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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女主天下在線閱讀 - 第104節(jié)

第104節(jié)

    “這到底是迎還是拒,總要給個說法,不可能一直把人這么晾著吧?!?/br>
    “不如進宮一趟,想辦法弄張旨意,下令讓公主不許進城?”

    “這話說出去誰信,皇上許久未曾露面,外面早就議論紛紛,忽然掏出一張圣旨,也不怕被懷疑是假的……再說皇上什么情況別人不清楚,你我還不知道?他哪還有辦法起來擬旨。本來江大人現(xiàn)在就是墻倒眾人推,還要強加一個偽造圣旨的罪名,這不是害了他嗎?!?/br>
    “對啊,而且那個長樂公主從以前開始就顯然是個膽大妄為的主兒,抗旨這種事情不是一次兩次。她現(xiàn)在手里握著西域關(guān)外還有冀州的兵馬,拿個圣旨去喝令她,你覺得她是聽還是不聽?假如她抗旨不遵,請問是你還是我去將她捉拿問罪???”

    “唉,要我說,原本大人就已經(jīng)在苦苦支持,既然前不久才和瀘州節(jié)度使郭大人結(jié)為了兒女親家,想必對方不想看見女兒遭罪的話,屆時也會主動伸手幫一把。不如趁此機會從那火堆上趕緊下來,主動去迎了那公主進城?她再如何也是當(dāng)今唯一的女兒,手里握著兵權(quán),英王上位的話肯定要輔佐幼弟。大勢所趨,一味的頂著干下去,只怕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

    說這些話的人倒是說出了在場不少人的心聲,他們又何嘗不知呢。說來說去,王微就是占據(jù)了身份的優(yōu)勢,江流對上她自動就矮了一截。當(dāng)然要是想靠著他駐扎在長安城里來自平洲的軍隊對峙也不是不行??赏跷⒛芾碇睔鈮训暮俺銮寰齻?cè)的口號,江流想找個借口說王微犯上作亂,就理不直氣不壯——因為長安城他還沒辦法一手遮天啊。

    反正其他人,尤其是勛貴那一派的勢力肯定是不會眼睜睜看著江流這么干的。他們和李家是捆綁在一起的關(guān)系,李家倒了,他們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王微,手里握著能和世家以及其他幾個節(jié)度使對抗的兵權(quán),他們怎么可能讓王微被硬扣上一個謀反的帽子。

    謀反這種事情,又不是江流到時候站在城墻上一喊大家就信以為真。他若是想挾持皇帝弄個偽詔,只怕是連中書省都出不去,江流的手還沒伸到那么長的程度。

    假如他能慢慢經(jīng)營個七八年,也許還有機會將勢力安插進大明宮以及三省六部??上紦?jù)長安就一年不到,不管是時間,他也沒那么多可用之人,到底是寒族出身,比不得世家大族底蘊豐厚。

    幕僚們正爭執(zhí)不休的時候,卻看見一個穿著紫色廣袖留仙裙梳著飛仙髻的女子婀娜多姿的提了個食盒走過來,跟書房門口的護衛(wèi)們輕聲交談了幾句,緊接著又親自去敲了書房的門。讓人沒想到的是,剛才還誰也不搭理的江流,居然打開了門。

    一群幕僚目送那女子進門并且再次關(guān)上門后,面面相覷。

    “……那就是大人新納的侍妾?”

    有人疑惑的問。

    “看那妖里妖氣的樣子,應(yīng)該就是了吧。聽說她伺候大人之后很是受盡寵愛,鬧得大人后宅雞犬不寧,夫人為了這個已經(jīng)跟大人鬧了好多次,最后被氣得離家出去,到城外的慈航庵吃齋念佛去了?!?/br>
    因為是八卦主家的私事,回答之人把嗓門壓得很低。

    “哼,大人一直沉穩(wěn)自持,近日來卻總是魂不守舍,我看就是那個妖女給鬧的,果然自古以來女人都是禍亂的根源。這都火燒眉毛了,卻丟開我們閉門不見,偏偏把一個妾給迎了進去,這不是瞎胡鬧嗎!”

    眾人聽了他這話,面上不顯,心里卻也有幾分喪氣。原本還想繼續(xù)留下等候勸說,如今意興索然,三三兩兩的散去了。反正到時候遭殃的又不是他們,主人家都不急,他們急上火又能如何呢。

    殊不知書房里江流和那紫衣女子卻是劍拔弩張,一片肅殺之氣,哪有他們以為的香/艷場景。

    紫衣女子笑吟吟的把食盒放在桌上,從里面端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遞給了江流。

    “老爺,這是妾親手為您熬的補湯。老爺最近都太忙了,趕緊趁熱喝下去,好好補補身子?!?/br>
    江流只是冷眼相對,根本沒有接過來的意思,聞言更是冷笑道:“補身子?怕不是里面早就下好了毒藥,等著毒死我吧?!?/br>
    那女子故作哀怨的道:“老爺怎能如此懷疑妾身,既如此,妾身就當(dāng)著老爺?shù)拿婧冉o老爺看……”

    說著她真的用一雙纖纖玉手把碗舉到唇邊,作勢要喝,可是江流現(xiàn)在早已焦躁不安,哪來的閑工夫看她做戲,直接衣袖一揮,將那碗打翻在地,湯汁濺了女子一腳。

    “你也別再我面前裝模作樣,實話告訴你,想要硬把那長樂公主擋在城外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會腦子發(fā)熱的被你們這群裝神弄鬼的東西拖下水,去干那提著腦袋的勾當(dāng)。假如屆時我出了事,有一個算一個,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紫衣女子見江流已經(jīng)風(fēng)度盡失,收斂了臉上的媚笑,不屑的道:“死到臨頭,您倒是忽然又翻臉不認人起來了。怎么,當(dāng)時利用我們?nèi)ジ膳K活,把那些阻擋大人高升的攔路之人一個個暗殺弄死的時候,大人怎么沒想到今天呢。眼下見勢不妙,大人又開始撇清關(guān)系,裝起清清白白的好人了。要我說啊,當(dāng)初給那皇帝老兒下毒的時候,就該直接下重手把他毒死算了。偏偏是大人顧慮這個,擔(dān)心那個,硬生生給他留了一口氣,才落到如今這個局面。呵呵,難不成還怪我咯?”

    江流被當(dāng)年揭穿了虛偽之處,一張白生生的面皮頓時有變紫的傾向,指著那女子氣得直發(fā)抖。

    “愚蠢,無知,自以為是,你還真以為,謀朝篡位那么簡單,就靠著你們這幾個躲躲藏藏不敢見人的女人,給皇帝下毒就完事了?有本事你去把長安城里那些高門勛貴世家大族全殺個干凈,那我才佩服你們的手段!”

    但那紫衣女主只是哼了一聲,顯然沒把江流的話放在心上,更是氣得他胸口發(fā)悶。

    他江流這一路走來,沒被人少抨擊是靠女人發(fā)家,可江流自認大丈夫不應(yīng)被這些瑣碎小處束縛,根本沒當(dāng)一回事,還有點沾沾自喜,認為能利用女人為他賣命奔走也是一種本事。

    可就在一年多以前,他無意中救下了這個自稱叫做霜華的女子,并且看重她的美色將她納入府中后,一切就變得不同了。

    這女人先是各種花言巧語挑動起了他那股對權(quán)力的貪婪以及渴望,隨后便開始“幫助”他,用下毒暗殺等手法鏟除政敵。后面更是為他找來了不少精通煉丹道術(shù)的道士以及好幾個有著傾國傾城之姿的美女,讓他通過獻給皇帝,來獲取了皇帝的歡心,從而一步步走進了權(quán)力的中心。

    江流自認懷疑過霜華的來歷,但那時他已經(jīng)被從天而降的權(quán)力地位沖昏了頭腦,加上霜華又擺出一副對他迷戀不已堅貞不二的樣子,便讓江流以為這又是一個沖著榮華富貴而來想要借他洗白的什么江湖女子。

    但慢慢的,隨著江流的地位越來越高,他就隱約發(fā)現(xiàn)霜華開始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反而顯出了反噬的跡象。等到江流后悔的時候,對方已經(jīng)捏住了他的不少把柄,而且唆使他做下了給皇帝下毒的事情,等于把他逼上了絕路,無路可退。

    回想起過去那段時光,江流只覺得自己鬼迷心竅一樣。

    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給唯一的兒子江筠找好退路,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強行攀上了郭熙長女的親事,并且借著一些由頭把妻子也給打發(fā)走了。雖然他一直以來都不喜歡這個妻子,更是怨恨她連個一男半女都沒能為自己生下,天天就知道爭風(fēng)吃醋揮霍享受。但好歹當(dāng)年是她幫了自己,所以江流并不想連累她一起倒霉。

    霜華見他久久不語,不耐煩的催促道:“這已經(jīng)是最后的機會,再不動手,可什么都晚了。你真的甘心放棄眼前這一切,成為階下囚嗎?我家主人說了,讓你只管放手去做,一切有她在,定然會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br>
    對此江流只是在心中不屑的冷笑了一聲,他要是還信這個女人的胡說八道,那才是真的無藥可救。

    作者有話要說:啊……沒忍住加了點戲,加上回家有點晚,時間來不及,看來今天是寫不到女主出場進入長安城了。不過放心,明天照常更新,我就不瞎比比免得又立起什么flag啦

    第172章

    王微并不知道江流那邊的遭遇, 實際上她也不太關(guān)心,因為她還沒忘記剛到這個世界不久被江流軟禁欺負,逼著她嫁給自己兒子的事情。前面講過,王微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因此她可以原諒寧致遠的疑似背叛, 也可以捏著鼻子嫁給鄭桀, 被他的下屬各種逼迫也沒有當(dāng)場發(fā)作。當(dāng)她下定決心要殺回長安的那一刻, 江流的生死她就已經(jīng)不放在心上了。

    假如他識相一點,配合的開啟城門并且乖乖下臺,那么看在當(dāng)年他兒子好歹幫了自己一次的份上,王微可以饒他一命——當(dāng)然權(quán)力地位什么的就別想了。

    她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初來乍到對政治形勢一竅不通的菜鳥,江流能看明白的事情, 王微當(dāng)然更加明白,所以她才僅僅動用了三分之一的部隊。實際上她就沒覺得會真的打起來。

    江流這個人, 她雖然沒有太過親近的打過交道, 但卻從這些年收獲的一些情報里大致有了個了解。他是個投機者,有野心,也有手段, 但他卻不是一個賭徒, 絕對不會因為急眼就孤注一擲押上全部家當(dāng)一決生死。

    其實不光是江流一個人, 世家子弟雖然出身地位比他高, 但基本都有這毛病,缺乏血性,怕苦, 怕痛,怕累。要讓他們像莽夫那樣不管不顧的廝殺,他們是做不到的。這也沒什么奇怪, 從小嬌生慣養(yǎng)出來,從沒擔(dān)憂過前程,按部就班的聽從家族的安排自然有顏如玉黃金屋,干嘛要去弄得一身血淋淋呢。

    仔細想想,古往今來,好像也沒幾個開國皇帝是文人出身,全是馬背上搶來的天下。

    像王雁這樣家世身份地位全有,卻愿意親自下一線去實地演練打仗的,真的是奇葩中的奇葩??上m然清醒的認識到了一切,卻還是無可奈何的無法掙脫出家族的束縛,將自己的才干和聰慧花費在了如何維持家族榮耀上。盡管世家都對王雁贊不絕口,也沒見他們鼓勵自己的子孫后代跟著學(xué)啊。世家子弟,只要別養(yǎng)出太多吃喝嫖賭的壞毛病,不欺男霸女,不仗勢欺人,就算很不錯了。

    當(dāng)然,世家子弟也不全是那么一無是處,還是培養(yǎng)出了不少文人雅士,在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方面堪稱大家。問題在于這些本領(lǐng)在亂世之中毫無用處。至于那些高居廟堂之上的高官權(quán)貴,更是和現(xiàn)實脫離許久,堪稱眼高手低的典型。不是王微貶低他們,當(dāng)年一個江流就讓他們認了慫不敢正面對上。他們打打嘴仗互相彈劾抨擊還行,真要遇到大事,也只剩下束手就擒的命。

    所以王微端坐城外大營心里很是淡定,一點都不擔(dān)心江流會點兵殺出來,跟她打得天昏地暗。大概現(xiàn)在他正在絞盡腦汁的思考如何拖延,拉攏其他人站在他這一邊跟她對抗吧。

    果不其然,信使派出去了許久,從上午一直等到天黑,城內(nèi)都靜悄悄的毫無動靜,江流真的和王微預(yù)料的一樣裝起死來。

    可其他人卻繞開了城門的士兵,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派出了手下心腹來和王微接觸。里面有一半都是來投誠表忠心的,基本以勛貴這邊的人為主。而另一半則是來探聽虛實套話挖坑的,不必想肯定就是世家一派的人了。

    這些事情王微也早已料到,應(yīng)付自如的打發(fā)了,反正都是打太極繞圈子說些不痛不癢的場面話,具體的保證許諾一個沒給。但即便如此,勛貴那邊的人已經(jīng)很滿意了。

    不過有少數(shù)幾家言語間就有點暗示的意思,大概是想知道倘若王微進入長安,之后準備怎么安排。聽他們那意思,似乎是在擔(dān)心王微要強行上位,讓本朝再出一個女皇帝。

    王微肯定不會上這種簡單的當(dāng),正義凜然的一律回復(fù)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我這次只是因為擔(dān)心父皇和弟弟,除此之外別無他意。一旦讓我面見父皇確認他安然無恙,自然是從哪來回哪兒去了?!?/br>
    而對于那些假惺惺的勸說,什么“如今陛下重病,英王年幼,離不開殿下輔佐”,王微也是一本正經(jīng)的道:“可我已經(jīng)嫁人了啊,即便是夫君不在了,也要肩負起主母的職責(zé),好好的經(jīng)營他遺留的家業(yè),照顧我們唯一的兒子,將他撫養(yǎng)成一個為國為民的棟梁之才。再說女子嫁了人,怎可一直留在娘家,肯定是要跟著夫家的啊?!?/br>
    誰都知道這些話只是推脫之言,但也沒誰敢當(dāng)著王微的面說她不對,那些貌似關(guān)心的人只好悻悻點頭,稱贊王微賢良淑德了。

    見夜色已深,王微送走了最后一波前來拜見的人,就下令緊閉大營,所有士兵分成三班輪流放哨警戒,替換休息免得被人偷襲。而她自己說了一天言不由衷的話也是累得夠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在帳篷里走來走去活動身體。

    而陳玉自從跟王微把話說開后,就不再執(zhí)著于強行抓住軍權(quán)不放,而是脫下了那身盔甲呆在她的身邊,重cao舊業(yè)干起了伺候人的活兒??磥硭窍朊靼琢耍c其艱難的以太監(jiān)之身頂著各種壓力和歧視在軍隊里掙扎,還不如輕車熟路的混在王微身邊當(dāng)個心腹呢。

    要是把王微伺候好了,到時候想要什么不行。他又不是看不出來,任用金懷冕只是王微現(xiàn)在的過渡之舉。等她手握大權(quán)有了更大的兵權(quán),肯定不會把這個權(quán)力交到一個異族人手里。屆時就是他陳玉的機會了。

    不愧是本朝的杰出太監(jiān),當(dāng)陳玉愿意放下身段的時候,那叫一個無微不至體貼周到,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王微說出口,陳玉自然就安排得妥妥帖帖,毫無紕漏。加上他原本就不是那種只知道如何迎合媚上的類型,自身是有一番見識和手段的,王微的感覺就像是忽然得到了一個萬能的貼身秘書。不光是生活上的瑣事,連一些人際交往文書處理,但凡是不需要她親自過問的,陳玉都幫她好好處理解決了。

    王微算是明白為何陳玉年紀輕輕就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他實在是太能干,太會做人了。在軍隊里混得艱難,那是因為不在主場。換個環(huán)境,陳玉簡直就是超一流的宮斗大師。才相處了這么幾天,王微就很難再討厭他,深感早知道如此,當(dāng)年她就應(yīng)該直接把陳玉留在身邊當(dāng)秘書啊。

    害得她苦哈哈的一個人奮斗了那么久,被些重復(fù)勞動雞毛蒜皮的事浪費了好多時間。

    走了幾圈,王微便坐下來舒展坐了一天的身體,陳玉見她一臉倦色,就半跪在榻前輕輕給她錘著腿。到底還是個男人,力氣比侍女大得多,不輕不重,錘得王微渾身舒坦,差點沒忍住發(fā)出幾聲滿足的咕噥。

    她半瞇著眼睛懶洋洋的想,既然陳玉如此的稱心,那么等到以后,滿足一下他的心愿又何妨呢。

    王微假寐了一陣,睜開眼輕聲對陳玉道:“明天天一亮就再安排信使去皇宮送信,信的口氣不妨更加嚴厲一些,說假如還是不肯開啟城門放我們進去,那么就不要怪我動粗了。強調(diào)一下我只是擔(dān)憂皇帝的安危?!?/br>
    陳玉點頭答應(yīng),但又忍不住問道:“其實我們早就知道,江流肯定是不會那么痛快開門的,為何還要浪費時間跟他糾纏,要知道拖延得越久,越容易發(fā)生變故啊?!?/br>
    王微搖了搖頭道:“你看,今天來了那么多人,差不多長安城有頭有臉的人都派了使者來,或者試探,或者討好??晌í氂袃杉覜]有派人來?!?/br>
    陳玉若有所思:“殿下指的,莫不是驃騎大將軍和英國公?”

    王微輕輕的舒了口氣:“不管他們出于明哲保身,還是有其他什么目的,起碼明面上做得無可指摘,一直都忠于父皇……或者說忠于朝廷。他們手里可還握著朝廷三十萬大軍,我不好一上來就咄咄逼人,該演的戲總得演一場?!?/br>
    陳玉多少有些不屑的道:“說是三十萬大軍,也就是喊著好聽罷了。以前我在宮中的時候雖然沒有上手沾過那邊的事情,但多少也有耳聞。如今的軍中貪腐成風(fēng),吃空餉的事情司空見慣,實打?qū)嵥阆聛?,能有十一二萬就不錯了。再說了,那驃騎大將軍當(dāng)年確實智勇雙全,無人能敵,可他今年都什么年紀,還有什么能耐帶兵打仗?至于英國公……呵呵,他又有什么本事,無非是善于投機,關(guān)鍵時候站了對的人,讓皇上覺得他忠心,才把軍權(quán)交給他而已。實則軍中還是驃騎大將軍一系說了算,他不過是掛個名頭,外面信以為真。”

    王微皺了皺眉,一想到即便是這次成功拿下攝政權(quán),后續(xù)還有不知道多少爛攤子等著自己收拾,就有點頭皮發(fā)麻。她想起了當(dāng)年在獵場時曾經(jīng)和驃騎大將軍的兒子還是孫子見過一面,印象中好像沒有什么過人之處,就是個面帶驕橫說話囂張的男人。她連那人長什么樣子都忘光了,卻還記得他是踩著隨從的脊背上馬,還因為對方?jīng)]跪好導(dǎo)致他差點摔一跤,狠狠的抽了那個小廝幾鞭子。

    就沖這作風(fēng),她就不覺得驃騎大將軍是個多么厲害的人。也許曾經(jīng)他確實英明睿智吧,但年紀大了,又一直執(zhí)掌著朝廷的軍權(quán)說一不二,萬一腦子糊涂了呢。起碼一個真正理性有大局觀的人,不應(yīng)該教導(dǎo)出如此蠻橫的后代。

    勛貴們總是看不起世家子弟,說他們虛偽,但好歹人家表面上還是做足了謙遜有禮的樣子,干壞事都是私下偷偷摸摸,比不得勛貴們公然欺壓百姓,魚rou鄉(xiāng)里。

    總之王微不管是對世家還是勛貴都沒什么好感,兩邊無非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區(qū)別。可惜現(xiàn)在她暫時還動不了他們,只能期待一舉拿下大權(quán)后再慢慢的收拾清理,務(wù)必要重建一個清明實際的朝堂。

    她連新皇登基后如何開始第一次全國科舉的事情都計劃好了,摩拳擦掌的等著大干一番,給寒門子弟們一條通天之路的同時,也給自己收集一波真正的有用之人。光靠寫詩寫文章就能獲得高官厚祿這樣事情,王微絕對不允許出現(xiàn)在眼皮底下。

    可惜她現(xiàn)在還不能隨心所欲,起碼在塵埃落定前要演好戲份,做足孝順女兒的模樣。

    心里想著事,王微隨意的道:“可至少他的態(tài)度和立場很關(guān)鍵,別忘了,我再怎么厲害,終究是個女人,文武百官勛貴世家不會看著我以女子之身上位。你看他們現(xiàn)在一個個的很熱情,等到真的把江流拉下臺,他們就會立刻翻臉,千方百計的站在英王那邊打壓我,搞不好還會逼著我交出手里的兵權(quán)土地,滾回冀州吃土。所以現(xiàn)在我一定要萬分小心,絕對不能給他們留下任何可以攻擊的把柄。呵,你以為回長安是難事,豈不知等真的進了大明宮,廝殺才剛剛開始呢?!?/br>
    不知道陳玉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裝出不懂的樣子扮愚笨來哄王微開心,反正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連連點頭,用敬佩崇拜的目光注視著王微。雖然一言未發(fā),卻又已經(jīng)勝過千言萬語。王微心里雖然清楚陳玉未必就不明白她說的那些,但還是被他這個反應(yīng)逗得心里美滋滋。

    果然啊,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方面陳玉的功力遠勝候信梅兒還有其他人。所以王微只是白了他一眼,揮手叫他退下便算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凌晨,外面天還沒亮,王微正在熟睡之中,忽然就被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夢中驚醒。這些年的軍旅生涯讓她早就養(yǎng)成了隨時保持警惕的習(xí)慣,不管看上去睡得多么香甜,一旦有異常,立刻就會醒來。

    她下意識的把手伸進枕頭下摸住了匕首,但那腳步聲在帳篷外就停了下來,緊接著她聽見了陳玉的聲音。

    “殿下,您醒了嗎?”

    除此之外,外面一片寂靜,王微能聽見遠處馬嘶的聲音,還有巡視的士兵路過的腳步聲。她坐起來,因為是和衣而臥所以也不需要穿衣服,有些疲倦的抹了抹臉,她低聲道:“有什么事?”

    陳玉的聲音壓得更低:“營地外來了一個人,自稱是江流之子,想要見您一面。”

    嗯?江流的兒子,江筠嗎?

    王微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一張笑嘻嘻青年的臉,但五官早已模糊,記不太清楚了。

    她記得江筠不是最近才和瀘州節(jié)度使郭熙的長女定親嗎?

    有一說一,江流對這個兒子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這樁親事肯定是他玩了手段才促成的,不知道私下付出了什么代價才讓郭熙點了頭。要知道,以郭熙的身份地位還有資歷,他的嫡長女,做太子妃都綽綽有余,怎么可能輕易下嫁給一個眾所周知的外室子。這可比王微下嫁給鄭桀還夸張。起碼鄭桀是一方節(jié)度使,手握兵權(quán)??山抻猩??

    別說什么他是江流唯一的兒子將來可以繼承江流的一切。先不談江流本身就不是多么的厲害,不然也不會總是靠女人裙帶關(guān)系和陰謀詭計才能勉強上位了。就眼下這局勢,江流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郭熙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把女兒往火坑里推吧。

    所以王微才斷定江流私底下肯定和郭熙有什么交易,總之是給了巨大的好處,才讓郭熙動心。

    既然如此,江筠不好好的躲起來,非要在風(fēng)口浪尖的時候跑來見她……莫非是來大義滅親的?

    真要是那樣,王微就有點看不起他。不論他和江流之間有什么恩怨情仇,父子關(guān)系是不是和諧融洽。起碼大體上江流并沒有什么對不起他的地方,還給他準備了后路。這種時候跑來背刺自己的父親,就有點讓人覺得心寒了。

    轉(zhuǎn)念一想,王微又免不了嘀咕,家家都有難念的經(jīng),誰知道江流私底下是怎么對江筠的呢。萬一有什么狗血的殺母之仇,那也不怪江筠恩將仇報嘛。

    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王微掀開毯子開始穿鞋:“讓他進來。”

    她也不擔(dān)心對方有什么陰謀詭計,畢竟她可是認得江筠的,而且也不覺得對方敢在這種時候搞刺殺這一套。她想看看,江流的兒子到底想對自己說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白天累了一天,好困好困,實在是不行了,原諒我暫時寫到這里,反正明天的更新絕對完結(jié)這段劇情。

    先去睡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