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碎了的護(hù)膚品她拿了新的填補(bǔ)，衣物也懼全。她扯了紙巾開始擦地上摔碎了的護(hù)膚品，手指被戳了一條口，一股鉆心的疼刺來，她死死的捏住手指。

    浴室里有一道窗，留有一掌寬的縫，縫里灌著風(fēng)，進(jìn)來的風(fēng)里夾雜著雨絲，濕透了窗臺，她從地上起身，迎著它去，那冷風(fēng)刺在皮膚上生疼，她靠近，將那窗戶一把合上。

    她花著眼睛，用紙巾將手指纏了。拿來垃圾桶將收拾在紙里的玻璃碎片一起扔了。

    她捏著手指下了樓，找到創(chuàng)可貼，一圈圈的繞著手指。

    傅荀握在門邊的手指上血液一點點浸出來的畫面猛的撞入她抽著疼的腦中。

    她轉(zhuǎn)頭看向門口，門上沒了聲音。

    陳望說他手指創(chuàng)口感染，他發(fā)燒住院。

    他不會，他身體那么高大，身軀那么結(jié)實，她看過。陳望在胡說八道！

    她眼睛里充盈著淚水，模糊了視線里的門，她貼好創(chuàng)可貼的手指捂在心口上起了身，朝門口去。

    門上安安靜靜的，耳朵里只是風(fēng)雨的聲音，海浪的聲音。

    她手指落下，握上門把手，一用力，門開了，一個身體軟軟的砸在了她面前的地板上。

    第63章

    不管這個人有沒有理智, 林恩筱對著這個人總會失去理智。

    不管是恨之深抑或還是愛之深，她才會總對著他失去理智，瘋狂的憤怒。

    “你瘋啦！”林恩筱大叫著推搡著地上自作自受的人, 眼淚本能的下落。

    看到人的第一瞬間她就知道陳望沒有撒謊, 他面色蒼白, 臉頰消瘦了。他連臉也不刮，下巴上青青的，她從十多歲便認(rèn)識他, 他從來完美的像個假人, 她從未見過他不體面的模樣。

    “你起來, 你倒底是怎么啦, 你的個性呢？你的驕傲呢？你的體面呢？你怎可以這樣，你為什么不自己好好的過活，沒人叨擾你了, 你就該一往無前的做好你一直在做的事, 你為什么要這樣作死一樣的胡攪蠻纏, 傅荀，你為什么要變成這樣！”

    “因為我愛你?！币坏莱脸恋穆曇艋熘L(fēng)雨聲躥進(jìn)耳朵, 林恩筱視線模糊她毫無防備的被突然朝她伸來的胳膊一攬，便栽倒在了地上的人冰涼的懷里。

    “你是心疼我了嗎，你是心疼我了吧?！彼穆曇粝袷菑男厍话l(fā)出，就響在耳際。她的臉伏在他的胸膛上, 冰涼的衣料上。

    她手指觸到的衣料都是濕的, 在伏下的一瞬間她手掌撐在了地上，地是暖和的舒服的，而貼著地面的他的衣料是濕的冰涼的。

    她努力將自己從他身上撐起來看他，他眼睛睜開了, 他也在看著她，竟然對她笑了一下，唇勾的無力，無力中帶著一股偏執(zhí)的瘋狂。

    “你還是心疼我的對不對，”

    他無力氣控制她，林恩筱現(xiàn)在跪坐在地上，她氣息發(fā)顫，她看了他一會兒，四目相對，有一股力量在心底纏磨她，不見面她可以和他相安無事，見了面他若不擾，她亦能相安無事。

    可是他現(xiàn)在如此的打擾，她還如何能冷靜，將一個人裝在心底十多年是如何的一種根深蒂固。

    愛燃燒盡了，也留下了一團(tuán)死灰，但那死灰之下竟還埋藏有一星半點火光，現(xiàn)在他來了，它就一再的被掀開，她就開始憤怒，愛之深才責(zé)之切，她沒有正視她憤怒的根源，而她越是憤怒，那火星便越是明亮起來，這種明亮讓她難堪，讓她自以為是的心如止水難堪，讓她的尊嚴(yán)難堪。

    那難堪在對她叫囂，看吧，你曾被他如此的欺辱過，卻還留了一絲不舍，他彌補(bǔ)你便感動這種彌補(bǔ)，他以命相挾，你便想要妥協(xié)，想要重新?lián)肀o的溫暖，向往他所描述的美好。

    鎖骨之下的悶痛消失了，轉(zhuǎn)移到了心臟之上，酸楚，悲戚，同情，交纏不清。她和他原本可以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生活，她一心一意的崇拜、愛慕他這個值得讓人敬仰的丈夫。他只需要如普天之下的所有平凡丈夫那般，工作雖忙，也偶爾抽空陪伴妻子，照顧家庭即可。

    他們原本可以這樣，卻如何就到了今天這種相互折磨的境地。

    接受他與不接受他，同樣讓她難以面對，無法接受。

    她閉了眼睛，關(guān)注眼眶子里的熱浪。

    沒有關(guān)上的門里呼呼的刮進(jìn)冰冷的風(fēng)，雨甚至飄進(jìn)了屋里，林恩筱在矛盾重重中思緒起伏，傅荀還有半個身子在門外，他從地上坐起了身，蹭進(jìn)了門里來，將門關(guān)了，涼風(fēng)才止了。

    所以精神于一個人是多么的重要，一分種以前傅荀瀕臨暈厥，一分鐘后的現(xiàn)在他臉上甚至現(xiàn)出了光澤，因為他認(rèn)為她接受他了。

    他一把將林恩筱抱進(jìn)懷里，像落水的人在窒息前抓住了浮木。

    傅荀沒有林恩筱的思想包袱，只要她不推開他，他就是幸福的，只要她愿意留他在身邊，他便無所求。

    “筱筱，筱筱，”他雙手抱的緊，腥紅的眼眶中浸出淚來。陳望說他瘋了，他大概是瘋了吧，他有什么辦法，他現(xiàn)在只想要懷里這個女人，除了她他什么也不想要，不想看，不想聽。他拼命的抱著她，“我現(xiàn)在一閉上眼睛就是你，我會發(fā)瘋的，你不要我我真會發(fā)瘋的。”

    “你不會不管我對不對，你說過愛我，你喜歡說愛我，不可能說變就變，只會越來越深，像我一樣，只會越來越深，突然拿走就會要命，難道你想要我的命，”他拼命將自己去靠近她，他深深的嗅她的氣味，這個人曾經(jīng)完完全全的屬于他，他要她，他不放手，無論如何他也不放，“你告訴我那天說的都是氣話，我知道你在說氣話，你怎么可能不要我，對不對，”

    “筱筱，你回答我，”

    沒有回答，他像抱著個沾著她氣味的枕頭。不是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事情，他抱著她曾經(jīng)用過的枕頭，將它當(dāng)成她抱在懷里，它就是這樣紋絲不動，他一把將她松開，他要確定他沒有作夢，他也沒有犯糊涂。

    他冰涼的手指捧了她的臉頰，暖的，她的臉是暖的，她的眼睛在看著他，“你把外套脫了吧?！彼f。

    他想聽的不是這個，他看著她，她卻垂了眼睛不看他，長睫毛輕輕顫動，“你給我點時間?！?/br>
    傅荀手指緊握著她的肩膀，眼睛在她垂著的雙眼間游移，深深的注視，他想從她的眼中捕捉情緒，她的真心是什么，她的心里到底裝著什么。

    傅荀找她要答案，她又能找誰要答案，林恩筱看著視線里他的衣料，大半都濕了。

    “你把濕衣服脫了吧，”她抬起了眼睛來，他的樣子竟然是可憐的，可憐這種詞竟然和一個這樣的人掛上了鉤。這個人真如他所說的他在愛著她嗎？她愛著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一副可憐樣么？他穿的黑深深的，原本該是嚴(yán)肅冷竣。她鼻頭發(fā)酸，“如果有一天我想接受了，我也不想要一個不健康的人?！?/br>
    他便開始脫衣服，脫的只剩了一件黑色襯衫。

    她拾起衣服，頂著他的目光木訥訥的從地上起身，她眼睛不看人，垂著，握著濕冷的衣服轉(zhuǎn)了身。

    她朝洗衣房的方向去，眼睛里開始淌淚，她說不清這淚水因何而流，她頭昏得很。她邁步，身后卻傳來腳步聲，越來越急促，一股力量猛的朝她撞上來，她身子輕輕一晃又穩(wěn)穩(wěn)的固定住了，傅荀從身后抱住了她，肩膀上一股力壓來，他的臉埋在了她的頸側(cè)。

    “你不要我我會死的，一周前我真試過，我住的房間，連窗戶都被他們釘死了，他們都當(dāng)我瘋了?！备弟鞅е说氖直鄞蛑?，因為他抱的緊，因為他將所有力量都用在了手臂上。

    他看她轉(zhuǎn)身離開，他就沖了上來，他見不得她的背影，見不得與他距離越來越遠(yuǎn)的背影，他緊緊的抱著，就像一松開她就會消失，“不要拋下我，不要拋下我，”

    屋外風(fēng)雨飄搖，海浪擊岸，他聲音沉的快被它們給淹沒，“答應(yīng)我，你答應(yīng)我，”

    始終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便急了，他害怕下一刻她再對他惡言相向，像對仇人，像對一個瘋子，“我愛你啊，筱筱我愛你呀，給我一點回應(yīng)，給我一點回應(yīng)讓我知道你不會拋下我好不好，”

    “我?guī)湍惆岩路甯??！绷侄黧悴粍勇暽难氏潞韲瞪系倪煲?，淡淡的說。她聽得清抱著她的人的語調(diào)，他何以至此，他的嗓子里竟冒出了這樣的哭腔。她心臟揪緊，難以想像他此刻是如何的一張面孔會發(fā)出這樣讓她心臟酸痛的聲音。

    他向來高高在上，向來體面的受人敬仰，在會議室他說一不二，手里握著那樣大的權(quán)力，有那么多人在仰仗著他生活，他自己卻脆弱到了如此境地，就像她若要再說出一句惡言，就會將他擊倒。

    “你抱著我我很冷，你松開好不好?！彼Z氣軟下來，緊抱著她的手松了，覆在她身上的身體也急急的離開了。

    他竟然變的如此聽話了，一股淚從心頭直沖出來，林恩筱沒有回頭，不愿被看見。她直直的進(jìn)了洗衣房，將手上的衣服扔進(jìn)了烘干機(jī)。她返回，傅荀卻站在門口，高高的，像一道門。

    他的雙眼再沒了如刀鋒般的那股銳利，眼眶子紅通通的，蒼白著一張臉，襯衫領(lǐng)口隨意的散著，“為什么不回答我？”他神情悲傷，比悲傷還要悲傷，比凄涼還要凄涼。

    他急著要她的答案，可是她還沒有答案。

    林恩筱空著一雙手無措得很，她的頭還在痛，可是現(xiàn)在它不重要了，她也凄涼的回他，“你要我說什么，”

    她的話似乎讓他產(chǎn)生了什么誤會，他臉上的凄涼立刻就緩和了，緩和了卻很怪異，他急急的邁了一步，伸手抓了她的一只手握住，“我明天搬過來好不好？”

    林恩筱看著他就笑了，一股眼淚從眼角落下，她唰的垂下頭，抽了自己被握住的手，她搖頭，她說不出話，就搖頭，眼淚猛掉。

    “你知道我曾經(jīng)有多愛你嗎？為什么你那個時候不給我一點回應(yīng)？”她開了口，卻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她垂著頭平靜的說話，眼淚平靜的掉。

    “你以為我生來別扭，還是我本性涼薄，就見得一個人因為我而受苦，見得曾經(jīng)被我愛過的人，曾經(jīng)做過我丈夫的人卑微到塵埃里的來求我，我也不妥協(xié)。看你把自己折騰的要死要活我也不眨眼?！?/br>
    林恩筱抬起眼睛來，一雙淚目看人，他在她的視線里模糊成一片，看不清他是以一副什么樣的神情在看著她。她繼續(xù)，“你以為我心里是好受的么，我也難受，我這兒疼，我看到你這樣我就這兒疼?！绷侄黧闶种柑鹬钢约烘i骨下方。

    “為什么你當(dāng)初要那么對我？我那么愛你，我是那么的愛你啊，我恨不得變成你身體的一部份，我想二十四小時都跟著你，”說著她又笑了，連哭帶笑的笑，“就連你穿過的衣服我都愛不釋手，我像個變態(tài)一樣嗅它沾著的你的味道，我對著你掉在衣服上的頭發(fā)說過話，我對著你不小心落在家里的文件說過話，我說我羨慕它，因為就算被你忘了你也會很快派人回家取它?！?/br>
    “那個時候你的眼睛就看不見我嗎？你不知道，我就告訴你，我告訴你了，我不斷的在提醒你我愛你啊，我好喜歡好喜歡你的啊，我好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就只是能看到你也好，我希望你下班能早點回家，我希望你別總是等我睡著了才回家，我就是簡單的想看見你啊，”

    “我猜著你的喜好，我把自己活成你或許會喜歡的樣子，我盡力的取悅你，你喜歡什么樣我就做成什么樣?？墒俏沂冀K也得不到你的回應(yīng)，我想要你的關(guān)心，我好想你認(rèn)認(rèn)真真的抱抱我，可是你每次抱著我的時候是什么時候？你想想看，你抱著我的時候你都在做什么？”

    她眼睛里的淚水太多，實在多到視線全糊了，她只知道身前的光線有變化，地上沉沉的一聲悶響，她驚的閉了一下眼，眼皮將淚水?dāng)D出，再睜開，看到他跪在她的跟前。

    她的雙手被他握住，拉到他的臉下，手上濕了，被他的眼淚沾濕。

    “筱筱，你現(xiàn)在告訴我，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諒，你要我怎么做，才能重新開始，”

    第64章

    烘干機(jī)運(yùn)轉(zhuǎn)的聲音淡淡的傳來, 洗衣房外，燈下傅荀身上是漆黑的襯衫，他雙膝跪地, 將臉埋在林恩筱手背上, 垂著的頭脖子后的頭發(fā)很短, 短發(fā)下的皮膚冷而白，脖子與衣服相接，黑白明晰。

    他跪的端正, 頭埋的連臉也看不見, 他乞求原諒的聲音與窗外的風(fēng)雨聲、海浪聲混成一團(tuán)。

    林恩筱睫毛打顫, 淚水晶瑩的在眼眶子里轉(zhuǎn), 她驚訝又驚愕他的跪，她想躲開想拖回自己的手，他不放, 她不端正的站的, 因為對他的跪十分的無措, 而隨著他不斷的乞求，她便也慢慢習(xí)慣了, 到最后她木訥訥的看著他的頭。

    “我去給你找身衣服穿，你放手吧?！彼恢痹谝拇鸢?，她卻文不對題。

    傅荀抬起臉來，眉毛擠著眉心, 眼眶子通紅, 眼神飽含著某種熱切的希望，“筱筱，回答我啊？”

    “以前在這兒準(zhǔn)備過你的衣服，應(yīng)該可以穿, ”林恩筱垂著眼睛，將自己的手一點點從他手中抽離?！拔也恢溃銊e逼我。我困了，我想休息。你睡客房吧，沖個熱水澡也早點休息，”林恩筱轉(zhuǎn)身走了，沒有管仍跪在地上的人。

    “林恩筱，”

    這一聲呼喊又沉又悲，她轉(zhuǎn)頭看見他就那樣跪著，高高的，身上是他一慣黑深深的穿著，下頜青青的，在英氣之上倒添了幾分不羈。

    她對他彎了彎唇，轉(zhuǎn)回頭，上了樓。

    她將衣服給他便自己回了房間將門鎖了。

    她總算好好的吃了感冒藥，藥效來的快，很快就犯困了，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即便那個人此時此刻就在她的家里。

    她做了個夢，夢里回到了十八歲那年，她看到了那個天真快樂的自己和那個在她心里還是完美的，獨(dú)一無二的他。

    小年夜那晚，江城瀾澄酒店有一場商業(yè)聚會，與她一般年紀(jì)的人在這種節(jié)日，絕不會參加這種全是大人的無聊聚會，她卻硬跟著爸爸去了。

    因為她知道他回國了。

    她扮成大人的樣子，穿了一身長裙，手里握著酒杯以他為中心四處游蕩，她看他站在他父親的身后，她看那些老頭子都在夸贊他，他父親連眼睛里都是笑，她看到爸爸和他說話，她看他與旁人交談，她看他仰頭喝酒，看他喉結(jié)滾動，看到室外的煙花將他的身體渡了一圈金色。

    他從這頭走到那頭，她在大廳的另一處模仿他走路的樣子，最后她握著酒杯朝他走了過去，站到他的身后，看見他的西裝衣料在燈光下有隱隱光澤，背脊端正寬闊，“荀哥哥，”她出聲。

    他轉(zhuǎn)過了身來，高高的面對著她，燈光落在他短短的頭發(fā)上，落在他利落的西裝上，他將她略略一打量，眉眼英俊攝人，他不認(rèn)識她，但是他知道她認(rèn)識他，所以對她禮貌的彎了彎唇。

    “新年快樂！”她按捺住心尖的蕩漾與耳朵里因為緊張而突來的轟鳴，頂著他的目光甜甜一笑。

    “新年快樂?！彼曇舫脸恋模芎寐?，是她喜歡的聲音。

    飽飽的睡了一夜，感冒癥狀好多了，天剛現(xiàn)出第一道晨光林恩筱便起了。夢里的一切都煙消云散了。

    梳洗好，她輕手輕腳的離開房間，她從烘干機(jī)中取出傅荀的衣服，衣料柔軟，衣服上有屬于他的味道，很淡很淡。她好好的折了放在了客房外的柜子上，最后拎著行禮箱進(jìn)了車庫。

    攝制組訂的早班飛機(jī)起飛的時候傅荀才剛從夢中醒來。

    他身上穿著他的女人為他準(zhǔn)備的衣物，他睡在她每天居住的房子里，他已經(jīng)知足了，他睡了個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的好覺，他對她的離開還毫不知情，以為她與他只一墻之隔。

    兩個半小時后攝制組便到了目的地所在的市區(qū)，攝制組早租好了車，下飛機(jī)便直奔目的地。因為當(dāng)?shù)囟於嘌麄円s在大雪封山以前將這期節(jié)目完成。

    采訪地離市中心足有四五個小時的車程，山路盤旋遙遠(yuǎn)，兩輛車翻過一座座高山，穿過一條條掩映在參天樹木中的公路。

    林恩筱坐在副駕駛，天色陰沉，她看著車窗外高的避日遮天的樹，編導(dǎo)坐在后排擔(dān)心，“看這天不會真要下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