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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無疾理都懶得理這些螻蟻,徑直就去了官衙后院里舒服待著。 君天賜的心腹要扶他起身,他輕輕搖了搖頭,自個兒站起來,跟了過去。 王大人不假思索,立刻跟上——為小官經(jīng)驗之談,凡有要緊事態(tài),大官所在之處,通常是最安全之處。 到了后院大堂,沈無疾才松開洛金玉,將蒙他頭的外衫拿開,溫柔道:“沒嚇著吧?” “沒有?!甭褰鹩裆裆珖烂C,問道,“外面情況如何?” 君天賜已自尋了一處太師椅坐下,從懷中掏出藥瓶,正在倒著,聞言輕笑,道:“子石實誠。這沈公自己編排之曲目,自然在他掌握之中,子石無需擔憂。你既已說了要救火,那這火必然能救。” 沈無疾笑道:“小君大人多病體弱,難免也多疑,這都不打緊,關(guān)鍵是,咱家眼瞧著,就這一會兒,您已臉色發(fā)青了,不妨先吃藥,可別出了什么事,咱家擔待不起。來人,快奉水給小君大人吃藥?!?/br> 君天賜也不露惱色,低頭吃藥。 沈無疾則低聲撫慰洛金玉:“沒事?!?/br> 洛金玉點頭,道:“你說沒事,我便信你?!?/br> 沈無疾心中如吞了蜜似的甜,嘴角一彎,低低笑道:“這呆子也越來越會說好聽的話了?!?/br> 洛金玉并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好聽的話,他不過如實說出心情罷了。但他也習慣了沈無疾這自顧自多想的毛病,總之只要他不是想不好的,那就隨他去了。 畢竟,若要一句一句糾正沈無疾,那整天里就不必干別的事了。 可他不說話,沈無疾仍要自說自話,盯著他嘴唇看了看,湊到他耳邊抱怨:“真煩外人在這,否則咱家定要嘗一嘗這抹了糖的嘴?!?/br> 洛金玉:“……” 他有些不自在地偷看一旁的君天賜與王大人,生怕這些外人聽見了沈無疾這只能在自家房中所說的放浪之言,那可實在失禮。 他卻不知,雖君天賜與王大人沒聽見沈無疾說什么,可光只是見這兩人親密耳語的神態(tài)姿勢,就足夠在心中翻騰蹈海,翻盡白眼了。 幾人各懷心思,卻都不動聲色,坐在這安靜內(nèi)堂里喝茶寒暄——也就是沈無疾與君天賜說些不痛不癢的話,聊聊天氣,問問身體。 洛金玉心系外界,雖信沈無疾,卻也仍然擔憂,因此沒心思理他們虛偽客套。他沉默著想來想去,倒也有些猜測出沈無疾的布置安排了。 王大人則是官位卑微,不敢插話,只在旁邊一個勁兒地陪著笑,外加盤算自己如何度過此劫。 待日落西山之時,外頭終于來人稟告,說梅鎮(zhèn)內(nèi)外上下皆已制住,不會再有亂子。 君天賜抱著茶盞,輕笑道:“不愧是沈公,又立一功?!?/br> “咱家不敢獨占美名,也多虧小君大人在旁協(xié)助,英明領(lǐng)導?!鄙驘o疾笑著道,“還有王縣丞,亦是積極配和,前途無量?!?/br> 這都是客套話,實則心知肚明,這場暴|亂就是沈無疾自己挑起自己鎮(zhèn)壓的,而君天賜也什么都沒干,至于王縣丞,更是不如沒有。 但這等官場客套話,又總是要說的,為了體面,為了臉面。 洛金玉微微皺眉,欲言又止。 沈無疾眼尖看見,生怕這小祖宗嫌棄自個兒是官油子,急忙附耳討人歡心,輕聲道:“他們都壞得很,咱家這是穩(wěn)住他們,實則咱家忒嫌棄他們,就不是一路人?!?/br> 洛金玉:“……” 他哪能不知沈無疾為何有此一舉,本來好氣,如今有些好笑,耳朵尖一下子紅了,低聲道,“在外面,你別總附耳說話?!?/br> 沈無疾有些委屈,用手指去勾洛金玉的手指,小聲道:“都知道你我夫妻了,你是嫌棄咱家,不愿意叫人見著你我親熱嗎?” “這……這夫妻親熱無妨,卻何必叫外人見著,有礙禮數(shù)?!甭褰鹩竦吐晞褙熕?,“每次一說你,你就故意往大處扯拉?!?/br> 君天賜冷眼看著這二人又渾忘了世事似的,在那卿卿我我地惡心人。 至于王大人,他目睹此情此景,渾身冷汗,瘋狂回想自個兒剛剛在堂上對這洛金玉說過什么做過什么。 本來他聽說這兩人不清不楚的干系,也沒如今親眼瞧見兩人恩愛嚇人——看這樣子,竟不像想象中簡單直接的權(quán)宦強搶民男或民男攀附權(quán)宦…… 那這枕頭風豈不是一吹一個準?! 洛金玉會吹枕頭風嗎? 會嗎? 他會嗎?! 王大人陷入恐慌之中。 沈無疾與洛金玉拉扯一陣,見這人實在羞澀,而自己則在拉扯之中忍不住便越發(fā)心癢癢,然而又不敢逆鱗親熱,不由得惱羞成怒,遷怒旁人,瞪向多余之人—— “王大人?!鄙驘o疾冷冷叫道。 王大人倒吸一口涼氣,急忙起身道:“沈公公,小的在!” “你到底是本地縣丞,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 王大人忙道:“不敢,不敢……” 沈無疾哼了一聲,道:“無論你敢不敢,如今外頭大局已定,你還是跟出去,看看狀況。若有需要排調(diào)之處,你也最熟本地情況,幫得上忙。” 王大人這才懂他意思,急忙應(yīng)著往前堂去了。 沈無疾又打發(fā)走了其他人,最終,就在內(nèi)堂剩下四人。君天賜道:“我這隨從乃我心腹,無親朋無好友,除了我,也再沒第二個主子。沈公有話直說,無需管他,當他是根木柱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