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和皇帝想象中的樣子，有一定的差別。

    沒受一點傷，衣服還算干凈，頭發(fā)也梳的整齊。除了比在京城時黑了一些，瘦了一些之外，變化不是很大。

    他還帶來了一個令皇帝喜出望外的消息：捉住了準(zhǔn)葛爾的王后阿奴。

    騎兵們死傷的那么嚴(yán)重，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想捉活的，對方大部分是女兵，有人認(rèn)出了帶頭的是阿奴，高聲喊不要放箭。對方放開了猛打，這方又畏手畏腳，失了優(yōu)勢。

    皇帝高聲連贊：“好好好，做的好?！绷⒓捶愿懒讼氯ィ骸白尨蟀⒏鐜迩搜褐鴾?zhǔn)葛爾王后，去特勒爾濟。”

    “問葛爾丹還要不要他的女人，責(zé)問他連自己的女人和兒子都保不了，還有什么臉面稱王稱霸，在朕面前蹦噠?！?/br>
    “告訴他，我們的糧草再撐半年不是問題，想他也算是草原一霸，是不是要做只怕死的小老鼠，準(zhǔn)備餓在山里面呢?！?/br>
    “告訴他，若是出來投降，并對綽羅斯氏的列祖列宗發(fā)誓永不侵犯其他部落，朕可以放了他的女人，并饒他不死?！?/br>
    連下了幾道旨意后，皇帝才接著方才的話題聊。

    問胤禛：“喊話的人之誰？挺頭腦嘛?！?/br>
    胤禛說：“年羹堯?！庇终f，“這一路也多虧了他。膽子大，又有主意，身手也好。一萬人的調(diào)配，都是由他安排的?！?/br>
    皇帝笑道：“你也不錯，能信任一個沒有出征經(jīng)驗的年輕人，把這些人放心的交給他，何況先前他又跟你有些過結(jié)。我可是聽說，他差點沒凍死到你家門前。一個人最可貴的品質(zhì)，就是有容人之量；厭惡一個人的時候，也能正視他的長處?！迸ゎ^對高士奇說，“先生，你說是吧？”

    高士奇接話道：“萬歲爺所言極是。能看到一個人能力，這本身就是一種能力。”

    父子倆都夸到了。

    ......

    皇帝和胤禛說了一會兒話，便讓梁九功領(lǐng)著他去提前準(zhǔn)備好的帳子里歇息。同時著人去叫年羹堯。

    在皇帝想象中，只身去和周知府談判，寧死不讓寸步；敢和浸染過無數(shù)次腥風(fēng)血雨的女將軍硬拼的人，一定是長相凌厲又十分的英氣。

    年羹堯的模樣比皇帝想象中的文弱了一些。但如果把他放到京城中那些公子哥堆里，算得上是英氣逼人。

    皇帝看到他第一眼，便深深喜歡上了這個年輕人?；蛘哒f，沒看到他之前，就已經(jīng)喜歡上他了。比先前最看好的張家二公子，還要更喜歡一些。

    年羹堯進皇帳，還未走到帳中央行叩拜禮，皇帝就急聲道：“你有傷，免禮了免禮了?！辈⒎愿懒壕殴o他看座。

    “方才朕還想著，有很多話想問。剛又一想，這一路上你們肯定十分的辛苦，你又受了傷。別的事，都改天再說了。四阿哥一直夸贊你，朕就急著想見見你，親自問你，想要什么賞賜?！?/br>
    “可以先不急著回答，回去好好想想。別跟朕客氣，想要什么盡管說?！?/br>
    最后一句話，皇帝說得無所顧忌，出身官宦之家的人，自小對官場上的事耳濡目染，都是知分寸的，不會提出無禮甚至過分的要求。

    問別人想要什么賞賜，類似的話，皇帝說過幾十回了。真正說出自己想要什么的，也就兩三個?；实凼挚隙ǖ恼J(rèn)為，年羹堯肯定不會提要求。

    因為，這是最聰明的做法。

    沒人會喜歡愛提條件的人。

    首次面見圣顏，誰不想在皇帝面前留個好印象呢？

    年羹堯起身從四方形的木墩上站起，雙膝跪下，額頭叩地：“草民可否用這次的功勞，為四福晉換一個愿望?！?/br>
    此時帳子里除了幾位阿哥外，還有三名重臣、兩名太監(jiān)和一位嬪妃，大家都盯著年羹堯。同時一個大大的問號盤旋在腦海里。

    皇帝是經(jīng)歷過風(fēng)風(fēng)雨雨，見過太多意外場面的人。他笑了一聲后，問：“四福晉也跟著你們一起來的？”

    年羹堯說：“是的。四福晉跟著騎兵走的山路，活捉阿奴是她提醒的草民。沒出發(fā)之前，她就對草民說，如果有機會一定捉著阿奴，用她來威脅葛爾丹，這樣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她執(zhí)意要隨軍來此，就是想有一個立功的機會，好在萬歲爺面前討賞賜。草民現(xiàn)在是四貝子府的家奴，應(yīng)該為主子的事，盡心盡力，主子們的愿望，就是草民的愿望?！?/br>
    幾位皇子們偷偷的相互遞眼神。

    皇帝看了一眼高士奇，高士奇輕搖了一下頭。

    皇帝問：“四福晉的愿意是什么？”

    年羹堯答：“草民不知?！?/br>
    皇帝說：“萬一是大逆不道的條件呢？”

    年羹堯肯定地說：“一定不會。這一段時間里，草民多少對四福晉也有一些了解。她為人大度，對人寬容。無論做事，還是說話，處處為四皇子著想，為萬歲爺著想，為大清國著想?！?/br>
    急忙又說，“不是草民一個人有如此的看法，隨四福晉一同去銀川的這些人，人人俱是如此認(rèn)為?！?/br>
    皇帝又看了一眼高士奇，高士奇仍是搖頭。

    皇帝問：“四皇子知道這事嗎？”

    年羹堯答：“應(yīng)該不知?！?/br>
    皇帝又問：“這些話是四福晉讓你說的？”

    年羹堯沒有直接回答是與否，而是說：“四福晉對草民說，她要立一個功勞，讓草民幫她。并且叮囑草民，不要告訴任何人。草民想，四福晉的愿望或許是令萬歲爺為難的事，萬歲爺輕易不會答應(yīng)，所以她才拼上性命，想要立功?！?/br>
    “今日草民如實稟告萬歲爺，是想讓萬歲爺知道，四福晉對她的愿望是如何的強烈又迫切，萬歲爺若不是那么為難，草民懇求萬歲爺幫幫她?！?/br>
    “草民知道，草民此時的言行失當(dāng)。但身為奴才，想為主子的事盡一份綿薄力。”

    帳子里的人，都退下去之后。

    皇帝問高士奇：“四福晉的愿望會是什么呢？她什么都不缺。她若是個側(cè)福晉，朕會想，她興許是想做福晉。她現(xiàn)在本就是福晉，老四對她又挺看重?！?/br>
    高士奇說：“萬歲爺還是不要問的好，也不要給她機會說出來。她提出的條件，萬歲爺一定會非常為難?！?/br>
    話剛落，梁九功在外面唱報：“四福晉求見萬歲爺。”

    皇帝和高士奇對視了一眼后，說：“朕乏了，準(zhǔn)備歇息。讓她明日再來吧?！?/br>
    外面響起了竊竊低語的聲音，不一會兒梁九功進來了，低聲說：“四福晉說，她今夜在帳子外面等。等萬歲爺什么時候有空了，好第一時間召見她?！?/br>
    高士奇說：“萬歲爺不能見她，讓四皇子把她帶走?！?/br>
    皇帝想了一會兒說：“讓她進來吧?！庇惺裁礊殡y的？難不成是想進宮做娘娘？還是想做太子妃？除了這兩樣兒。他真想不出，還有什么事，能令他為難。

    ……

    八阿哥胤禩從皇帳中出去之后，就去了胤禛的帳子。帳中沒人，帳外立著兩名侍衛(wèi)。

    “四爺去了西邊的大沙河。”

    “他去干什么？”

    “洗漱?！?/br>
    “你們不能幫他把水抬過來嗎？一路奔波的，洗個澡還要跑那么遠(yuǎn)。白天里是熱，可是這個時候河水還是很涼。下次他再去河里洗，你們提醒著一些。”

    侍衛(wèi)連聲應(yīng)是。

    八阿哥想去河邊找胤禛，又想到他萬一是為了見什么人，或是辦什么事。自己過去撞見了不妥，就在站在帳外等。

    大約等了有一刻多鐘的樣子，胤禛擦著頭發(fā)回來，身后跟著一個圓臉的陌生男子。

    胤禛回頭看了一眼，對八阿哥說：“他叫劉能，以后跟著我?！庇謱⒛苷f，“這是八爺，你認(rèn)識一下，以后常見面的?！?/br>
    待劉能見了禮之后，胤禛說：“這里沒事了，你去休息吧?！眲⒛茏吆?，胤禛問：“八弟找我有事？”

    胤禛的性子與八阿哥的熱情溫和相比，甚是冷清，平日里跟幾位阿哥也就是見面打個招呼，私下里不怎么來往。

    此次出征，八阿哥在御前隨侍，日日跟著皇帝。這個時候，他更不想和八阿哥多說話，免得被人誤會，他想打探什么。

    何況在路上的時候，他已經(jīng)從大阿哥口中得知了黃河決堤之事，索額圖已經(jīng)被罷了官，讓人日夜看守著，什么人都不許見。

    常在關(guān)押他的帳子周圍聽到喊聲，大吵著要見萬歲爺。

    聽大阿哥的意思，這件事其中有內(nèi)情，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簡單。

    八阿哥看出來胤禛此時不大想和他說話，他仍厚著臉皮說：“多日不見四哥，甚是想念，進你的帳子討杯茶喝。借機跟四哥敘敘話?！?/br>
    胤禛說：“你四嫂在里面，她有傷在身。你進去，她定是要起身招呼你。沒帶丫頭，她要親自煮水泡茶。”又說，“她傷在胳膊上?！?/br>
    八阿哥說：“弟弟剛看到四嫂進了皇帳?！?/br>
    胤禛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她去干什么？八弟知道嗎？”

    八阿哥說：“我們進去細(xì)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