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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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未罷,不方便上去說話,我對他笑了笑,他微微揚(yáng)了下巴,雙指捋過鬢邊的道冠垂帶,也對我微微一笑。 我母妃一個圈圈轉(zhuǎn)完,終于看到了他,她舞步雖不停,口中卻欣喜道:“阿舒,玉和小道長來了!” 玉和行到我身邊,含笑道:“今日得見娘娘舞姿,貧道才知自己三生有幸,得見此等天外驚鴻之姿?!?/br> 說著,他從袖中摸出一支笛子,橫到唇邊,道:“貧道不才,雖比不上殿下的琴技,卻也愿略獻(xiàn)薄技為娘娘助興?!?/br> 話畢,他的笛聲起,與我的琴聲相合,也算和諧。 待這一曲畢,玉和道:“貧道此來,一是為殿下送今年的平安符,二是今年收集了幾瓶棲云山落雪,獻(xiàn)給殿下和娘娘烹茶。” 我收了護(hù)身符,當(dāng)著他的面解開領(lǐng)間暗扣,順著黑繩勾出去年的護(hù)身符交還給他,又戴上了新的,貼身放了,最后從他手中接過幾個精致小巧的玉瓶看了看,我對這個倒是無甚興趣。 我那母妃接過一瓶,很是歡喜,夸了他半天,又去催著使人烹茶不提。 我小聲對他道:“辛苦你收集這些,只可惜我對品茗一道向來不精,喝不出什么來?!?/br> 玉和悠悠笑道:“殿下的舌頭不好使,不愛吃燙的甜的,其他的雖能吃,但也就吃個囫圇,這些我是曉得的——你連吃都吃不出什么來,我本也沒指望你能品出我這棲云山這晶結(jié)雪水來。” “那你還……” 玉和悠然道:“要知這宮中只有你一人這般不識貨不領(lǐng)情,你可知這雪收集起來有多麻煩,足足耗了我一冬,旁人求還求不來。我已叫人送了一份獻(xiàn)給陛下,剩下的幾瓶你愿意送誰,就送誰罷了。” 我恍然道:“你這個不成器的道士,沒見你悟出什么道什么法,難道功夫全下在人情世故上了?” 玉和把玩著鬢邊垂帶,漫不經(jīng)心道:“我是方外人,殿下說的我聽不懂,我只是把我那棲云山中最珍貴的東西送與你罷了?!?/br> 我一時語塞,心中五味雜陳,但玉和不待我說什么,便將那幾個玉瓶遞到我手中,輕推了我一下,道:“快去吧,早些送完早些回來喝茶,別讓娘娘久等?!?/br> 我數(shù)了數(shù)玉瓶,心下隱隱有了計較,向東宮而去。 我母妃是鮮卑人,從來不過中原的節(jié)日,玉和是道士,對此也不大上心,唯有到了東宮才覺出幾分年味來。 我剛進(jìn)東宮,就見程恩迎了上來,笑問道:“九殿下今日怎么來了?” 自從我進(jìn)了東宮讀書,作息便不得不隨著太子時洵統(tǒng)一起來,端得是累極苦極,好不容易盼到過年,本是從除夕直到初三都不必來,這下偏生自己又送上門了,這么想想我約莫是有些賤得慌。 我從懷中取出雪水玉瓶,央程恩幫我尋個空子給太子時洵送進(jìn)去,提一句我來過就是了,我今日就不去打擾他了。 誰知程恩不接,笑道:“太子殿下約莫快從太廟回來了,殿下不妨再等等,這等心意當(dāng)然是您自己送去更顯得貴重?!?/br> 他不說這些還好,說了之后我便快步向門口行去,低聲道:“不了不了,這等小事何必打擾太子哥哥……” 說著說著正好繞過一個轉(zhuǎn)角,轉(zhuǎn)出去便是東宮大門,誰知我剛邁出去就見許多人簇?fù)碇訒r洵向我這里行來。 我不知怎么想的,明明都與謝時洵的視線撞上了,竟然被嚇得又一步邁了回來。 知道左右逃不過,我來不及多想,只得強(qiáng)撐出個訕笑來,再次轉(zhuǎn)出轉(zhuǎn)角,小心翼翼地停在東宮門邊,恭敬道:“太子哥哥安,蘇老先生安,李御史安?!?/br> 謝時洵約莫是剛剛從太廟祭祖回來,著了一身層疊繁復(fù)的禮服,更顯得肅穆,我正看得出神,他不悅道:“既然來了又躲什么,成何體統(tǒng)?!?/br> 我躬身道:“是,臣弟知錯。” 謝時洵的目光如有實質(zhì),他只看了我一眼,隨后步履不停,頭也不回道:“進(jìn)來。” 我一邊暗悔自己賤得慌,一邊只得跟上。 行到半路,蘇大儒和其他幾位重臣被程恩引著去議事廳了,謝時洵似乎是要去換衣服,我躊躇片刻,正要往議事廳去,卻聽謝時洵又道:“你隨我來。” 他雖然沒有提名字,也沒有向我丟來一個眼神,但是我卻知道他說的是我,我對程恩露出一個哀嚎的表情,一回頭便立刻俯首帖耳起來,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 待進(jìn)了內(nèi)堂,謝時洵被侍者服侍著卸去禮冠,我立在門側(cè),心想這還是第一次見他散發(fā),一時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謝時洵的身量高挑瘦削,但他的氣度永遠(yuǎn)那樣雍華,即便是現(xiàn)在散下長發(fā),也依舊和我心中那個眼神嚴(yán)厲喜怒難辨的太子哥哥大差不差。 他不發(fā)話,我也不敢問,其實這本也是常事了,我若是做錯了事,他總是喜歡晾我一會兒,只是今日我什么都沒干,莫名其妙不尷不尬地立在這里,心中飛速轉(zhuǎn)著自己最近又做什么錯事了。 謝時洵好像自己也在思忖什么,半晌,他道:“過來?!?/br> 我琢磨著,不管怎樣先說些好話總沒錯,而且謝時洵與我既是兄弟也是君臣,人前我該是對他行大禮的,在人后時曾經(jīng)我也逆反過,也直挺挺地一揖作數(shù)過,不過那之后的下場通?!己懿豢盎厥?。 我上前一拋前擺,行了個半輕不重的半跪禮,一手垂地一手搭在膝上,抬首乖巧對他道:“太子哥哥過年好?!?/br> 謝時洵垂目看了看我,道:“有些話,本宮要和你說,這話人前不方便,故喚你到此,我只說一遍,你仔細(xì)記好了?!?/br> 我心中疑惑,口中應(yīng)道:“是?!?/br> 他道:“本宮知道你與云兒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不妨直接告訴你,父皇確實也有意指婚你們,這本是好事,但是你與她的婚事畢竟還未定下,一日未定下,你的心思就須多一日放在功課上,跑來纏擾她更是斷然不可,你可聽懂了?” 我怔了半天,原來他以為我今日是為了云姑娘而來,我的臉頰越發(fā)guntang,越發(fā)說不出話來。 直到宮女服侍他束起了玉冠,他大約是見我久不回話,忽然停下?lián)Q衣展開的手臂,側(cè)過身淡淡看著我,看得我脊背發(fā)涼,才聽到他充滿壓迫感的語調(diào):“怎么?心里不服氣?” 我一時間出神太過竟是沒有回話。 直到謝時洵走了過來,我忙道:“臣弟今日前來是因為……來送這個……”我從懷中摸出玉瓶,獻(xiàn)寶似的捧到他面前,猶猶豫豫道:“臣弟記得太子哥哥偶爾品茗,但是……一時不知道合不合太子哥哥心意,一時又想著太子哥哥一向節(jié)儉,不知道會不會嫌臣弟鋪張。” 謝時洵的眼神動了動,他緩緩接了過去,將那玉瓶拿在手中凝視片刻,道:“玉和的棲云山雪水?!?/br> 我連連點(diǎn)頭,又從懷中將其他兩瓶取了出來,再次遞到他面前,這瓶子在懷中揣了太久,都有些微燙了。 謝時洵道:“此物取之甚難……只有父皇和東宮得了兩瓶,三弟問玉和討了半年,他都未允。” 我聽聞,又不自覺摸了摸懷中,確實是再沒有了。 謝時洵握著那玉瓶,他的手指修長白皙,幾乎要融進(jìn)那玉瓶中,他蹙眉沉思許久,終于嘆息道:“你此番……也是難為你有此番心意了,罷了,我自會讓太子妃將此物轉(zhuǎn)給云兒,不過下不為例。” 我點(diǎn)著頭,隱約覺得他誤解了什么,只是他說的好像也對,便也跟著點(diǎn)頭,口中也跟著道:“謝謝太子哥哥!” 告退后,我出得東宮來,心中不自覺地一遍遍回想著方才的對話,直到被玉和攔著去路,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不知不覺走了回來。 玉和聽我將此事說了,我仍是不解,道:“轉(zhuǎn)給云姑娘怎么了……為什么要下不為例?” 玉和不知為何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望著我,道:“太子殿下以為你是為了給云姑娘送一瓶雪水,特意問我討了三瓶,借由送給東宮太子和太子妃的機(jī)會,才可以光明正大轉(zhuǎn)給云姑娘,如果你確實走了這根弦,那的確是一番苦心?!?/br> 我恍然大悟,道:“噢……原來如此?!?/br> 玉和更為同情地看著我:“可惜太子殿下高看你了?!?/br> 我仔細(xì)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想了,道:“管他的,反正我看太子哥哥很喜歡,我就送得不虧,云姑娘如果也喜歡就更好了——對了,我方才聽你笛聲,你的笛子吹得不如我,拿來,我吹給你看?!?/br> 玉和從袖中取出笛子遞給我,誰知我正要伸手去取,他卻適時一收手,我正驚愕間,他忽將那笛子往遠(yuǎn)處高高一扔。 我心中不待細(xì)細(xì)思量,一個輕功施展開來,在空中抓住了那笛子。 回頭一看,只見玉和笑得前仰后合。 我逐漸回過味兒來,惱羞成怒地去追打他,道:“敢戲弄皇子,你死罪!” 玉和一邊逃跑一邊大笑道:“貓頭貓腦的說什么傻話呢!” 這場追逐跑了許久,直到我們又撞到了東宮儀仗,太子時洵眼神一凜,我便心道:完了。 玉和被勒令回棲云山閉門思過三個月,問題是他已然是掌教真人,到了他的地界只要不下山就算閉門思過了,反倒是我在謝時洵手中磋磨了許久,被教訓(xùn)得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不過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第39章 番外·春耕記 春雨連綿,京都府很少有這般纏綿的雨,所以這一日在蘇喻記憶中很是深刻。 新皇登基不久,又時值春龍節(jié),天子親耕一事便成為了重中之重。 皇帝親耕,百官群臣自然隨行。 蘇喻隨在那浩浩蕩蕩的儀仗后慢慢行著——近年來邊關(guān)動蕩,前線軍需頗大,致使國庫吃緊,新皇為倡節(jié)儉之風(fēng),連他的儀仗都減去許多,新皇如此,群臣自得響應(yīng),不知是哪個好事者提議的,竟令百官徒步前往京郊的祭壇。 這令許多老頭子暗地里叫苦不迭,但蘇喻多半是因為年輕的緣故,他步行在百官隊伍的末尾,仰面迎上綿綿細(xì)雨,竟然還覺出幾分愜意。 他本非京官,按理說是不必來的,但恰逢他回京述職,又不知怎的對此事甚有興趣,他父親蘇閣老只當(dāng)他有意在新皇面前混個面熟,故而雖不算贊同,但也應(yīng)了。 威嚴(yán)的依仗,極長且沉默的百官隊伍,道路兩側(cè)下拜的百姓,陰云密布的天空,這便是蘇喻見到的所有景象。 但是隨著一陣馬蹄聲自后行來,他裝作不經(jīng)意地微微側(cè)過頭,眼中焦距終于落在了那人身上。 蘇喻在第一眼看到他時,甚至察覺不到他的英俊。 因為這個人全身都似籠罩著一種頹喪的暮氣,倦怠且沉悶。 他裹著一件極厚的雪色大氅,手指勾著韁繩,卻畏寒地縮在袖口中,銀邊墨底的下擺隨風(fēng)飄飄揚(yáng)揚(yáng),便是飄,也飄得似它主人般沒有生氣。 好在他的背還算筆直,還能看出是個挺拔身形的青年。 那人似察覺到蘇喻的目光,掃過來不經(jīng)意的一眼。 蘇喻對上的首先是他那一雙有些淺淡的眸子。 至于具體是什么顏色,這在蘇喻在心底一直是個疑問,可惜這個人的眼瞳淺歸淺,卻淺的有限,要光線正好時才能看清。 但是他與這個人見到的次數(shù)并不多,即便見到,要么隔著人群,要么便是匆匆一眼,總令他看不真切。 這一次因緣際會的,倒是挨得足夠近。 灰色的?蘇喻暗暗忖道:是了,是灰色的。 不過是一次再隨意不過的對視,蘇喻卻沒來由的心中微微一痛。 這陣刺痛并不明顯,甚至險些讓他察覺不到。 待蘇喻再望向那人時,他已然轉(zhuǎn)過了臉,直視著前方,百無聊賴地驅(qū)使著胯下剽壯的鮮卑駿馬踱著步。 從側(cè)面看去,這人的輪廓中異域之處更顯,多少帶幾分高鼻深目的特征,他正半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只能見到他眼睫長長密密地蓋了下來,攏去了大半眸色。 此刻,又有一匹駿馬追了上來,與他并駕齊驅(qū),此人蘇喻一看便認(rèn)識,他正是新上任的隴西府節(jié)度使裴山行,因著任命剛好趕上春龍節(jié),他便被留下觀禮,待皇帝親耕結(jié)束后,他便要奔赴隴西鎮(zhèn)守一方了。 裴山行與那個人很熟,一掌便拍在他的背后,那人猝不及防,被拍得向前一俯。 裴山行低低一笑,道:“殿下,我的九殿下,你的酒量不行啊,昨夜就沒喝多少,你現(xiàn)下怎么還這么一副萎靡樣子?!?/br> 這位九殿下終于抬眼看了他一眼,懶聲懶氣道:“老裴,下次你來本王府上記得提前通報一聲,好讓綠雪先去給你買點(diǎn)燒刀子伺候著——你那般牛飲法實在糟蹋本王的好酒。” 裴山行哈哈一笑,又道:“殿下別亂怪人啊,你心里不痛快擠兌我作甚?” 見九殿下連話都懶得說了,裴山行又殷殷湊上去道:“我知道,你是因為國師大人閉關(guān)了,才覺得煩悶對不對?這樣吧……”他拍了拍胸口,撩閑道:“你倆總是沒事就膩在一起,這下國師不在了,末將給你抱會兒……” “老裴,你的心意令本王很是感動啊,”九殿下伸手去推他,但裴山行身板雄武且還身著鎧甲,他一推愣是沒推動,只得悶悶道:“一會兒天子親耕后,百官的群耕,你能替本王出把子力氣就更好了?!?/br> 那位裴將軍口中的“國師大人”,蘇喻也早有耳聞。 這位國師大人名喚“玉和”,年紀(jì)輕輕便掌管了欽天監(jiān)和祭祀事宜。 據(jù)前朝傳言,都說此人好似是有幾分神通,但是究竟有什么神通,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而且此人一向深居簡出,與前朝百官不怎么走動,唯獨(dú)和這位九殿下謝時舒私交甚密。 春龍節(jié)這般重大的節(jié)禮,國師玉和竟然在閉關(guān),蘇喻有些訝然,他忍不住又望了一眼那騎在馬上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