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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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澤往一旁走了幾步,壓低了聲音又問:“請東西還是其次……陸隊,這是從廖主任那邊得到的側寫結果?確定可以有發(fā)現(xiàn)嗎?” 喬澤最怕的是無功而返…… “不是,是一位犯罪社會學老師的建議……”陸俊遲忽然想到,那位蘇老師并沒有解釋其中的道理和原因。 “陸隊,廖主任那邊呢,有什么有幫助的信息沒?”喬澤問。 陸俊遲對剛才的談話略微失望:“我和廖主任仔細聊了聊,覺得他的一些建議有些偏理想化,不好落地?!?/br> 剛才的談話時間很長,可有用的結果卻不多,廖主任說的很多事,陸俊遲也早就有推斷。 廖主任還分析出,兇手可能幼年期遭受過虐待和欺負,可能家庭不幸福,喜歡獨處,這些聽起來是有道理的,可是并不能讓警方提取到有效信息,更不能幫助他們抓到兇手。 其他的還有一些此類人群的占比數(shù)據(jù),相關的學術論文…… 聽到后來陸俊遲越來越無奈,那些數(shù)據(jù)無法幫助他們把這個男人從千萬的適齡男性之中篩選出來。 話題到了最后,廖主任似是無意的,提了一下他們重案組顧問人選的事…… 陸俊遲雖然敬重廖主任,但他覺得這位廖主任并非良選,很快就岔開了話題。 正回憶到這里,陸俊遲聽到手機那邊朦朧傳來物鑒的聲音:“喬警官!就差最后一輛沒查了。” 喬澤忙道:“韓頭辛苦了,我馬上過來!” 陸俊遲想了一下,越發(fā)覺得自己之前的決策有點武斷。 如果這次找不到東西,大家的檢查方向是錯誤的,他估計得去物鑒中心登門賠罪了。 按照正常的思維來說,一堆廢車之中,能夠找到一輛存著東西的已經(jīng)實屬不易,兇手怎么還會和其他的車有關系呢?可是在剛才,他就是沒有理由的相信了那位蘇老師的話…… 面對那位蘇老師,陸俊遲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還有信任感,他覺得眼前的人所說的話一定是有原因,有道理的…… 陸俊遲正在愣神之間,忽然聽手機那邊一陣嘈雜,喬澤慌忙道:“陸隊,等一下和你說哈……” 對面的嘈雜聲忽然更大,偏偏模模糊糊的,完全聽不到在討論什么。 陸俊遲隱隱覺得有些情況,他緊張起來,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攥緊了手里的手機。 然后他就聽喬澤的聲音激動得發(fā)顫,語氣中還透露著難以置信。 “頭!我們在最后一輛車上發(fā)現(xiàn)了大量痕跡!” 原來那位蘇老師的建議是正確的。 之前找到的那輛廢車是陳列室,而旁邊的一輛,才是游樂場…… 第5章 詩人。 一個浪漫的職業(yè)。 在人類史上,出現(xiàn)過很多優(yōu)秀的詩人,有的詩人同時也是偉大的哲學家、思想家、文學家。 在犯罪心理學這門學科產(chǎn)生前,西方的詩人就開始不斷用詩歌的形式來探討有關的主題。 從最初的亞里士多德,但丁,再到后來的莎士比亞,歌德,雪萊,狄金森,這些偉大的詩人用筆不斷書寫著…… 罪惡是他們筆下永恒的主題,生與死,愛與恨,罪與罰,犧牲與復仇,光明與黑暗,法律與秩序。 詩人敏感、聰慧,他們用自己獨特的視角體會著這個世界,把自己對于善惡的理解融入文字,變成一個一個廣泛流傳的藝術作品…… 華都的夏日午后,蘇回坐在搖搖晃晃的汽車上,抓緊時間閱讀著手里的資料。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張便簽的照片上,資料本來就不太清晰,外加蘇回的視力不好,他費了一些力氣才辨認清楚便簽上面的一行手寫小字——“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然而陽光已使我的荒涼,成為更新的荒涼?!?/br> 這句話源自美國著名女詩人狄金森的作品——《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車身忽然一晃,發(fā)出噠的一聲響,隨后司機踩了一下油門。蘇回收回了思緒,目光從手中的資料轉(zhuǎn)到了車內(nèi),公交開始上山了,為了安全起見,他把資料收了起來。 “后面三站有停的嗎?沒停的直接白虎山了哈。”汽車司機爆出一聲吆喝。 車上的人全部默契的無人答話,坐車到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為了到白虎山里去的,中間的幾站形同虛設。 司機道了一聲:“好嘞!”隨后一個加速,險些把蘇回手里的包甩了出去。 蘇回已經(jīng)好久沒有開車,他現(xiàn)在的視力,已經(jīng)基本上告別司機位了。 他原本想要打個車,可是司機一聽是白虎山都不愿意過來,這地方離市中心很遠,司機沒有時間在門口等著,回去可能會跑空單,就都不愿意接。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那些人都覺得晦氣,也覺得不安全。 這畢竟是一個關押犯人的地方。 里面裝的是犯過各種各樣罪行的魔鬼,盡管他們現(xiàn)在被放入了牢籠之中,還是讓人生懼。 蘇回猶豫了一下,到了最后,他還是選擇了坐公交車過來。 如今,公交車開得速度飛快,司機已經(jīng)習慣了這條路,在陡峭的山崖邊毫不減速,時不時還來個急轉(zhuǎn)彎,半車人的身子都跟著晃動出去,感覺不拉著扶手就會隨時破窗而出。 輪胎在路面上發(fā)出摩擦之響,偶爾會有對面駛來的車和他們的車擦著過去,發(fā)出唰的一響。司機無比淡定,乘客們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人們的心跳還沒平復,前面又有一個更急的彎路出現(xiàn)。 蘇回坐在車輛的最后排,有點暈車,他用手指攥緊了眼前的扶手,直到骨節(jié)發(fā)白。 蘇回努力維持著身體的平衡,胸口悶得厲害,他低低地咳了幾聲,車晃得感覺要把他的靈魂和內(nèi)臟一起從身體里甩出來了。 蘇回早就已經(jīng)習慣看不清楚眼前的東西,這種情況在暈車下加劇了,一切好像早就已經(jīng)分崩離析,和常人眼中的世界完全不同,只剩大片大片的灰色,一切扭曲起來,像是畢加索的抽象畫。 他的耳朵也聽不清,車廂里偶爾的對話聲聽起來很遙遠,像是壺里的水快開了一般,咕嘟咕嘟的。 感官終于和身體剝離開來,蘇回感覺自己置身在一個裝滿了水的玻璃魚缸里,魚缸通透,里面沒有魚,只有他。 他隔著水與玻璃,安靜無聲地看著外面的世界。 眼前的所有的人都變成了演員,他好像在看一個電視劇,而他也是其中之一,努力適應著自己的角色。 “你是第一次來?”身邊的一個聲音把他從魚缸里拉回了現(xiàn)實。 蘇回側頭,目光尋找了一下,這才注意旁邊座位靠窗坐的是一位老阿姨。 阿姨大約五十多歲的年紀,燙了卷發(fā),身材微胖,她顯然已經(jīng)對這一路十分熟悉了,在她的腹前攤著兩個袋子,一個放著滿滿的瓜子,一個放著瓜子皮。坐在這搖搖晃晃地車上,抓緊時間磕著瓜子。 蘇回禮貌地點了點頭:“第一次?!?/br> 阿姨看他臉色蒼白,好心遞給他一個塑料袋:“怪不得,就快到了,再忍十分鐘?!比缓笏鹬献诱f,“上山還好啦,你回頭就知道了,難受的是下山,就和過山車似的,速度比這快一倍,特別刺激……” 蘇回想不了那么遠,他只希望能夠把現(xiàn)在熬過去。他和阿姨道了一聲謝,把塑料袋接過來緊緊抓在手里。 阿姨問他:“你要吃瓜子嗎?” 蘇回擺了擺手,又道了聲謝。 阿姨顯然對這個俊秀又有禮貌的小伙子印象很好,問他:“來看朋友的?” 蘇回已經(jīng)暈得說不出來話了,他的喉結滾動著,現(xiàn)在還不至于吐出來,不過過一會就難說了。 阿姨把他的沉默當作默認,繼續(xù)和他嘮嗑道:“我是來看我兒子的,那個死小子喝酒以后把人打傷了,已經(jīng)過了三年了,大概還需要四年。他現(xiàn)在表現(xiàn)很積極呢,也許能早點出來,你要看的朋友是什么刑啊,剛判的?還有多久?” 蘇回抿了一下唇終于壓下來一口氣,開口說:“死刑?!?/br> 阿姨啊了一聲,用瓜子堵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問了,看向他的目光滿是同情,有點害怕,還有點……好奇。 這是一輛通往華都白虎山監(jiān)獄的公交車,車上坐的除了山民,就是來探監(jiān)的人。 監(jiān)獄只在每個月的逢五逢十的日子接待訪客,錯過了就無法探視。 一共三十分鐘的旅程,汽車終于停在了幾棟灰白色的建筑前,白虎山監(jiān)獄到了。 車里的空調(diào)打得有點低,車門一打開,一股熱浪就從外面席卷進來。 車上的人紛紛下車,蘇回走下來,拎著書包,扶著權杖站了一會,眩暈才停止。 他遠遠望著眼前這一片灰,走在最后,跟著探監(jiān)的人進了監(jiān)獄的鐵閘門。 穿過一個小cao場,就進入了監(jiān)獄的辦公樓,有獄警負責挨個登記,輪到蘇回時問了一聲:“證件,有提前登記過嗎?” 蘇回緩了一會,早已經(jīng)恢復了往日的淡然,他伸出手,把早就準備好的身份證,警官證,各種手續(xù)以及學院蓋章的說明信一起遞了過去。 對方看了一下,連忙殷勤躬身道:“哦,蘇老師,何監(jiān)特別叮囑過,說你會過來。你跟著我來吧?!?/br> 小獄警走了幾步又回頭道,“您其實可以到山下打個電話,我們開車去接您?!?/br> 蘇回已經(jīng)從暈車之中緩過來了,擺擺手溫和笑道:“你們工作也挺忙,不用麻煩你們了,坐車上山來也挺方便的。” 獄警顯然也經(jīng)歷過那一路的云霄飛車,和蘇回聊了幾句以后,又給他介紹著這里的情況,把他領入了行政區(qū)。 下午的監(jiān)獄里,應該正是自由活動時間,外面有些嘈雜,蘇回聽不真切,可以分辨出一些雜亂的聲音,還有尖銳的哨音。 獄警帶著蘇回走了一條內(nèi)部獄警才會走的路,這邊人少,建筑很空曠,蘇回的權杖觸碰在水泥地上,傳來一點點微弱的回音。 他很快被引入一間有著單面玻璃的審問室,獄警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對他道:“我們馬上把人帶過來?!?/br> 蘇回點了點頭,把他的權杖立在一旁,然后又想起什么問:“有其他人來看過他嗎?” 小獄警搖搖頭:“這樣臭名昭著又無比殘忍的殺人犯,親戚大約都避讓不及吧,沒有人來看過他?!?/br> 蘇回又問:“他的父母也沒來過?” 獄警點頭:“他從小沒爹,他媽好像生病了,自顧不暇?!?/br> 蘇回聽到這里點了點頭,他摸了下口袋,意識到自己忘記了東西,抬頭問:“我能不能從你們這里買點東西?” 小獄警問:“蘇老師想買什么?” 蘇回:“煙和打火機?!?/br> 聽他說了,小獄警從口袋里掏出來一盒煙和一個打火機,遞給他道:“唉,蘇老師你客氣什么,何監(jiān)說了要好好招呼你。要是不夠我再給你找一盒?!?/br> 蘇回道:“謝謝,這么多就夠了,我來得匆忙,忘記買了。” 獄警去帶人,蘇回把煙和打火機放入了書包里,然后又從包里取出厚厚的一疊資料。 資料中有一些報紙以及打印的文件、照片、還有復印的警方資料。 蘇回低頭,艱難辨認著。他把資料按照分類,放在了面前的桌子的不同位置上,檔案上記載了一個名字:宋融江。 這也就是他今天來白虎山監(jiān)獄的目的。 不多時,獄警從外面帶進來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男人的手腳都被銬著,顯然是重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