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之中有點點斑痕，隱隱有些像是梅花。

    手撫過眼睛，白玉一樣的花瓣亮起光芒，靈虛道人的眼睛就失去了焦距。

    視線卻跨越遙遠(yuǎn)的距離，看到了山頭之上道觀的場景。

    就看見一道人背對著山下，盤坐在一座高近丈的青銅巨鼎之上，座下氤氳霞光環(huán)繞，神光如同絲線一般擦過道袍衣角朝著天上飄去。

    “虛空而立？”靈虛道人首先就打了個顫。

    緊接著，就看見那如同神仙一般的背影，掏出了一個玉葫蘆。

    那倒出來的不是水。

    而是滔天血氣，浩浩蕩蕩，直落九天。

    常人看不到，但是在司天監(jiān)靈虛道人的法眼看來，有尸山血海從那葫蘆里倒了出來。

    黑氣遮天蔽日，一看不清身影的蓋世兇魔在黑云之中咆哮，震耳欲聾。

    隨著司天監(jiān)靈虛道人的目光注意到道人的身上，道人仿佛也感覺到了什么，扭過頭來望了下去。

    靈虛道人法眼只看見云霞滿天，仿佛萬丈光芒之中有神佛俯瞰著他。

    便一下子從樹上掉落了下來。

    司天監(jiān)的眾人立刻沖了上來，用力兜住了靈虛道人。

    靈虛道人大汗淋漓，全身冰冷。

    “快！快！快！”靈虛道人說話都打哆嗦。

    “快沖上去？”剛剛被靈虛道人一番話激勵得熱血沸騰的大胡子抽出了背上的劍。

    “快動手？”眾多弟子眼睛一亮。

    眾人氣勢洶洶就要殺將上去。

    “快跑！”

    靈虛道人終于吐出了這兩個字，抓著他們扭頭就跑，頭也不回。

    第79章 ：生而為圣

    山下來人倉惶而散，山上道人仿若未覺。

    山下倉惶是因為恐懼，山上未覺是因為無謂。

    道人搭在肩頭之上的拂塵一甩，便落了下來，踏在了地上。

    原本的拂塵被神火收斂靈韻洗練了幾遍，玉變得白皙細(xì)膩如雪膚，拂塵之絲也褪去了凡質(zhì)，竟然變成了白色。

    雖然沒有什么特殊的功效，但是看上去仙氣十足，確實不屬凡物了。

    站在觀門口一直仰望著仙人的張氏兄妹看著道人站在了觀門口，這才感覺到從虛無縹緲的夢境回歸現(xiàn)實。

    原來仙人也是會站在地上的，而不是高高在上不落塵埃。

    一身素色道袍，月下觀前更顯清冷氣質(zhì)的張秋蟬猶豫再三，終于還是上前。

    “登仙觀觀主張秋蟬，拜見仙人?！?/br>
    空塵子目光看了過去：“張觀主有何事？”

    張秋蟬開口直接跪在了地上，從懷中拿出了一本古籍。

    “秋蟬愿將仙鼎供奉于仙人?！?/br>
    “這是半卷登仙丹經(jīng)，是祖上傳承下來的典籍，據(jù)說是從一仙碑之上拓印而下，雖然只有半卷，但是和這仙鼎同源而出，或許對仙人有些作用。”

    空塵子卻直接偏過身去，沒有受她這一禮。

    “這丹鼎對于貧道來說卻是有些用處，但是卻不是不可或缺之物。”

    “你莫非擔(dān)心貧道是那等巧取豪奪之人？”

    空塵子輕輕一笑：“貧道那驢兒雖然性憊懶好胡言，但是有一句話沒有說錯?！?/br>
    “貧道行事自有道德法度在心，不會搶奪他人之物，張觀主盡可放心。”

    張秋蟬說道：“秋蟬當(dāng)然知道仙人氣度，自然不會將這區(qū)區(qū)鼎器放在眼里。”

    “但是此物一出世，已經(jīng)引來了不知道多少人窺探，我雖然身為登仙觀觀主，卻無力護(hù)住此鼎，更會招來災(zāi)禍。”

    “正所謂斯人無罪，懷璧其罪?！?/br>
    “只有仙人一同帶走，才是本觀之幸，也讓我兄妹二人免遭橫禍。”

    空塵子點了點頭：“原來如此?！?/br>
    “貧道離去之前可將此鼎重新封印，也會賜予你一門保命之法?！?/br>
    “如此一來，此鼎便再次化為凡物頑石，而你二人也可安然無憂?！?/br>
    張秋蟬抬起頭，秋水一般的眸子愣愣的看著空塵子，這位看上去少年模樣，實則可能活了不知道多少春秋歲月的仙人。

    此刻方才真心相信，他不是為了自家仙鼎而來。

    安心之余，還有一絲歡喜。

    可是張秋蟬思慮之后，依然搖頭：“此鼎本就非凡物，不屬凡間所有?！?/br>
    “若是留在人間和這登仙觀，只會招引災(zāi)禍。”

    “還請仙人收走。”

    “你想要什么？”空塵子嘆了口氣，點頭問道。

    張秋蟬再次叩首。

    “秋蟬自幼便出生在這修道問仙之家，祖祖輩輩，世代所求，不過是叩仙門，求長生?！?/br>
    “秋蟬一心虔誠向道，此生別無他求。”

    “請仙人收我為徒。”

    空塵子搖頭：“貧道不收徒！”

    “為何？難道是因為我不堪造就？”張秋蟬跪著連續(xù)趕了幾步上前，貼在對方腳下拱手跪地，問仙人。

    空塵子無奈搖頭，仿佛在嘆世人皆癡。

    “開宗，是為繼承學(xué)說?！?/br>
    “收徒，是為留下傳承?！?/br>
    “貧道只是一世外之人，何須宗門來宣揚(yáng)我的學(xué)說道理?！?/br>
    “若是真的長生不死之仙，永駐世間，又何須留下傳承，世人所說的仙人收徒，不過多是話本傳說罷了?！?/br>
    “更何況……”

    說到這里話語一轉(zhuǎn)：“吾這一身法力、神通、仙術(shù)皆不是修來的?！?/br>
    空塵子看著張秋蟬，淡淡說道：“是生而為圣！”

    “沒有什么好讓徒弟傳承的?！?/br>
    張秋蟬可能是世上第一個知道此事之人，直起身來，目光看著空塵子有些迷茫。

    “生而為圣？”

    “仙人都是這般么？”

    空塵子別過身去：“吾不知道什么是仙，更不知爾等想象之中的仙又是什么模樣?！?/br>
    “仙不過是一個名字，你愿稱之為仙?！?/br>
    “那，便是仙吧！”

    說完，空塵子背對著張秋蟬問道：“你還想要什么？”

    “我還沒想好！”張秋蟬眸子有些黯然。

    空塵子往前踏了幾步。

    “有人曾告訴我，行走人間，莫結(jié)因果。”

    “因緣劫起，果散災(zāi)消?！?/br>
    “種種災(zāi)厄困苦，皆為因果魔障而起。”

    “貧道不會在燕定府久留，若是想好了可提前告知?！?/br>
    拂塵一甩，人已經(jīng)不見，只留余音。

    空塵子已經(jīng)消失了，但是張秋蟬依然跪在地上。

    這個時候，張西白小心翼翼的從關(guān)門口探出腦袋來，將張秋蟬扶起。

    暖心說道。

    “好了！當(dāng)神仙有什么好的，神仙不一定有你家兄長快活?！?/br>
    “人活百年就夠，千年寂寞清冷?！?/br>
    “明天你老哥帶你進(jìn)城去吃好的，可勁買，讓你知道什么叫做快活似神仙。”

    張西白又拿出驢大將軍那錠銀子賣弄了起來，擠眉弄眼。

    張秋蟬無奈一笑。

    不過一想，又覺得自家兄長或許也是個有著大智慧的人。

    —————

    青燈燭火悠悠，敞開的窗戶映著天上的云和月。

    月圓桌前，高羨如同吃糖豆一般的吞下固元丹，

    就看到全身氣血源源不斷的朝著眉心竅xue匯聚而去，原本白皙的皮膚變得更加有光澤了，眸子也明亮了一絲。

    雖然吃得多了，作用比不上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