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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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魃還被困在那里, 身上捆縛的金索,因為他的掙扎, 都幾乎深陷入他的皮膚里去了, 還流下了幾點混著金色的血液。落在玉石地面上,滿地都是灼出來的洞。 荊酒酒:“……” 啊, 所以呀。 就是因為有旱魃在, 這姑射山都荒蕪得快要不能看了!溜達著都沒意思了! 荊酒酒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就又轉(zhuǎn)到了隔壁,往寬大的床榻上一躺, 紙人小得幾乎找不見。 但就算是這樣,神侍們也依然要畢恭畢敬地點上神香, 還要為荊酒酒拉下帷帳, 然后才緩緩退下。 荊酒酒無聊得閉上了眼。 一片漆黑之中, 很快就又轉(zhuǎn)出了畫面,接著以上帝視角, 繼續(xù)跟隨著濁無。 如果說第一個被濁無捏碎魂靈的,只是個普通的仙人, 那么之后濁無再殺掉的對象, 就一點點變得高級了起來。 除了姑射山以外, 這個世界還有兩處仙山,兩座仙島,還有豢養(yǎng)無數(shù)龍神的大?!?/br> 濁無一一“拜訪”了過去。 仙島的主人被他抽出神識后,島附近的水都被鮮血染紅了,隨后水面上燃起了大火,那火將半邊天都映透了。 而濁無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指尖的血,一襲白衣一塵未染,就這樣又奔赴下一個地方了。 踏出仙島的時候,他驟然抬眸直視虛空。 像是和荊酒酒對視了一眼,眸光冷厲。 荊酒酒都不自覺地怔了一秒。 庭一大師也許從神骸上,窺見了幾分這樣的情景描述,所以才會覺得畏懼? 濁無從仙島入神庭。 再從神庭下幽冥。 幽冥本就是一群死物。 它們見了濁無后,就因為本能瑟瑟發(fā)抖起來。 濁無一一掃視,皺了下眉,從黑水之中緩緩走過,倒好像成為了幽冥之中唯一的亮色。 等他離開幽冥時,他又抬眸,朝虛空處定定望了一眼。 荊酒酒不知道成為神靈后,究竟會厲害到什么樣的地步,尤其是像濁無這樣,幾乎所有神靈都不是他對手的存在…… 他是否真的會察覺到,荊酒酒從另一個視角在看他呢? 又是幾日過去。 荊酒酒幾乎每天閉眼后,都會見到各式各樣的壯觀之景,一圈兒下來差不多都將三界看了個遍。 “仙君?!鄙袷痰穆曇趔E然在殿外響起,他們驚恐而又充滿了敬畏。 荊酒酒這才從床榻上坐起來。 濁無……回來了? 濁無緩步行到殿內(nèi),彎腰將荊酒酒捧起來,問:“你聞得見什么氣味嗎?” 這句荊酒酒是聽得明白的,他搖了搖頭。 他只覺得濁無的身上香……這也不奇怪,大概是因為他吸過白遇淮的氣和血,現(xiàn)在把千年前的白遇淮也一塊兒給吸過了。所以他才會覺得濁無身上的氣味,是香的。 濁無漠然的面容,似乎有了一點松緩。 他將荊酒酒捧起來,入了另一處殿中。 殿中桌案已經(jīng)擺好,案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一個神侍低著頭走進來,跪在濁無的身旁,為他研墨伺候。 濁無將荊酒酒放在桌案上,然后就開始提筆、繪畫。 先是五官,再是發(fā)絲,然后是衣飾……荊酒酒小得厲害,視角當然也要窄一些,它剛開始趴在畫邊上,認認真真盯著看了半天,沒看出來這畫的個什么東西,直到后面,濁無擱下筆,將他捧了起來。 “你看?!睗釤o道。 荊酒酒趴在他的指縫間,艱難地往下看去,先一眼看見了那神侍呆怔出神的模樣,神侍低低出聲,似乎問了一句:“……仙君,這便是新神么?” 而這時候,荊酒酒也終于從畫上辨認出來。 這畫的……是他。 是未來的他。 濁無什么時候推演了?! 濁無已經(jīng)從推演中,看見未來的他了嗎? 荊酒酒驚訝地扭了扭腦袋,去看濁無。 不過更讓他覺得驚奇的是,……呃,這幅畫里的他,衣服還是穿得較為整齊的。 濁無垂首,緩緩道:“很奇妙是不是?我從推演之中,見到了他。他身負大氣運,像是創(chuàng)世神最用心的造物。漫天神佛隕落后,他將成為千年后第一個新神?!?/br> 這段荊酒酒沒大聽明白,但神侍聽懂了,望著那幅畫露出怔忡向往之色。 “更奇妙的是,我試著去探他的過往與將來,卻一無所獲。不過只有寥寥幾幅畫面涌現(xiàn)在我的眼前?!c你很是相像。我便猜測,興許將來,他與我也有交集?!?/br> “又或者……” 濁無將未盡之語咽了回去。 又或者,你就是他? 濁無卷起畫軸,捧著荊酒酒起身,走了出去。 他轉(zhuǎn)身到了那間小屋,旱魃還在里頭。荊酒酒想也不想,就往濁無袖子里鉆。濁無輕撫了下他:“原來你不喜歡旱魃?” 荊酒酒:“唔?” 濁無:“早知如此?!?/br> 他將那旱魃打量一番:“那就扔入幽冥吧?!?/br> 反正幽冥已經(jīng)夠荒蕪的了。 濁無抬手,一揮袖,旱魃就從屋中消失不見了。 他隨即又低低道,像是在問荊酒酒,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那你喜歡什么?” 將旱魃弄沒了之后,他們就又住在了小屋里。 荊酒酒就扒拉在濁無的頭發(fā)里睡覺。 等到第二日起身,濁無就接著讓神侍研墨,他還要再作畫。 只是等墨研成后,今日他就先讓神侍退下了。 他提筆,依舊是先從五官繪起,再是發(fā)絲…… 荊酒酒:? 我衣服呢? 怎么畫著畫著,衣服就變少了? 濁無連著作畫好幾日,直到最后一幅畫,正是荊酒酒在青年的床頭見到的那一幅——他立在黑色湖畔,面容恬靜美好,身上云霧纏繞,代替了衣物。 荊酒酒:??? 果然是濁無畫的! 他還親眼看見了濁無畫自己的澀圖,啊不是。 荊酒酒都覺得耳朵有點紅。 不過紙人的耳朵什么也看不出來就是了。 濁無依舊將這幅畫卷起來,藏入箱中。一揮手,那箱子就不見了。 他沒有再往下畫,而是低頭和荊酒酒道:“我們要去一個地方?!?/br> 這句話荊酒酒聽明白了。 其實按理來說,他每次閉眼,都會見到濁無“弒神”的場景,他應該是要怕濁無的??伤趺匆才虏黄饋怼?/br> 大概是因為……他始終都是白遇淮呀。 …… 濁無帶著荊酒酒離開了姑射山。 他們?nèi)肓巳碎g。 濁無一日可行數(shù)萬里,他揣著荊酒酒,輕松地從這個山頭走到那個山頭,最后選定了一座山。 那山上有一群人,他們拜孔子像,每日里打坐、讀書,感天地之間的靈氣。這是一群想要成仙的凡人。每日結(jié)束后,他們還會互相問一問,今天吸多少靈氣啦?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快要飄起來啦?要成仙啦? 多少有點憨憨。 等濁無帶著荊酒酒路過的時候,他們還企圖拉濁無入伙。 “來一同修煉成仙,得大道!” “世間多困苦,唯有成仙救人間!” 他們言語真摯。 要不是荊酒酒的聲音太小,他都忍不住要告訴他們,成仙后就管不了人間的困苦啦,因為成了神仙,你就要與濁世劃出界限,從此清心寡欲、冷漠無情啦! 但濁無卻停駐了腳步,他打量他們幾眼,淡淡道:“你們是什么宗門?” 這幫凡人對視一眼,摳了摳腦袋:“沒、沒有宗門。哦……我曾聽聞,各地有與天相接的宗門,他們坐擁靈礦,手握修仙的術(shù)法玉簡,個個都能騰云駕霧,乃是最有可能登上通天梯、羽化登仙的人……你說的是這樣的宗門吧?” 搞了半天。 他們連人家小宗門都不如,要啥啥沒有,修仙全靠自我洗腦。 濁無面上倒沒有流露出一點輕視之色,他仍舊神色漠然,淡淡道:“那你們便歸入我宗門吧。” 濁無當然是沒有宗門的。 他在這個世上,地位超然,萬千神佛都要向他躬身低頭,無數(shù)得道升仙的仙人,更要朝他行三跪九叩之禮。 他不需要開設(shè)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