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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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楊氏與妙云陰陽怪氣的話語盡數(shù)撇在耳旁,默默坐了片刻后,方慢慢起身,一跛一跛地穿過人群,朝著僻靜的偏殿方向行去。 魏彭,這個名字,她本已下定決心,永遠放在心底,再不去想。 她這輩子已毀了,對婚姻之事也早已失去希望。如今好容易撫平過往的痛苦,他卻忽然再度出現(xiàn)在眼前。 那一瞬,她下意識覺得欣喜。 可下一刻,妙云的話卻令她跌回谷底:“這人倒厲害,當初小瞧了他。出走近三年,已從區(qū)區(qū)軍戶成了八品武官,前途無量,想必有許多貴人家愿招他為婿吧?!?/br> 是了,如今的他已不是從前那個一無所有的普通郎君,而是軍功赫赫,前途無量的年輕武官。 而她,卻是個大齡未嫁,身有殘疾的娘子。 她一面走著,一面苦笑不已,尋常在人前時的驕傲堅定慢慢垮塌下來。她急需見到三娘,將心中的復(fù)雜情緒統(tǒng)統(tǒng)道出。 人群與喧囂離得越來越遠,她不由加快腳步,循著方才麗質(zhì)去的方向而去。 然而才行到一處長廊邊,正要拐入西面,卻迎面撞見個身穿朱色衣袍的年輕郎君。 那人看來二十多歲,面容尚算俊俏,只是一身酒氣,顯然已經(jīng)有三分醉意,正是左金吾衛(wèi)將軍蕭沖。 他眼神有片刻混沌,扶著廊柱望向蘭英,不由嘿嘿笑著露出幾分貪婪之色來:“這……不是鐘家大娘嗎?方才我見你,便覺美貌異常,此時近些看,竟也不比貴妃遜色,只可惜——” 他目光瞥向她遮掩在裙下的雙腿,嘖嘖搖頭,隨即又點頭:“倒也多虧你這條腿,今日才能讓我遇見。” 說著,竟是直接伸手要去拽她的手腕。 蘭英登時警惕起來,大步后退,躲開他的手,厲聲道:“你是何人?既知我是貴妃長姊,為何還敢在宮中放肆!” 蕭沖嗤笑了聲:“鐘貴妃如何?還不是被陛下禁足了那么久?我——我家四娘可是淑妃,才替陛下誕下長子,我父親更是群相之首,我——也是三品的左金吾衛(wèi)將軍。” 他說著,又邁著凌亂的腳步靠近。 蘭英驚怒不已,一面后退,一面伸手便往他面上揮去。 “啪”的一聲,蕭沖白皙的面上登時挨了一掌。 他愣了愣,伸手默默臉頰,慢慢反應(yīng)過來,方才嬉笑的模樣頓時都化作憤怒,抬手便要朝她打來。 蘭英緊抿著唇,眼看躲不掉,竟是挺直脊背,絲毫不見懼色。 便在他手掌落下之時,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寬厚的手,準確地牢牢握住他的手腕,擋住他接下來的動作。 蘭英側(cè)目望去,卻見不久前還被眾人圍在殿中夸贊不已的魏彭,不知何時已到了身邊。 第57章 發(fā)泄 魏彭行伍出身, 力大無窮,大掌牢牢握著,蕭沖不但動彈不得, 更痛得面目扭曲。 “是你——快松手!”他憋著怒意與痛呼,忍不住低喝出聲, “別以為有裴濟提拔, 你便能為所欲為, 這里不是河?xùn)|,更不是幽州,我這樣的人, 你得罪不起!” 魏彭卻半點未見懼色, 五官硬朗的面容上滿是肅殺之氣。 他冷冷瞪著蕭沖,又將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兩分:“我不想為所欲為,只是看不過有人仗勢欺人, 欺侮婦人罷了?!?/br> 蕭沖被他橫眉冷豎的模樣震得腿腳發(fā)軟,腕上的痛也令他背后生了層冷汗, 再也說不出半句斥責(zé)的話。 眼看他就要支撐不住, 一旁的蘭英終于忍不住,冷著臉道:“夠了, 他是宰相之子。” 魏彭側(cè)目看她一眼,這才慢慢松開手, 將蕭沖往一旁的廊柱上搡了把。 蕭沖面如菜色,后背撞在柱子上, 再顧不得面子, 揉著幾乎斷裂的手腕,狠狠瞪一眼二人,轉(zhuǎn)身跌跌撞撞地逃開。 腳步聲快速消失在長廊盡頭, 一時只剩下蘭英與魏彭二人相對而立。 蘭英感受到他的視線始終落在自己身上,卻并不抬眸,只冷冷道了聲“多謝”,便欲轉(zhuǎn)身離開。 然而才邁出半步,右手的衣袖便被他慌忙扯?。骸疤m英——” 她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歡宴。 “這三年,你過得還好嗎?”魏彭確定她不會再離開,小心翼翼將手松開,借著昏暗的燈光仔細地打量她,生怕錯過了一分一毫,待目光落到她雙腿之上時,心口又驀地痛起來,“你的腿——” 蘭英下意識垂眸,望著掩在衣裙下,仿佛還在隱隱作痛的腿,似乎又回到了最初被眾人指指點點的時候。 她撇了撇唇,心口的苦澀就要彌漫上來,脫口而出的話卻仍是云淡風(fēng)輕:“我很好,只是遇了場意外罷了?!?/br> 魏彭靜了一瞬,艱澀地開口:“蘭英,那時我——” 只是,話未說完,廊上卻傳來一陣腳步聲,幾位貴族少女的玩笑聲也清晰地傳來。 “想不到那些蠻荒之地來的將士,竟也有不少英武不凡的?!?/br> “是啊,我瞧那位新封的御侮校尉,就半點不輸羽林衛(wèi)與金吾衛(wèi)的郎君們。” “我聽聞你父親正替你擇婿呢,你可是看上他了?一個河?xùn)|來的小小武官,你難道愿意跟著去邊疆吃苦?” “你——哎呀,莫胡說。我沒這心思,他這年歲,恐怕早已娶妻了!況且……如此人物,方才我父親說了,他有勇力,又有小裴將軍提攜,定不會久居人下的……” 此處本就近一間供赴宴者更衣小憩的偏殿,有人往來是常事。 二人目光都落在那幾個跨入不遠處的殿中的少女身上。 魏彭愣了愣,原本剛毅的面上滿是尷尬與慌亂,正要開口解釋,卻見蘭英迎著夜風(fēng)的美麗面龐忽然浮起一抹笑意。 她微微轉(zhuǎn)頭,一雙晶亮的眼眸溫柔地凝望著他,輕聲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已不放在心上了。郎君,愿你前程似錦。” 說罷,不再逗留,邁著并不靈便的腿腳,一跛一跛地離開。 …… 僻靜處,麗質(zhì)靜靜立在燈下,望著天邊的一彎弦月,微微出神。 春月從正殿附近匆匆回來,道:“小娘子,奴婢方才遠遠的似乎見大娘在同魏家郎君說話,只是還未走近,大娘便走了。待奴婢再到宴上去尋,宮人卻說大娘已先離宮回去了?!?/br> 麗質(zhì)愣了愣,隨即嘆了聲。 大約因為是長女,從小要照顧meimei,蘭英一向習(xí)慣了以堅強的一面示人??稍賵詮姷娜?,也總有脆弱的時候。 她為了掙脫叔父一家的擺布,不惜毀了自己一條腿,這兩年里,雖不曾說,心中卻肯定也曾傷心難過過。如今驟然以這樣的姿態(tài)面對魏彭,定有些心緒難平。 “罷了,過兩日,你再出去一趟,替我瞧瞧她吧?!?/br> 說罷,欲移步回殿中。 然而,才轉(zhuǎn)過身,卻猝然對上一雙灼熱又陰郁的眼眸。 不知何時,李景輝竟已悄無聲息地靠近。 麗質(zhì)猛地收住腳步,面色迅速冷下,望過去的目光中也帶著毫不掩飾的戒備。 “殿下?!彼砸活h首,便欲直接略過他,大步離開。 李景輝卻也跟著退了一步,擋在她面前,借著月色與昏暗的燈光垂眸端詳她:“麗娘,許久不見了?!?/br> 幾個月的時間里,他原本的少年意氣似乎都化作戾氣,此刻走近了,望著她的眼里更是溢滿毫不掩飾的覬覦。 春月想小心地離開去尋人過來,也被他冷聲喝住。 “近來的事,我都聽說了。”他又走近兩步,幾乎就要伸手握住麗質(zhì)的手,“陛下他待你不好,對不對?麗娘,你等著,總有一日,我要把你搶回來?!?/br> 麗質(zhì)聞言,只覺心口怒意一觸即燃。 果然是一家兄弟,去了幾月邊疆,倒與他兄長越來越像了。 兩兄弟關(guān)系惡化,看似是因為她,實則不過是兩人本性使然,沒了她,哪怕?lián)Q成個稍珍貴的玩意兒,也會有一樣的結(jié)果。 她冷笑一聲,再不愿像從前那般與他虛與委蛇,只一把揮開他靠近的手掌,側(cè)過身去,冷冷道:“妾何德何能,像件東西似的讓殿下如此搶奪?!?/br> 李景輝微微蹙眉,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麗娘,你本就是我的王妃?!?/br> “那又如何?你求娶之時,問過我愿意不愿意嗎?”麗質(zhì)面無表情地望著他,“今日我便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從來都不想嫁給你!” 李景輝第一次見到她這般冷漠無情,直截了當?shù)哪?,只覺與從前記憶中,那個風(fēng)情萬種又溫柔動人的女子大相徑庭,一時驚在原地,好半晌回不過神。 “你也不必總拿我做借口,掩蓋你自己的野心,我半點也不信?!丙愘|(zhì)倚著廊柱,重重地吐出胸口濁氣,似乎半個眼神也不愿給他。 李景輝仿佛被戳中了心底陰暗的角落,臉色難堪不已。 他暗暗捏拳,咬牙問:“你不想嫁給我,難道,你早就想攀附陛下了嗎?” 麗質(zhì)慢慢轉(zhuǎn)過頭來,望著他的嫵媚眼眸中滿是嘲諷與不屑:“怎么?不想嫁給你,就一定要攀附陛下?” 李景輝沒說話,原本堵著的胸口好似順暢了些,可不過片刻,又更堵了。 麗質(zhì)不愿再與他多言,只面無表情道:“宮中人來人往,我一點也不想為了這種事引火燒身。你走吧。” 春月移動腳步,站在她身邊,戒備地擋住他大半目光。 李景輝目光陰郁,在二人身上轉(zhuǎn)了一圈,終是沒像從前一樣沖動。他撂下一句“我不會罷休”,便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腳步聲漸漸遠離,麗質(zhì)靠在廊柱上,好半晌才像脫力一般,慢慢滑下,坐到側(cè)邊的欄桿上。 “小娘子!”春月忙要去扶她,“沒事吧?” 她卻握了握春月的手,忽然低著頭笑起來,原本面無表情的臉龐上染了層極其暢快的笑意:“我沒事,只是覺得舒坦。” 憋在心底許久的話,第一次這樣毫無遮攔地發(fā)泄出來,此刻的她只覺暢快。 她也沒了再回宴上的興致,只緩緩起身,沿著長廊慢慢往更深處行去。 …… 正殿中,將士們有幾人已是半醉,正趁著酒意登上高臺,和著激昂的樂聲跳起邊地狂放的舞蹈來,殿中眾人也被此情此景感染,忍不住撫掌歡呼。 李景燁坐在御座上,面上雖還帶著笑,眼中卻漸漸涌起煩躁,時不時瞥向一旁已空了的席位。 方才一不留神,六郎便已悄然離席,待他發(fā)現(xiàn),已不知走了多久。他下意識去看麗娘的位置,果然也不見了人影。 此情此景,幾乎令他一下就想起了中秋那夜的情形。 那一回,六郎私自去尋麗娘卻撲了空,今日又會如何? 他心不在焉地看著場中歌舞,跟著眾人一同微笑撫掌,心中的煩躁卻愈演愈烈。 就在他忍不住將何元士招近,要命其悄悄去尋兩人時卻見六郎沉著臉回來了。 他驀地松了口氣。 然而不過片刻,那種帶著戒備與懷疑的不適又卷土重來了。 麗娘與六郎是否見了面?他們說了什么?會不會因他近來將她禁足宮中,讓她生了怨言,偷偷向六郎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