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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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時洵面色更加冷肅,我手上接連挨了三下后,他道:“事是此事,不過你說的不對。你最好自己想起來?!?/br> 那日謝時洵換了藤條,我嚇得亂說一通,最后連什么“臣弟不該打太子哥哥的子民”都蹦出來了。但是全錯,錯了也不白錯,錯一次挨一下,打得我刻骨銘心。 那日最終我還是沒想到原因,被謝時洵一頓好打,最后他才道:“身為貴者卻不愛惜自身,任由自己置身險境,大錯。” 若是按太子時洵的規(guī)矩,就我近年來的所作所為……比起尋錯來,倒不如去尋做對了什么來得更快。 謝時洵素來積威甚重,即便明知道此刻在我面前的只是他的靈位,我卻仍是不敢直視。 唉……也幸好是靈位,若面前當真坐著的是謝時洵的話,我今日斷沒有好端端走出去的道理了。 但是…… 黑暗中傳來道:“人之真心語,無非醉后或夢中,但是……若是你謝時舒的話,恐怕要加上一條……先太子靈前吧?” 我低頭道:“是?!?/br> 我望著自己撐著地面的指尖,不動聲色地吐出一口氣。 但是謝明瀾到底不是謝時洵,手段謀略沒有一處比得上他。 謝明瀾方才已經(jīng)不自覺地告訴我了,他說“你做錯了一件事”,也就是說,只是“一件事”罷了。 我本該慶幸的,該松了口氣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想到這里,我心中卻像被剜去一塊,有一股分外真實的痛感從心里順著手臂,最后直至手心,都隨著呼吸一抽一抽的疼。 我不自覺按住心口,莫名其妙地想:其實也沒有那么難捱……若真是太子哥哥的話。 若是太子哥哥此刻在我面前,我愿意把我做的所有錯事,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一件不落地向他坦白,用最狼狽最卑下的模樣跪在他面前,乞求他的寬恕,不論他將怎么懲罰我,哪怕殺了我——我都愿生受。 因為……此時此刻,若懸崖勒馬,一切還可回頭。 只可惜…… 我盯著自己顫抖的手指,它漸漸攥起來,攥得太緊,手腕上的青筋都凸顯了出來。 我再吐出一口氣,松開手,這次它不再顫抖了。 只可惜謝時洵不在了。 猛虎出于柙,是因為柙已毀,這世上再沒有什么可以約束它了。 箭無回頭,我也絕不回頭。 我霍然抬眼,望向燈后那人輪廓,道:“臣不該將請陛下鑒賞的寶劍賜予下人,大不敬,臣死罪?!?/br> 茶杯發(fā)出“咔”的一聲,被人放在桌上。 謝明瀾從暗處步了出來,停在我面前,他意義不明地俯視著我道:“原來你知曉?!?/br> 我跪得筆直,抬眼望進他眼中,道:“陛下恩寵隆盛,是臣不知好歹,辜負了陛下?!?/br> 拂白究竟是不是霄練劍,其實在謝明瀾眼中早已不算什么。 權傾朝野的親王說不是,手握重兵的節(jié)度使說不是,那它就不是霄練劍,甚至在謝明瀾眼中,它也必須不能是,只有蘇閣老這種迂腐文人才會非要刨根問底。 謝明瀾氣的不過是……我請他過府來看的絕世寶劍,第二次竟然要從一個卑賤下人屋中拿出來罷了。 他靜立在我面前,任由我輕輕捧住他的手。 我微微低下頭,如同多年前面對謝時洵討?zhàn)埬前?,眉間臉頰蹭上他的指尖,放軟了口氣懇切道:“臣知錯了,再也不敢了?!?/br> 謝明瀾的眼神晦暗,他俯視著我許久后,才道:“你的錯,朕會罰,不過既然你知錯認錯,朕也會賞。你在此地自省吧,明日早朝,你直接過來。” 難怪讓我穿朝服,他根本沒打算今夜讓我回去。 我道:“是?!?/br> 謝明瀾走后,我站起身走到謝時洵靈位前。 大概是心中有愧,今日的我不敢再撫上謝時洵這三個字。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出殿招了個小太監(jiān),叫他去東宮幫我取那一架柏琴來。 待他取回,我跪坐在太子時洵靈位前,柏琴放在膝上,道:“很久沒有陪伴太子哥哥了,上次在你墓前,臣弟喝了酒,神志不大清明,我知你不喜。今夜很好,沒有旁人了,只有你我,臣弟……很開心,只是琴技生疏多年了,太子哥哥,別嫌棄我。” 我撥了一聲琴音,停了很久,直到又歸于沉寂了,又輕輕道:“求求你。” 第二日,天色尚未明時,我就從養(yǎng)心殿溜達到望仙門外,每日百官就會朝列在此,等待上朝,我在朝中沒有領職,一年也來不了幾次。 我到時還沒有人來,只有當值的小太監(jiān)噓寒問暖了幾句,又是喚人給我打著燈籠,又是奉茶,也就是這里規(guī)矩大,沒敢給我弄個座坐著等。 過不多會兒,就見三三兩兩的官員提著燈籠從夜霧中走了過來,不知道為什么見到我都意外的從嗓子中發(fā)出一聲“咦?”“嗯?” 我一夜未睡,頗為郁悴,端著熱茶暖手,揮了他們的見禮,又站著發(fā)怔。 站著站著,蘇家的人來了。 他家門生故吏太多,上朝都跟約好了似的,三五成群而來,不遠不近不情不愿地向我行了禮,我一揚下頜權當還禮了。 我在人群中一眼望住了蘇喻,他見到我倒是沒什么驚訝,眸子沉靜得很,約莫是礙于他爹在場不好上來說話,只是對我遙遙一頷首,我見他走路仍是有些慢,只顧盯著看,直到察覺到他身邊大小官員的疑惑目光,我方覺失態(tài),也頷首還了禮。 蘇家人往那一站,之前的官員都有意無意地站到他們身后去了,眾人小聲寒暄著,時不時還裝作不經(jīng)意地那眼角瞟我,讓我心煩得很。 不久,霧蒙蒙間,又有一頂小轎慢行而來。 待轎停了,那人一掀轎簾,我就忍不住唇角一揚。 一位道長迤迤然從轎上步下來,道冠正束,面容昳麗,手臂上搭著拂塵,眼風往這處一掃,也定在我面上,他雙指捋過鬢邊的道冠墜帶,也是一笑。 玉和走到我身側,低聲道:“殿下不是從府里過來的?” 我也小聲道:“你怎么知道?” 他道:“殿下的額前垂下來一縷散發(fā),綠雪最是手巧,應該不是今早為你束得冠?!?/br> 我一時失笑,他道:“你低下頭些?!?/br> 我依言微微垂了頭,他抬手為我將那縷不聽話的散發(fā)向上撫平了。 玉和又道:“昨夜恍然如見故人,滋味如何?” 我心中巨震,脫口道:“你怎知?” 玉和一甩拂塵,高深莫測地笑道:“正是貧道獻計的?!?/br> “你!”驟然失態(tài),我的聲音高了些,蘇閣老那群人紛紛向我望來。 我連忙壓低聲音,咬牙道:“我就說他怎會知道的!原來是你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 玉和只拿眼掃著我,仍是笑,過了許久道:“縱然只有一剎,不也是解了一剎的思懷之苦?” 我更加氣苦,道:“你可知昨夜我神思恍惚,差點……” 玉和淡然截口道:“殿下這等氣急敗壞的樣子,實在少見得很?!?/br> 我怔了怔,正要說什么,余光掃見一身著深色官服的頎長青年到了來,便止住了話頭,抬眼去看,那人正要去和蘇閣老說話,忽又見到了我,頓時腳步一轉,往我這邊來了。 我定睛一看,心中更是煩悶。 那青年是國子祭酒韓大人,就是之前酒后誤事,他妹子來找我哭著求情的那個。 果然,他一開口就是:“殿下安,舍妹也托我問殿下安?!?/br> 我心煩意亂間,隨口道:“代本王謝謝令妹,就說本王祝她早日覓得如意郎君。” 韓大人嘆息著搖頭,道:“下官何嘗不想啊,怎奈何,無端卻被秋風誤……”正說得我牙酸,他又翻著袖中懷中,道:“舍妹之前只讀詩書,近來開始學些女紅之事,學著打了絡子,托我?guī)Ыo殿下,下官不知今日能見到殿下,不知帶沒帶在身上……” 我也搖首嘆息道:“韓大人你別忙了,依小王看,令妹是個大大的才女,京都府中論吟詩作畫就有她,論針織女紅,她約莫是沒什么天分,你勸著些吧,可千萬莫要大材小用?!?/br> 韓大人順桿就爬,就勢展開手上折扇,將扇面遞給我道:“殿下所言甚是,舍妹前幾日作的扇面還請殿下指點一二……” 玉和在旁笑道:“韓大人,貧道也善和合姻緣之術,韓大人不妨把令妹八字送來,待貧道為她算一卦姻緣如何?” 韓大人想了想,道:“也好,勞煩國師大人了?!?/br> 玉和道:“好說,近來貧道那棲云山護國觀正在重新修繕,卦資五百兩,權當隨喜?!?/br> “五百兩?國師大人你這……你之前要給我做水陸道場的美意我還沒謝謝你呢!未免也太欺負了人些……” 兩人正爭論時,韓大人的學生門徒中做了官的,也來了一些,與我和他行了禮,站在他身后說話,期間又來了一些武官,其中有些當年與我相熟的,留在京中做官的,便都上來見禮。 其中一個道:“殿下,聽說裴節(jié)帥進京來為陛下獻禮慶賀新歲,算算日子,今日該到了……就是不知道趕不趕得上上朝覲見。” 這事我知道,裴山行與我感情深厚,兼之性子太急太烈,他聽聞我被杖責后,便立刻上請奏表,回京述職,我信里勸過他別來,要知這些手握重兵雄踞一方的節(jié)度使,輕易都不敢進京,畢竟圣心難測,生怕人到了之后被找了由頭扣下,再也回不去當他的土皇帝不說,抄家滅門備不住也就在旦夕之間。 其中齊國幾大節(jié)度使中,又以裴山行最為惹眼,他已是多年不來了,今年他執(zhí)意進京真不知道是誰給的膽子,委實福禍難測。 眼看時辰快到了,百官按文武之分列為兩行。 我和玉和站在武官隊列的邊上,只待望仙門開。 正在此時,一個小太監(jiān)高唱一聲:“隴西府節(jié)度使裴節(jié)帥到!” 我暗罵道:“怎么譜兒比我還大……” 我順著大道望去,只見一位銀甲將軍在遠處從高頭大馬上一躍而下,身后一隊衛(wèi)兵停在遠處,那人猿臂蜂腰,腰懸佩劍,他一手扶著劍端,仰首闊步而來。 行過文官處,他腳步雖不停,卻端是睨了一眼蘇閣老,不陰不陽地笑了一下,蘇閣老一瞬間變了臉色,眼中滿是怒意,適時被蘇喻扶住手臂,蘇喻低聲說了些什么,似在勸慰他爹。 那裴山行徑直走到武官之首,原本為首的那位極有眼色,退了一步,給他讓了。 裴山行立住了,睥睨著在場百官,又咳了一聲。 于是下面頓時噤若寒蟬了。 我和玉和冷眼看著他,看他招搖個夠本,他方才轉過臉,對我一開口卻是柔聲道:“上次我捎來的鳥兒,綠雪喜歡嗎?” 不說還好,提到這個我沒好氣道:“老裴啊,別送活物了,那鳥被養(yǎng)死了,惹得她哭了好久,你就別招她了。” 裴山行道:“不妨,這次我又帶來了一只鸚鵡,還有其他好玩意,都送到王府去讓她挑了,挑剩下的我再拿走?!?/br> 他停了一下,又補了一句:“那鸚鵡不是中原的鸚鵡,我那個鸚鵡能活八十年,養(yǎng)好了能送你們走。” 我道:“滾。” 他又打量了我半天,搖頭道:“殿下清減了不少,這臉,這腰……哎呦,怎么越發(fā)得半死不活了?這哪行啊。” 我氣得額前那兩縷不聽話的散發(fā)又掉下來了。 玉和要笑不笑地為我撫平亂發(fā),打趣道:“裴沛你倒是更英武了些?!?/br> 裴山行賠笑道:“玉和道長行行好,我已經(jīng)封了銀子送去棲云山了,再揭我老底我就著人拉走了?!?/br> 玉和立馬正色道:“裴山行裴節(jié)帥英武不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