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玉垚結結實實地愣住了。

    如果金亦秋早就不在了, 那一直陪在他身邊的是誰？

    “怎么可能，不是她又是誰？”

    林團眼神有些悲憫，伸手用力握緊了鳳元的手掌, 像是在汲取力量。

    “這要問你自己了?！?/br>
    沐玉垚不明白：“難道是什么孤魂野鬼？可她長得跟亦秋一模一樣, 我絕對不可能認錯?！?/br>
    林團還是那樣看著他, 沐玉垚回頭, 黑霧形成的人還在, 手被他握著，在他的感覺里，這就像個活人，雖然不會說話，卻一直都陪著他。

    “你不是亦秋還能是誰？”他凝視著對方的臉, 手在上邊摩挲片刻，又湊過去在黑霧臉上親了親, 他能觸碰到對方, 能擁抱她。

    “還能是誰呢？”他喃喃自語。

    林團皺著眉，不喜歡這樣悲傷又茫然的沐玉垚，她不知道自己戳破真相對不對，沐玉垚能接受真相么？

    感受到她的忐忑，鳳元低聲道：“別想太多。”

    “也許活在虛假里才最快樂。”真相太殘酷了。

    至始至終都沒有金亦秋的魂魄, 她在被害那晚就消散了，也許是她的執(zhí)念沒有那么深，也許是要去轉世, 她沒有停留在原地變成鬼魂。

    沐玉垚如果是個普通人，可能過幾年就走出來了, 可他偏偏不是, 他的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 并不僅僅能看得到鬼魂。

    在長久的思念里，陰氣慢慢在他身邊聚集，最終以他的執(zhí)念為依托，黑霧化成了金亦秋，所以這個金亦秋只有一個形，沒有靈魂波動沒有思想，只是一個提線木偶，沐玉垚希望她做什么她就會做什么。

    若是某一天他徹底將人放下了，那黑霧化成的人也會徹底消散不再出現(xiàn)。

    沐玉垚應該是知道的，可他始終不愿意去想這件事，沉浸在美好的假像中不愿意醒過來。

    別墅中一時沉默下來，沐玉垚抱著黑影片刻后，像是想通了什么，轉過頭來非常認真地對兩人道：“這就是亦秋！”

    林團沒再說什么，反而跟著認真地點了頭：“你說的沒錯，這就是金亦秋?！?/br>
    沐玉垚臉上出現(xiàn)些笑意，連眉頭都舒展了開來。“亦秋不能出現(xiàn)太久，得先讓她去休息了?！?/br>
    說完黑霧瞬間散開，人影消失不見。陰氣一部分鉆入房子下方，一部分鉆入沐玉垚脖子上的項鏈里，那里面可能裝了什么東西。

    霧氣消失的非常徹底，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林團看著擺出來的首飾道：“我不喜歡戴首飾，還是不糟蹋它們了，謝謝你給我們看這些?！?/br>
    “沒關系，你喜歡什么？我送你，畢竟以前就是好朋友，你不用跟我客氣?！?/br>
    林團現(xiàn)在只對食物感興趣，買食物的錢她也能自己掙了，除了這些她還真沒沒什么想要的。

    “暫時想不到，等想到了一定告訴你。”

    既然已經(jīng)了解了真相，他們也沒有繼續(xù)留下了，林團起身要走。沐玉垚上前了想送他們。

    “我開車送你們回去?！?/br>
    “不用了，我們可以飛回去，坐車太暈也太慢了?！绷謭F嫌棄道。

    沐玉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差點忘了，你們現(xiàn)在是住在公園吧，那我下次還能去公園找你們么？”

    “你都說了我們是朋友，當然可以。”

    “那，那路上小心?！?/br>
    林團走到門前，當著他的面變成了一直白色小肥啾，鳳元跟著變成黑色大鳥，兩只鳥迅速消失在天空。

    沐玉垚仰頭看著天空許久，親眼看到人變成鳥還是很震驚的，先前發(fā)現(xiàn)了兩只都是鳥妖，卻一直看不清楚本體，現(xiàn)在終于看清楚了，他忍不住想笑。

    原來是這么可愛的鳥。

    離開這個地方，林團心中仍舊感慨，雖然對自己說了要釋然，可她還是有些悶悶的，心里一不開心肚子就餓了。

    像是有兩張嘴在肚子里等著她喂一樣，天天叫著餓餓餓，明明距離上一頓還沒過去多久。

    她低頭狠狠啄了下自己的肚皮，鳳元見狀嚇了一跳，趕緊拉住她?！澳愀墒裁?？”

    “它也太不爭氣了，總是叫著餓！”

    哪怕心知她說的是自己的肚皮鳳元也忍不住心驚，還以為她發(fā)現(xiàn)幼崽存在了。

    “餓了？那我們?nèi)コ渣c東西。”

    “不想吃?！?/br>
    嘴巴不想吃，肚子卻跟她唱反調(diào)，話剛一出口肚子就超大聲地咕嚕了起來。

    如果不是自己單身了上千年，林團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懷蛋了，怎么跟那些繁殖期的母鳥一樣，除了吃就是睡。

    但也因為這點小插曲，她的心情沒那么郁悶了。

    順著沐玉垚房子飛上個幾公里就是農(nóng)家樂了，現(xiàn)在有幾家開了門，正在院子里準備食物，煙筒里不時冒出陣陣散發(fā)著香味的煙霧。

    林團還沒有來這種地方吃過東西，伸長了腦袋朝那邊張望。

    “要不去那里吃？”鳳元提議。

    “那就去看看吧?！闭f著去看看，身體很誠實地飛了過去。

    兩鳥還沒飛到地方就聽到了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聲音相當嘈雜，聽著還有些耳熟。

    低頭一看，竟然是先前在公園里欺負她小弟后來被放飛的麻雀們。

    麻雀被帶到山里后簡直過得如魚得水，現(xiàn)在秋天吃食多，蟲子種子野果。麻雀跟別的鳥不一樣，生長速度快生命短，因此除了冬季幾乎都在繁殖期，這種糧食充沛的秋季，原先幾百只麻雀短短倆月就壯大了三倍不止，現(xiàn)在都有上千只了，麻雀還喜歡抱團，一次一群地出現(xiàn)，其他鳥就算再厲害也打不過一群鳥，被逼的沒辦法，食物都被搶走了，只能飛往更深的山里，這一片的鳥就只剩了麻雀。

    在山里吃完還不夠，麻雀們又盯上了農(nóng)家樂，這里時長有人類出現(xiàn)，人類在它們眼里就代表著食物，總能從它們身上弄到一些食物吃。

    于是有一些麻雀什么都不干，就日常蹲守在農(nóng)家樂附近，只要有人出現(xiàn)就會上前，如果人類在戶外吃東西那就更麻煩了，幾乎都要明搶了。

    現(xiàn)在農(nóng)家樂老板們對這群小家伙是相當苦惱，不過倒也有不少客人覺得很新奇，像這么大膽有流氓的麻雀可不多。

    林團聽到的就是兩只麻雀正因為被一個護食的人類驅趕站在枝頭大罵不已。

    農(nóng)家樂老板為了對付麻雀，網(wǎng)購了好幾只驅趕麻雀的稻草人，將自家院子圍得水泄不通。

    幾只麻雀看傻子一樣看著老板的忙碌，嘴里討論個不停。

    “那是什么東西？”

    “聽人類說是用來驅趕我們的。”

    “可以吃么？”

    “不知道，我去試試?！闭f完一只膽大的麻雀直接飛了過去。

    老板才剛將稻草人放好，就見一只麻雀落在了稻草人腦袋上，感應到有東西，稻草人立即晃動起來，手臂揮舞，同時發(fā)出古怪的刺耳聲響。

    麻雀嚇了一跳，警惕地飛回空中，它在空中盤旋一陣，發(fā)現(xiàn)稻草人安靜了，于是作死地再次落了上去。

    這次稻草人故技重施，可麻雀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東西對自己沒有太大威脅，它大著膽子蹲在稻草人腦袋上一動不動，劇烈晃動也沒辦法讓它掉下去。

    發(fā)現(xiàn)了新玩具一樣，麻雀立即招呼同伴，于是撲啦啦一群麻雀站在了稻草人腦袋上手臂上，不管它怎么發(fā)聲怎么晃動都沒有絲毫反應，甚至還啄起了稻草人的腦殼，啄得啪啪響。

    見到這一幕的老板頓時氣結，直接摔了手里還沒有裝好的稻草人。

    “什么坑爹玩意，一點用都沒有！你們快點給我從這里離開，不然別怪我張網(wǎng)抓你們了！”

    麻雀被他扛著掃把揮舞，紛紛退回了樹上，又在樹上嘰嘰喳喳地八卦這個人類太弱了，都沒有攻擊到它們。

    林團在天空遠遠地瞅著這群麻雀禍害人類，忍不住為他們默哀幾分鐘，麻雀實在是太煩了，數(shù)量多能吃能生能拉，膽子大嘴碎又討嫌。

    不過麻雀也有天敵，那就是，熊孩子。

    這會正有兩家人帶著倆十來歲的孩子來農(nóng)家樂度假，這倆孩子一高胖一矮瘦，胖的那個特別好動，從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就沒有消停過，一會爬樹一會□□。

    見老板揮著掃把趕麻雀，高胖孩子興奮地接過掃把四處揮舞，但麻雀飛的高，他壓根夠不著。

    矮個的鬼主意多，找母親要了倆皮筋，又折了根樹枝，沒多久一個簡易彈弓就制成了，倆孩子一人拿一個彈弓，裹了小石塊在里面，土塊一個接一個朝麻雀飛去，竟然還真讓兩人打中了幾只。

    麻雀知道危險，立即飛回了樹上，站在枝頭憤怒地朝下面大叫，但它們飛回枝頭后，孩子們?nèi)耘f沒有罷休，甚至爬到樹上去追。

    麻雀罵罵咧咧地朝山里飛去，兩個孩子沒注意，一直跟著麻雀群朝山里走，越走越深，等到他們回過神來時，人已經(jīng)在半山腰了。

    這里距離農(nóng)家樂至少一個小時的距離，可他們邊追邊走，竟然絲毫不覺。

    平時孩子就調(diào)皮，家長也沒注意到孩子去了山上。

    林團沒有跟著上山，她看到麻雀被孩子追著跑，就興奮地拍打著翅膀歡呼起來，這群麻雀也有這么一天。

    他們飛到先前發(fā)出好聞味道的那家農(nóng)家樂，打算下去嘗嘗，但還沒落下去就看到一手炒菜一手挖鼻屎的廚子正在忙活。

    林團頓時惡心到什么都吃不下去了，就算味道聞著再香也不行。

    鳳元默默地背上她朝市里飛去。

    那邊倆孩子正在尋找回家的路，現(xiàn)在大上午太陽很大，現(xiàn)在山上落葉不少，樹木稀疏光線充足，他們并不覺得害怕，還當這是一次冒險，彼此都興奮到不行。

    “我覺得走這里能下山?！?/br>
    “我覺得是這里。”

    “咱們打賭?！?/br>
    “賭什么？”

    “誰輸了，要負責一個星期的零食?！?/br>
    “你又偷吃零食，你都這么胖了，該減肥了。”

    “嘿嘿，吃完再減，快點回去，不然被我媽發(fā)現(xiàn)我們就完了。”

    兩人撥開灌木朝前走著，可走了好一陣也沒有到山腳，仍在山上轉悠，矮瘦孩子也就是謝子軒有些不安了。

    “是不是走錯了？我就說應該聽我的，不然咱們早下山了?！?/br>
    盧子楊撓撓頭：“不應該啊，我記得我們就是從這個方向上來的?！?/br>
    “咱們中途不還轉彎了么，剛剛都沒轉彎，肯定走到別處去了?！?/br>
    “那怎么辦？往回走？”

    就在他們糾結的時候，突然一陣嘰嘰聲出現(xiàn)，接著一個身影竄到了兩人背后，盧子楊明明身板更高更壯，這時候膽子卻小了，嚇了一大跳，就差沒蹦到謝子軒背上了。

    “什么東西？！”

    謝子軒仔細分辨了一會后拍了拍胸口：“是猴子?！?/br>
    “猴子會吃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