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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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袖都能想象出他看熱鬧的模樣,還怪叫人來氣的,想罷,方才把蕭叡的信拆開看—— 她就看一看蕭叡寫的什么,就稍微看一看,不做別的。 她想,這是最后一封信,她這次看完,一定不寫信回去了。 第54章 蕭叡倒坦誠, 直接承認(rèn)了有打點官府的人,但也僅此而已,當(dāng)?shù)氐墓賳T并不知她究竟是何人。 他寫道:你初出宮廷, 多年未在民間生活, 難免不適應(yīng)。你我多年情誼,我卻不好坐視不管, 只是吩咐了一句, 并沒過問更多。你若嫌我手伸太長, 我以后不問了便是。 懷袖越讀越郁悶了。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蕭叡連個“朕”字都沒寫,通篇寫的是“我”,仿佛只是一個老朋友,聊以關(guān)懷罷了。不說他干的事, 只說這封信寫得確實挑不出刺。 蕭叡一反常態(tài)沒有抵賴,而是老實爽快地承認(rèn),反倒叫她不適應(yīng), 無法加以指責(zé), 顯得她不識好歹似的。 可真的僅僅只吩咐了一句嗎?懷袖不太信。 以往是蕭叡疑神疑鬼,如今卻是反過來了。變成蕭叡坦白, 她猜忌,明明她最厭惡蕭叡剛愎雄猜,何必變成自己討厭的模樣? 懷袖讀完第一張紙,讀第二張,蕭叡在最后寫: 若有事要找我,不必由皇叔轉(zhuǎn)交,直接寄到這個莊子,自會有人交到我手上。 懷袖不知道該怎么對付蕭叡,他像是突然變聰明了。你罵他吧, 他立即承認(rèn)錯誤,伏低做?。凰膊辉倌敲磸?qiáng)勢逼人,此話一說,想把主動權(quán)交到她手上,像在說,他就等在那兒,她隨時可以回頭去找他。 只需她一句話,便得通天之令,可驅(qū)使九五之尊。 懷袖卻恨自己記性太好,看了一眼,就把信上說的地方記住了。她猶豫了一下,將信丟進(jìn)香爐里,親眼見著點燃,一團(tuán)火焰騰起,紙燒成灰。 離宮之前她也想過,在蕭叡知情的情況下住在大齊,她還是他的子民,在他的庇佑之下,所謂的自在必然有限。 可活在世上,有完完全全的逍遙自在嗎? 人在塵世間,衣食住行,法律道德,都有約束,書中寫,如做不到拋卻所有利祿仁義,能夠餐風(fēng)飲露,沒有任何期待,才算是真逍遙。她自認(rèn)還是個俗人,無法羽化升仙,那還是得作出妥協(xié)。 人得知足。 她現(xiàn)在自立一戶,當(dāng)家主,有一份私產(chǎn),不必再自稱奴婢,逢人便要卑躬屈膝,已經(jīng)很好了。 懷袖看著香爐中信紙燃燒的星點余燼。 懷袖執(zhí)筆寫一封信,不長,草草幾句: 無論我是死是活,都請您別再管我了。 此為最后一封信,不要再回。 ~~~ 蕭叡左等右等,沒等到懷袖的來信。 他想,是不是又偷偷寄給皇叔了?于是趁著休沐上山去,在皇叔這躲躲。 順王相當(dāng)不歡迎他,一見到他,就說:“怎么?又來燒我的山了?” 蕭叡打哈哈:“這不是覺得皇叔您寂寞,來陪您下棋嗎?” 順王負(fù)手于背,慢悠悠地道:“是想打聽?wèi)研涞氖掳???/br> 蕭叡但笑不語。 叔侄倆一道下棋去。 皇叔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竟然在他縱火燒毀的那片山林廢墟里建了一個小木亭子,腐木上爬滿碧綠的苔蘚,在盛春此時,冒出一茬茬新芽。 蕭叡也不主動提懷袖的事,反而讓順王心癢起來,主動說:“她沒給我寫信?!?/br> 蕭叡拈棋子的手指停了停,方才落子,他心底空落落,正如這片孤寂毀滅的山林,輕輕應(yīng)了一聲。 順王說完,便不再說話,這些熱鬧事,非要送上門,他就看一眼,是很有趣,但他也不會主動去探究。 他一個清修的出家人,管這些兒女情長。 兩人下了兩盤棋。 到第三局,棋至中盤,蕭叡落字,玉石棋子輕磕木制棋盤,發(fā)出一聲清脆之響,順王忽地笑了一聲,自然而然地說道:“懷袖也使過這一招?!?/br> 蕭叡也跟著笑了一下,竟有幾分欣喜,道:“她下棋就是我教的。” 像是打開了話引子,蕭叡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我們八歲就認(rèn)識了,她那時就是坤寧宮里最可愛的小宮女?!?/br> “她進(jìn)宮時大字不認(rèn)一個,還是我教她讀書識字,卻叫她學(xué)會了想離開我?!?/br> “其實我知道她不想留在我身邊?!?/br> 蕭叡想到五年前。 一切塵埃落定,他的登基大典將要舉行,宮庫已沒多少余錢,懷袖殫精竭慮,與禮部那邊一道統(tǒng)籌,親力親為,忙得腳不沾地。 登基的前一日,他正式當(dāng)上皇帝的前一日,一夜睡不著,躊躇滿志,去找懷袖,她也沒睡。 她已連著幾日沒睡,面容有幾分憔悴。 蕭叡雖心疼她,卻被權(quán)欲被壓倒了其余所有心思,雀躍地拉著她的手說:“懷袖,我終于要當(dāng)上皇帝了?!?/br> “以后便不說‘我’了,得自稱‘朕’?!?/br> “你的仇報了,我的仇也報了,從此沒人能再欺辱你我!” “我能登王位,你居功至偉,你想要什么?” 他以為懷袖會討一個名分。他以為女人嘛,無非要一個如意郎君和一份寵愛依靠,還能要什么? 懷袖對他柔柔一笑:“那便請陛下賜我一個功成身退。” 他當(dāng)時就笑不出來了。 蕭叡平靜地對順王說:“能給她的,朕都給了。她想要的,朕給不了,便一直裝成不知道?!?/br> “也不怪她不信我。我前些日子想,她是什么時候開始不信我的?我們之間似乎也沒發(fā)生什么大事。是我反悔不放她出宮時?還是是我給她第一碗避子湯時?亦或是我廣納嬪妃時?” “我想,應(yīng)該是自我當(dāng)上皇帝那一刻起,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稱朕時?!?/br> 看著倒是個癡情種子,也只是看上去。順王心想,不接茬,不搭話,但聽他繼續(xù)說。 “您說過我做什么都要權(quán)衡利弊,可我與您不同,您生下來就是皇后嫡子,出身尊貴,有父有母有兄長,而我是宮婢之子,為了活命,我只能往上爬?!?/br> “我知道我還貪得無厭,得隴望蜀,以前沒有權(quán)力,我就想要權(quán)力,如今我有了,我還想擁有她的真心?!?/br> “旁人的我都不想要,我只想要她的?!?/br> 蕭叡說著說著,理清了自己的心緒,仿佛漸漸豁然開朗。 亭子外不知何時起,落起一場沙沙小雨。 順王道:“你又輸了,你下棋不專心,沒意思?!?/br> 蕭叡笑笑:“我只是想來和皇叔您說說話,開解開解自己?!?/br> 順王駭然道:“我哪句話開解你了?你別冤枉我。我平生未沾過情愛,就你倆,成天來煩我,一個吃白飯,一個燒我山?!?/br> 蕭叡起身,作揖:“多謝皇叔點撥。” 順王卻道:“……可不敢,你是皇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蕭叡又去了一趟道觀。 側(cè)殿供奉著他們孩子的靈牌,蕭叡上了一炷香。他之前心疼,不敢去想,懷袖那么在乎家人,怎么可能忍心打掉自己的孩子。 懷袖是為了他。 七郎的手里曾擁有她的真心,但是被皇帝弄丟了,他只顧著看皇位,才看漏了。 蕭叡在入夜之前下山回宮。 他去了一趟尚宮小院,如今這里無人居住,但有人每日來打掃,是以還整潔。 他在懷袖的屋子里睡了一夜。 他以為這個小院子是他的桃花源,現(xiàn)今才想通,不是的,這個院子不是,懷袖的身邊才是。 他什么都有了,為什么不能擁有懷袖的心? 皇帝或許不能,但是七郎可以。 趁著現(xiàn)在懷袖還沒走遠(yuǎn),心還沒涼透,在尚未燃盡的余燼上添了柴,澆上油,使死灰復(fù)燃。 這是這大半年來,他睡得最安穩(wěn)的一日。 他想好該怎么做了。 隔日一早起來。 蕭叡下了一道令,將空置的蘅蕪殿收拾出來,修葺翻新,然后讓人把尚宮小院的東西搬出去,等布置好了,懷袖隨時回來,都能住進(jìn)去。 別的暫時管不上了。 先把懷袖找回來吧。 才吩咐下去,蕭叡就收到了懷袖寄過來的信,寫得生硬無情,他看完卻笑了。 他把信放回匣子里。 他閉上眼,幾乎能想到懷袖心里冒火卻還要冷著臉說:“陛下日理萬機(jī),何必將時間浪費在我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女子身上?” 若是懷袖在他面前,必定會這樣說吧。 假如他在宮中,肯定不可能把懷袖叫回來。 他是被困在皇宮里,但也不是寸步難行,他盤了一下賬。自他登基以來,風(fēng)調(diào)雨順,他平日里節(jié)儉,國庫里日漸豐裕,也不是不能擠出一筆錢南巡。 正好可以安撫世紳,察賢舉能,還有各大書院。 天冷了便不好走,如今是春天,風(fēng)和日麗,恰適合去秀美江南走走。 到了江南,去找懷袖就方便多了。冬天之前,他必要把懷袖追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