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如今國內(nèi)兵政幾經(jīng)震蕩，尚未徹底整改；二則北人兇悍，論馬背沖殺，朝廷并無優(yōu)勢；三則北地縱深極長，大軍遠(yuǎn)征絕無速戰(zhàn)速決之可能，天衍無功而返事小，朝廷自亂事大；四則長遠(yuǎn)看，陛下新政未穩(wěn)，一時出兵易，事后安撫難，縱能得勝，也是干礙大局，事倍功半?！?/br>
    辛澗父子縱然家事微妙，可任事謀劃從來默契非凡，南境平亂也好，新政推行也好，他們是天下最高層級的掠食者，心狠手辣，野心勃勃，他們愛他們的千秋大業(yè)，愛他們的王權(quán)至上，愿意傾盡一生的心血和抱負(fù)來治理這個國家。

    “那依太子之意，北境該如何？”

    “北人治北?！毙料鍥]有遲疑，西旻的請求在他腦海里迅速形成定策，“齊大人并非無能之輩，但北境諸事卻頻頻掣肘，既然太子妃有解圍北方之力，不如陛下就許她得心應(yīng)手之名分，讓她一試?！?/br>
    “太子以為什么名分合適？”

    “副總督?！?/br>
    “你不想讓她回來？”

    帝王倏地抬眼，不動聲色地扣響桌案：“副總督弄不好可是要打先鋒的，太子舍得？”

    “自是不忍，但為國分憂，不敢憐惜。”

    “此事非同小可?！钡弁醮怪酆?，手肘緩緩搭上椅座，“北境局勢如此動蕩，公羊顓頊明火執(zhí)仗，二線貴族蠢蠢欲動，一個男人上了馬全民皆武士的地方，以齊嵩之老練尚且要束手，她一個姑娘家，能有什么辦法？”

    “不妨一試?！?/br>
    辛澗反笑：“不妨一試？”

    辛襄：“太子妃頭腦清楚，一步步也行得明白。此事雖無勝券，但有東境做夫家她自是無所畏懼，就算失手，咱們大不了幫她收拾攤子，改個策略，改副說辭，到時候再把人接回來，什么局面會應(yīng)付不了？”

    得實職，舉薦副總督，這便是西旻此次來信之請求。

    辛襄半個時辰前的確是在猶豫，他雖知西旻處事干練，但心頭本能地有些不安，他并不奢求她能順利平亂，但覺自己好似是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剛剛聽父親有出兵快刀斬亂麻之意，這才暫放猶疑，堅定舉薦之心。

    “罷。”辛澗嘆了口氣，道，“既然太子都這么說了，那便讓她試試?！?/br>
    他袖口輕輕一掃，無意中打落案上一頁紙張，那落紙飄飄，正好飛落辛襄腳下——

    帝王神色微變，辛襄卻不查，垂頭拾起，但見紙上一行時辰：三月十八日，卯時正中。當(dāng)中一個大字：隆，乃賜予洪福，國運綿長之意，像是要取給誰的名字。

    辛襄并不多思，將紙頁拈起，遞還過去。

    帝王端坐上首，瞧著那紙箋，原本平舒的眉頭又緊縮起來，突兀道：“四時家宴，咱們高辛氏的人丁席位便又少了?！毖哉Z間略有不振之意。父子倆關(guān)系不睦，辛襄與同父兄弟更是疏離冷淡，辛襄聞言心中尷尬，稍退兩步，正欲辭下，又聽帝王忽道：“阿襄，待過些日子你便二十歲了罷？”

    遠(yuǎn)聲是先帝取的字，襄卻是父親取的名。辛襄不知陛下日理萬機，竟還記得他生日，僵直地點了下頭：“……是?！?/br>
    帝王右手彎曲，食指敲了敲案上紙箋，緩緩道，“男兒冠禮，便是成年，也是時候了……你學(xué)著幫父王輔國輔政罷?！?/br>
    ·

    又是夏天。

    神京動作不斷，儲副冠禮，太子輔國。緊接著，朝廷撤除赤炎兵制，中、南、東三境另設(shè)旗號，調(diào)轉(zhuǎn)舊部，重建軍政布防，一時間君王直掌六卿，解析兵將，天下權(quán)柄盡收神京，王權(quán)大盛。章華太子身在其中，雖未被分得兵權(quán)，但一應(yīng)改制事宜皆由他上下奔走，各路權(quán)貴看得分明，開始爭相往東宮送女兒，更有消息靈通者，暗暗琢磨起該如何送兒子。

    夏日，蟬鳴聒噪，無孔不入。

    外間翻天覆地，鄰近西南的象郡仍死水不動，波瀾不驚，還是正午，郡尉府后堂已是醉了五個大漢，七扭八歪地倒做一堆，喋喋不休，細(xì)觀其樣貌，正是去歲七月讓人側(cè)目一時的馬童、王喜、烏晉等人，因斬殺飛將軍有功，還曾賜金封侯。

    “娘的！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我此時若在神京，是不是少說也是個百夫長……？”

    一人大著舌頭，壯志未酬地抱怨，“這破地方要錢沒有……郡尉也不能自己留，要玩的……嗝，沒有，晚上酉時一過街上全關(guān)門，日子淡出個鳥，還不如當(dāng)年跟著本家晚上去暢歡樓快活……”

    其余人嘴唇也蠕動起來，醉醺醺地車轱轆話開始轉(zhuǎn)：“陳留王……誰把他當(dāng)王啊，他就是個流放犯，說什么封侯，我們就是他的獄卒！破地方，給我王位我都不要……”

    馬童：“陳留王要是作個亂，讓我們有點事兒也好……嘔……娘的，他也太沒上進(jìn)心了，他手底下那個誰，愛蓋房子的那個將軍，現(xiàn)在閑得連房子都不蓋了，開始搞農(nóng)桑了……這村野破日子，什么時候才是頭啊，什么時候才能回神京啊……”

    “老馬，不管怎么說，那個瘋婆娘是走了，都三十歲了罷哈哈哈哈哈，老大不小了，終于賣出去了?！?/br>
    “啥？”烏晉揉了揉惺忪的眼，“她都三十歲了？cao，枉老子還想試試她，她那個胸，可真是大啊，要是她能服軟，我還想勉為其難收了她呢，會化形，不用干別的，一直給老子生兒子就行，把我們老烏家的血脈好好傳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我說這年頭就是邪門啊，聽說了嚒，陛下把北方副手給了個女娃子，真不知道丫頭片子能理出個什么鬼！神京是缺人缺瘋了吧，怎么沒有人想著咱們呢？！等咱們哥兒幾個回去，干他一番事業(yè)！”

    “對——！”其余四個人一起振奮了，同時粗聲吼了一句：“干他一番事業(yè)！”

    空空的郡尉府后堂被他們這一吼震了兩震，頗有些氣壯山河的意思，無奈這一聲喊得太大，喊罷，五人腦子皆是一蕩，酒意上涌，一瞬間，五個昏了三個。

    ·

    “對，這里可以養(yǎng)小豬，把水引進(jìn)這里，順著凹槽可以直接淌進(jìn)槽子里，飼料就放在槽底下，存量足夠五天，備好一次每日過來看一看就行，節(jié)省人力……”

    高原湖泊，梯田魚米，碧波溫柔，霞光輝映。

    何方歸興致不錯，引著數(shù)人做著解說，就在二十幾天前，他的想法還只是小尺寸木質(zhì)模型，因為法式過于新奇，和工匠瓦匠前前后后驗證了三遍，這才放大了尺寸施工，坐落成眼前這三大簡豬舍。

    暖風(fēng)融融，鼓入袖中，忽有前排俊俏郎君歪頭探看，指著楣檐下的黑圈，好奇一問：“那那個呢？那個是什么？”

    郎君玉帶襕袍，衣色清淺，舉手投足間一抹帛光，氣度絕然。來人許多都是隨個過場，何方歸說什么尚且記它不住，更不要說發(fā)問，乍然聽他開口，無人覺得兀然，只道這聲音溫平帶笑，如沐春風(fēng)，入耳便生欣喜愉悅之感——

    第202章 布局（3）

    郎君玉帶襕袍，衣色清淺，舉手投足間一抹帛光，氣度絕然。來者許多都是隨個過場，何方歸說什么尚且記它不住，更不要說發(fā)問，乍然聽他開口，眾人皆是一愣，可也無人覺得兀然，只道這聲音溫平帶笑，如沐春風(fēng)，入耳便生欣喜愉悅之感——

    此時辛鸞邊說邊轉(zhuǎn)過身來，唇邊銜著笑，面若桃花。

    少年身高長了些，青澀的面孔逐漸長開，更顯俊雅端正，貴氣溫平。何方歸擦著眾人側(cè)過身去，笑呵呵地去給陳留王解惑。

    ·

    去歲辛鸞他們剛來的時候，辛鸞清算滇城人口，城中百姓也就八萬，還多是些孤兒老弱。

    那段時間，風(fēng)波未凈，有很多人投奔辛鸞，也有很多人離開他，但多是些逐利之徒，不足為道，辛鸞按部就班地接待，不斷地從外祖父哪里借錢借物，將手底下人去領(lǐng)西南各地，自己則總領(lǐng)發(fā)令、稅務(wù)、滇城重建，開商路，通百業(yè)，激賞移民，鼓勵商旅前來建城攬工，逐漸的，這座城池開始真正熱鬧了起來，老士族們的子弟不斷返鄉(xiāng)，百姓門戶興旺，整個城池開始雞飛狗跳、牛吼豬叫，城中鋪子里開始賣出各種花樣，竹編，紫陶，刺繡，銀器，魚啊，蝦啊，臘排骨，燒豆腐……前些日子辛鸞隨口問了一句人口，常駐人竟已然增到了十三萬。

    今日又是舊例攜老士族來看百姓民生，何方歸雖是個將軍，但營建之事上頗有些匠才，新修改進(jìn)的豬舍落成了，便也正好與各位公族介紹介紹。

    “王爺。”一群人嗚嗚泱泱的，今日之事將畢，婧氏長子便趁隙近前。

    辛鸞側(cè)目，見是他不由露出露出笑容來：“景兄?！?/br>
    辛鸞能與西南老士族相處融洽，千尋征穿針引線自是功不可沒，這婧氏的長子在初期也是幫了大忙的，此人二十五歲，知大體，頭腦又清爽，脾氣還合辛鸞的口味，兩人可謂是交情不差。

    婧氏景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來：“王爺折節(jié)，臣有幾句私話想對您說?！?/br>
    何方歸那方繼續(xù)帶眾人去看女桑去了，辛鸞略一點頭，隨他行到僻靜處。婧氏景心中歡喜，本想避人耳目快些說完，誰知辛鸞一動，人群外圍那位九尺有余的勇士也亦步亦趨地跟了過來，他厚鎧重盔不見面目，但是壯碩的身材宛如樹干，一舉一動，立刻營造出轟隆隆的山崩之勢。

    婧氏景：……

    眾人聽到聲音自然也齊齊轉(zhuǎn)過身來，辛鸞也無奈，笑著遞給何方歸一個眼神，讓諸位繼續(xù)，緊接著笑著回頭拉著婧氏的手又往僻靜處走了走，安撫道，“景兄但說無妨，我這侍衛(wèi)不會透露半個字的。”

    辛鸞都這般說了，婧氏不再糾纏身后那大塊頭，有些靦腆地開了口，“說來慚愧，此事原是臣家中私事。半月前三月街節(jié)，小妹出街游玩，偶然間得見王爺，回府便始朝思暮想，茶飯不思，還說非君不嫁。臣知王爺身份尊貴，婚姻之事非同小可，然實在是不忍meimei受相思之苦，故而思量再三，今日斗膽來說媒妁之言。”

    辛鸞唇邊帶笑，靜靜地如數(shù)聽完，這才抬頭：“小妹傾心之意，本王感激，不過景兄有所不知，本王業(yè)已成婚，實在不能再行婚娶。”

    婧氏料天料地，沒料到辛鸞這神來一句。

    他呆了一呆，傻傻地盯著辛鸞看了數(shù)個彈指，辛鸞神色如故，與他對視。

    婧氏自知失態(tài)，趕忙垂頭，苦笑一聲紓解尷尬，“王爺……也不必如此直接回絕于我……”

    “好男兒有兩個女子不算什么，您若拿不定主意，不妨先見上小妹一見，若是見后仍是無意，再推脫不遲。我婧氏兒女心性直率，卻也絕非胡攪蠻纏之人，婚姻之事非同小可，以已婚之名推婚，實在……有些不妥?！?/br>
    辛鸞聞言失笑：“景兄莫不是以為本王在虛言搪塞你？”

    “不敢。”

    “還說不多心？”

    辛鸞以拳敲了敲他肩膀，聲音寬和，推心置腹，“我是真的成婚了，當(dāng)時雖說年紀(jì)小，卻也是正經(jīng)行過大禮的?！?/br>
    “終身既定，一生一世，真的是沒有第三人的地方。你若還不信我，自可去問何將軍，我麾下舊部皆知此事，沒有抵賴的。”

    他語氣溫柔，語義卻頗為堅定，婧氏聽他說得有鼻子有眼，心頭也不免搖擺起來。

    辛鸞也不逼他，拉住他的手回身，慢慢行著要去跟上眾人，婧氏眼見自己的提議被輕描淡寫地駁了，想到家中meimei，又生出些不甘來，再進(jìn)一言，“王爺別惱，可容臣再問一句？”

    辛鸞：“你問?！?/br>
    婧氏：“這一句大抵有些冒犯，但并非臣存心問東問西令您難堪，實在是不說清明回家無法答復(fù)meimei?！?/br>
    辛鸞失笑：“這么拘束做什么，無妨，你問罷?！?/br>
    婧氏抽出自己的手來，行了一禮：“王爺這兩年深居簡出、形影落寞，眾所皆知，可既有良伴，那為何不見其人??？”

    辛鸞的身軀一下子便僵直住了。

    身后的侍衛(wèi)粗魯卻敏感，察覺到主君情緒失落，立刻大踏步地走過來，想要將婧氏攆開，婧氏眼見他一動便嚇了一跳，趕緊道，“是臣唐突，王爺既有難言之眼，在下便不追問了?！?/br>
    他聲音急切，辛鸞這才如夢初醒，抬了抬手，讓那侍衛(wèi)止步：“……無妨?！鼻锷k爛，他笑了下，笑容并不悲沉，甚至還有些許爽朗灑脫：“景兄誤會了，沒什么難言之隱的，我那愛人只是出門散心去了，過不了幾年……”

    他篤定又從容：“便回來了?！?/br>
    ·

    日月如梭，白駒過隙。

    天衍十八年按部就班地滑過，天衍十九年不急不躁地如期而至，一月，二月，三月，白日如常，蒸蒸日上，也平靜無波，四月，志得意滿的國家終于有了件像樣的意外：大祭司況俊嘉祥去世。

    老祭祀躬敬天命，侍奉三朝，在天衍朝十九年，以七十八歲高齡逝世，煬帝下旨，以國禮設(shè)祭厚葬，百官素服出城，天下三日禁行嫁娶。御使、宗室、重臣、親緣、舊友，一時間老祭祀府上車水馬龍，各方人馬親自登門，遣使悼念。

    簡素肅穆的祭祀堂內(nèi)，一些官員也在竊竊私語著，互相詢問可知老祭司臨去前可又占出卦詞來？這位祭拜五岳三清的祭祀地位超然，在他們眼中從來是伸手一觸，便可窺探天機。當(dāng)年的開城門，迎王師，之后的“日下生日”，煬帝登基時唱禱祝詞，現(xiàn)在坊間又傳出煬帝新政最后落地也有大祭司參與策定，他們這些凡夫俗子心生敬畏，都想趁此機會探些消息，以期撥清宦海前路。

    司空復(fù)一身常服，坐在祭祀府外酒樓的二樓雅間中，支開窗格，默默的看著樓下冠蓋如云，車水馬龍。

    “等多久了？”

    雅間木門倏地開了，一人長身長腿地邁進(jìn)來，一年多不見，他身上凜然的威儀又深重了許多。

    司空復(fù)趕緊起身推手：“太子殿下?！?/br>
    “嗯。”辛襄略點了下頭，姿態(tài)隨意擺手入座，“匆忙回來的罷，你也坐，咱們君臣邊吃邊說?！?/br>
    司空復(fù)于天衍十六年十月由武將轉(zhuǎn)文臣，煬帝記他渝城先登之功，任其為渝城郡副郡尉，職位不大，恩信卻隆。辛襄對這個從自己帳下轉(zhuǎn)投地方的下屬倒是并未記仇，他知道司空一族行事素來輕緩，一則齊嵩去后，司空大人任宰執(zhí)，父親害怕自己在神京踩錯了腳，把兒子調(diào)往地方歷練，這手棋走得沒問題，二則當(dāng)時陛下也沒有流露出重用他的意思，重臣嫡子與儲副如此交好，這本來也是件招忌的事情。

    “殿下，您年初下令令國內(nèi)男子書年，二十三到二十五歲全征做地方兵源，此事……”司空復(fù)緩緩開口，邊吃邊說。

    朝廷、人才、稅收、田賦、武備……

    如今帝國新政推行涉及方方面面，兩年前誰也不會料到一向以性格復(fù)雜、手段強硬著稱的陛下，會在公子襄成年后，大膽放權(quán)任用。

    如果說陛下是運籌天下之人，那章華太子就是那柄如臂指使的開刃利劍，切分權(quán)責(zé)，鋒芒畢露，年紀(jì)輕輕便已近天下之宰，在神京，太子府的風(fēng)頭甚至可以與司空丞相府比肩。

    很多事情剛發(fā)生的時候，做臣子的其實并不能探測到主君的心意，要等塵埃緩緩落定，才能從許多布局中窺見帝王的意向。譬如，煬帝為何忽然提拔太子，一切實際實權(quán)分予丞相府與太子府兩處執(zhí)掌？司空府也是在去歲年末才想清楚，丞相行事持重，太子毫不藏鋒，這二者配合推行新政，才算是嚴(yán)絲合縫。陛下銳意進(jìn)取之心不怠，一個龐大而令人生畏的帝國尚在凝聚之中，又怎么會為國事而率先忌憚太子？

    辛襄不喜瑣碎俗務(wù)，司空復(fù)這般說話簡略、頭腦清明的匯報，他便尤其喜歡，三言兩句談罷正事，兩個人便聊起了各自私事，外間人聲不絕，時不時有重臣宣號，司空復(fù)忽道：“倒是許久不曾聽聞齊二的消息了?！?/br>
    辛襄筷箸一頓，緊接著如常道：“本宮也不知他近況。現(xiàn)在齊二了一切任事，都是直接與陛下匯報?！?/br>
    司空復(fù)空口咀嚼了兩下，斟酌道，“臣與殿下與齊二，這是兒時便有的交情了，如今疏遠(yuǎn)了，心中總不免空落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