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案道：“我說錯了？”

    “不，你說的有道理。”孟遲忿忿道，“這藥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廢物’吧?！?/br>
    十四那日，蕭渡命一侍女來傳蕭玉案：“蕭公子，尊主要見您。”

    蕭玉案差不多能猜到蕭渡找他的意圖，他跟著侍女到了正殿，蕭渡坐于案后，手里拿著一物，正看得入神。

    聽到蕭玉案的腳步聲，蕭渡收起手中之物，微微抬眸，還未說話，蕭玉案便道：“如果你是要問我有沒有考慮清楚就不用白費口舌了。”

    蕭渡定睛瞧了他好一會兒，道：“不急，你還有一日的時間?！?/br>
    “你再給多少時間，我決定都不會變。”

    “話別說得太滿?！笔挾伤撇灰詾橐?，“等明日你蠱發(fā)時，說不定就改變主意了?！?/br>
    蕭玉案蹙起了眉。他這兩年有洛蘭給的解藥從未蠱發(fā)過，但兩年前合歡蠱發(fā)作的那幾次他還記得很清楚。只要讓他一個人待著，熬過去雖然艱難，但他咬咬牙還是能做到?？梢坏┧磉呌腥?，等他被情欲折磨得要死要活，神志不清后，很有可能“饑不擇食”，只要是個男人就會向其投懷送抱。好在他給自己留了一條后路。

    “我今日找你，并非為了合歡蠱一事?！笔挾傻溃拔矣幸粯?xùn)|西要送給你?！?/br>
    蕭玉案想也未想：“不要。”

    蕭渡心中發(fā)酸，自嘲一笑，“你先看看是何物，好不好?！?/br>
    “不?！北痪芙^了兩次的蕭渡原形畢露，瞳孔一縮，蕭玉案感覺到后背一陣推力，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兩步，接著被蕭渡伸手強(qiáng)勢地扯進(jìn)了懷里，坐在對方的大腿上。

    蕭玉案也沒有反抗，默默地給自己換了個身體。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蕭渡懷里的人就由安木變成了同安郡小寶他娘。

    蕭渡的身體僵住了。

    蕭玉案趁機(jī)站了起來，摸著自己的臉，用婦人的聲音道：“我這張臉，尊主可還滿意？”

    蕭渡以手覆面，無可奈何道：“阿玉別鬧了，我只是想抱抱你?！?/br>
    “笑話。想抱我的人多了去，難道我還一個個給他們抱？”

    蕭渡強(qiáng)壓著妒火，道：“不要再提其他人了，阿玉。我是舍不得把你怎么樣，但那些碰過你的人，你多提一次，他們就離鬼門關(guān)近一步。”

    蕭玉案無所謂道：“那你去找他們吧，我不介意?！?/br>
    蕭渡似笑非笑，“用過了就丟，阿玉好狠的心。在這一點上，其實我們是一類人，不是么。”

    蕭玉案也笑了，“不敢當(dāng)，我和你還是有差距的?！?/br>
    “差距會越來越小，我們也會越來越像?！笔挾烧f完，放在案上的檀木盒砰地一聲開了。“看看你喜不喜歡?！?/br>
    蕭玉案向盒內(nèi)看去，里頭竟是一把的折扇。他只看了一眼，眼眸一下子亮了。

    蕭渡道：“此扇由忘川海冰晶淬煉而成，靈巧輕盈，似白龍出海，又是世間最堅硬之物，近身相斗時不輸任何天下名劍。傳言它的上一個主人是已經(jīng)得道飛升的碧潮仙君——阿玉應(yīng)該聽說過罷。”

    蕭玉案當(dāng)然聽說過，用扇的的法修有誰不知道碧潮仙君的大名，他還知道這把扇的名字——“碧海潮生?！?/br>
    蕭渡笑了笑，看蕭玉案的表情，他知道他送對東西了?！爸袄铋e庭送你的無關(guān)風(fēng)月與之相比，可謂是小巫見大巫?！?/br>
    蕭玉案強(qiáng)迫自己把目光從碧海潮生上挪開，問：“你是從哪里找到這等傳說之物的？”

    蕭渡低聲道：“只要你想要的東西，再是難尋，我也會給你尋來?！?/br>
    蕭渡這一招有夠絕的。沒有哪個修真之人不想變強(qiáng)，他也不例外。有這樣一把名器傍身，他日后修煉也能事半功倍。

    蕭玉案沒骨氣地心動了。但心動歸心動，他還是不想要蕭渡的東西?！拔覜]說我想要這個?！?/br>
    蕭渡看著他，“那你想要嗎？”

    “不想。”

    蕭玉案拒絕的語氣明顯沒開始那么堅定。蕭渡玉輕笑一聲，道：“我讓人把它送到纏心院，你若不想要，就把它放在角落生灰罷?！?/br>
    蕭玉案的大娘臉擰了擰，道：“碧海潮生，乃世間最堅硬之物，就是有強(qiáng)大的修為護(hù)身，也擋不了它?！?/br>
    蕭渡頷首，“確實。”

    蕭玉案緩聲道：“你就不怕我用它在你胸口刺上一扇么。”

    蕭渡嘴中似嘗到了一絲苦澀，“你會嗎？”

    蕭玉案答非所問：“我建議你還是把它拿走。”

    “沒關(guān)系，”蕭渡嗓音低沉帶笑，“你即便有了神器，也傷不了我?！?/br>
    蕭玉案沉默下來，盯著碧海潮生，眼中浮浮沉沉。

    蕭渡本想留蕭玉案一道用膳，不料黎硯之忽然求見，稱有要事相稟。蕭玉案道：“那我先走了。”

    “留下，”蕭渡道，“刑天宗內(nèi)沒什么事是你不能聽的。”

    蕭玉案揚(yáng)了揚(yáng)眉，沒有多說。

    黎硯之面色凝重，道：“尊主，云劍閣六峰長老為尋問劍真君正朝刑天宗御劍而來。除了六位宗師級別的長老，還有數(shù)十個青年劍修?！?/br>
    蕭玉案“哇”了一聲，“陣仗不小啊?！?/br>
    蕭渡道：“不自量力?！?/br>
    蕭玉案道：“能當(dāng)上云劍閣的長老，實力不可小覷，你們還是小心一點，切莫輕敵?！?/br>
    蕭渡語帶笑意：“阿玉這是在關(guān)心我？”

    “……當(dāng)我沒說?！?/br>
    “我會速戰(zhàn)速決，”蕭渡心情不錯，“趕在明日日落之前回來?！?/br>
    蕭玉案心道那你還是別回來了。

    事實證明，云劍閣的六峰長老果真不好對付。第二日日落時，蕭渡并未歸來。他再是強(qiáng)悍也不能以一敵六，他座下的幾大護(hù)法一一披掛上陣，連孟遲也不例外。眼下正是刑天宗防范最為松懈的時候，蕭玉案來到孟遲的藥坊。正如他和孟遲說好的，藥坊沒有上鎖也沒有任何結(jié)界，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潛了進(jìn)去。

    孟遲暗示過他，會把合歡蠱的解藥放在顯眼的地方。但他找了一圈，找到了“廢物”，卻遲遲找不到解藥。

    天色逐漸變暗，滿月升入夜空，灑下清輝一片。

    蕭玉案額頭出了一層的汗，嘴里默念著冷靜二字，他翻編了藥坊中的每一個角落，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著。沒有……不是……都不是！在哪，解藥到底在哪？！

    沉睡了兩年的合歡蠱蟲感受到滿月的光輝，再次從他的心頭鉆了出來。蕭玉案心劇烈跳動著，呼吸發(fā)燙，身體軟綿無力，竟是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

    蕭玉案靠著藥柜喘著氣，眼前的景象出現(xiàn)了重影，久違的香味在屋內(nèi)蔓延開。

    恍惚之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少年推門而入。少年聞到了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味道，臉色驟然一變，“這是……”

    蕭玉案感覺到他的氣息，身體里的火燒得更旺，無意識地輕喚出聲：“嗯……別走?！?/br>
    少年在他面前蹲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雙眸赤紅道：“你為什么也會這樣？這個味道……你到底是誰？！”

    蕭玉案只覺得被少年碰到的地方一陣酥麻。他不管不顧地朝少年懷里貼去，剛好抓到了他系在發(fā)間的發(fā)帶。

    然后他努力直起身體，堵住了少年的唇。

    第41章

    緋紅的發(fā)帶被扯下, 少年散落的長發(fā)部分落在蕭玉案身上。

    屋外月色清明，一個清醒的念頭在蕭玉案腦中閃過——他抱著的人，是……

    然而清醒只有極為短暫的一瞬, 很快又被洶涌的欲望淹沒。蕭玉案沒親過人，他不知道該怎么做, 在這種時候只能依靠本能行事。

    少年身上的味道干凈而熱烈，他并不討厭，他想要更多，最好能完全沉浸在少年的氣息之中，和他融為一體。

    慕鷹揚(yáng)猛地睜大了眼睛。這一切太過突然, 他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貼在他懷里的身體無比的guntang，連帶著他也燥熱不已，呼出的氣息都是熱的。四周彌漫著獨特的香味, 這不是藥坊會有的味道。他之前聞到過一次, 是在兩年前師兄合歡蠱發(fā)作的時候。為何這個叫安木的男人身上也會散發(fā)出這種味道？！

    混亂的思緒，遙遠(yuǎn)的回憶，和唇上奇異的觸感讓慕鷹揚(yáng)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直到懷里的人伸出了一柔軟之物, 舔了舔他的唇角。

    轟地一聲, 慕鷹揚(yáng)一張俊臉紅了個透, 他總算想起了嘴唇相碰的意義——他被吻了，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吻了。這件事他一直想和師兄做, 他想很久了, 現(xiàn)在卻在和另一個人做……

    慕鷹揚(yáng)屏住呼吸，大力推開懷中人, 惱羞成怒道：“你、你干什么！”

    蕭玉案被推倒在地上，眼中蒙著一層水霧，神色茫然又無助。

    異香越來越濃郁, 慕鷹揚(yáng)微微喘著氣，一滴熱汗從他的額角墜落。他確定安木也中了合歡蠱，而合歡蠱發(fā)作時散發(fā)的異香對男子有催情的效果，他再待下去恐怕會出事。

    慕鷹揚(yáng)咬了咬牙，道：“你有解藥嗎？”

    蕭玉案除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什么都聽不見。他伏在地上，難耐地朝慕鷹揚(yáng)伸出手：“過來……過來幫我?！?/br>
    慕鷹揚(yáng)又說了句什么，轉(zhuǎn)身要走。蕭玉案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掙扎地站起身，跌跌撞撞走了幾步，從身后抱住了慕鷹揚(yáng)的腰。

    慕鷹揚(yáng)步伐頓住，喉結(jié)滾了滾，快速道：“我?guī)筒涣四恪！?/br>
    蕭玉案臉頰貼在慕鷹揚(yáng)后背上，不住地吸氣，軟軟道：“可以，你可以的……你抱抱我好不好?！?/br>
    慕鷹揚(yáng)怒道：“想得美?！?/br>
    他不止是在生安木的氣，更多的是在生自己的氣。無論合歡蠱的異香有多厲害，他都不該有反應(yīng)的。他應(yīng)該一把把安木踹飛再揚(yáng)長而去，而不是被人從身后抱著就走不動道。

    可大概是因為安木和師兄中了同一種蠱，他看著神志不清的安木，總會想起師兄，然后再也下不去手。

    慕鷹揚(yáng)低沉喘息，“放手，你再不放手，我、我就……”

    蕭玉案被合歡蠱折磨眼角濕潤泛紅，委屈道：“為什么不要我，我不好看嗎？”

    “你好不好看自己心里沒數(shù)？！”慕鷹揚(yáng)氣急敗壞道，“放手！”

    蕭玉案在慕鷹揚(yáng)腰間的手抱得更緊了，“不放，我……”

    話未說完，慕鷹揚(yáng)聽到外頭傳來動靜，陡然斂目，道：“有人來了?！?/br>
    蕭玉案聽懂了他這句話，眼神清明了一瞬，道：“不能讓其他人發(fā)現(xiàn)我，帶我走。”不能是蕭渡，他寧愿是慕鷹揚(yáng)也不能是蕭渡。

    慕鷹揚(yáng)猶豫片刻，攔腰抱起蕭玉案，閃身而出。

    兩人剛離開藥坊，數(shù)個刑天宗的弟子就破門而入。

    “也不在這！”

    “不在纏心院也不在藥坊，他還能去哪啊？”

    “你問我我問誰。趕緊找吧，否則等尊主回來發(fā)現(xiàn)人沒見了……希望尊主別把我們的骨灰揚(yáng)得太遠(yuǎn)?！?/br>
    “你們兩個是不是傻。藥坊沒有結(jié)界，說明有人進(jìn)來過。他肯定還在附近，找！”

    ……

    慕鷹揚(yáng)身法極快，不消片刻功夫就把蕭玉案帶回了自己的住處。他不是刑天宗的人，也不想和刑天宗打太多交道，住得比較偏僻，刑天宗的弟子也很少來打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