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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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騁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動,只回頭看了眼床頭上放的手機。 陶淮南手機上音頻是自動循環(huán)播放的,一遍放完又是一遍。 翻身的摩擦聲停,遲騁艱難地開口,嗓子啞得快要聽不清,像挽留,像示弱,難過到極致說出的一句:“陶淮南……我疼?!?/br> 音頻結(jié)束,又是一遍。 遲騁的胳膊還拄在陶淮南的臉側(cè),兩個人都沒動。 陶淮南眼睛無措地睜著,在遲騁胳膊圍出的方寸之間,輕輕地呼吸著。 后來是遲騁先起了身,一條腿站直,另一條腿膝蓋點在床邊,拿起陶淮南手機,把所有后臺程序都關(guān)了。 陶淮南從前就這樣,打開過的程序都不記得關(guān)。 音頻停了,剛才房間里的旖旎氣氛也被這條痛苦的錄音給叫了停。 那條錄音里的遲騁太狼狽了,他姿態(tài)放得那么低,從不低頭的人在夜里放輕著聲音說了那么一句。 高二開頭遲騁一聲“疼”,讓陶淮南心軟了兩年。 可錄音里的這次,遲騁說完,陶淮南依然是趴在自己膝蓋處,連頭都不曾抬過。 陶淮南坐了起來,抱住遲騁,難過地說:“小哥對不起?!?/br> 遲騁把他手機放在旁邊,用手背蹭蹭陶淮南后腦勺,清清嗓子說:“不怪你?!?/br> 陶淮南當時聽不見的,他沒有聽見遲騁的疼。 遲騁下了地,去洗了手,再回來時靠坐在床頭,拍拍自己的腿:“來?!?/br> 陶淮南沉默著過來,躺在遲騁旁邊,臉貼著他的腰側(cè)。遲騁扯過被子給他蓋上,說:“說會兒話?!?/br> 陶淮南說“好”。 “咱倆一直沒聊過,上次腦子不清楚,后來也沒想再提。”遲騁手在他后背上輕撫,跟陶淮南說。 陶淮南還是說“好”。 “我一直說我沒原諒你,其實哪有什么原諒不原諒的,你就是我的?!边t騁捏捏陶淮南的耳朵,和他說,“原諒也是,不原諒也是?!?/br> 遲騁還沒開始說什么,只這兩句就已經(jīng)讓陶淮南眼睛紅了。 “你也就這點出息,自己偷著聽錄音?!边t騁低頭看看他,陶淮南沒抬頭,遲騁說,“聽我說疼什么感覺?” 陶淮南抱著他,沒能答出來。 遲騁真想說點什么的時候,陶淮南扛不住他。不愛說話的人一旦開口說話,每一次都能讓陶淮南傷筋動骨。 遲騁拇指刮刮他額角,叫了聲:“寶寶。” 陶淮南呼吸一窒,聽見遲騁說:“現(xiàn)在我也還疼?!?/br> 第122章 現(xiàn)在正是初春乍暖還寒的時候, 暖氣又已經(jīng)停了,如果不開空調(diào)的話,屋子里待久了還是有點冷。 陶淮南的被子蓋在胳膊上, 露出來的肩膀有些涼。 遲騁的“疼”讓陶淮南把臉緊緊貼在他身上, 像這么被遲騁的氣息包圍著, 才會讓陶淮南感到一些安穩(wěn)。 “別貼了,不悶???”遲騁往旁邊挪了一點,讓陶淮南能吸到空氣,說他, “像小貓一樣。” “小狗。”陶淮南說。 遲騁笑了下,說:“行, 小狗。” 遲騁就該是兇的, 不耐煩的。他這樣溫溫柔柔地說話,反倒讓人心慌。 “從那天到現(xiàn)在,我一直都不敢細想?!边t騁低著頭, 看著陶淮南說,“只要一想到你當時聽不見也看不見,我就覺得喘不過氣。” “你別想……”陶淮南紅著眼睛說。 “那時候你都想什么了?”遲騁問他,“在聽不見的時候。” 陶淮南其實不愿意聊這個,對他來說沒什么, 都過去了。說的人不會比聽的人難過,他不想說。 可是現(xiàn)在面對著遲騁, 陶淮南是絕對坦誠的,他從來就不愿意對遲騁隱瞞什么。 “我記不清了, ”陶淮南還是誠實地說, “那時候腦子很混亂,也害怕, 每天都渾渾噩噩的?!?/br> “恨過我嗎?”遲騁問。 “沒,”陶淮南抬起了臉,茫然地問,“為什么恨你?” “因為我沒有發(fā)現(xiàn),”遲騁碰碰他的耳朵,陶淮南耳朵很薄,耳垂形狀很漂亮,“你那么害怕的時候,我不知道,也不理你。” “跟你沒關(guān)系,”陶淮南眉心擰出個小結(jié),“是我自己沒說,我不說你怎么會知道?!?/br> “我怎么會不知道?”遲騁回想著那時的陶淮南,“明明就擺在眼前,那么明顯,我就沒想到?!?/br> 陶淮南坐了起來,去摸遲騁的手,輕輕晃一晃:“小哥你別這么想?!?/br> “你每次叫‘小哥’,之后沉默著不說話的時間,你心里不可能沒期盼過我能猜到。你不想說,可也盼著我能抱抱你,是不是小孩兒?” 陶淮南轉(zhuǎn)向他的方向,張了嘴,沒能出聲。 “你膽子那么小,怕成那樣了都,”遲騁抬起手摸他的頭,順著頭頂撫到發(fā)尾,像是在隔著很多年,安慰當時的那個蒼白的男孩兒,“小哥沒猜到?!?/br> 陶淮南吸了吸鼻子,遲騁不是第一次叫他“小孩兒”,但切切實實這是第一次自稱“小哥”。 “那時候我也小,很多該我想到的事沒想到,心里只有恨?!边t騁說。 陶淮南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讓他繼續(xù)說了:“小哥……你別這么說?!?/br> 遲騁親了親他的手心,拿開他的手:“我差點就沒有你了?!?/br> 陶淮南還是搖頭,說:“不會的。” “你為什么非得讓我走?”遲騁看著他問,“是怕我攔著你?” 他言語間始終還算平靜,可陶淮南就是能聽出壓著的情緒來。 “我們不說這個了行么?”陶淮南帶了鼻音,朝著遲騁的方向問,“好不好?” “說,”遲騁沒答應(yīng),“我想聽?!?/br> 房間里明明很冷,陶淮南也覺得冷,可現(xiàn)在他卻出了層汗,薄薄地附著在后背上,顯得他脆弱。 陶淮南抿著唇,這樣的遲騁讓他難過。 開口先否認了上次遲騁的話,或者說只否認了一半:“我那時候……沒有想死,我想好好活著?!?/br> 遲騁沒出聲,陶淮南又說:“我會很積極地治療,我愛你,我愛曉東,你們把我放在手心里捧到那么大,不是為了讓我去死。” 陶淮南說的是真話,可遲騁就是能從他的話里挑出核心,問他:“如果沒治好呢?” 他問完這句陶淮南就說不出話了。 遲騁的頭稍微歪著一點,像是不解,問陶淮南:“聽不見就不當我小狗了嗎?” 陶淮南心都快碎了。鼻子酸得發(fā)疼,忍過那陣涌上來的情緒,陶淮南說:“那樣的小狗……除了‘我愛你’,什么都不會說了。不會說話,不能交流,變成了一個封閉的動物。” “所以我就該被拋棄嗎?”遲騁擰著眉,帶著些偏執(zhí)地繼續(xù)問,“不說話不交流,不也是我的狗么?” “是……”陶淮南抱著他,貼著他的側(cè)臉,連聲說著,“是你的狗?!?/br> “你不想那么活著,非要攆走我干什么?”遲騁依然在問,“我像個傻子一樣真走了,你死了我就不疼了?” 遲騁每一句都是認真地在發(fā)問,不帶半點嘲諷的意思。他現(xiàn)在就像個孩子,執(zhí)著地想要個答案。 陶淮南把眼睛貼在遲騁肩膀上,潮濕的熱意染在他們之間。陶淮南說:“要真有一天徹底治不好了,我那時候希望你們恨我。” 遲騁抱著他,手搭在他后背上,從肩胛骨撫到尾骨,陶淮南細微地發(fā)著抖。 “不知道原因你們會恨我,多愛就有多恨,恨完疼完就能好好生活。我想你有新的生活,有新人生,有愛人?!碧栈茨险f到“愛人”時有半刻的停頓,緩了口氣才接著說,“如果你們知道我是因為那么絕望的原因才選擇離開,你們就不恨我了,只會心疼我?!?/br> 陶淮南的眼淚在遲騁肩膀上暈開,像是要把皮膚灼出個窟窿。 “我想你們恨我,不想你們心疼我?!碧栈茨隙阍谶t騁懷里,說著他當時的懦弱,“心疼我就過不去了,會覺得命運不公平,會恨世界。哥再也不會做什么慈善了,做那么多也救不了他弟弟。你也不會讓自己過去,過去了就變成了背叛我,你會一輩子當我的狗,把自己封閉起來。” 陶淮南說這些的時候臉一直埋在遲騁肩膀上,他說的這些就是那年夏天他在斷斷續(xù)續(xù)聽不見的那么多天里,混亂的腦子里能想到的全部內(nèi)容。 那時候只是個被哥哥們護著沒徹底長大的小男孩兒,每天像是被埋在深海里,滅頂?shù)暮诎抵?,只有想著這些才知道自己跟這個世界還有兩條最重要的聯(lián)系。 現(xiàn)在想想這想法還是又天真又稚氣,甚至有點傻。 陶淮南緊緊地貼著遲騁,睫毛被眼淚沾濕,幾根幾根攢成一小簇,又因為眼睛抵著遲騁肩膀,所以有些彎彎曲曲的。 遲騁沒說話,抬起他的臉,吻了吻額頭。 “你別跟自己過不去,行么小哥?”陶淮南深吸了口氣,用手背抹了下臉,“時間就是不能重來了,如果能重來,我不會那么傻了?!?/br> 遲騁看著窗戶的方向,手按著陶淮南的頭。 “我總是夢見你死了?!边t騁說。 “我不會,”陶淮南說,“哪怕我再聽不見了也不會死?!?/br> 他抬起手放在遲騁左胸口上,摸著那條疤,溫聲道:“如果聽不見了,我就每天待在房間里。你下班回來就抱一抱我,我們也可以zuoai,我會記得每天都對你說‘我愛你’。我不出門了,真的做你的狗?!?/br> 第123章 陶淮南把臉貼在遲騁的心口處, 耳朵貼著那條疤。 這曾經(jīng)是陶淮南最迷戀的位置,隔著皮膚和胸骨,下面是遲騁永遠沉穩(wěn)的心跳。那是陶淮南隔絕在世界之外安全的小窩, 是他的歸巢。 陶淮南第一次碰這條疤, 之前都會遠遠地避開這兒。他親吻遲騁的時候, 從嘴巴吻到鎖骨,再吻到小腹,可是一次都沒有碰到它。 現(xiàn)在陶淮南貼著那里,感受著那條不規(guī)則的凸起。 遲騁從前身上有很多疤, 肩膀后背小腿,連頭頂上都有, 都是小時候被他爸打出來的。后來那些疤漸漸淺了, 有些甚至消失看不到了。 現(xiàn)在他身上只剩下這一條疤最明顯,在心口位置,又細又長的一條。 陶淮南閉著眼吻了吻它, 嘴唇久久地貼著。 經(jīng)年的疤在長久歲月里被一一撫平了,僅剩的一條,是他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