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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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去掉有點 第二天早上, 《尋安》大群發(fā)了媒體見面會的通稿, 熱度和效果都在預(yù)期內(nèi),沈言曦、喬悅和導(dǎo)演都發(fā)了大紅包。 導(dǎo)演組按隊形回復(fù)副導(dǎo)演吃面吃著吃著困得睡著、面還在嘴里的表情包,配文“為老板鞠躬盡瘁”,副導(dǎo)演氣得要退群, 大家樂不可支。 玩笑歸玩笑,拍攝進度卻是加快了。 當(dāng)周周五, 沈言曦收工后,休息室外響起兩下敲門聲。 沈言曦正在和季禮發(fā)消息, 嘴邊噙著笑意:“進。” 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后,來人坐到她旁邊。 沈言曦停下手上動作,抬眸,看到喬悅的臉。 沈言曦臉上笑意沒變, 視線重新回到手機上。 喬悅眼神閃了閃:“謝謝?!?/br> 沈言曦:“謝什么?” 喬悅道:“媒體見面會我沒在, 前前后后都是你在安排,還有就是, ”喬悅停了停,“雖然大家知道你和季總在一起, 但你們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提過對方,這次在見面會一前一后提, 當(dāng)然是為了《尋安》關(guān)聯(lián)話題量, 心意我領(lǐng)了,道聲謝是應(yīng)該的?!?/br> 沈言曦輕笑一聲:“湊巧而已,記者沒眼力, ”沈言曦思及什么,哂道,“你這個人也是神奇,該腦補的時候不腦補,不該腦補的時候腦補這么多?!?/br> 喬悅訕笑:“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話不對點?!?/br> “為什么不愿意看到你,”沈言曦按滅手機,抬頭說,“平心而論你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公事公辦沒有任何問題,casting那件事我之所以會有情緒是因為那時候把你當(dāng)成了朋友,逾距的是我,不是你。” 喬悅本想說什么,話卡在喉嚨。 喬悅看著沈言曦,沈言曦看著喬悅。 都是成年人,淡淡的笑意掩蓋了所有心緒。 對視片刻,喬悅主動錯開了話題:“衛(wèi)視的人下周一過來看前三集粗剪,如果沒問題的話十一月初能把預(yù)售合同定下來,檔期含在預(yù)售合同內(nèi)?!?/br> 沈言曦點頭。 喬悅接著道:“我這次去b市出差,聽衛(wèi)視的人說總局各方面都在收緊,星光好幾個待播劇在重新查賬,幾個領(lǐng)導(dǎo)專門問了《尋安》的預(yù)算,不過你放心,《尋安》沒有任何問題,大到演員價格含稅,小到劇組用車的油費□□、盒飯、衣架,我做賬你高枕無憂?!?/br> 喬悅這話沒夸大,她要沒兩把刷子怎么會三十歲不到躋身大一線制片人。 沈言曦提醒自己和喬悅只聊工作,但沈言曦知道做衛(wèi)視發(fā)行有多累,磨破一張嘴皮,站破一雙腳后跟,喝破一個胃,各個環(huán)節(jié)都打通了,事情就成了。 喬悅出差這些天,明顯瘦了不少。 沈言曦和喬悅有罅隙是真的,兩個人一里一外撐起劇組為《尋安》拼命也是真的。 沈言曦欲言又止。 喬悅笑:“沈老師你有話直說?!?/br> 喬悅當(dāng)沈言曦會嘲諷兩句,沒想到沈言曦眉頭微皺,話到嘴邊嘆了聲:“注意身體。” 說完目光很快別開。 喬悅一愣。 她這個人很俗,談錢談收益,對大部分人和事都牛頭馬面沒幾分真心,所幸圈子就這樣,她反而游刃有余,立于不敗之地。 唯獨沈言曦。 第一次,在《雨夜》合同被蘇城壓著遲遲下不來、喬悅自己都覺得沈言曦不會等時,沈言曦說答應(yīng)了會接就一定接,任性又仗義。 第二次,在《雨夜》換女主、喬悅和蘇城翻臉、沈言曦挖喬悅時,喬悅以為沈言曦會給自己開苛刻的投資權(quán)條款,她甚至都想好了如何談判能爭取到最大利益,結(jié)果沈言曦根本不關(guān)心投資權(quán),沈言曦想的僅僅是怎么幫她處理好和蘇城和星光的投資關(guān)系,護短又托底。 第三次,在《尋安》casting鬧一出之后,喬悅自覺沈言曦對自己心灰意冷,大抵看白了自己的嘴臉。 然而,沈言曦并不關(guān)心總局收緊的賬目問題,輾轉(zhuǎn)出口的一句,居然是“注意身體”。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無形間,像一把小錘子在敲喬悅心上堅硬的外殼,叮叮當(dāng)當(dāng),一下一下,最后那下,殼碎了。 窗外天光大好,沈言曦眉眼澄澈。 喬悅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沈言曦,忽然笑問:“如果你和季總結(jié)婚的時候我彩禮多送點,可以考慮修補一下關(guān)系嗎?” 沈言曦義正言辭:“釘子刺進木頭再□□,木頭上始終有傷痕……” 算了算了,沈言曦也庸俗,想了想,調(diào)侃道:“一個億?” 喬悅一噎:“那我們還是繼續(xù)現(xiàn)在的合作伙伴關(guān)系?!?/br> 沈言曦遺憾:“我就知道。” 沈言曦猜到了喬悅的反應(yīng),自認了解她,卻不知道這一次,喬悅真的在考慮自己信托里還有多少錢,好像不太夠。 ———— 日歷走到十一月后,氣溫驟降。 片場長街生冷,寒風(fēng)獵獵如獸嘯。 低矮的青色磚墻上爬山虎枯如脆紙,里弄瓦面斑駁,破敗的木門如同一只搖擺的斷臂。 女主角不過四十出頭,卻因接連喪夫喪子形容枯槁,兩鬢斑白。 她一個人做飯,吃飯,洗碗,洗衣服,出門,回家。 做飯,吃飯,洗碗,洗衣服,出門,回家。 做飯,吃飯,洗碗,洗衣服,出門,回家。 做飯,吃飯,洗碗…… 碗不小心摔在地上,撿起時劃破了手指,她恍若回到新婚燕爾。 相同的地方,相同的場景,丈夫正入小院,扔下自行車跑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緊張地檢查傷勢。 回憶的美好如一瞬幻光,消散之后絕望突如其來。 沈言曦沒有捶地、痛哭,亦或撕心裂肺,她只是自己包扎好傷口,偏頭想對身旁的丈夫說沒事,可丈夫已死于戰(zhàn)-火,她看著空無一人的身旁,神情未動,眼淚盈眶。 但女主角真正的能量不在于絕望,而在于剝開絕望那層皮,繼續(xù)尋找生活真相的堅韌。 她是有所相信的,而這樣的相信支撐著她怔忪之后,搖搖晃晃站起來,接著洗剛剛沒洗完的碗,洗著洗著,她手指撫過碗壁上褪色的“囍”,眼淚倏而如斷線的珠子般“啪嗒啪嗒”掉進泡沫水中…… 導(dǎo)演顫抖著喊:“咔!” 片場安靜了足足兩分鐘,爾后,掌聲雷動。 沈言曦向大家點頭致意,披上助理遞過來的外套匆匆朝休息室走。 她不敢停。 這場戲張力太足,足到她切身體會了女主角抽絲剝繭的絕望、那種連著筋骨和痛感的難過。 毫無征兆地,沈言曦想起了一件事—— 沈言曦小時候經(jīng)常在情景劇中客串,沈家人當(dāng)她小孩子鬧著玩,并不在意。 中學(xué)時,相熟的導(dǎo)演邀請沈言曦去演話劇,沈言曦喜歡,就去了,巧合的是,演出地點在沈言曦父所在大學(xué)大劇場,更巧的是,沈言曦僅有的一段戲亮相驚艷,成為全場高光,臺下觀眾里有剛拿國際3a的大導(dǎo),想簽沈言曦的經(jīng)紀約把沈言曦捧成自己的御用,沈言曦未成年,導(dǎo)演自然找到了沈言曦父母。 未成年小演員父母最擔(dān)心的問題莫過于成長性和前途,導(dǎo)演誠意很足,向溫情和沈淮清口述了一系列規(guī)劃,保證讓沈言曦家喻戶曉大紅大紫,誰知,他越畫餅,溫情和沈淮清越排斥。 沈言曦本來只是一點點喜歡演戲,溫情和沈淮清越限制她,她越想去,最后發(fā)展到不吃不喝絕食相逼的程度。 溫情和沈淮清非但不心軟,反而回家沒收了沈言曦全部零花錢,把沈言曦當(dāng)寶貝一樣珍藏的演出服一件件拽出來用剪刀剪掉。 沈言曦從小就是驕縱的大小姐做派,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連睡衣?lián)Q下來扔床上都懶得動手疊,唯獨那些客串穿的小裙子和古裝戲服,她全部親手洗、熨平、一件件整理好褶皺放進衣柜里,而此刻,被溫情和沈淮清扯出來就這樣一剪一剪地剪掉。 沈言曦急了,慌了,撲過去抱住溫情的手嚎啕大哭,沈淮清把沈言曦拉開。 剪刀割開布帛的“撕拉”像割在沈言曦心上,她在沈淮清懷里拳打腳踢地掙扎,撕心裂肺地哭喊著“mama不要”,可她眼睛哭腫了,嗓子哭啞了,哭得鼻涕眼淚糊成一團,溫情和沈淮清不為所動。 他們冷靜地告訴沈言曦,她是小孩子,她沒有自立能力和經(jīng)濟能力,所以她不能反抗父母為她好而做出的決定,她只能接受,沈言曦眼里蓄滿淚水,抱住溫情的胳膊求她讓自己去演電影,求她不要剪她的小裙子和戲服,她保證會好好學(xué)習(xí)乖乖聽話,求mama讓自己做自己喜歡的事。 溫情像聽到笑話一樣:“你的喜歡?” 仿若一抔冷水兜頭澆下。 沈言曦眼睫上還掛著殘存的淚珠,人卻清醒了。 她放棄和溫情對話,而是去求對自己百依百順的沈家大伯母和大伯父,哪想沈家大伯母和大伯父認為溫情沒錯,拋頭露面有傷大雅,何況沈言曦還是學(xué)生,主要任務(wù)應(yīng)該是學(xué)習(xí)。 沈言曦去求和家里關(guān)系很好的季禮父母,宋寧雅和季山心疼沈言曦,可沈言曦終歸是人溫情和沈淮清的孩子,他們不便插手。 沈言曦回老宅去求老爺子,老爺子平常對沈言曦千寵萬愛,彼時卻一拐杖重重砸在地上問沈言曦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恃寵而驕…… 恃寵而驕,罪名太大。 沈言曦以為自己在溫情面前已經(jīng)把眼淚哭干了,可她只是想回老爺子的話,一張嘴,眼淚直掉,泣不成聲。 她好討厭! 她討厭是小孩子的自己,討厭溫情和沈淮清明明不愛自己為什么要管自己,怕丟他們的臉嗎?! 她討厭沒長大要受所有人擺布,討厭沒長大,所以自己的喜歡和自己想做的事在大人眼里就是個荒謬的笑話。 她嬌生慣養(yǎng)怕摔怕痛,彼時卻直接把手按在仙人球上,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可她難過,心里難過,心臟被擰成麻繩般的難過,就是難過。 絲絲血珠從細白的掌心滲出來,她哭著按得更進去,痛感更明晰。 她咬緊嘴唇,用無聲的哭泣向大人表達自己的倔強,溫情和沈淮清生了她,沈家大伯母大伯父養(yǎng)了她,季禮父母嬌寵她,而最后拉開她的不是她想象中的任何一個人,而是風(fēng)塵仆仆從大學(xué)趕回來的冤家,季禮。 沈言曦和季禮素來不和,見面總是惡戰(zhàn)。 這次,季禮面色鐵青,但沈言曦已經(jīng)沒有力氣和季禮爭吵,只能哽咽著:“你看到我現(xiàn)在這樣是不是很開心——” 沈言曦話沒說完,季禮拽著她去客廳,給她上藥,帶她回家,然后收拾她的履歷,拉她上車,吩咐司機去導(dǎo)演工作室地址。 司機可以不聽沈言曦的,但不能不聽季大少爺?shù)摹?/br> 去的路上,季禮給沈言曦擦干眼淚,擦干凈臉,揉揉她的手。 到地方,導(dǎo)演助理認出了沈言曦,但是,在沈言曦和溫情糾結(jié)的這幾天里,導(dǎo)演已經(jīng)飛到國外勘景,閉關(guān)狀態(tài),短期內(nèi)不會回來。 季禮條理分明地向?qū)Ψ奖磉_了沈言曦的簽約意愿并表示自己可以解決沈言曦的監(jiān)護人問題,導(dǎo)演助理委婉地表示在沈言曦父母極度反對的情況下,導(dǎo)演不會再考慮沈言曦的經(jīng)紀約問題,免得在后續(xù)合作中橫生枝節(jié),季禮又問了一些情況,助理表示沒有回旋余地。 季禮道謝,帶沈言曦離開,帶沈言曦去商場買了她喜歡的蛋糕,然后帶沈言曦回了家。 整個過程流暢且快,沈言曦腦袋空空的,反應(yīng)不過來,而季禮薄唇緊抿,沒對沈言曦多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