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昶頷首道：“如此，那便這般定下吧。”

    正說著，有內(nèi)侍進來道：“啟稟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薛昶一抬手：“讓他進來?！鞭D(zhuǎn)頭對紀謹笑道，“若不是前些日子感染了風寒皇后不讓他出宮，昨日廣宸也想與我一同去觀禮的。這下應(yīng)是聽說慎之入宮了，便趕著過來給你賀喜?！?/br>
    紀謹微微一笑，眼里很是寵溺：“太子殿下有心了。”

    話音甫落，慕遠便看到一個頭戴金冠，身著杏黃蟒袍，粉妝玉琢的看著六七歲的童子走了進來，明眸皓齒，容貌與薛昶有七八分相似，便是當今太子殿下薛廣宸了。

    薛廣宸先是直直走向薛昶，禮儀周全地拜道：“兒臣拜見父皇?！?/br>
    薛昶笑著將人叫起。

    薛廣宸轉(zhuǎn)過身面向紀謹，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廣宸見過皇叔?！?/br>
    紀謹右手輕輕一托，笑道：“太子殿下多禮了。”

    薛廣宸直起身，認認真真道：“昨日皇叔大婚，廣宸未能親到恭賀，還請皇叔海涵。廣宸給皇叔賀喜了，?；适灏倌旰煤?，永結(jié)同心。”

    紀謹眼里滿是笑意：“多謝太子殿下了。”

    薛廣宸這才露齒一笑，倒顯出了幾分這般年齡孩子的稚趣。

    轉(zhuǎn)向慕遠時，稚子的眼中便多了幾分好奇。

    慕遠起身一拜：“臣慕遠見過太子殿下?！?/br>
    薛廣宸稍稍側(cè)了側(cè)身，沒有完全受這個禮，而是對著慕遠一本正經(jīng)道：“你便是與我皇叔大婚的慕大國手？”

    慕遠微笑道：“正是?！?/br>
    薛廣宸微微蹙起眉：“那我該如何稱呼你呢？”想了想又道，“皇姑姑的相公我要叫姑父，那我便叫你叔父吧?！?/br>
    慕遠看向紀謹，紀謹對他笑了笑，微微點點頭。慕遠便轉(zhuǎn)過頭笑道：“太子殿下決定就好?！?/br>
    薛廣宸似乎暗暗松了口氣，興致高了起來：“叔父果真是我大齊第一弈棋高手，無人能敵么？”

    慕遠溫和笑道：“第一不敢當，只是迄今為止，卻是甚少敗績?！?/br>
    薛廣宸轉(zhuǎn)頭對薛昶道：“父皇，可以請叔父教導兒臣棋藝嗎？”

    薛昶哈哈笑道：“當然，只要你叔父愿意便可?！?/br>
    慕遠點頭道：“這是臣的榮幸。”

    薛廣宸興奮地道：“前些日子有人進獻了一卷殘局棋譜，我研究了數(shù)日，還有好幾局未破，請叔父教我?！?/br>
    薛昶揮了揮手：“擇日不如撞日，不若你們這便去吧，朕與慎之說說話?！?/br>
    慕遠與紀謹眼神交流了一下，便與薛廣宸一起出去了。

    薛昶讓隨侍的宮女內(nèi)侍也退下后，御書房內(nèi)便剩下了他與紀謹二人。

    薛昶上下打量了紀謹一番，眼里露出一點狐疑之色，紀謹泰然自若，顧自品著茶，任由他打量。

    薛昶終于忍不住問道：“慎之昨日可好？”

    紀謹放下茶杯，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甚好?！?/br>
    薛昶有些遲疑：“你們，昨夜，可洞房了？”

    紀謹坦然地點點頭。

    薛昶靠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好奇道：“慎之果真在下嗎？為何無一絲異樣？”

    紀謹瞥了他一眼，有些無言，原來他糾結(jié)了半日便是在糾結(jié)這個。

    薛昶會問到洞房之事，紀謹并無太多意外，兩人素來親近，無話不可談。當年薛昶還是太子時，大婚的第二日便向紀謹述說了已為人夫的感受。這些年來，公事上且不必說，私事上對紀謹亦是處處關(guān)心，可以說，沒有人比薛昶更為希望紀謹能夠如意。

    紀謹自然明白薛昶好奇是有的，更多的還是關(guān)切，縱然有些無言，還是回道：“御醫(yī)院秘制的香膏甚是不錯，何況云直素來不是粗暴之人。明衍還是少看些話本，少聽些雜說吧。”

    薛昶嘖了聲，忍了一會兒，還是耐不住問道：“男子與男子之間，果真也有樂趣嗎？”

    紀謹這下不僅是無言，甚至是無奈了，故意道：“明衍若當真如此好奇，不若親身一試如何？”

    薛昶連連擺手，急道：“無需無需，朕不問了。還是女子溫香軟玉，抱起來舒適些。”

    紀謹神思渺然，低聲道：“與我而言，不是男子，也不是女子，而僅僅是云直一人而已?！?/br>
    薛昶聞言怔然許久，終是嘆息一聲道：“一生只與一人廝守，何等難得，又何等浪漫。朕，大概是于此無緣了?！?/br>
    紀謹默默地看著有些悵然的薛昶，沉思良久，終是什么也沒有再說。薛昶身為帝王，自有其責任和志向，也難免要有所放棄和遺憾?；屎笠咽请y得的賢后，把整個后宮打理得十分妥當，與陛下之間，相敬是有的，相親卻難免要差上一些。只不過，情之一字，很多時候并非人力所能左右，而自己，若非有幸遇到云直，只怕比之陛下還要遠遠不如。

    一時的悵然過去，薛昶很快又打起精神，與紀謹商討起朝中之事。情愛于他，可以錦上添花，卻不必苦苦求索。

    婉拒了陛下的留膳，紀謹走出御書房，便有內(nèi)侍告知，慕遠在宮口等候。

    不由便加快了腳步，靠近宮口時，遠遠便看到那人在陽光下挺拔直立的身影。似有所感般，在紀謹?shù)淖⒁曋?，慕遠驀然回過神，看到他，展顏一笑，伸出一只手。

    紀謹幾步上前，握住那只手，一起步入那暖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