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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傾陌對著他那雙千年深潭的眼眸,答的卻不是他的話,“這個江山本來就不屬于他們?!闭f得義正言辭理所當然。 這江山是他們用不干凈的手段得回來的,是不屬于他們,但是太多無辜的人被牽扯進來,若是要回了這皇位卻血染了江山,那這江山又怎會做得安穩(wěn)。 唐曦偏開了臉,視線落在房內靠著幃簾的一尊青花瓷瓶上,眼底盡是復雜的情緒,大將軍當初有錯,但是他畢竟也是為了這個江山的安寧而拋過熱血撒過熱淚的,唐曦良久才道:“大將軍罪不至死。” 慕容傾陌看著他的側臉,起身離開檀木榻,移了兩小步,攬住了唐曦的肩將他摟在懷里,輕聲道:“你幫我,我保他性命?!边@是條件,他在對唐曦講條件。 臉貼在他的胸膛,隔著絲質的布料還可以感受到他的溫度,他想要皇位,他想復仇,他想奪回失去的一切。唐曦卻突然覺得心中的涼意更深,“我并不能幫得上你什么。” “你幫得上?!蹦饺輧A陌下巴抵住他的頭,壓低聲音道:“唐曦,我的成敗都在你的手上。” 從小到大,他唐幻玥要什么是唐曦不給他的?就算是現在,他指著玉階之上的那頂寶座,說他想要,他也一定會幫他。 “好?!敝徽f了一個字,語氣淡淡地說好,我?guī)湍恪V灰翘苹毛h想要的東西,唐曦怎能說出個不字。 “那就這么說好了,不許反悔?!蹦饺輧A陌的唇順勢落在了唐曦的前額,輕輕地落下一吻。 “嗯?!睉牙锏娜溯p應了一聲。 “唐曦……”拉長了尾音叫著,慕容傾陌得寸進尺地順著唐曦的前額向下,一路吻過他的眼睫,鼻梁,最后落在那張水潤的唇上。唐曦抵著他的胸膛將他輕輕推開,非常疲憊地說:“我累了?!?/br> 慕容傾陌瞥了一眼他抵在自己胸前的雙手,看了看他疲倦的容顏,便放開了他,柔聲說道:“那好,你先去休息吧?!?/br> 唐曦起身走了出去,帶上了門,最后只聽到關門的聲音。 次日的早朝,朝廷里的官員聚在一起,搖頭嘆氣地說,這吏部尚書是榮華富貴享得太多了,怎么就做出了那種掐自己脖子的事?,F在皇上正在怒頭上,他怎么能在這個時候替大將軍求情呢?說什么大將軍罪不至死,應當從輕發(fā)落。這下倒好,沒替大將軍求到情,反而讓自己也關了進去。 伴君如伴虎?。‖F在能替亂臣賊子求情么?那龍椅上的人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對他的江山虎視眈眈,想當年他奪得這龍椅時用的手段,若是全數回用在他身上,試問他又怎能承受得起。所以對待意圖謀反的事絕對不能懈怠,一定要嚴懲! 看來,他慕容傾陌如日中天的官途就這樣被他白白的斷送了!可惜了啊。 關入天牢后,第一個去看他的便是二皇子。 氣急敗壞的二皇子隔著柵欄,指著他喊道:“慕容傾陌,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瘋了,他大將軍是你能救的嗎?!” 盤腿坐在一方草席上的慕容傾陌微微一笑,臉上不見一絲不安和恐慌,“就如二殿下所說,或許我真的是瘋了?!?/br> “本宮問你,為什么要替他們求情?若是放了他們就是放虎歸山,難不免就是一個天大的禍患,于你有害無利,你為什么還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替他們求情?”唐郢瞇著眼睛看著柵欄那邊靜若止水的人,試圖從他的一舉一動看出什么端倪。今日來這天牢并不是為了看他,不過急切想知道他冒這個險的目的。 “為什么?難道我慕容傾陌做事還要問為什么的么?”端的是狂妄不羈。 “你……”二皇子怒瞪著他,一甩袖子,揚著下巴,“本宮可告訴你,別想著本宮會替你求情!” “下官可從未想過二殿下會替在下求情?!蹦饺輧A陌悠然道,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牢籠中。 太子之位早已注定是他二皇子的了,慕容傾陌對他而言還有什么利用價值。 “那你便在這天牢中自生自滅罷!”二皇子丟下這句話,不回頭地轉身走了。有一句俗語叫人走茶涼,果真不假。 如今正是春潮時期,陰暗潮濕的天牢里到處飄著一股霉味,連鋪在地上的干稻草都是潤的,抓起一把來用力一折不發(fā)半點聲響??拷锹涞膲吙倳湎乱恍┦沉蠚埡?,都是老鼠吃剩下的,旁邊就是一個拳頭大的老鼠洞,說不定還能通道這天牢外面去。剛從鼠洞爬出來的小灰鼠睜著圓溜溜的黑眼睛看著草席上端坐的紫衣男子,明顯是在責怪他來到這里霸占了他的地方,小灰鼠用爪子撓了撓毛乎乎的臉,繼續(xù)看了看那邊一動不動的人,試著往前越雷池一步。 那邊,紫衣男子一道凜冽的眸光掃來,直把老鼠嚇得到處亂竄,然后一頭扎進了自己的老窩。 平日里那些把慕容大人捧到天上去的官員一個也沒來,都是些靠金錢權勢維持的聯系。昔日飛黃騰達的慕容大人如今成了階下囚,誰還吃飽了沒事做來這天牢看他一看。 能不圖利不圖回報來看他的人這世上除了那個人該是不會有別人了。 慕容傾陌盤腿坐著,微微闔目。天牢入口的通道處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那樣的腳步聲沉穩(wěn)之中卻是輕盈如掠湖面,不帶暴躁急促,這樣的腳步聲除了文雅和善的景陽王還有誰? “我等你好久了?!蹦饺輧A陌睜開眼睛,早就料到他一定會來,所有人都可能不會來,他唐曦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