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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修真之問仙在線閱讀 - 第218節(jié)

第218節(jié)

    蕭丞從小沒有父母,有記憶以來,身邊只有一個(gè)瞎了眼的老頭陪著自己。他從小就教自己練毒,老瞎子也沒瞞著自己,不但把配毒的手藝傾囊相授,還告訴他,他爹媽都是京都人。

    蕭丞性子冷漠,也就點(diǎn)頭答應(yīng)著。沒興趣知道自己父母是誰,既然他們把自己扔了,那問與不問也沒什么區(qū)別。權(quán)當(dāng)個(gè)孤兒好了。這世道,活著本就艱難,何苦還要在找什么父母,給自己生活添難處。

    蕭丞雖然淡漠了些,但是并不傻,他知道多一門手藝不壓身,所以一直堅(jiān)持練毒,從沒懈怠過。

    后來老瞎子要走之前,跟蕭丞說,要是有一天,無處可去了,又不想在這泥溝子里混趟,那就去京城,找一個(gè)叫莊伯秋的人。不過這是個(gè)選擇問題,要是不想去京城,就安穩(wěn)的過日子,也沒什么不好。

    蕭丞問老瞎子,京城是什么地方?老瞎子想了想,說,我們呆過的村兒里,是泥溝子,那京都就是大海。那里馬車多,人也多,比十個(gè)村里的人加在一起還多。蕭丞撇撇嘴,覺著老瞎子在吹牛。

    老瞎子后來跟蕭丞說,自己要走了,蕭丞也沒問他去哪,老瞎子把他送到這個(gè)漁村,交給了叔叔,對(duì)他說,這叔叔是他的老相識(shí),會(huì)待他像親閨小一樣。但是老瞎子臨走那天晚上,他看到叔叔給了老瞎子一吊錢。

    蕭丞就在小海村的村口,堵住了老瞎子,伸出手對(duì)老瞎子說:“你賣我賣了一吊錢,我要分半吊,剩下的算是清了你養(yǎng)我的賬?!?/br>
    老瞎子沒生氣,蹲在村口捂著肚子笑了半天,蕭丞也不知道他笑什么,只知道最后,老瞎子還是分了他半吊錢,走了。

    現(xiàn)在,蕭丞已經(jīng)把老瞎子的手藝練了個(gè)八九成,那半吊錢卻一文都沒少。一些深海魚類的魚膽,魚腸都帶有劇毒,拿來練毒再好不過。沒必要花錢去買草藥,這些叔叔并不知道,叔叔沒問他,他也沒提過。平日里都是叔叔出海以后,他才搗鼓這些東西,不過今兒拿到了草木集,手癢,沒忍住。

    蕭丞配了一些“牛閉眼”,這是老瞎子教的一種迷藥,很是厲害,捻一點(diǎn)就能迷倒一頭大黃牛,不常接觸的人,聞著味兒都能睡死過去。

    順著窗戶往外看了看,叔叔在院子里頭包魚皮鼓,那些瀝干的魚皮一片片的搭在柵欄上。帶著一股咸腥味。

    蕭丞又從一個(gè)小瓶子里倒騰出一些粉末,放在木盒子里,又把木盒子重新放回床底下,那些黃婆子和海蚊子實(shí)在惹人討厭,他就配了些毒,毒死它們。就該是這樣,不管是人,還是這些蚊蟲,欺負(fù)人,就該付出代價(jià)。有了這些,這幾日倒是難得睡了安穩(wěn)覺。

    蕭丞正想著,就聽外頭忽然熱鬧起來,小海村的漁民們來到自家的院門口,叔叔打開院門,轉(zhuǎn)頭對(duì)著屋里頭喊:“蕭丞,叔叔伯伯都來了,搬點(diǎn)墩子進(jìn)屋?!?/br>
    蕭丞沒說話,把自己的家伙事都收起來。跑到院子里去搬墩子。家里能坐人的地方太少,每次來人都要折騰幾回,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很快,簡陋的草屋里就滿滿當(dāng)當(dāng)坐滿了人,陳家大哥最先開口:“四哥,人都齊了,你說吧?!?/br>
    叔叔低下頭,從懷里拿出錢袋來,他把錢袋里的銅板倒在桌子上,里面零星有四十多枚銅錢。

    “這是賣魚的錢,大家伙分了吧?!?/br>
    年齡最大的劉老頭走到桌子邊上,伸出手拿了兩枚銅錢,放在手里掂了掂:“老四,遇到東家了?”

    叔叔張了張嘴,沒吭聲。

    “帶著魚味兒的銅板,也就這么幾個(gè),剩下的都是捂干的銅錢。這些都是你的棺材本。你這又是何苦?”劉老頭低聲嘆了口氣,把銅錢放回桌子上。

    叔叔沉默不語,也沒有爭辯。站在大門口,黝黑皮膚四方臉兒的陳家叔叔猛的一拍門板,怒道:“東家欺人太甚,咱們出海拿命打漁,每年的魚,十條要繳七條,只能剩些死魚自己賣了填肚子,竟然連這些還要克扣。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不是東家的錯(cuò),人家租給咱們大船,讓咱們出海,也是要交租子的。只是這兩次咱們給的漁貨不夠數(shù)……”叔叔低著頭,悶聲說。

    陳家叔叔立刻大聲道:“老觀,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扯?分不清誰好誰孬嗎?!?/br>
    受了呵斥,叔叔低著頭不出聲了,旁邊的劉老頭不耐煩的道:“行了,也不是老觀的錯(cuò),老觀脾氣一向這樣”。

    陳家叔叔氣呼呼的轉(zhuǎn)過臉:“東家要的魚數(shù)量太多,這么下去,咱都要餓肚子的?!?/br>
    “要不去和東家商量商量……”

    “要是能商量,哪會(huì)到這個(gè)地步,東家啥樣人,誰不清楚?”

    “可是張家小哥都死了,就算要魚,也不能把人往死里逼啊……”

    周圍頓時(shí)傳來一陣爭論,爭論之后就是沉默,大家都是海里討生活的人,要是東家漲了船租的魚貨分成,對(duì)漁子來說,那就是天大的事兒。蕭丞看了看窗外,外面天兒剛才還晴著,這會(huì)兒已經(jīng)有些陰下來了。

    劉老頭吧嗒吧嗒點(diǎn)起旱煙袋子,抽起來。屋子里只有他吧嗒煙嘴的聲音。

    “咱們下次出?;貋恚沁€不夠數(shù)……”

    一個(gè)怯生生的聲音,只說了一半,就止住了。蕭丞循著聲音望過去,說話的是個(gè)圓臉的少年,十四五歲,臉上還沒脫去稚嫩,眼神帶著點(diǎn)緊張,蕭丞知道,這是陳家的小哥,這次是他第一回 跟著出海。

    劉老頭長嘆一聲:“那海怪太兇,誰都沒辦法?!?/br>
    話一出,周圍更沉默了,蕭丞看著窗戶外頭,天氣更陰了,悶得人心口發(fā)堵像屋里的氣氛,也像叔叔的脾氣。沒有一絲兒雨落下來。

    蕭丞忽然開口:“下次出海,我要上船。”

    稚嫩的童聲脆生生的打破了沉悶,周圍的叔伯們都呆了一下,陳家叔叔瞪著眼睛:“孩伢子,胡說啥呢?莫不說你這個(gè)歲數(shù),上船啥也干不了,那小人上船是出海的大忌,鯤鵬神會(huì)降災(zāi)的?!?/br>
    蕭丞不說話,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自己的叔叔。

    叔叔沉著臉說:“小娃子不要跟著胡鬧。”

    蕭丞抿著嘴,不做聲,依舊看著叔叔,他是叔叔家的人,別人家咋個(gè)說,他不管,同不同意也和他沒關(guān)系,只要叔叔應(yīng)下了,自己就能跟船出海。

    周圍也響起了漁民們的聲音,說蕭丞太小,童言無忌一類的話,蕭丞聽在耳朵里,仿佛沒聽見一樣,依舊看著叔叔,一語不發(fā),就那樣沉默的看著。可是叔叔一直沉默著。

    第167章 往昔·第一

    夕陽西下, 蕭丞默默的曬著漁網(wǎng)。蕭丞的叔叔坐在不遠(yuǎn)處包魚皮鼓:“你不能上船。”

    蕭丞不做聲,低著頭將漁網(wǎng)上的海草往下摘。

    “你想要啥,叔給你帶回來。漁船不是小娃娃能上的, 莫要胡鬧。小小年紀(jì), 也不要講瞎話, 那大海怪和你沒有關(guān)系?!?/br>
    蕭丞繼續(xù)默不作聲, 白天的時(shí)候,大家并不相信他的話, 他本想著晚上和蕭丞的叔叔好好說說,但是蕭丞的叔叔堵死了所有的話口。他知道蕭丞的叔叔的脾氣,自己吃虧就吃了,只要不得罪別人就成。

    蕭丞的叔叔的聲音傳來:“等我手上這個(gè)魚皮鼓包好,就給你包一個(gè)。乖乖在家等漁船回航?!?/br>
    “回航以后, 榆錢兒也差不多能摘了,叔叔給你煮榆錢菽粟?!?/br>
    蕭丞抬起頭, 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老榆樹,不知道多少年頭了,榆樹上頭會(huì)結(jié)榆樹錢兒,那是窮人家的好東西, 摘下來和菽粟放在一起煮, 有股子清香,比撅出來的苦菜好吃的多。只是菽粟也不便宜,平日里吃的麥麩更多些。

    榆樹錢還能用海水泡起來,做咸菜吃。只是海家渡就蕭丞的叔叔家院子里有這么一顆大榆樹, 蕭丞的叔叔熱心腸, 結(jié)了榆樹錢都要分給全村兒人,自己家平日里, 舍不得吃。

    蕭丞心里憋悶,低聲問:“那小男娃子能做什么?”

    蕭丞的叔叔低聲說:“先活著,活好了,等著成家。”

    蕭丞心里跟塞了棉花似的,用力的扯了一下掛在漁網(wǎng)上的海草,漁網(wǎng)被扯破了一塊。

    蕭丞的叔叔嘆了口氣,一張滄桑的臉看過去:“蕭丞,各人有各命,泥鰍就得活在泥里,蝤蛑就得活在石頭縫縫里,叔只希望你以后嫁個(gè)好人家,安穩(wěn)度日?!?/br>
    蕭丞低聲說:“明天我要去鎮(zhèn)上?!?/br>
    蕭丞的叔叔手上的動(dòng)作停了停:“你一個(gè)娃子,去鎮(zhèn)上做什么?”

    蕭丞氣鼓鼓的不說話,蕭丞的叔叔也沒在問:“我陪你去?!?/br>
    蕭丞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子,遠(yuǎn)遠(yuǎn)丟下一句:“不用”

    當(dāng)晚,蕭丞一夜沒睡,天還沒亮,抹黑起了床,拿出自己珍藏的半吊銅錢,悄悄的開門走進(jìn)了夜色。

    蕭丞離開以后,躺在炕上的蕭丞的叔叔睜開了眼睛,看著木門,久久沒有挪開眼。

    ————————

    這是蕭丞第一次見到?jīng)]有千塢集的塢鎮(zhèn),熙熙攘攘的人群依然不少,周圍賣糖人的,賣干果的,琳瑯滿目,各式各樣。蕭丞并沒有被吸引,徑自向鮑家魚肆的方向跑。

    蕭丞的叔叔說得對(duì),泥鰍就得活在泥里,他得先吃飽飯,那些東西對(duì)他來說,太遙遠(yuǎn)。

    沒多久,蕭丞停在了一家中藥鋪前面,他掂了掂自己手里的銅錢,進(jìn)了藥鋪。

    進(jìn)入藥鋪,蕭丞就呆了一呆,在他面前站著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一身白色中衣,外罩淺灰色的薄紗罩衫,蕭丞從未見過這樣的衣衫,仿佛是天上的霧靄織成的。又有些像算袋魚里的白rou,細(xì)嫩鮮滑。好像有一種異樣的吸引力。

    蕭丞不聽使喚的走過去,就拉住了袖子上的薄紗,入手好像有很多細(xì)嫩的小顆粒在跳動(dòng)。輕的仿佛沒有重量,這少年是神仙嗎,怎的會(huì)穿如此好看的衣服。

    蕭丞正想著,忽然一聲呵斥傳來:“哪來的野丫頭,你做什么?”

    蕭丞一個(gè)激靈,連忙松手,驚慌抬眼,就看到少年面目清秀,兩道濃眉斜插入鬢發(fā),但是眉宇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沉著。此時(shí),少年臉色微微蒼白,眉頭微蹙,似乎有些不悅。

    在少年身后,站著一個(gè)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一身綢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神中帶著幾絲輕蔑。

    蕭丞立刻清醒過來,心中懊惱自己的手不聽使喚,臉上卻從容起來。

    “外衫上沾了灰,平白污了這么好看的衣裳,便伸手幫他捻干凈?!笔捸┭鲋^,一雙丹鳳眼平靜的看著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張口還欲說什么,少年卻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算了,曹軒叔,正事要緊?!?/br>
    那中年人恭敬的退后一步。兩人拿著好些個(gè)藥包離開了。

    蕭丞走到柜臺(tái)前面,他的個(gè)頭剛剛到柜臺(tái)。

    “老板,來六份木槿,七份黑蟻?!笔捸┐嗌恼f。

    藥鋪老板詫異的望著蕭丞:“小男娃子,你是誰家的娃娃,怎的自己來買這些?”

    蕭丞想了想:“陸懷寒您聽過嗎?”

    藥鋪老板呆了一呆,立刻笑瞇瞇的道:“是陸解元家的人啊,那小男娃子,你可知道這些藥材是做什么的?莫要買錯(cuò)了喲?!?/br>
    蕭丞認(rèn)真點(diǎn)點(diǎn)頭:“木槿安神,致人昏睡,黑蟻麻痹鎮(zhèn)痛,陸少爺日日用功讀書,夜里不能安眠,還染了頭痛病,便來買這兩種藥材,給他調(diào)養(yǎng)身體?!?/br>
    藥鋪老板連連點(diǎn)頭:“好好,我這就給您稱藥?!?/br>
    蕭丞接過藥鋪老板遞來的藥包,剛要離開,轉(zhuǎn)身迎面就撞上了一個(gè)人,抬起頭,就看到了陸懷寒那雙熟悉的眼睛。陸懷寒看到蕭丞,面露驚喜:“蕭丞,你怎么來……”

    話音未落,腳上就被蕭丞重重的跺了一腳,陸懷寒抬起頭,就看到身后藥鋪老板疑惑的眼神,蕭丞低聲說:“書童?!?/br>
    陸懷寒露出笑瞇瞇的表情,低下頭在蕭丞耳邊低聲道:“人情我記下了,到我家跟著我就算兩清?!?/br>
    蕭丞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只見陸懷寒裝模作樣清了清嗓子:“你這小書童,讓你出來買藥這么久,還要我親自領(lǐng)你回去。”

    陸懷寒說完,對(duì)著藥鋪老板拱拱手,藥鋪老板連忙慌亂的回禮,陸懷寒牽著蕭丞就將他領(lǐng)出了藥鋪,兩人到了附近的巷子里,見往來沒有人,蕭丞連忙甩開了陸懷寒的手。

    “這一次你幫了我,我記下了?!?/br>
    蕭丞說完,轉(zhuǎn)身便要離開,陸懷寒卻一把拉住了他:“你都打著我的名號(hào),買了些什么藥材?”

    蕭丞低聲說:“你用功讀書,染了頭疼病,買了些安神和止痛的草藥。”

    陸懷寒看著蕭丞懷里一連串的藥包,表情忽然認(rèn)真起來:“這些劑量,怕是會(huì)迷暈一群大黃牛,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話說那些身上有功夫的,不敢說移山填海,但是殺些人,卻沒人敢管,這些藥材根本不夠看,你不要仗著小聰明去惹了麻煩?!?/br>
    蕭丞低頭想了想,他抬起頭,一雙丹鳳眼望著陸懷寒:“沒錯(cuò),既然已經(jīng)借了你的名號(hào),再用一下你的人?!?/br>
    陸懷寒聽了笑瞇瞇的道:“男娃子吩咐,莫敢不從,別說是借,你就算要了我的人,我也心甘情愿?!?/br>
    蕭丞一腳狠狠跺在陸懷寒腳面上,陸懷寒卻哈哈大笑。

    “如果是六頭牛綁在一起那么大的怪物,用什么東西能鉗制???”

    陸懷寒呆了一呆,啞然失笑:“這世上,哪有六頭牛那么大的怪物?”

    話音剛落,頭頂隱隱傳來陣陣悶雷聲。

    蕭丞沒說話,固執(zhí)的看著他,陸懷寒只能說道:“用涂了桐油的繩子,綁上九環(huán)扣,只要不用火燒,幾乎什么東西都掙不斷,也走不脫?!?/br>
    蕭丞點(diǎn)點(diǎn)頭:“那你來弄,兩天后送去我家,還是那句話,人情我記下?!?/br>
    蕭丞轉(zhuǎn)身便跑開,留下陸懷寒笑瞇瞇的看著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