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晏瀝還能是誰。

    他穿著潔白的襯衫，款款走向臺中央，脫稿代表大一新生發(fā)表了感言。

    柏菡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眼睛盯著他一張一合的唇，腦海里只重復著一個問題。

    ——他為什么在這里？

    從大禮堂紅棕色的門出來，她仰著脖子等他，可等他的人太多了。

    他出色的樣貌、成績與晏家的背景，一下使得他成了校園里的風云人物。

    她打開手機，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他們沒有彼此的聯(lián)系方式。因為從前有什么事只需要走幾步路，就能到對方家里找到人了。

    暑假里，她為了消減晏瀝離開后自己的悲傷，索性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他，讓自己提早適應。

    他自然也不會主動聯(lián)系她。

    她等了很久，等其他人散去。

    晏瀝身邊只剩了陳旭。

    她磨蹭地邁著小步子走上前。

    “晏瀝，你不是應該在英國？”

    陳旭在邊上搶先一步替他發(fā)言，“他考了全省第十六，h大請他來的，帶著豐厚的獎學金?！?/br>
    獎學金？

    晏家又不缺錢。

    晏瀝的嘴角揉著絲意味不明的弧度，“英國太遠了?！?/br>
    ？

    是很遠，但那不是他早就做好的決定嗎？

    “h大的金融系很符合我的要求?！?/br>
    陳旭飄飄然說：“在哪兒讀不是讀，在臨城有我們這幫朋友一去玩不比去國外好多了？我也不想去國外，舍不得兄弟。”

    作者有話要說：下下章開始更婚后糖=3=

    第81章 番外五

    晏瀝和陳旭往男生宿舍樓走, 路上陳旭笑瞇瞇地說：“是因為舍不得我吧？”

    晏瀝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

    陳旭嘖了一聲：“得，肯定不是因為我。難不成是女人？趙銘奇那家伙都拋下我們出國了?！?/br>
    晏瀝挑了一邊的眉毛, 頓了頓, 淡淡道：“不是。”

    ?

    高考結束時，晏瀝得知自己的奶奶生了大病，癌癥晚期, 已經(jīng)擴散。

    雖然他平日里與長輩并沒有多親近，但獨獨奶奶是從小疼他的。

    縱使晏家萬貫家財, 換來的也不過是醫(yī)生一句：“做好心理準備吧?！?/br>
    他在新家, 眺望著窗外的一片碧綠的湖水, 湖邊楊柳依依。

    遠處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山巒, 在清晨薄霧間若隱若現(xiàn)，越是高越是遠, 便越灰蒙蒙, 看不真切。

    晏瀝習慣性地抬頭往左側三十度的地方看去，只見那里空蕩蕩的只是一片灰白的天。

    從前他從窗口望出去，是柏菡的窗，窗前一株綠蘿, 偶爾映出她在房間里走動的身影。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總在思考事情時向那里看去, 但已成了習慣。也許是盯著那株綠蘿更能沉靜下心。

    他如是想。

    但現(xiàn)在, 那個方向已經(jīng)沒有那株綠蘿了。

    哪怕是將天際線望斷，他也尋不到曾經(jīng)那片地方的影子。

    這只是三十分鐘車程罷了。

    而英國，隔著萬水千山, 隔著晝夜。

    奶奶還有多久的時間？

    一個月？三個月？半年？還是締造奇跡再延長幾年？

    一去是否還能見到也是個未知數(shù)。

    更何況，英國終究是少了一些人。

    說不上來是誰，但就是空蕩蕩的。

    成績出來的第二天, 多家大學已經(jīng)派人找上了門來邀請他。

    h大的人口若懸河，臉上堆滿了期待的笑容，禮品也擺在腳邊，白紙上寫著許諾的各項優(yōu)待。

    當晚，晏瀝決定了。

    三口之家坐在客廳里擰著眉頭，氣氛沉重。

    “為什么突然不去英國了？”晏廷端坐在沙發(fā)上，一副金絲框眼鏡架在鼻梁上，顯得威嚴又有一絲儒雅。

    林沐琴附和道：“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大學，王家的人為了讓他們那不爭氣的小兒子去，那是托了關系和錢的。你自己考上的，多爭面兒?！?/br>
    “太遠了?！标虨r沉靜地說，語氣平淡。

    晏廷似乎有些明白是什么事刺激到他了，“為什么是h大？它是不錯，但a大才是最好的?！?/br>
    晏瀝不疾不徐地把理由剖析說給父母聽：“在臨城，以及金融系頂尖。”

    “a大的金融系也是頂尖的?！?/br>
    “離得近?！?/br>
    晏廷換了姿勢，雙手交叉在前，注視著他，“和你奶奶嗎？”

    “都是。”

    他的嗓音溫潤清雅，聲調平平，像沒有一絲漣漪的湖面。

    都是？

    ?

    晏瀝的話讓柏菡有些飄飄然，她聯(lián)想到了在高考考場外遇見他時的畫面，他還恰巧就來到了h大。

    又想到在他家住的那幾晚，他的態(tài)度不似以往那么冷冰冰。也許是那段時間的交集多，感情也近了些。

    他說英國太遠了。

    莫不是因為她？

    她抓著被子，捂著臉，躺在上鋪貼著墻思忖。

    會不會他對自己也有意思？

    會不會太自戀了嗎？

    好像這是青少年時期最容易產(chǎn)生的錯覺之一——他喜歡我。

    柏菡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手背貼在額頭上望著蚊帳上的小洞，一個個數(shù)著入眠。

    認識這么多年來，她一次沒敢直白地和晏瀝告白。但她知道，他一定清楚自己喜歡他。

    她的表現(xiàn)很明顯，凡事遇上他都是雙標的。

    柏菡抿了抿唇，決定明天去找晏瀝問個清楚。

    翌日她在金融系的教學樓里找到晏瀝，她抽了個得空的下午，足足轉了八圈，問了幾十個人才找到他。

    “晏瀝?！?/br>
    她氣喘吁吁地扶著教室門，皺著眉喘氣抬頭望向他。

    他捧著課本剛和老師說完話，她這一聲引來其他人的頻頻側目。

    柏菡臉頰微曬，紅暈一染。

    好在剛開學還沒有人認識她。

    陳旭不知從哪兒躥了出來，擋在柏菡的身前，“喲，小柏菡，來找他干嘛？”

    “陳旭你也是金融系的？”柏菡訝異。

    “當然不是，我來等他打球的。”

    “喔，你方便先讓讓嗎？我找他說點事?！?/br>
    晏瀝的兩個朋友里，她更欣賞趙銘奇一些，陳旭太愛開玩笑和貧嘴，她時常get不到他的笑點。

    “不讓，和我搶兄弟，沒門。”

    晏瀝從他身后走過來，一伸手把他往邊上推了推。

    他垂眼，眼底有片溫柔的花田。

    “有事？”

    柏菡猶豫了片刻，抓起他的袖子往教室門口拉，拽著他走到了樓道角落一隅才放手。

    “晏瀝，我問你個問題?！彼掏掏峦碌?。

    晏瀝不語，等著她的問題。

    “你是不是因為我才來h大的??？”

    一怔。

    他低頭看著被籠罩在陰影里的柏菡，她額前的幾縷碎發(fā)落在眼上，眼睛睜得圓溜溜的，透亮的瞳仁里透出一絲期望，閃著光。

    陳旭從教室追了過來，身后跟著幾個女生和其他同學來看熱鬧，畢竟他是金融系今年最引人注目的新星。

    柏菡屏息凝神等著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