“少離先行回應天府與司馬大人匯報,幾位殿下慢行?!?/br> 蕭景行點了點頭,“盡快讓司馬域擬好罪論上達天聽?!?/br> 陸少離道了聲是然后離開。 汝南王眼睛通紅地對蕭錦顏兄妹倆道,“此事多虧公主和殿下,淑慧在天之靈才能安息,我待淑慧在此謝過公主和殿下!” 蕭景行抬手扶住他,“叔父言重了,此事乃是我們的分內(nèi)之事,當不得謝,堂姑離世既成事實,叔父還是節(jié)哀順變,早日養(yǎng)好精神才是?!?/br> 汝南王有些乏力地點了點頭,轉身欲走,卻是看著楚卿白頓了頓,突然冷哼一聲,猛然甩袖憤然離開。 “……” 幾人愣了一下,驟然想起方才楚卿白說人家meimei貪慕權勢捧高踩低什么的,想來是記恨上了。 楚卿白有些無辜地摸了摸鼻尖。 蕭景行看了手忙腳亂的趙家人一眼,對秦翊和姜暮黎道,“今日讓二位看了笑話,時辰不早了,孤送二位回去用午膳吧!” 好戲結束,秦翊也沒什么興致繼續(xù)留下來看一片混亂的趙家,姜暮黎本也沒多想來,要走自然合心意。 “長公主呢?”秦翊走之前還不忘問蕭錦顏。 還不待她說話,楚卿白已經(jīng)在旁道,“我與小錦還有些事要出城一趟,幾位殿下先走吧?!?/br> 聞此,蕭錦顏順從地點了點頭,“是,我們不同路?!笔捑靶邪底試K嘖一聲,這還沒在一起呢就被吃得死死的,簡直沒眼看! 蕭錦顏仿佛有心靈感應般橫他一眼,隨即突然想到什么,看向跪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仆婦,對蕭景行眨了眨眼,“皇兄,能不能幫我個小忙?” 蕭景行戒備地看她,“什么忙?” 蕭錦顏指了指那名仆婦,道,“我答應了要保她一命,如今這趙府她是待不下去了,我要是把她帶回宮指不定被趙貴妃記恨,你能不能把她帶回你宮里?她作為證人,說不定后面還需要出面作證,留在你那里我比較放心?!?/br> 蕭景行正色道,“我宮里不缺人?!?/br> 蕭錦顏瞪他一眼,“那么大的地方總歸是能塞得下一個人的吧,你少在這兒裝模作樣,就說吧,你到底幫不幫?” 瞧她這任性的模樣,蕭景行無奈道,“好吧,就答應你這一次?!?/br> 蕭錦顏滿意地笑了,她抬手在蕭景行肩膀上拍了拍,殷勤道,“我?guī)湍闩呐幕摇!?/br> 蕭景行,“……” 在旁圍觀的三人,“……” 不多時,幾人一并出了趙府,然后分道揚鑣。 蕭錦顏和楚卿白坐上馬車,蕭錦顏問,“我們出城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