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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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騁走過來,把他抱了下去。 “冷不冷?!彼赐晔殖鰜?,遲騁問他。 “不冷,你床上挺暖和的,”陶淮南輕聲問,“你還要什么時候能休息?” 遲騁說“快了”。 后來遲騁在室友床上睡的,陶淮南一直沒睡著,聽見郭一鳴壓低聲音問:“你睡我床???我睡瀟瀟床。” “算了吧,你床上都是餅干渣子?!边t騁翻身上了對面的床。 郭一鳴上床之前往陶淮南這邊看了看,見他眼睛閉著眼睛像是睡得挺香,跟遲騁說:“遲哥,你是不是對淮南太兇了,他好像挺怕你。” “他?”遲騁已經(jīng)躺下了,說,“他誰都不怕?!?/br> “我怎么不怕?”陶淮南突然開口出聲,把郭一鳴嚇了一跳,陶淮南笑了下說,“我最怕你?!?/br> “你可算了吧,”遲騁倒是絲毫不意外,連眼睛都沒睜,“你怕過什么?!?/br> 第二天一早陶淮南聽見遲騁下床的聲音,自己坐了起來。 遲騁把他抱了下去,陶淮南胳膊在他肩膀上搭了一下。剛起來身上還帶著從被窩里帶出來的沒散盡的熱乎氣兒,暖融融的。 兩人之間沒什么交流,陶淮南跟在遲騁后面洗漱洗頭,用遲騁的毛巾擦了頭發(fā)。 陶淮南身上衣服再穿都第三天了,他嘴上不說,心里嫌棄壞了。 “小哥給我套衣服換換,行么?”陶淮南挨在遲騁旁邊,小聲問著。 遲騁說:“搭椅子上了?!?/br> 陶淮南高興了,摸著換上了遲騁的衣服褲子,把自己的卷起來裝了個兜,本來想拎回去,后來想想又拿了出來,要去洗了。 “沒時間,”遲騁從他手里拿出來放在一邊,“外套穿上,走了?!?/br> 陶淮南自己趁哥不起來自己去了北京,去一趟不光自己回來,還把小哥給領(lǐng)了回來。曉東親自開車去接,那天連店都沒去,一早上去醫(yī)院送彎湯索言,就一直在車站停車場等。 遲騁周五轉(zhuǎn)車剛回來過,這才周一,又回來了。 這幾天過得太戲劇性,陶淮南攥著遲騁書包帶從車站出來,陶曉東一看見他倆,還是沒忍住怪想笑的,心想現(xiàn)在這崽子還是能折騰。 當(dāng)哥的一手摟一個,把倆弟給接回去了。 陶淮南下午有課,陶曉東直接給他送學(xué)校去了,領(lǐng)著遲騁先去吃了飯。 “這次能待幾天?年前還用回去不?”曉東問。 遲騁說:“得回,能待三天吧,后面還有事兒。” “三天也行了,”曉東說,“你想在哪兒住?咱原來家還是現(xiàn)在湯哥那兒?!?/br> “湯哥那兒吧,”遲騁坐在副駕上,看著車窗外面,“方便?!?/br> 曉東看看他,笑著說:“沒什么不方便的,咱家東西也都有,在哪兒住都行?!?/br> 遲騁還是搖了頭,最終也沒回老房子。 遲騁提都沒提過老房子,也沒說要回去看看。那是他住了十多年的地方,現(xiàn)在卻半句也不提起。 湯哥家三居室,但有一間改成了書房,所以帶床的房間只有兩個。 陶曉東問:“晚上你倆住?” 遲騁說:“我睡沙發(fā)。” “睡什么沙發(fā),”陶曉東失笑,“干啥整那么寒磣?!?/br> 遲騁說“沒事兒”。 陶淮南下課了自己打車回來的,湯索言也自己回來的。曉東讓朋友送了菜過來,沒想出去吃。 遲騁五年多沒回來,雖然一直沒跟哥斷了聯(lián)系,可這會兒曉東看著他,不免還是覺得恍然。孩子長得太快了,真快。 除了湯索言之外,他們兄弟仨都喝了酒,不過都沒喝多少,就意思意思。 陶曉東說:“人生沒那么多個五年,崽子們。” 倆小的都不說話,陶曉東又說:“再過一個這么長的五年多,你倆就三十了?!?/br> “三十”這個詞聽起來很成熟了,可在陶曉東心里,他倆明明就還都是小孩兒:“要是到三十了你倆還是別別扭扭的這樣,那這一輩子就真得這么過了?!?/br> “哪至于啊,”曉東嘆了口氣,“以前你倆之間哥都得算半個外人,什么深仇大恨至于鬧成現(xiàn)在這樣?!?/br> 遲騁靠在椅背上,低頭沉默著。 他們哥仨說話,湯索言不多參與,只在旁邊給切切水果倒到茶什么的,時不時順著陶曉東的話幫著說兩句。 “年輕的時候總覺得什么事兒埋心里就過不去,一根釘子扎在那兒,日日夜夜都疼?!睍詵|看著他倆說,“其實就是較勁,跟別人較勁,跟自己較勁。等一切都過去了,錯過的回不來了,時間也回不去了的時候,想想較這勁真就那么重要?較贏了又得著啥了?” 二十多歲和四十多歲的心境自然不同,人生階段就沒到那么豁達(dá)的進(jìn)程,二十多歲本來就卡在這個點上,曉東也明白。 “更多的哥不說了,”曉東擺手笑了笑,“說多了煩?!?/br> 可能是因為陶曉東的話,也可能是因為湯哥壓根就沒給拿被,遲騁最終沒能在沙發(fā)上睡成。 五年沒回來,一回來讓睡沙發(fā),這不像話。 一米八的床足夠兩個小伙子住了,一對兄弟倆非得有一個刻意出去睡沙發(fā)聽著也矯情。 他們都喝了酒,也都困了。 陶淮南緊貼著墻,給遲騁留更多地方。 遲騁卻閉著眼說了句:“用不著那么躲,你要不自在我就出去?!?/br> “沒不自在!”陶淮南趕緊說,“我不是怕你煩么……” 他邊說話邊往外挪了挪,睡衣挨上遲騁的胳膊,又自覺往后退點兒:“我沒躲。” “睡你的吧。”遲騁翻了個身,背對他。 陶淮南想再離近點,又怕顯得他太得寸進(jìn)尺了,猶猶豫豫半天,叫了聲“小哥”。 遲騁從喉嚨里扔個聲出來算是應(yīng)了。 “我能挨著你么?”陶淮南輕聲問著,“挨著你胳膊?!?/br> 遲騁說:“不能。” 陶淮南聽了這聲“不能”,卻胳膊一環(huán),輕輕地抱了下遲騁。 遲騁沒有明顯動作,他沒動,只是背對著陶淮南,睜開了眼睛。 陶淮南把臉在他后背上貼了貼,呼吸能透過衣服挨上遲騁的背。他沒有說什么話,只是這樣抱了他幾秒。陶淮南身體很熱,貼著遲騁后背的那一片胸膛帶著赤誠的溫度。 寒冬的夜里,外面有路燈,有雪有風(fēng)。一對曾經(jīng)依偎的小狗悄悄地貼了片刻,很快又分開了。 第99章 曉東早上去他倆那屋看的時候, 倆都睡得挺香。遲騁背對著,陶淮南攥著他一塊衣邊。陶曉東笑笑,轉(zhuǎn)身又出去了。 湯索言得起來上班, 倆哥放輕動作收拾, 陶曉東小聲問:“今天周幾啊?他有課沒?” “周二, ”湯索言說,“上午第二節(jié) 吧。” “那不著急,等會兒我回來再叫他就行,”陶曉東隨手扯了件衣服換上, “我去給他倆整點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湯索言洗完臉手上沾著水, 手指在陶曉東脖子后面點了點, 笑著問他,“你們哥仨背著我吃好吃的?” 陶曉東抓住他的手,刮刮手腕, 又在手腕處親了一口,小聲說:“不背著你,林哥一直讓我去嘗嘗,我先嘗,好吃的話下次咱倆去, 背著他倆?!?/br> 湯索言這兩天手腕確實不舒服,酸, 舊傷后遺癥沒辦法。他沒說也沒表現(xiàn)出來,可曉東還是知道。 “晚上回來我給你弄弄, 白天有手術(shù)嗎?” “四臺手術(shù), ”湯索言在他下巴上咬了口,“不疼。” 陶曉東拿出剃須刀, 一只手刮著胡子另只手在湯索言腰上拍拍,倆人天天膩歪不夠,看著對方的眼神里總是帶著滿滿情意。 比起倆大的,那倆小的就難受多了。 陶淮南睡醒了先往旁邊摸,摸著了安心地把手收回來,又閉上眼睛。遲騁讓他給摸醒了,回頭看了一眼。 陶淮南假裝自己沒醒,胳膊圈過去摟住遲騁。 遲騁聲音里帶著剛睡醒的?。骸皠e裝?!?/br> 陶淮南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睡過這么完整的一覺了,睡得很熟,現(xiàn)在只覺得渾身都軟塌塌的。 “小哥早上好,”陶淮南被戳穿了也不裝了,把胳膊收了回來,剛睡醒笑得有點乖,“你睡得好么?” 遲騁坐了起來,下床穿了鞋去洗手間了。 陶淮南枕了會兒遲騁的枕頭,又瞇了幾分鐘才舍得下來。 曉東拎著吃的回來,一開門遲騁正站在陶淮南身前,俯著身,兩人臉對著臉。這離得著實有點近,曉東往那一愣,摸不清狀況,一時間也不知道是應(yīng)該招呼一聲接著換鞋還是轉(zhuǎn)身先出去。 遲騁聽見他開門,站直了退了兩步,說:“他說眼睛疼?!?/br> “啊,”曉東笑了下說,“不用解釋?!?/br> 陶淮南坐在沙發(fā)上仰著臉問遲騁:“紅了么?” 遲騁淡淡道:“沒有?!?/br> “裝的吧,”曉東換完鞋進(jìn)來,捏著陶淮南下巴把他臉端起來看看,“我看你就是裝的?!?/br> 陶淮南哭笑不得:“我就得那樣?” “你小時候就那樣,”陶曉東捏捏他的臉,“別撒嬌了,過來吃飯?!?/br> 陶淮南應(yīng)了一聲,過去幫著拿碗筷。 眼睛疼這事兒曉東還真冤枉人了,早上一起來陶淮南左邊眼睛就不舒服,真不是裝的。剛才哥沒回來之前陶淮南時不時抬起手揉揉,遲騁剛開始沒管他,后來說:“總?cè)嘌劬Ω墒裁??!?/br> 陶淮南說:“有點兒疼?!?/br> 遲騁看了他幾秒,過來俯下身細(xì)看他眼睛。兩人離得確實很近,呼吸時彼此的氣息能撲到對方臉上去。陶淮南下意識把眼睛垂了下去,遲騁問他:“我看你睫毛???” 陶淮南這才“啊”了聲,趕緊把眼睛又抬了起來。 遲騁撥開他上下眼瞼都看了看,沒看出什么來。這時候曉東回來了,正撞上這一幕。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曉東打從進(jìn)來那眼神就來回在小哥倆身上轉(zhuǎn),看來看去的。