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襄冷冷笑了一下，“阿復(fù)大可不必。齊二此人膽子太大，收韁則為能吏，脫韁則為亂臣，便是本宮也不敢與之交，還是讓陛下直接駕馭罷。”

    司空復(fù)抬頭，心道，這話真是刻薄又尖銳。

    他們這些人里，單屬齊二對太子最為忠心耿耿。他耳聞過齊二此前行事，不過是最早依附了陛下宮亂奪權(quán)，急勁主動(dòng)了些。辛襄如今諒解了父親，卻不肯諒解這玩伴，認(rèn)為“王儲之事，常人不敢言，齊二存了彼若不賢，另一位便可取而代之之念，上躥下跳，這才鬧得手足相殘，朝野震蕩”，直將十六年春冬兩月的無數(shù)駭事歸結(jié)于齊二?？蓳Q個(gè)角度，不識時(shí)務(wù)、不肯擁戴新帝之人，今日早已被排擠出了權(quán)力中心，最后站隊(duì)者，錯(cuò)，最先站隊(duì)者，錯(cuò)，反倒是自家這般姍姍來遲的門戶，歪倒正著，得了太子青眼。

    人生際遇，也真是不可言說。

    司空復(fù)嘆息，無可奈何卻只能隨波逐流，附和道：“誰說不是，齊大人一生謹(jǐn)慎，怎么便生出這般狂悖怪異的兒子……”

    第203章 布局（4）

    又是春天。

    紫紅色的三角梅依時(shí)令開放，西南四方隆起的褶皺山脈仿佛天地四片精雕的扇骨，連綿盡出，便懷抱著落下滇城這一方盆景。

    “行??！我一路走來，眼見原來十八家老字號全開了回來，這滇城真是大變模樣了??！”

    爽朗的女聲穿堂而來，辛鸞正東苑后堂看著書，聞言頰聲笑意，立刻釋卷起身：“jiejie？”

    石屏館內(nèi)的絲棉布簾被人從外撩了上去，一紅衣的錦繡婦人大步邁進(jìn)來，游目一遭，朝他招呼，“這三月街節(jié)你籌備得很熱鬧啊，我看這東苑也一路張燈結(jié)彩的?！?/br>
    辛鸞許久不曾見紅竊脂了，此時(shí)見她自然是眼底一亮，歡喜地快步迎去，拉著她便往后堂走：“jiejie前幾日回信不是說這次不回來了??？早知道我便去城外接你了?！?/br>
    紅竊脂渾不在意地?cái)[手，“都是小事，我自己又不是認(rèn)不得路，”說著拿手比了下兩個(gè)人的高度，驚喜道，“你是不是又長高了，上次見你你還與我差不多呢?！?/br>
    辛鸞笑，牽著她穿門過戶，隨口應(yīng)，“這里水土養(yǎng)人唄，”說著從東苑往西苑處，一壁走一壁與她說，“去歲我翻修了公主府，給jiejie留了院落，我?guī)闳タ矗阋欢ㄏ矚g?！?/br>
    辛鸞所住王府乃林氏國公主府改建，南召巷中一巷一戶，占地頗大，紅竊脂只知去歲多事，辛鸞忙完難民忙剿匪，不想他忙中偷閑居然還有功夫重修公主府。

    要說這西南之地，乃是天造地設(shè)的肥沃家園，無奈天衍立國以來，交通閉塞，無人打理。去歲秋末鄰近兩郡邑鬧災(zāi)，大批的難民聽聞陳留王治政之雅名，聞風(fēng)一涌而來。辛鸞當(dāng)年渝都大瘟疫都管得，對他們這些災(zāi)民自然不會不顧，西南積糧不少，他按部就班地開城門救災(zāi)，收納移民，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仄搅艘粓鲲L(fēng)波。

    滇城里吃飯的人多了，干活的人也多了，民富了，接下來就是該被盜匪惦記了。

    尋常地界，管事往往對匪患心存畏戒，管起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敢大動(dòng)干戈害怕遭到報(bào)復(fù)，但辛鸞不是，他溫良恭儉，卻也手起刀落，凡有盜匪洗劫，來一次他殺一次，盡數(shù)推去菜市口砍頭謝罪，毫不含糊。

    巢瑞、千尋征、陶灤等人，辛鸞都另有安排，區(qū)區(qū)盜匪便也根本也沒有勞動(dòng)他們。

    原本滇城的老士族和大戶人家就有養(yǎng)一小撮民兵抵御外患的習(xí)慣，辛鸞直接將這些人與鄉(xiāng)勇共同組織起來，讓何方歸每月施以軍事訓(xùn)練，平日里大家各安本業(yè)，一旦有事鳴鐘為號，與附近鄉(xiāng)村的武力相互勾連配合，半日可以出現(xiàn)三千人武裝。保衛(wèi)自己家園，西南人無不盡心盡力，到后來，山上盜匪漸稀，各自散去，連城外一大片果林上的李子桃子，都無人敢再搶。

    土地測量，寓兵于農(nóng)，肅清盜賊，整頓治安……數(shù)項(xiàng)大政緩緩?fù)七M(jìn)，西南人恩怨分明，恨二十年前赤炎屠城三殺，卻也愛陳留王府上上下下盡心盡責(zé)，責(zé)無旁貸，凡王府涉手政務(wù)，無人以權(quán)謀私，無人因漏聚斂，對百姓甚少苛擾，四鄉(xiāng)的農(nóng)民受其恩惠，常扶老攜幼，送來自家新鮮的果菜以表心意，各路士族心悅誠服，紛紛效其幕下，出入行事，名手寫家感激其德政，匯聚一處，城門題字，立碑勒石……西南父老愛護(hù)辛鸞，縱然知他流放于此乃是因高辛氏內(nèi)政斗爭失敗，卻也不遺余力地為他保全面子，為他編造無數(shù)傳奇。

    是時(shí)千尋征正在西南某邊陲城邑練兵采礦，輾轉(zhuǎn)聽到那讓人啼笑皆非只怪天命的傳聞，都忍不住說三年前的鄒吾一定有他的私心，所以才想方設(shè)法讓辛鸞來到這片土地，碧血鳳凰主春生，轉(zhuǎn)興衰，西南能在他的治理之下起死回生，實(shí)乃風(fēng)水有靈，三生有幸。

    而陳留王府客人多的好處就是，王府廚房十二時(shí)辰都有人當(dāng)值，無論是正席還是小吃都叱咄可辦，除了正常的名門士族的大宴，游俠鄉(xiāng)勇登門，廚房配辦手抓飯，竹簸箕上鋪滿荷葉，青辣椒任客人在火上自行燒烤，蘸鹽水下酒；文人登門，王府則是臨水斫膾，以薦芳樽；外地食客前來，便請品嘗當(dāng)?shù)靥厣穗?，炸竹蟲、包燒腦花、牛骨髓，雞樅魚羹、辣炒螺rou、竹排烤魚，小孩子來，便小碟小碗的炒米糖，蝦子冬筍，蝦子豆腐羹……

    因?yàn)樾聋[在，山間的小猴子、小鳥兒都愛來往王府里湊，時(shí)不時(shí)進(jìn)來覓食，王府的幕員辦公時(shí)辦公時(shí)干練卓絕、勤苦耐勞，休閑時(shí)便逗它們玩，手邊是王府預(yù)備好的一碟碟瓜子、拐棗、酥紅豆，方便投喂。

    前苑日常設(shè)席宴請，后院分東西兩苑，東苑辦公，有會澤院、石屏館、摩崖石刻、衲霞亭、石獅、華表等石雕，西苑消閑，有茶花園、豆香園、姊妹樓，三角梅與茶花點(diǎn)綴其中，放生池里滿是大大小小的烏龜，一路行來湖光山色，四季皆宜。

    “你這府邸修得可真是用心，鄒吾回來了，怕是都不敢認(rèn)了罷。”

    紅竊脂驚嘆著進(jìn)了辛鸞起居的院落，忍不住贊嘆，說到此忽然想起什么，往懷中掏了掏，“瞧我，最重要的忘記了！內(nèi)史郡忙，你問我為何忽然來了，還不是那信鴿亂飛飛去了我那里，喏，千里送信?！?/br>
    說著一折信箋遞來，分分明明的“良月”兩字落款。

    辛鸞薄薄的眼皮一跳，彈指也等不得般，立刻探身過去拆開——

    紅竊脂看他表情嚴(yán)肅，忍不住盈盈地笑，“瞧你，緊張什么，又沒人和你搶。”

    辛鸞兩手舉著信箋正看得用心，聽她打趣，耳朵驀地便紅了，眼皮飛快地于紙絹上抬了一下，嗔怪地乜了她一眼——

    咿，好兇。

    紅竊脂看著他好玩，心道這么久了，辛鸞空長了穩(wěn)重，還不曾露出這般活靈活現(xiàn)的少年氣，便忍不住轉(zhuǎn)圈偏頭，逗他一樣，要仔細(xì)判讀他臉上表情。

    辛鸞又氣又羞，護(hù)著那一頁信箋，被紅竊脂瞅得直轉(zhuǎn)圈。紅竊脂耍起流氓來，擠眉弄眼地戳他，“鄒吾他說什么了啊你這幅表情？讓我看看？”

    辛鸞故意板起臉，嘴角卻又不爭氣地咧開，埋怨地拖長了聲音，“姐——！”

    紅竊脂擺手大笑，“好好好，不問不問，左不過一紙情話罷了，你們夫妻倆的膩歪勁兒我還不清楚，常人可比不了?！?/br>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辛鸞那股子躁動(dòng)的喜悅被自己壓住了，他看定了紅竊脂，試探問，“中行郡尉對jiejie不好嗎？”

    “唔？”紅竊脂正要試一試小案上的方糕，辛鸞府上的小食實(shí)在是太足備了，在各院落里穿梭，不餓都要被這王府弄餓了，她聽這話一愣，抬頭：“你怎么這么問？”

    辛鸞斟酌了下，坐在靠窗的一側(cè)，緩緩道：“jiejie成婚也兩年了，我聽說中行府上的小妾這兩年間好幾位都有了身孕，jiejie卻一直沒有好消息，我便想著是不是中行沂那廝冷待了你，你要是受了委屈要說啊，我也好去給jiejie出氣。”

    紅竊脂聞言失笑，“臭小子，你們都想什么呢？你這一個(gè)問我為什么不懷，仇英一個(gè)也問我為什么不懷，你們這是當(dāng)我下豬仔嗎？府上小妾和我能一樣??？她們在府中呆得無事，生便生了，我這幾年一直幫著中行沂練常備軍，他只通錢財(cái)，對軍務(wù)半絲不通，這事只能抓我來頂缸，你覺得我挺著肚子練兵，這合適嚒？”

    “jiejie在避重就輕?！?/br>
    辛鸞垂下眼瞼，悶聲道，“我是在問你婚后感情好嚒，舒心嚒，當(dāng)時(shí)你嫁得匆忙，說西南不能一直被困著，他來提親，你便答應(yīng)了，可我只怕你過得不快活?！?/br>
    紅竊脂輕輕抽了口氣，握住他的手，“小阿鸞，你想太多了。這世上的夫妻在一起，本來很多就只是搭伙過日子而已，你隨便去問，大家都沒有說很愛，也沒有說不愛的，這就是我們常人的造化了。中境三邑之一的郡尉，相比其余二十幾個(gè)小郡很體面了，你還能想到比中行沂更好的婚配嚒？”

    紅竊脂顧左右言他，又避開他的問題了。

    院外忽有滇金猴敲窗，辛鸞默默地收回手，轉(zhuǎn)身挑了竹簾子——

    她明知道過得快不快活和夫君的官爵沒什么直接聯(lián)系的，按照世俗的道理，鄒吾與“良配”扯不上半分錢的關(guān)系，那他大抵就是世上最不快活的人。辛鸞拈起小案上小洋芋遞給窗外的滇金猴，它伸手接了，繼續(xù)攤手，辛鸞無奈，從格子里又拿出一塊牛rou干巴，猴兒這才滿意，兩手一勾，作揖般點(diǎn)了點(diǎn)頭，三竄兩竄地溜走。

    “jiejie還記得申良弼??？”

    毫無干系的，辛鸞忽然扯到這個(gè)名字。

    紅竊脂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詫異：“……嗯？誰？”

    辛鸞重復(fù)：“申良弼?！?/br>
    紅竊脂反問：“他還活著呢？”

    辛鸞眨了眨眼睛，見她的回答并無異樣，不由笑了笑，“沒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而已，他的確還活著，在渝城郡擔(dān)任著個(gè)小官，禍害遺千年嘛……”辛鸞瞧著時(shí)間差不多了，想著廚房也該開午飯了，便起身，欲引紅竊脂吃個(gè)便飯。

    此時(shí)外間忽有一人來報(bào)，隔著竹簾赫然是前幾日辛鸞安排了差使的吏員。

    辛鸞心頭不詳?shù)匾惶?，趕緊給他使了眼色讓他別說話，但是無奈此處是他私人住處，那吏員之前又被辛鸞囑咐事情不容耽擱，一旦回來立刻報(bào)給他知曉，故而辛鸞這隔著竹簾云山霧罩的一眼，那人根本就沒看見，上下嘴皮一打，干脆道：“王爺，五位客人現(xiàn)已接到，文林侯、中水侯、郎中侯居幽林坊，祝陳侯、赤泉侯居茶花園，途中一切順利，卑職特來回稟。”

    辛鸞倏地閉上眼睛。

    果然，紅竊脂仿佛被火燎著了一般，忽地站起身幾步逼近：“你說誰？”

    三個(gè)字，兇狠而勃然。

    仿佛一頭憤怒的母狼在攻擊前磨牙吮血。

    那吏員一哆嗦，這才看清內(nèi)室之中居然還有外客，乍然聽到這危險(xiǎn)的一問，全身汗毛都要豎了起來：“文，文……林侯、中水侯、郎中侯、祝陳……”

    紅竊脂不等他說完，已然驟然回身對辛鸞怒目相向：“你請他們來的！”

    辛鸞緊皺眉頭，遲緩起身：“jiejie聽我解釋……”

    可紅竊脂沒有耐性了。

    她像是一蓬驟然點(diǎn)著的烈火，犀利的長刀出鞘之聲忽然炸開在寂靜之中，她抽刀而出，刀光就有如閃電一般刮擦濺落，而她毫不猶豫地，掉頭就往外走！

    “幽林坊和茶花園是罷？我回來再聽你解釋！”

    “jiejie！”

    辛鸞變了臉色，怒斥著揚(yáng)聲一喝！

    就在他聲音未落之時(shí)，一座九尺有余的大個(gè)子忽然從天而降！辛鸞那個(gè)兇猛的侍衛(wèi)沒有再帶頭盔鐵盔，渾身鋼鐵般的肌rou直接外露著，光溜溜的頭顱上紅筋遍布，山一般轟隆砸在辛鸞的小院外，盯住竹簾后的紅竊脂，兇猛咆哮！

    “辛鸞！”

    紅竊脂一顆胸膛就像是即將爆發(fā)的火山巖漿被人狠狠扣住，她喘著氣，惱恨回頭，“你想干什么？你是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嚒？你不殺他們，你攔我？”

    前來述職的吏員已經(jīng)嚇癱了，眼見這忽露真容的龐然大物砸在眼前，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完全不知如何是好。辛鸞輕輕掃了那人一眼，思緒一掠，居然沒有開口讓那位先出去，平靜地垂下頭，仿佛是虧心而不知如何應(yīng)答一般，沒有說話。

    紅竊脂在他的沉默中出離憤怒了。她冷笑，“所以是故意瞞我的是?。咳舨皇俏医袢胀蝗粊砹?，是不是還撞不見這么精彩的一幕？辛鸞你是已經(jīng)忘了申豪了?。克乃篮湍阌嘘P(guān)你還記得嗎？當(dāng)初若不是你殺了他全家，你身邊那個(gè)小白臉會猜忌他??？你哥會把他分尸嚒？你是把所有人為你流的血，都忘干凈了嚒？！”

    空氣中有出奇的難堪。

    辛鸞沒有說話，他只是沉默著低著頭，像是贖罪著看著自己的倒影，許久，他才嘶啞道：“jiejie，來者是客，只要是在我的屋檐下，誰也不能動(dòng)我的客人——”

    “你也不行?！?/br>
    紅竊脂慘笑兩聲，持刀的手像是突然沒了力氣，令她凄然地后退兩步：“所以這又是你的委屈求全……？你的新招數(shù)？你現(xiàn)在不僅要向辛澗下跪？連他咬人的狗你都要下跪了，辛鸞你是羊羔子嗎？你是哪怕叫得大聲了點(diǎn)都害怕被狼叼走的羊羔子嗎？為什么不打回去？鄒吾還背著罵名遠(yuǎn)走天涯，你委曲求全地跪著，難不成還想讓辛澗主動(dòng)給他一個(gè)特赦??？！”

    辛鸞喘著氣，手臂上的青筋倏地聳起了——

    可只有一息，他顫抖著松開緊繃的拳頭，壓抑住明顯的怒氣：“jiejie，你言過了?！?/br>
    他臉色蒼白地走上前去，勉強(qiáng)露出個(gè)笑容來，“你若是不想看到他們五個(gè)人，我這就派人送您回內(nèi)史郡去，你息怒，大好的節(jié)日何必……”

    “不用麻煩。”紅竊脂冷冷地打斷他，刀柄倒轉(zhuǎn)，直接攔住辛鸞的好意，“陳留王行個(gè)方便，我摘了他們的人頭就走，這事兒絕落不到王爺您的頭上?！?/br>
    辛鸞舔了下嘴唇，垂下眼瞼，又靠近了些，用只有兩個(gè)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勸道。

    “jiejie，你今日殺他們泄憤簡單，可行這樣的意氣有什么用呢？飛將軍不能死而復(fù)生。況且你要帶著這五顆頭顱去哪里呢？西南不敢留你，內(nèi)史郡亦不敢留您，都這么多年了，您要往前看啊?！?/br>
    這本是再推心置腹不過的體己話了，可是紅竊脂的目光卻倏地陰冷地射過來，因?yàn)榫嚯x太近，那眼神幾乎亮得有些嚇人——

    “如果有人殺了鄒吾并把他分尸五塊，辛鸞你自己說，你會往前看嚒？”

    女人的聲音就壓在喉嚨里，辛鸞猝不及防，僵硬的臉頰忽地狠狠地抽動(dòng)了一下——

    “你看，你不會了。”

    紅竊脂后退一步，面露冰冷諷刺：“說什么意氣，只是申豪在你那不重要而已。”

    本該動(dòng)怒的，可是不知為何，辛鸞在她這句話中倏地平靜下來，他撇了下頭，淡淡道，“jiejie這樣類比，沒有道理……”

    他言語平靜，沒有絲毫置氣的意思，隨后扭轉(zhuǎn)過頭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定她：“我從未另有婚姻，鄒吾也從未說過要娶別人為妻?？娠w將軍當(dāng)年在我面前請求賜婚，求娶的，可不是jiejie你?！?/br>
    第204章 紅竊脂（番外）

    如果你有中意的女子，大難來時(shí)，讓她先逃出去。——滇城舊諺

    從西南到內(nèi)史郡，要走過一段險(xiǎn)惡的崇山峻嶺。霓汝，埡口，地獄谷，從名字聽也能看出此處一片絕地，煙瘴繚繞，徙步難行，紅竊脂是土生的西南人，從小在山溝里摸爬滾打，對這條線路的外延熟悉，可讓她深入林嶂，她也是不敢的。

    裴句小心地縱著馬兒跟在她身后，一邊低頭看路，一邊憂心忡忡地匯報(bào)：“前些時(shí)日，卑職又在軍營里發(fā)現(xiàn)了好幾冊的謗書，都是寫您的?！?/br>
    紅竊脂：“還是申家那無聊紈绔弄的？”

    裴句悶悶地應(yīng)了聲：“嗯?！?/br>
    紅竊脂咧了咧嘴角，感覺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