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但是你們讓陸瑤怎么想?”他換了個角度問。 覃最看著他沒說話。 “如果……我說如果啊,”江初又換了個角度,“以后你有個女兒,算了,就想想你有個meimei吧,你meimei跟三個男同學一塊兒玩,結(jié)果那三個男生在那研究起了飛機杯,你再知道那三個小孩不壞,你能踏實么?” “再退一步,就算你們只是在屋里打游戲,鬧得一頭勁,晾她自己在門口看電視,人專門買了吃的來看你,你覺得合適么?”江初又說。 見覃最一直望著他不說話,江初頓時有點兒說不下去。 “我不是要說你,就是怎么說呢……”他不知道覃最是不是覺得自己往不好的方向質(zhì)疑他,生氣了,畢竟他知道,其實覃最是個對女生挺細心的人,盡管他不喜歡。 覃最沒想到江初要說這些,他自己確實沒想到這幾層。 雖然當時他也準備讓高夏他們收起來,趕緊出去了,正好時間趕得巧,江初一回家就是那個場面。 但他也沒辯解。 不是因為生氣,是他不受控制地在想,江初這個人,真的很好。 隨性,自我,時不時還會吊兒郎當,但不管是面對誰,他總能從對方的角度想問題。 而且他不是刻意地去想,更像是他天生的思考模式,是他的本能。 細致又周全。 一個……特別溫暖的人。 面對這樣一個人,要做到不被他吸引,非常難。 “你對誰都這樣么?”覃最看著他問了句。 “什么?”江初愣愣,接不上覃最這突如其來的思路大拐彎。 覃最沒說話,想了想,他向江初道歉:“是我沒考慮周到?!?/br> 江初本來也就這么一提,覃最又沒真做什么錯事兒,這樣主動一認錯,他心里立馬又有點兒說不來的滋味。 “哎,我又沒罵你。”他抬手在覃最腦袋上胡亂揉了一把,“也沒人跟你說過這些?!?/br> “而且我知道你懂事兒,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渾著呢,也就這幾年才人模狗樣?!苯踝约赫f著,沒忍住笑了起來,“當時跟女生一塊兒出去吃飯,我自己走前面先進去,忘了人就在屁股后面跟著,撒手揚了人一臉門簾子,追著我錘了半個鐘?!?/br> 覃最笑了,倆人對著傻樂了半天,江初喝酒笑點就變低的毛病又上來了,越笑越停不下來,又重新往沙發(fā)上一歪,罐頭湯差點兒灑一地。 “哎——”腦漿都笑散了,江初閉閉眼挺愉悅地嘆了口氣,沒頭沒腦地感慨了句:“我可真像你爸爸?!?/br> 覃最正抽出他的罐頭瓶子要放回冰箱里,聞言眉梢一抬,反手就朝江初屁股上抽了一巴掌。 收拾完罐頭,再把幾個杯子勺子都洗干凈出來,江初已經(jīng)趴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覃最把電視的聲音調(diào)低,想讓江初去床上睡,坐在旁邊看了他一會兒,沒有開口喊他。 半張臉還擠在靠墊跟扶手之間,都要變形了。 他伸了根手指,在江初臉上輕輕戳了一下。 江初沒反應。 覃最腦子里在說收手,胳膊卻有自己的想法,不僅支著沒動,指尖抬了抬,又往江初嘴唇上點過去。 動這個念頭的時候他還很平靜,手指真碰上江初的嘴,指尖那一丁點兒的柔軟觸感,突然就跟戳在電門上似的,直順著脈搏打進他胸口。 要壞事兒。 不管飛機杯還是跟高夏杜苗苗他們的胡鬧,都不會引起他什么沖動,但是對江初,他只能承認,自己就是有種變態(tài)的。 而且隨著他對江初的好感,或者說,對江初的喜歡的增加、被江初所吸引的程度越來越深,這股也越來越強烈。 覃最盯著自己戳在江初嘴唇上的手指,心里翻涌起一浪浪的想象,他想把食指換成拇指,用力揉開江初的嘴角,想把手指塞進他嘴里,甚至想塞進…… “嗷——”周騰蹲在茶幾上,盯著覃最描來摹去的指頭半天,輕輕叫了聲,也伸著爪墊去拍。 江初“嗯?”一聲,被覃最給拍醒了。 “它打我了?”他迷茫地瞪著周騰。 “沒有?!瘪钤谒犙鄣乃查g,飛快收回手指蜷在掌心里,“去床上睡吧?!?/br> “啊?!苯鯎蠐献旖亲饋?,順手在覃最小腿的石膏上摸了摸,后知后覺地說:“我都沒意識到我睡著了。剛你們鬧著玩兒沒碰著腿吧?” “嗯?!瘪钚奶悬c兒快,看著江初擱在他腿上的手,既想趕緊給他打開,又想讓他多摸一會兒。 但江初只在覃最膝蓋上又揉了把,拍了拍,就起身晃回房間了。 那天晚上覃最睡得特別晚。 他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些不健康的畫面,本來擼一把就能降火,可想起江初對他說得那些話,什么拱火、畜生勁兒上頭,又讓他有些煩躁。 好像這時候想著江初做點兒什么,他就真的從精神上墮入了畜生道。 躁了半天,他干脆翻身下床,把高夏帶來的那幾張卷子給做了。 從十一點寫到半夜一點半,覃最仰在椅背上攥了攥脖子,打算去喝杯水再上個廁所,洗漱完上床睡覺。 剛走到飲水機旁邊拿起杯子,江初房間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什么東西摔地上了,跟著,他就聽見江初有些痛苦地呻喚了一聲。 覃最把杯子一放,過去推開了江初的房門。 江初房間一直沒有上鎖的習慣,關也只是虛掩著,他進去就看見江初整個人都掉在床邊,正撐著床沿掛著條腿,想翻回床上躺回去。 “你怎么還沒睡?”他看見覃最進來還嚇一跳,先問了句。 “掉床了?”覃最過去把他往里推推。 “夢見我在大草原上滾著呢,滾一半兒掉溝里了。”江初睡得五迷三道,配合著往床里翻了個身,晾著肚皮四仰八叉地躺好,抬起條胳膊蓋著臉,“媽的,摔死我了……” 他只穿了條內(nèi)褲,覃最借著昏暗的光線盯著他看了會兒,彎腰扯過被子給他蓋上,轉(zhuǎn)身去衛(wèi)生間尿尿洗漱。 幾分鐘后,江初迷迷瞪瞪又要睡過去時,房門又一響,覃最端著杯水進來放在床頭,然后拽過小毛毯,抬腿上床。 “怎么了?”江初瞇縫著眼轉(zhuǎn)臉看他。 覃最把他的腦袋摁回去,讓江初背對著自己:“睡覺?!?/br> 第36章 江初沒有配合著轉(zhuǎn)頭, 很執(zhí)拗地又把腦袋側(cè)過來,盯著覃最看了會兒。 他眼睛還半瞇著,覃最差點兒以為他是不是就這么睡著了, 江初才又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笑,說:“怕我再滾下去?” “嗯?!瘪钏闪丝跉?。 不能說沒有這一層因素, 但他心里明白, 與其說“怕江初再掉床”是理由,不如說是借口。 覃最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想的,他好像什么都沒想,明明剛才已經(jīng)走到自己房間門前了,只要推開門,進去,躺下睡覺, 一切就跟平時別無兩樣。 不知道是什么在驅(qū)使他,腦子帶著腳步一轉(zhuǎn), 就重新來到了江初屋里。 覃最頭一次這么明晰地理解到了“一念之間”這個詞。 甚至沒有“念”,純粹只是一股沖動。 或者是因為, 他清楚江初不會趕自己。 于是他仗著江初一定不會趕自己走,放縱自己過來了。 江初確實沒什么所謂。 他又不是沒跟覃最一塊兒睡過,覃最睡覺很乖,幾乎就沒動靜, 身都不怎么翻。 倒是他睡覺容易打把式,閉眼的時候還規(guī)規(guī)矩矩躺著, 睜開眼都能斜成一個對角線。 還是倒著的對角線。 “別離得太近,我怕砸著你腿?!苯踝е蛔油赃吿商? 給覃最留出足夠的空間。 “又要掉了?!瘪钫f。 “沒有, ”江初反過來一只手, 也不知道是欣慰還是腦子真迷糊,哄小孩兒一樣在覃最肚子上輕拍了兩下,“睡吧?!?/br> 聽著江初平穩(wěn)下來的呼吸,覃最輕輕轉(zhuǎn)過頭看向他的背影。 江初的被子只搭了腰上那一段,從后頸順著脊柱下來,肌膚的質(zhì)感在昏暗里卻莫名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讓人很想從背后摟過去。 如果真的伸手摟過去,江初會有什么反應? 以直男和弟弟的身份,肯定不會有反應,就當鬧著玩兒開玩笑了,覃最都能想象出江初開玩笑的口吻,就算有點兒膩歪,想把自己擋開,只要自己撈著不撒手,最后江初是一定會妥協(xié)的。 但是他和江初都知道,自己是個同性戀。 盡管江初從知道以后到現(xiàn)在,沒與他拉開距離,也沒表現(xiàn)出任何的排斥,可那是因為他把自己當?shù)艿堋?/br> 往心理上琢磨,是因為江初的坦然。 ——因為他把覃最當?shù)艿?,因為他不覺得性向?qū)τ诙诉@半路兄弟的關系不構(gòu)成任何影響,所以他能自然地繼續(xù)跟覃最相處。 能繼續(xù)跟他說笑打鬧,跟對周騰似的,想上手了就揉一把,開玩笑也不怕。 本來這是覃最該慶幸的事兒,可換個角度來想,就是江初可以隨意地跟他胡鬧,但他不行。 一旦他做出任何異樣的舉動,都可能會引起這個直男的警惕。 覃最突然有些后悔,當時是不是不該那么直接的承認自己的取向。 不過不承認算什么,還想借著不承認的掩飾,真的對江初動手動腳過干癮? 那就真的成了變態(tài)了。 人的腦子真的是很沒辦法的一個東西,覃最該明白的明明都明白,那些變態(tài)的畫面也還是該怎么在腦子里翻涌,就繼續(xù)翻涌。 他閉了閉眼,感受著心底的躁動,從胸腔里輕輕呼出口氣,輕輕翻過身也背對著江初。 簡直不明白這種時候跟江初來擠一張床,究竟是遭罪還是遭罪了。 那幾張卷子反正是白做了。 結(jié)果剛翻過去,那邊江初卻嘆氣似的“哎”了聲,攤胳膊晃腿兒地轉(zhuǎn)了過來。 “摔一下還摔清醒了?!彼隈畋澈筻洁煲痪洹?/br> 覃最心里下意識一緊,慶幸剛才沒有腦子充血,真貼著江初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