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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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倉炸毀之后,今晨消息傳到垚關(guān)城下,良成業(yè)軍心大動!申小將軍帶三百精兵埋伏在廢丘之外,趁良迎內(nèi)亂一鼓作氣,果斷出擊,破敵兩千人,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于垚關(guān)中收攏江風華敗軍,重新整合,占據(jù)地利優(yōu)勢,與良部重新對峙!” 一個糧草已斷剛遭大敗,一個強援剛至占據(jù)地利,整個局面已經(jīng)扭轉(zhuǎn)過來了。 “殿下!” 那赤炎斥候眼中已含熱淚,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主君,俯首間,一個頭,嗑得山響:“殿下我們贏了!鄒將軍奇招出襲,赤炎軍不負眾望!垚關(guān)南境之危,今日已解!” · 后世軍事家分析天衍朝與天煬朝的各路將軍,統(tǒng)一說法是申豪乃百年難遇的突擊司令,何方歸是堅勇不破的守城悍將,而鄒吾,乃是克定半壁江山的戰(zhàn)役主帥。 他人生震動天下的以少勝多之戰(zhàn)始于此,想人之所不敢想,襲取索亭港,夾攻東朝軍,圍魏救趙,略定垚關(guān)。 這仗,與其說是他“打”出來的,不如說是他“算”出來的,后來許多與他相處過的赤炎同儕,都會或多或少地談起他的作戰(zhàn)方略,聲稱武烈王要么不動,一動便是一次對敵的精準打擊,讓人擋無可擋,避無可避,而論起料敵先機的戰(zhàn)略眼光,更是比當年北方戰(zhàn)場的濟賓王辛澗,有過之,無不及。 武烈王一生風云,一生低調(diào),生前謗滿天下,身后毀譽交騰,因為他,天衍昭帝此生不婚不娶,為了他,神州大地幾次大開兵釁……論起禍國殃民,縱觀天衍朝千年,任何絕世紅顏都不能跟他相提并論,然后世卻仍有帝王追憶前人,偷偷追慕那亂世最傳奇的一筆:“寧求一王武烈,得安半幅江山”。 只因赤炎只是創(chuàng)造戰(zhàn)爭勝利,而鄒吾,他炮制戰(zhàn)爭奇觀。 · “有將軍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鄒吾感激相助,自然不會讓你們真的擔擅離職守的責任。” 五天前的大帳之中,朝暾驅(qū)散一夜的陰寒,鄒吾攤開右手,掌心里,正是他來島之前在辛鸞寢殿摸出來的貼身玉印,“含章太子的貼身信印,若真有回渝都后事發(fā),二位且推到我身上吧,就說我假傳了鈞旨!” 一夜肅然,何方歸此時噗嗤一笑,搖頭道:“你啊……” 申豪也玩味地看他,“你這樣不怕殿下回去跟你鬧???” 鄒吾沉重地聳了聳肩膀,很是無奈,“幾個時辰前剛剛鬧過了,還說要我身敗名裂呢……欸,鬧便鬧罷?!?/br> 申豪滿身精悍之氣,自行穿了甲,就要去渝都地宮取油墨石脂來,掀開帳的剎那,他又停頓,“不過我們這么鋌而走險,敗了怎么辦?你們有補替計劃嚒,若是有也讓我提前有個準備?!?/br> “沒有補替計劃,”鄒吾在晨光中平和地解釋:“此戰(zhàn)只能勝,不能敗。他敗不起?!?/br> 辛鸞少年始的第一役,會牢牢地刻在天衍《高辛氏·本紀》之中,一旦失敗,一旦求和,辛鸞將被刻在南境的恥辱柱上,被南境唾罵數(shù)年,數(shù)十年,甚至百年…… 就算之后能茍全性命,那也將一生屈辱。 他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在他身上的,就算拼去性命,他只要他贏。< 第146章 大災(1) 大朝會后,向繇的官服已經(jīng)濕透,他身后跟著古柏,一手跟著夏舟,怒不可遏地拍著桌案,“去喊蘇尚宮來回話!小太子這樣的布置一點風聲都打探不到,還留她何用?!” 今日的小太子就是來逼宮的! 他最后沒有威逼成功,現(xiàn)在想起,只有后怕! 可以說,鄒吾那道捷報,不僅是救了辛鸞的局面,更是救了滿朝大員,他不知道后面還有多少招數(shù),巢瑞就在堂上,殿外就是可以化形的卓吾!要不是鄒吾,簡直就是不堪設(shè)想! 內(nèi)侍很快就回來,期期艾艾地回:“蘇尚宮……蘇尚宮被小太子扣下了!” 夏舟倏地站起來:“怎么會?什么時候的事?總有個說法吧?” 內(nèi)侍:“朝會時候就拿人了!說她是’陰潛寢宮,猥褻帝子’,早早就關(guān)到后殿了,現(xiàn)在鈞臺宮還封著,殿下那里沒有回復……” 古柏忍不住和夏舟對視一眼,此時哪怕是最愚鈍的武人,眼中都流露出不妙的神情。 “留不得了?!毕螋碚f話間神情已經(jīng)變得十分可怕,“他天子之威已成,現(xiàn)在滿朝為鄒吾議定封賞,加上他原本就能人輩出的太子黨……留不得了,留不得了……” 可辛鸞是何許人也,這樣的事情并不好辦,他們至少是辦不了。 夏舟和古柏對視一眼,夏舟生怕激動向繇,輕聲道,“向副您息怒,現(xiàn)在主公不在,我們……” “向副!” 正當他們議事之時,忽見常照顧安哥兒的使女奔了出來,一臉惶急道,“向副……安哥兒,安哥兒他找不到了!” 向繇登時天旋地轉(zhuǎn),直要從椅子上栽落下去,一字一句道:“你說什么?!” · “孩子呢?怎么就沒有了!” 與此同時,鈞臺宮同樣亂成一鍋粥! 辛鸞有驚無險地從朝會上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掃尾。 古柏那里還好說,卓吾本就是穿著赤炎服色的衣裳,拿的是昨夜的軍報,就當是一時誤闖也就罷了,可是安哥兒不一樣!那孩子是向繇的眼珠子,他逗他過來一陣不過是防著局面萬一不可控,向繇可以投鼠忌器站在他這邊,現(xiàn)在本該送還回去的時候,結(jié)果闖進寢殿才發(fā)現(xiàn)人沒了! 翠兒一時間腳都麻了:“剛剛還在呢!奴把門鎖上了才走的!” 這個上午鈞臺宮太亂了,清理蘇尚宮等人已經(jīng)分出了太多的人手,所有人都沒有把那個心智不全的小孩當回事! “去找!” 辛鸞這個時候是真的急了,上山城除了這宮殿,后面還有瀑布山塢,陡山懸崖,若是這小孩兒真出個好歹,他拿什么賠向繇?等著他撕破臉皮嗎?! “后殿把人鎖住,留靠譜的人,剩下的人全部去找!” 辛鸞的聲音都在抖了:安哥兒不能有意外……他有直覺,他知道這個孩子他擔待不起! · 風雨之山山上怪石嶙峋,上山城雖然主體為巨靈宮,但其實巨靈宮之外還是很大的,內(nèi)侍已經(jīng)快把宮殿內(nèi)已經(jīng)找遍了,辛鸞也不敢稍坐,只能跟著往后山找。 他思緒一直緊繃著,從朝會下來為止朝服還沒有換,后背濕了一層又一層,累透了,乏透了,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休息。他年紀雖然小,也沒有老師指點他,但是他知道今日這步棋還是走得太cao切了,他抱著魚死網(wǎng)破之心,若不是鄒吾的捷報一戰(zhàn)轉(zhuǎn)折,今日絕對是沒法善終的。 現(xiàn)在他的局面雖然脆弱地穩(wěn)住了,但是也可算是四面漏風,一個招呼不打的換掉了武道衙門申不亥的人,發(fā)落了鈞臺宮的蘇尚宮,無形和朝臣們打起了擂臺……如果這都是可以挽回和解釋的,自己站著理,那不占理就是安哥兒這個孩子。 對,還有卓吾。 今日卓吾穿著赤炎的軍服強闖巨靈宮,這是他瞞著巢瑞來布置的,他害怕這個嚴肅的軍政老師過些日子又要來說他…… 亂石路爬得辛鸞氣喘吁吁,他雙手撐在膝蓋上緩了會兒,一瞬間,他簡直想哭。 “不行,要先找孩子……” 辛鸞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振作一點,眼前最要緊的一關(guān)要先過了再說?。【瓦@個一彎腰一抬頭的瞬間,他一眼瞥到了亂石叢中黑黝黝被野草掩映的洞口! 辛鸞四處看了看,附近并沒有誰跟著他,他一時間也沒法去問誰這是什么洞,只能一手撥開半人高的草叢,一手提著衣擺往里面走。 洞口很冷,陰森的水汽濕冷地潑過來,臺階之下,幽深似不可測。 辛鸞腳尖輕點,踢了塊石子下去,只聽得洞口“嗑嗑噠噠”,許久竟都未聽得落地之聲,他眉心一蹙:這是什么地方?往下又走了幾步,他手扶上四壁巖石,一不小心被冰得渾身一抖,再看手心,竟是厚厚的一層雪白硝石,腳下細看,更滿是地霜。 他膽子小,從不敢胡亂冒險,想著小孩子應該也不會來這種地方,就打算折返,誰道細看地霜之上,竟然在下面引著一串小小的腳印。 辛鸞:……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來給自己壯膽,小心地撩起厚重衣服往下走。臺階濕滑,有水又有霜,縱然高辛氏目力極佳,也無法辨認里面陰森森的石洞,只能沿著潮濕發(fā)白的硝石壁確認腳下不至于踩空。 他如是走了二十幾階,先是被一道鐵門攔住,他摸了摸,確認安哥兒那個體型一定是鉆了進去,他挨個摸了摸鐵柵的分隔大小,選中一個最寬的,無奈地把頭往鐵欄里伸,勉勉強強地擠了過去。 “要是有點火光就好了。” 辛鸞還沒長大,骨架小,但是他胸腔比常人鼓一些,鐵柵壓得他心口疼,他輕輕揉了揉,自言自語地說了句,卻在忽然間無師自通,知道了這是哪里,“這是地宮罷……” 他朝會上剛聽有人說過,炸毀索亭港的陳倉的是申豪從渝都山下地宮運出來的百只石墨油脂,若這底下真的是存著易燃爆炸之物,那也怪不得會這么冷了。 他還想到天衍未立之前,申睦率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攻渝都,開山破土開荊山路,好似用的就是這個石墨油脂,說是調(diào)配過后的石墨油脂,會被人精心儲存在粗泥瓦罐里,成年男子只手可握,只要在關(guān)鍵時刻投擲而出就可以引發(fā)大規(guī)模的爆炸和火焰,且這樣的火,水是澆不熄的,若是強行用水撲,只會將火勢蔓延開來,傷亡更重。 這樣想,也怪不得鄒吾會讓人用水運來運,上岸前也是把石墨油脂裝進了大瓦罐里,只是南境這樣的機密武器,父親在世時恐怕都不一定清楚南境還有留存,而他居然知道的這樣詳細。 辛鸞心頭蒙上陰霾,看著底下層層勾連的山巖,再往下走,他手邊摸到了有一排鑿進了洞璧的鐵鏈,有小兒手臂那般粗,許是也害怕有人拾級而下摔倒,他再不遲疑,展開翅膀,坐上那條鐵鏈直接滑了下去…… 那鐵鏈沿著石階就好像盤山路一般,把他轉(zhuǎn)得是暈頭轉(zhuǎn)向,十七八個彈指的功夫,他眼前霍然一亮,長久的黑暗讓他的眼睛一通,他瞬間收攏起翅膀,盡可能避著山巖打了個滾,球一樣護著自己的四肢落在地上。 再起身,他才發(fā)現(xiàn)這里面的地宮竟然如此之大,幾可容下千人的一片空地,仰頭可見天然的溶洞構(gòu)造,從上至下濕漉漉地在石頭上淌著滴滴答答的水,而辛鸞看到的那所謂亮光并非是火焰,而是四周深深的地池中,緩緩流動著的、粘稠渾濁的綠色。 而在地池四周,就是那種可以盛裝的粗土瓦罐。 這綠色的水,大概就是石墨油脂了…… 辛鸞心中忽然升出一股強烈的不安來,這種不安讓他膽寒而畏憚: 這是渝都?。∵@里是南境的心臟,可這心臟里面居然天然裝著這么可怕的東西,老天這是想讓渝都生,還是想讓渝都死? 他手臂冰涼,心中異樣,根本不敢多停留,邁起步子就想趕緊找到安哥兒,誰知他剛轉(zhuǎn)過側(cè)道的石階,整個下沉的地宮全貌豁然在他眼前展開來:只見四方沿著地池中暗綠色的液體就好似可以聚散的流火,躁動著,奔涌著,百川匯流一般,全部匯聚到地宮正壇足有十五丈見方的主池之中,而在那主池之中,青綠的火焰繚繞在高達二十尺的黑鐵梁柱,而那正中央,帝王一般破水而出、昂然屹立的,是一條宏偉巨型的青色大蛇石像。 “我要你聽命于我,不許違抗我?!?/br> 辛鸞心中駭然還未平復,突然的一道童音不啻一道驚雷,驚破了這森寒的地宮! 他定睛一看,這才看到安哥兒正穩(wěn)穩(wěn)地坐在主池外的祭臺上,在他頭上,巨蛇石像吐著分叉的舌頭,兇神惡煞地陷在粘稠的綠色粘液中,而安哥兒雙腳垂落著,童真地擺蕩著。 “聽到嗎?辛鸞?” 安哥兒原本如臟雪透明的眼睛,此時已經(jīng)全黑了,看著辛鸞的方向,天真無邪地朝他笑:“我要你聽命于我,不許違抗?!?/br> · “我殺了他!” 巨靈宮東殿,向繇完全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他沒有想到,辛鸞這個才十六歲的孩子居然心機如此!連他五歲的安哥兒都不放過! “古柏!帶人!圍了鈞臺宮,我親自去跟辛鸞要說法!” “向副!”夏舟知道事關(guān)安哥兒,向繇絕不會善罷甘休,但是這個時候不能逞這個意氣! “向副您想想,您現(xiàn)在圍了鈞臺,若是小太子狗急跳墻,做出不可挽回之事可怎么辦!您現(xiàn)在不能硬來,安哥兒還在他手里,我們迫他交出來就是!” 巨靈宮西殿與東殿的設(shè)計構(gòu)造完全相對相同,此時東殿的私人會客廳突兀地響起一道清脆響亮的斷裂之聲,向繇心頭一凜,倏地回頭看墻上那道印有女媧圖的鐵藝。 “是下面?!?/br> 夏邊嘉的臉色同時變了:“地宮有外人闖入!” · 從東側(cè)石階轉(zhuǎn)到主池祭壇,足有百余步,越是靠近祭壇,越是步步機關(guān),然這些所謂機關(guān)并沒有什么暗箭飛鏢,申家人設(shè)立之初,就不是要把這里變成屠人地獄,激起闖入者魚死網(wǎng)破、負隅反抗之意,而是為了提醒地宮之上的主人:已有不速之客,請早做防備。 “你說什么?” 辛鸞看著安哥兒,呼吸就要停滯了。 他知道這是哪里了!這個地宮的規(guī)模,不就是按照巨靈宮正殿大朝會一比一建造的??!這祭壇所在就是他幾個時辰的王座,而這暗流涌動的主池,就是受南境文武朝拜的丹墀!恐懼像海一樣淹沒了辛鸞,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腿,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森寒的地宮,任后背滾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 “我需要你。” 安哥兒那張帶著童真的臉變了,幽暗骯臟的綠色暗流中,他的臉上好像有一個陌生的成年男人的臉凝在空中,他猛地斂住笑容,安哥兒那雙全黑的眼睛,就一時間變得堅定、深邃,冷峻、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