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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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竊脂是真的急了。 此時已經(jīng)不是救與不救辛鸞的問題,而是現(xiàn)在齊二防火燒山,前面的火已經(jīng)燒起來了!半里之距,烈風(fēng)助燃,那山火已經(jīng)在瞬息間失控地往外擴(kuò)散,大火延燒過來,空氣中已滿是濃煙! “鄒吾!你聽到?jīng)]有,不許去!” 紅竊脂扇動著翅膀跟他鄒吾爭奪馬韁,馬兒卻早在火光中畏怯地放慢了步子,此時不遠(yuǎn)處能聽到一伙兒人縱馬沖出了火海,可是他們已經(jīng)全然顧不得那是不是齊二的人了。 紅竊脂的聲音尖銳得變了調(diào),眼底中另有一片火光,大聲地朝鄒吾喊:“你瘋了嗎?這樣的大風(fēng)天,火會把三十六座山都燒光!你進(jìn)去就出不來了!” 原本的人跡小徑被火舌舔了個干凈,往前一步,就真的是踏入死境!她本是化形之人,五行中偏御火之術(shù),所以她更能判斷眼前這到底是一場怎樣的浩劫! 祝融之怒已起,此時早非人力可以阻擋! 鄒吾卻理都不理她,直接翻身下馬,看也不看地直往火海里沖。 “鄒吾!” 樹木折倒的聲響不絕于耳,宛如驟火爆裂,一片片伏倒!幾只小影子慌不擇路地逆向跑來,有獐,有鹿,有兔子,森林里最蠢笨的動物都知道在天災(zāi)人禍前快速地遷徙逃亡,偏偏他不知道! 紅竊脂出手如電,一個縱躍,直接朝著鄒吾展翼撲擊! 她的一套干凈利落的擒拿手法傳于深厚的家學(xué),從高處打配合,向來所向披靡,瞬息間無人不可制服!紅竊脂被激起了怒火,更是用了十成十的巧勁兒力道! 鄒吾聽到身后猛烈的風(fēng)聲,回身飛快地和她過了三招,忍無可忍地大吼一聲:“別擋我!” “不擋你看你去送死嗎?!” 火光中,紅竊脂的臉驚心動魄,她兩翼一縱,直接一腿劈斬而下,“辛鸞他是鳳凰!我在清泠淵上親自幫他化形的!此時他說不定早就飛走了!他能保命,你能嗎?!” 鄒吾本就毫無戰(zhàn)意,一臂蕩開紅竊脂的攻擊,驚疑反問:“你幫他化形?!” “對!”紅竊脂紅竊脂的臉上滿是汗水,汗水又迅速地被火烤到干涸,“我在清泠淵推了他一把,他才化形的!” 鄒吾神色霍地變了。 紅竊脂卻仍毫無愧色,拳腳對抗一刻不停:“老鷹就是這樣練小鷹的!在山澗上把小崽子一腳踢下去,不會飛的也會飛了!我做的不對嗎?” 大風(fēng)迅疾,凌空的火焰高出樹林三尺! 有飛火從兩人頭頂上飛速地竄過,緊接著沿著風(fēng)向在樹冠上迅速延燒成一片大火,之后再恐怖地蔓延而下,燒遍樹干和草叢,摧枯拉朽地蔓延整個地表。 鄒吾的動作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聽她這么說,猛地捏住半空中她的肩膀,狠狠地往下一扯,緊接著收手一扯,用力一甩,直接把人按在了地上! 一簇驟然燃起的枯芒就燒在紅竊脂的臉龐一寸處,鄒吾瞇著眼,那目光滿是殺機(jī),紅竊脂心驚地想,剛剛那一刻,他竟是要把她的臉按進(jìn)火里的! “你瘋了!”她拼命地朝他吼。 “你才瘋了!”鄒吾毫不示弱的回敬她! 他從來沒有那么大聲地對她說過話,他一手按著她的肩膀,一手扼著她的喉嚨噓噓地喘,那四個字,聽起來就像是籠中猛虎逼到極處的咆哮! “幫他化形?好一個幫他化形!” “紅竊脂你說這話就不心虛嗎?他后背受傷,骨頭錯位,他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有一丁點(diǎn)的差池他都活不了了!你那何止是讓他去死啊!你根本就是要他粉身碎骨,死無全尸??!” 有那么一瞬間,鄒吾鼻子一酸,眼淚就要流出來了。 空氣干燥,火焰生澀得像要扯壞人的皮膚,他像是對紅竊脂已無話可說,狠狠地一推她肩膀,從她身上起來,窒悶灼熱中,他喘息不了般雙手扶在兩膝上歇了一口氣,最后忍無可忍地看著紅竊脂,一把撕下了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jiejie,我是信任你才把辛鸞托付給你的啊,你不滿他,你跟我說,我不強(qiáng)求你幫我,可你怎么能對他痛下殺手……” 鄒吾神色痛切,氣得拳頭都在發(fā)抖,可是此時再重的“分道揚(yáng)鑣”、傷人傷己的話他也說不出來了。火浪爆發(fā),在往四周飛速地噴散,他不再理會紅竊脂,轉(zhuǎn)身就往火海里沖。 “辛鸞在紅槲樹里,西南方向五百步!” 紅竊脂從草叢中站起來,嘶啞地,朝鄒吾大聲地喊。 樹木在火焰中扭動,鄒吾沒有回頭,略一點(diǎn)頭,直接闖進(jìn)了火海。 百草繁茂的山谷,瞬間可做一片焦土,灌木叢礙事的森林里火海一片,早已沒有明顯的路徑了,可是那個男人還是闖了進(jìn)去。 紅竊脂看著鄒吾義無反顧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是沒什么好說的了。 她原本有滿腔的情意,原本還有滿肚子的辯解,說她真的不是在不滿辛鸞,說她真沒有這樣惡毒的心思,辛鸞多大的孩子,她何必要跟他置氣?她只是在擔(dān)心罷了,只是在害怕辛鸞罷了,害怕辛鸞的身份,還要誤鄒吾的一生……可是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呢?這個無親無故的孩子,讓鄒吾縱然火再大他也執(zhí)意去救……她又夫復(fù)何言? 紅竊脂展開翅膀,腳下用力一蹬,直接沖破了頭頂糾纏連片的樹冠! 火星從折斷的樹腔噴濺開來,紅竊脂抖動著翅膀,剛健優(yōu)美的羽翼帶起灼熱的亮光! 如今火勢已成,整個森林都被燒得嘶嘶作響,一些樹木更是直接被燒炸了,高空中都彌漫不去著一股樹木的焦糊味兒。高空方便偵照火勢,紅竊脂一眼掃過去,只道鄒吾的運(yùn)氣還算不錯,三千歲的紅槲個頭實(shí)在還是太大了,西南風(fēng)走得又快,因此紅槲的樹干還未坍塌,只是砸落了半個巨大的樹冠,把一大片的山石蓋住了正烈烈的燒著。 但愿辛鸞這只鳳凰還沒被烤熟罷。 紅竊脂看準(zhǔn)了方向,一個猛沖從高空中呼嘯著逆風(fēng)而下! 她不是會被熱浪卷飛的小雀小鳥,她是幾可搏鷹的空中猛禽。風(fēng)變得兇了,她只會比風(fēng)更兇。 赤紅色的巨大翅膀在夜空掃過,隨著她的動作霎然卷開了滔天的氣流熱浪,堅壁清野般地為鄒吾劈開一條可以通行的路來! 兩側(cè)的檜松發(fā)出承受不住的火爆,嘭嘭嘭地一個個爆開燒炸的巨響! 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但是那一條路卻還是足夠鄒吾沖了過去! “阿鸞!” 高空之上,紅竊脂聽到了鄒吾在喊辛鸞。 末世的火劫里,他一遍一遍的喊,那么急切,那么關(guān)切。 紅竊脂就那么看著,眼睜睜地看著鄒吾身上被燒著,卻顧不上撲滅,仍迎風(fēng)而上爬上了紅槲焚燒的板根!眼睜睜地看著他在火海里翻找,眼睜睜看著他把諸己當(dāng)斧子一樣用,眼睜睜地看著他毫無顧忌地劈開紅槲的樹干,眼睜睜地看著他從一片火海里把辛鸞硬生生地、囫圇個兒的挖了出來! 真的不必再說什么了。 就算今日是無常索命,他也會把人從地府拽出來罷? 紅竊脂額頭上的汗被烘烤得順著下頜骨連珠地淌,打濕了臉龐,打濕了脖頸,又被大火烘干。 再之后,鄒吾抓著辛鸞的領(lǐng)子,奮力地把他拖出紅槲的板根。 像是三千年的巨靈今日終于壽終正寢,巨樹轟隆一聲攔腰折斷,順著山勢猛地倒去!樹壁飄香,火星剎那間從折斷的樹腔里噴濺開來,所過之處,銀河濺落般燒灼遍野! 野火流星,駭人絕境,鄒吾帶著尚有清明的辛鸞一路逃生。 而他們的身后,盤古般的大樹轟然跪倒,山崩地裂中,大地因它的死亡正劇烈地燃燒。 第55章 南陽(6) 溪澗旁,辛鸞趴在地上喝水。 他整個人要被烤干了,嘴唇皸裂,渾身guntang,喝水的勁頭很沖,要不是鄒吾還拽著他,他能一個猛子直接翻進(jìn)水里。 “慢點(diǎn),慢點(diǎn)……” 鄒吾怕他嗆到,挨著他蹲著,另一手從他的后腦撫到他的翅膀,五指成梳慢慢地櫛。 手下眼底,全是失而復(fù)得的溫柔。 “冷嗎?” 剛剛的炙烤,現(xiàn)在的強(qiáng)風(fēng),深夜里不由讓人打出冷汗,辛鸞更是猛地發(fā)了太多的汗,發(fā)根盡濕,現(xiàn)在又撲了滿臉滿胸膛的水。辛鸞胡亂地?fù)u了搖頭,終于喝夠了,向后一挪,直接翻身躺在地上,一手抓著土地,一手抓著鄒吾,好像那潮濕的土壤和鄒吾的手都能給他一種舒緩的鎮(zhèn)定。 “我還以為我死定了……” 他意志孱弱,聲音干啞劈裂,鄒吾心疼地?fù)芰藫芩y焦糊的碎發(fā),哄孩子一樣一遍遍說著,“沒事了,現(xiàn)在沒事了?!?/br> 他們身后還是連綿滔天的火光,辛鸞瞇眼喘氣說不出話來,就那么筋疲力竭地攤著,鄒吾調(diào)整了姿勢,任他拉著,屈著一條膝蓋坐在他身邊,躬身問他,“怎么認(rèn)出的是我?” 辛鸞迷蒙地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就是能認(rèn)出來啊?!?/br> 火焰掃盡了大地,百里外的群峰在大火的燒灼里清晰可見,辛鸞躺在地上看他,只見鄒吾的臉在火光中明暗交錯,在高挺的鼻梁下投出明顯的陰影來。 “我聽到你喊我了,一遍一遍地喊,我當(dāng)時還以為我要死了出現(xiàn)了幻覺,后來你把樹劈開,我看你一眼就知道了:哦,這個人把人皮面具撕掉了。但是你的眼睛我還記得,我看見它們總會迷眩?!?/br> 可能是后怕,可能是因?yàn)閯e的什么,辛鸞越說越委屈,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鄒吾憋了一會兒,然后才啞著嗓子用力握了握鄒吾,“不過你是好看的,比卓吾還好看。” 辛鸞不太會夸人,只是覺得卓吾軒昂俊朗,已經(jīng)是一等一的好樣貌了,可是鄒吾好像比他弟弟還要強(qiáng)上三分。長眉入鬢,眉眼深沉,那丹鳳眼,眉心鼻,容長臉組在一處,竟然是說不出的端肅和華麗,明暗交織之中,一時掩在黑暗中,一時熠熠生光,硬要形容,就好像王庭內(nèi)省的那襲架供的紅羽縐面的精織袞冕鶴氅,非國之重典,不得服也。 辛鸞的目光一寸一縷地掃過鄒吾銳利的頜角,光潔的皮膚,深邃的眼眶,想他之前的易容之術(shù)竟不知是何方的手法,居然連五官曲線也全部改變了。但是他如今看他,心中倒也全不違和,就好像是上輩子已經(jīng)見過般,火海里鄒吾急切地呼喊自己,朝自己伸出手,他沒有一絲新相見的抵觸,只有闊別重逢又絕處逢生的酸楚,辛鸞不自覺地舔過下唇,道,“你就該長這個樣子?!?/br> 他著了魔一般,像是茫然的囈語,偏又十分篤定,又說了一遍,“鄒吾,我認(rèn)得你?!?/br> 語氣潮濕繾綣,竟飽蘸了深情。 鄒吾神色一變,只覺得辛鸞那幾個散開在空氣里,竟然喊得他心口發(fā)燙。 其實(shí)不該的,若是別人對露了真面目的鄒吾說這樣的話,鄒吾還不知要如何警覺,可偏偏說這話的是這么稚嫩年輕的辛鸞,偏偏是這樣的一個剛死里逃生的局勢,偏偏是眼前這樣一個俯仰相看的姿勢,辛鸞失焦的瞳孔被水洗得晶瑩剔透,他看著他,在說他不需要什么道理就能認(rèn)出他來,不管他變成什么樣子,他都能認(rèn)出他來。 他單薄的胸膛在濕透的前襟下微微起伏,鄒吾的喉結(jié)不自覺地就滾動了一下,心道:他不會反抗,我…… 他甚至沒有想清楚“我”后面要作甚么,就那么全憑本能地抬起右手,俯身蓋住了辛鸞的眼睛。 辛鸞喘了一下。 很明顯的喘法,幾乎意亂情迷。 壓在他身下的翅膀倏地動情地斂住了,辛鸞害羞又害怕地一手抓著鄒吾的左手,一手用力地抓緊土里,就像鄒吾想的,他沒有一點(diǎn)的反抗,甚至還本能地挺動身體,反弓胸膛,抬起下頜。辛鸞的脖頸迅速地泛紅了,鄒吾手下的肌膚沾著一層溫膩的水和汗,只感覺他溫順地抬起頭,輕輕地張開嘴,竟在用自己的鼻尖和嘴唇去貼他的手掌。 這親昵真的過分了,可他們倆個人卻停不下來。 鄒吾的手很大,手心也有繭,他垂著頭,手掌幾乎眷戀地?fù)崦聋[的臉,從額頭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蓋著掠過他的眼睛和鼻尖,手心下的輪廓卻有如玉質(zhì),細(xì)膩得動人心神,呼吸抵近間,鄒吾俯下身,手下的睫毛忽地搔過掌心,竟是在驚顫—— 只是什么都沒來得及發(fā)生。 紅竊脂抖動著翅膀呼嘯而下,一聲鸮號,引頸長鳴! 辛鸞像是被抽了一鞭子,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鄒吾被他嚇了一跳,這一下,兩個人那點(diǎn)情不自禁頓時被掃得個蕩然無存。紅竊脂翅膀一斂,邁著長腿三步并作兩步地就走了過來,兩個人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剎,鄒吾剛想拽住辛鸞,誰知他又突地原地跳將了起來。 那感覺說不上是害羞還是愧疚,唬得鄒吾一臉莫名。 紅竊脂心中有數(shù)地看了這兩個人一眼,面上卻不顯,嘴里一個磕絆也沒有地向鄒吾道,“西南風(fēng)起得太快,看樣子到明天上午都不會停,現(xiàn)在火勢朝東北方一路走,那邊山巒更多,咱們控不住,也救不了?!?/br> 正事當(dāng)前,辛鸞的情緒可以事后再問,鄒吾站起身,迅速恢復(fù)到任事狀態(tài),“兔床和高前兩座是不是都在東北方?” “對!” 這兩座是南陽采量最大的藥山,若是真燒個遍野,那可真是幾年都挽不回的慘重?fù)p失。 鄒吾神色嚴(yán)峻地看了看漫山的火,當(dāng)機(jī)道:“去找徐斌,讓他帶人過來打火。” “他?” 紅竊脂卻蹙眉,對鄒吾的話不太認(rèn)同,“這火可是齊二那兔崽子放的,我去找徐斌,就他那見到欽差跟耗子見貓一樣,他敢管敢救嗎?” 她深望著他,話雖桀驁,無形之中卻是領(lǐng)命服從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