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小時候不這樣

    孟以冬沒應(yīng)他的提議，但幫他摁了電梯，“到家給個信息?！?/br>
    “你們倆，這樣，真的沒事吧？”馮淇不太放心的問。

    “沒事，走吧。”孟以冬說完，電梯門緩緩關(guān)上，他折回家中，蕭升正坐在沙發(fā)里，就那么坐著，食指中指間夾著快燃盡的煙頭，一截煙灰保持著柱狀還停留在上面，孟以冬走到他身邊坐下，他猛然一驚，煙灰柱斷掉，散落在了地上。

    “是從我生日那天后才開始，”孟以冬說，“我生日那天，你跟他上床了吧？”

    蕭升傾身在煙灰缸里碾滅了煙頭，剛要起身，被孟以冬握著手腕拉了回來。

    他接著說，“你手機密碼是我生日，很容易解開，我看到了他給你發(fā)的短信，每一條，我都看了?！?/br>
    “……”蕭升沒做聲。

    “生日那天，你身上有剛洗過澡的味道，”孟以冬垂著頭，專注的看著自己的手，“也許我什么都沒聞到，但直覺告訴我，你來之前跟他在一起?！?/br>
    “我托畢然找過他，那天我跟你說畢然請我吃晚飯，其實我是去見他了，我告訴他，我是你弟弟，只要他聽我的話，我就讓你主動去找他，”孟以冬笑了下，“他信了，他看不出我擺了他一道，”

    “別說了，”蕭升突然打斷他，“我不會再跟他有聯(lián)系，你也不要，你喜歡男的還是女的我不管，但我不想再看見你做這種卑鄙的事情，”蕭升扭頭看著他，“能做到嗎？”

    “不能，”孟以冬也抬起頭，與他對視，“如果以后還會出現(xiàn)第二個，第三個，第無數(shù)個林黎，我仍舊會不擇手段?！?/br>
    “孟以冬，”蕭升嚴肅的叫他，又說，“你小時候不這樣……”

    “小時候是小時候，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哥，話我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你也要明白，至少你也應(yīng)該想想，林黎一個心智健全的成年人，為什么會被我擺上這么一道？你真的以為單純是他的問題嗎？”

    蕭升沒來得及思考，孟以冬卻字字珠璣，“你難道沒有因為我跟他親近而吃醋嗎？你沒有叫他別靠近我，沒有叫我不要親他，沒有忍不住跟我接吻嗎？”

    蕭升像是被戳到痛處，猛然站起來，“這兩天我去宿舍住，醫(yī)院周末我會去，你好好跟課，其他不用管?！?/br>
    他拿了幾件衣服就走了，孟以冬坐在沙發(fā)里，成了個木頭人，蕭全鈞回來時快十二點了，看見家里只有一個人，伸手摸了一下孟以冬的額頭，“不燙啊，怎么這副神情？”

    孟以冬訥訥的抱住他爸的腰身，“爸，對不起。”

    “嘁，傻孩子，沒事道什么歉……”

    蕭全鈞要回哈爾濱，一大早就被蕭升接走了，車上問起他跟弟弟怎么回事，說昨晚抱了那孩子好一會兒，說他看起來很難過。

    蕭升開著車，思緒里全是孟以冬昨晚的話，讓蕭全鈞叫了兩聲才回過神來，說，“沒事，學醫(yī)的，總有難過的時候?！?/br>
    “嗯，也是，你多照顧他，這孩子也不是個擅長掏心窩子的，別讓他自己一個人憋著。”

    “知道了爸，這次回去，家里沒人照顧你，飯要按時吃，開車上班注意安全?！?/br>
    “行了，你多叮囑自己吧，”蕭全鈞說著話從錢包里拿出一張卡，塞進了他面前中控臺的抽屜里，“卡里不多，跟弟弟打打牙祭?！?/br>
    蕭升沒想要，但依蕭全鈞的性子，給了就沒有要收回去的打算，他開著車懶得與他爭執(zhí)，便隨意點了下頭。

    送蕭全鈞過了安檢，出來的時候他給馮淇打了個電話，問他在哪，要去接他。

    馮淇莫名其妙，說在家里，聽聲音，大概還沒起床，蕭升說，“跟我去個地方。”

    兩個鐘頭后，他們站在了一棟大廈下面，蕭升帶著他進了電梯，馮淇才問，“干嘛呀這

    是？”

    “看病。”

    “哦……”馮淇咋呼，“看病？？？”

    24層到了，馮淇跟出來，門口前臺后墻上大剌剌寫著：博遠心理咨詢中心

    “您好，請問有預(yù)約嗎？”

    “沒有，我找康雪康醫(yī)生?！?/br>
    “對不起，先生，沒有預(yù)約我們暫時沒辦法幫您安排時間?！?/br>
    “你給她打電話，就說我是邢宗明介紹來的?！?/br>
    前臺女士聽到邢宗明三個字，明顯愣了一下，隨后指了下斜對面的沙發(fā)道，“您那邊坐一下?！?/br>
    幾分鐘后，蕭升和馮淇坐在了康雪的辦公室里。

    “邢宗明送我的大紅袍，我喜歡搞破壞，往里頭加了點百香果汁，”康雪穿了身米色的職業(yè)裝，短發(fā)，妝容精致但不艷俗，她親自將茶水端過來放到他們面前，“嘗嘗?！?/br>
    馮淇喝了一口，緩解了下‘突然被帶來看心理醫(yī)生’這件事給他帶來的沖擊感。

    “那個，康醫(yī)生，您看我們，誰比較有問題？”

    康雪聽著，好笑道，“要是看一眼就知道誰有問題，我何必坐在這里？不過，你看起來比蕭先生要好一點。”

    “誒，您說的對，我確實沒什么毛病，是他硬帶我來的，您重點看看他吧?！?/br>
    蕭升坐著未動，許久，將頭偏向馮淇，“你出去等我?！?/br>
    “哦……”馮淇端上茶水起身，等到他出去帶上門，康雪才說，“邢宗明之前咨詢過我，他嘴里說的有個朋友，應(yīng)該是你沒錯吧？”

    蕭升倒是沒想到，那男人的熱心腸還真不像裝出來的，“他說了什么？”

    “暴躁，易怒，”康雪平靜的敘述道，“心事重重，魂不守舍，跟現(xiàn)在一樣?！?/br>
    那天馮淇在外頭等了很久，三四個小時，中間他手機沒電了一次，找前臺借了充電器，之后給劉琛打了個電話，對方說正在趕來的路上。

    劉琛到的時候蕭升出來了，康雪跟在他身后，“按時過來，如果不記得，我的助理會提前聯(lián)系你?！?/br>
    “好，回見?！?/br>
    蕭升走到馮淇和劉琛面前，回身叫她別送，三人靜默著進了電梯，馮淇死活沒忍住，問他，“嚴重嗎？”

    “不嚴重，”電梯數(shù)字往下降，蕭升說，“打你一頓就好了?！?/br>
    馮淇往劉琛懷里鉆，劉琛掀了他肩頭一下，“你嚇他做什么……”

    “你們家這位也得看看，你不說他成天疑神疑鬼的么?！彪娞蓍T開了，蕭升走出去，“我回學校，你們自便。”

    留**后二位面面相覷，馮淇伸手惡狠狠的捏住劉琛鼻子，“你說我疑神疑鬼？”

    理論課程鉆到較深的地方，對誰來說都比較吃力，同期的學生又不算多，一個比一個繁忙，孟以冬只跟畢然說得上幾句體己話，圖書館里聲音嗡嗡然，畢然拿了本四指厚的藍殼書回來，放到他面前，“這本可太難找了，不知道哪個癟犢子在上頭做筆記，有些地方看不清了?！?/br>
    “沒事，”孟以冬拿過來，壓低了聲音說，“辛苦了，晚上跟我吃飯?！?/br>
    “啊今天不行，”畢然猶疑的湊近了些，“我約了美人?！?/br>
    “美人？”

    “不是林黎??！”畢然差點引來無數(shù)道激光眼，“土木系的師弟，嘿嘿……”

    “行……”孟以冬沒多說，打消了想傾訴的念頭，畢然早早的走了，圖書室里人來人往，到了**點還一副盛景，他收拾了東西出來，手機上下意識的摁到了蕭升的名字，指尖停在他名字上幾毫米的位置，隨后又挪開了，翻到蔣春云的號碼，撥了過去。

    “媽，我現(xiàn)在過來。”

    “誒好，”蔣春云坐在床邊，拿肩膀夾著手機，手里正剝著橘子，“正好你

    大姨念叨你?！?/br>
    第25章 我的小祖宗

    孟以冬到了住院部，手里拎著水果籃子，走電梯上去，到了病房門口，被里頭傳來的嬉鬧聲頓住了腳步。

    蔣春云嗔罵著什么，里頭還有好幾個聲音，孟以冬抬腳走了兩步，從門上的玻璃窗看進去，馮淇劉琛還有周遠揚都在，似乎是說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逗得兩個阿姨和一個小孩齊齊笑個不止。

    “聊什么呢？”孟以冬推門進去后，迎來了好幾道目光。

    “阿姨說你要來，看來沒唬我們，”馮淇側(cè)開了一步，讓孟以冬走進去，到了蔣春云身邊，孟以冬把水果籃放下，俯身在靠在床頭的大姨額頭上親了一口，“想我了吧？”

    蔣秋燕笑著，點頭說，“你哥哥說你最近很忙，學業(yè)重，干嘛還往醫(yī)院跑...”

    “沒關(guān)系，”孟以冬坐下來，和馮淇的目光撞上，對方很快閃開了，“誒，那什么，蕭升買個東西也買太久了，我去看看？”

    話音一落，門又被推開，蕭升走進來，嘴里道，“看什么，我又不是你，還能走丟？”說到這停了下來，和孟以冬隔著一張床望著對方，許久，他看向馮淇幾人，“你們還不回去么？”

    周遠揚努著嘴，他覺得氛圍不對，但說不出個具體，拍了拍孟以冬的肩膀，“是該走了，大姨也要休息，回頭我們再過來看您。”

    蔣秋燕溫柔的點頭，一幫人才浩浩蕩蕩出了病房，蕭升出來送，到了電梯口，馮淇欲言又止好幾次，蕭升干脆抓著他后脖領(lǐng)子帶到面前，“你要說什么就說?！?/br>
    “我，我是想說，你別亂發(fā)脾氣，”他手朝后抓住了劉琛的胳膊求救，“冬冬哪經(jīng)得住你吼啊。”說完從他手里掙脫出來，推著劉琛往電梯里去，還不忘把愣在原地的周遠揚也收進了電梯里。

    看著電梯門關(guān)上，蕭升嗤笑了一聲，回到病房的時候，蔣春云正在給孟以冬掏耳朵，孟以冬搬了把小凳子坐在蔣春云腿邊，頭倒在她腿上，左手抱著她的膝蓋，蔣秋燕坐著看書，書在面前，目光卻在蔣春云手上，嘴里念叨著，“你小心著點兒?！?/br>
    “誒呀我知道，”蔣春云在jiejie面前有些小無賴，專注的給孟以冬掏耳朵，惹得蔣秋燕又好笑又好氣，她將視線放到剛進來的蕭升身上，“你要不要掏耳朵，趁我還有力氣？”

    “別，”蕭升想都沒想，“我耳朵靈著呢?！?/br>
    蔣秋燕嘁了他一聲，他便繞過床尾走到了孟以冬身后。

    “別擋光啊，”蔣春云停下來白了他一眼，“那邊還有小凳子！”

    “好嘞?！笔捝裘?，回身搬了凳子，放在孟以冬身后，他坐下來盯著孟以冬乖巧的側(cè)臉，一動不動，康雪告訴他說意識和潛意識有可能是對立的，但也可以互相協(xié)調(diào)，他的暴躁和喜怒無常究其原由其實是恐懼，至于恐懼什么，他還得去博遠做幾次催眠治療才能了解個大概，只是此刻，蕭升突然很清楚，他內(nèi)心的平和是往常無法達到的水準，他挪了挪凳子，雙手環(huán)住孟以冬的腰身，伏在了他背上。

    蔣春云見著，張了嘴，話沒說出來，但跟蔣秋燕交換了一個眼神，蕭升聽著孟以冬有些加速的心跳，又聽見他大姨說，“你們這段時間，是不是都太累了？”

    “嗯，”蕭升毫無掩飾，“好累，大姨，你快點好起來，回哈爾濱吧。”

    蔣秋燕笑，蔣春云也笑，伸手在他頭上摸了一把，沖孟以冬說，“換一只耳朵?！?/br>
    孟以冬閉上眼，將臉換了個方向，縮在自己腿上的右手手背這時覆蓋上了另一只手，孟以冬掙了掙，反而被握的更緊了，他沒敢出聲，將頭拱進蔣春云肚子，感受著背上的重量，鼻腔里酸澀的厲害。

    病房里的燈一直亮著，護士來催了好幾次讓不陪床的家屬先離開，隔壁床的小孩睡了兩覺都醒了，孟以冬才依依不舍的準備走，說周末再過來，而后便

    出了住院部，蕭升跟上來的時候，他正站在路邊打車。

    “坐我車?！笔捝兆∷鈴潱瑢⑷死搅嗣媲?。

    “不用了，我不回家。”

    “不回家你去哪？”

    “書吧?！泵弦远獟昝撍瑓s被他抓的更緊了。

    “孟以冬，”蕭升說，“給我點時間。”

    晚風溫涼，撩起細軟的碎發(fā)，孟以冬僵著未動，“多久？”

    “我，我不知道，”怕他生氣，蕭升又說，“一個月，或者，兩個月，行嗎？”

    “可以，”孟以冬看著他，“哥你誤會了，其實一年我可以等，十年可以等，一輩子都可以等，但你心口不一的推開我，指責我，甚至為了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駁斥我，我才委屈，最委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