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柏菡看過去,不解。 晏瀝下巴微抬,視線指向門外等候的考生,“吃完給人讓座?!?/br> 柏菡頓悟,低頭專心吃,吃得太快,又遭晏瀝的“嘟嘟”聲打斷。 “吃慢點。” “咳咳?!卑剌毡粏苤耍t著臉皺眉看他。 一會快,一會慢,是要怎樣。 晏瀝淡淡道:“勻速吃。” “下午考完在門口等我,陳叔來接?!?/br> 他說這話時,婷婷剛好點完餐坐了過來,驚愕的視線在二人間來回穿梭。 柏菡捧起碗,遮擋住晏瀝和婷婷同時看過來的視線,喝著湯。 她悶悶地回答:“知道了。”聲音被包裹在碗中。 柏菡放下面碗,轉(zhuǎn)頭對婷婷說:“我吃完先走了,下午考試加油?!?/br> 婷婷愣了愣,木訥點頭,“你也是?!?/br> 不認識? 信他們個鬼。 下午考試結(jié)束,陳叔如約接了兩人一起回去。 在地鐵口把車搬到后備箱帶了回來,送到晏家門口時,林沐琴邀她一起吃晚飯,吃了晚飯柏菡借口要復習才走回家。 隔日她重復了第一天睡沙發(fā)的cao作,但不知怎地已經(jīng)沒有第一天那般緊張了,早早便入睡了,第二天醒來時也沒有那么強烈的不適感。 她嘴里咬著三明治走出院門,門前停著晏家的小轎車,陳叔搖下車窗笑瞇瞇地說:“柏小姐,太太讓我接您一塊去考場?!?/br> 柏菡鞠躬謝過,彎腰鉆進車后座里。 晏瀝正閉目養(yǎng)神,她也就沒有打招呼,而是靠著窗又睡了一會兒。 可車窗到底是堅硬的物體,車行過減速帶時的震顫,總是迫使她的額頭一次次與玻璃發(fā)生沖撞,多次驚醒。 再一次驚醒時,她的睡姿發(fā)生了變化,脖子向反方向傾斜過去,額頭恰好擱在了晏瀝的肩上。 柏菡睜眼坐起,晏瀝還是向后靠著,鼻息均勻,似在沉睡。 她與他不同,她不喜歡向后仰著睡,睡不著,非要往兩側(cè)才行。 柏菡湊近了端詳晏瀝的臉龐。 原來睡覺時是這樣的,睫毛又細又長且濃密,惹得她忍不住想要撫上去。 駕駛座傳來一聲輕笑,陳叔透過后視鏡看著后排的舉動,面上很是寵溺與和藹。 柏菡臉頰微曬,重新坐端正了。 高考結(jié)束,最后一場結(jié)束時,柏菡問他。 “晏瀝,你什么時候出發(fā)去英國?” 晏瀝蹲下系了松散的鞋帶,立起身子時遮住了她面前投來的陽光。 “不知道?!?/br> “喔。” 彼時柏菡憂郁地想,等他出發(fā)離開時,就是長久的分別,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了。 未曾想變化來得更快,晏家搬家了。 搬去了更奢富的別墅,院子的大小也番了幾番,雖然開車過去三十分鐘足矣,卻是再也做不成鄰居了。 柏菡趴在窗頭,看著搬家公司的車駛來,大包小包的行李和大件的家具被運上車,一連好幾輛,陣勢浩大。 晏瀝佇立在院墻邊,板著臉看著一切。 空氣里摻雜著花香,風一吹撲入鼻腔中,引得柏菡淚腺忽地決堤,手指摸上臉頰濕答答了。 打從9歲起,他們便是鄰居,近水樓臺,才有了時不時的交集。 高中一畢業(yè),他要出國,也不再是鄰居,好像他們的故事書寫至此處就到頭了。 柏菡沒有沖下樓和他道別,而是背過身,靠著窗,抱膝而坐。 鬧哄哄的車邊。 晏瀝抬起頭,視線上瞟。 她的窗開著,背影的輪廓挨著窗。 沒有動作。 是睡著了? 他微微蹙了眉頭,手從兜里拿出懸在空中,手心的汗被風吹散,浸著絲絲涼意。 幾輛車同時發(fā)動的聲音在空氣中傳著,傳進柏菡的耳中。 下巴貼著膝蓋,她蔫蔫地在心里想。 再見,晏瀝。 距離是難以跨越的橫溝,隔著千山萬水,不聯(lián)系不聯(lián)系,就會散。 一個月后,她進h大報道,從大門進去,穿過林蔭道。 這一片廣闊天地是她未來四年要闖蕩的。 柏菡提著行李到寢室,環(huán)顧四周,宿舍環(huán)境比她想象得還要好很多。 h大在宿舍和食堂方面的優(yōu)秀也是她選擇此處的一個原因之一。 四人寢,寬敞。 午飯時間,她還是沒有碰到舍友,只獨自往食堂走去。 穿過林蔭道的社團招新區(qū),她被話劇社攔了下來。 “學妹,對話劇社感興趣嗎?” 柏菡接過宣傳單一目十行,“不會演可以嗎?” 她更傾心于文學社。 學姐見她有一點興趣,立刻說:“當然可以,我們也很歡迎幕后人員。編劇、道具組、攝影組等等,我們都招?!?/br> “編???”柏菡抬起頭。 “學妹是對編劇有興趣嗎?那可以加入我們社,我們正好缺編劇呢!學妹是什么系的?” “文學系?!?/br> “那正合適!來來,在這填一下表格?!?/br> “……嗯。” 這一應,編劇成了柏菡往后人生中的重要一環(huán)。 艱難穿過一群熱情的學長學姐之間,柏菡終于到了二食堂。 她沒看價格打了飯菜,坐到窗邊。 此時還沒到飯點,稍早一些,全是空位。 入口,不負盛名,味道確實不錯。 從窗戶往外望,能看見學校里的那片湖,近處是綠油油的灌木叢,蚊蟲縈繞。 她打量著一簇又一簇走過的人群。 百花齊放。 和高中時千篇一律的校服不同,此處各有各的個性,從穿衣打扮上便能窺得不同人的性格一二。 低頭吃菜,再一抬眼。 她愣住了。 從灌木叢后的小道上走過的三五人。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像晏瀝。 很像。 是產(chǎn)生了幻覺? 還是在做夢? 一晃眼,人已經(jīng)不見了。 柏菡當機立斷推開了窗戶,沖著窗外喊了一聲。 “晏瀝!” 現(xiàn)在還無人認識她,她不怕丟人。 沒有回應。 食堂里的學生向她投來目光,柏菡出神地扒著窗沿,許久才重新關(guān)上窗坐了下來。 她呆呆地望著飯菜,忽覺食之無味。 晏瀝此刻應在英國,看著歐洲的建筑,吃著英國的菜,也許是土豆,但不會是眼前的炒菜。 她有些失神。 高中時在學校里偷偷看晏瀝的習慣,努力制造小偶遇的心機,都要摒棄了。 柏菡一直這么以為,直到她坐在大禮堂里,聽校領(lǐng)導和不同學生代表發(fā)言聽得打瞌睡時,忽然出現(xiàn)了她熟悉的聲音。 瞌睡蟲跑了,她向臺上看去。 高挺的鼻梁,短而干凈的頭發(fā),深陷的眼窩,英氣卻又不失溫柔的眉毛。 還有那雙望不到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